第52章 不要怪我利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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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子驚見她動真格的,一時間也嚇得有些腿軟,但隨即而來的憤怒徹底將他的理智淹沒。他站起來,指著葉初夏的?子罵道:“你這個小雜種,你憑什麽開除我?我是葉家的孫子,我在為葉氏賣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

    葉初夏見他死不悔改,越發堅定了初衷,她吩咐秘書,“小柔,立即打電話到公安局報案。”

    見她神情冰冷,竟是一點餘地也不留,葉子驚是真的怕了。他就算再蠢也知道此時不該再與葉初夏作對,他趕緊求饒,“小葉子,九妹。我一時鬼迷心竅,你手下留情,放過我吧。”

    葉初夏再沒看他一眼,若是不把葉氏集團的害蟲清理幹淨,就算葉氏還有一線生機,也會被他們徹底毀滅。她不能讓曆史重演。

    她接著念,隻要點到名的董事,誰不是一臉灰敗?大家驚恐地看著葉初夏,不明白那麽隱秘的事,為什麽在短短一月就被她挖了出來?

    眾人惱羞成怒。有出言恐嚇者,也有軟語相求的者,然而葉初夏鐵石心腸為不所動,如此雷霆手段,將眾人徹底震懾住。

    就在會議室吵鬧不休時,會議室的門不知被誰大力推開,葉老爺子坐在輪椅上,正被葉荀推著走進來。後麵還跟著容君烈與葉琳。葉老爺子精神不是很好,可雙目炯炯,比之以往更懾人。

    會議室裏頓時安靜下來,葉初夏眼見葉老爺子都出現了,也鬧不明白他的態度,連忙走過去相迎。“爺爺,您怎麽來了?”

    葉老爺子瞅了她一眼,沒吭聲,葉初夏連忙從葉荀手裏接過輪椅。將葉老爺子推到總裁位置上。葉子驚見狀,一片死灰中看到了點點星光,他撲到葉老爺子腳下,將葉初夏亂告一通。

    “爺爺,您要為我做主啊,九妹拿著雞毛當令箭,她要趕我出公司,還要將我送去公安局,爺爺,她根本就是記恨小時候我們對她不好,要公報私仇,您要為我做主啊。”

    葉老爺子見他這沒出息的樣,氣得眼角直抽,他猛得一腳踹向葉子驚的心窩,怒罵:“沒出息的東西,別在這裏丟人現眼,還不快滾出去。”

    自家出了這麽個逆孫,他都覺得顏麵無光。貞亞何才。

    葉子驚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爺爺是要替他解圍,他惡狠狠地瞪了葉初夏一眼,連滾帶爬的滾出會議室。

    葉初夏心有不甘,她本來是想借向自家人開刀以達到殺雞儆猴之效,卻沒料到葉老爺子會出現。葉老爺子在公事上素有“鐵血”之稱,可是卻對葉子驚多有包庇,才導致他如今無法無天的德行。

    葉老爺子出現,再加之他對葉子驚的輕饒,都讓在場的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時間哀嚎聲四起,葉老爺子皺緊眉頭,冷厲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他開口,隻說了一句話,就讓在場的所有人瞬間跌回地獄。

    “我來,是告訴大家,不管小葉子做出什麽決定,我都以最大的股東的身份全力支持她。”

    一直到會議結束,葉初夏都還處在莫名感動中,她萬萬沒料到,爺爺會是來支持她的。會議上,她也承諾,會在一個月時間籌?十五億來挽救公司,否則她甘願將總裁大權交出。

    裁員風波就此停歇,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葉初夏如此雷厲風行的手段,卻為她埋下了禍根。

    裁員風波令幾個貪汙多的董事免職,因他們主動交出貪汙的款項,葉老爺子念在舊情上,並沒有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回到總裁辦公室,葉荀還不等葉老爺子發飆,已經衝葉初夏喝道:“小葉子,誰教得你這麽無法無天的?你知不知道那些董事身後盤根錯節的勢力,你動了他們,信不信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葉初夏倨傲的站著,死不悔改的道:“所以你們明知道他們有問題,也縱容他們將公司搞得破產?”

    葉荀立馬就氣炸了,他都恨不得衝過去撕爛葉初夏的嘴,“你說的是什麽混賬話,你懂什麽?一個企業裏多少有些這樣的人,但是他們帶來的利益比他們貪汙的更多。”

    “四哥也是麽?”葉初夏對葉老爺子的護短不以為然,她不是刻意爭對誰,隻是四哥做得太過分了,能讓人查出來的就貪汙了三千多萬,沒查出來的呢?

    葉氏集團有這樣的蛀蟲,活該要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葉荀氣得猛翻白眼,直覺得血壓猛升,葉老爺子見他作勢要打葉初夏,厲聲喝止,葉荀訕訕地瞪了一眼倔強地昂著頭準備受他一巴掌的葉初夏,實在覺得顏麵無光,哼了一聲,甩袖走了,摔得門板震天響。

    辦公室裏就隻剩下葉老爺子與葉初夏二人,葉老爺子看著被摔上的門板,久久沒有說話。葉初夏終於有點忐忑不安了,她低垂著頭,一副做錯事的心虛模樣。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心虛,走到這一步,終究是讓他們逼出來的。

    良久,葉老爺子歎了口氣,抬頭看她,嚴厲的目光裏伴著慈愛的光芒,他向葉初夏招招手,親切道:“丫頭,過來坐吧。”

    葉初夏本來準備挨一頓訓,卻沒料到葉老爺子會和藹的叫她過去,她愣了愣,訥訥地走過去,在葉老爺子身邊坐下,低聲道:“爺爺,您不罵我嗎?”

    “罵你什麽?”

    “罵我魯莽,罵我急進,罵我愚蠢。”

    “那確實該罵。”

    “……”

    又沉默許久,葉老爺子握住她瘦骨嶙峋的小手,重重歎息了一聲,“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一股愴然心酸湧上心頭,葉初夏淚眼模糊,她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能夠將眼淚逼回去,她低低的說:“爺爺,我不苦,隻是辜負了爺爺的信任,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葉老爺子伸手替她將眼角眨出的淚水拭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換了別人,沒有誰會比你做得更好。”

    葉老爺子的肯定,又讓她莫名感動。在這個家裏,能夠一如既往的支持她的,就隻有葉老爺子,當初嫁給容君烈如是,現在如是。

    她還沒感動完,又聽葉老爺子話鋒一轉,她整個人愣住了,隻因他說:“我給你訂了明天晚上去夏威夷的機票,你去散散心,等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葉初夏驀然瞪大雙眸,難以置信的看著葉老爺子,他剛剛才表揚了她,接著卻要將她流放?

    葉初夏站起來,態度堅絕道:“不,爺爺,我不走。”

    葉老爺子沒有強迫她,隻是更加擔憂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留下來會發生什麽?今天免職的錢董事與周董事,他們在y市很有地位,捏死一個小小的你,如捏死一隻螞蟻,你不走,就等著他們捏死你?”

    葉初夏沒有害怕,反而更無畏的挺直胸膛,“我不怕,本來就是他們觸犯了法律。”

    葉老爺子看著她無畏的樣子,眼裏的擔憂更濃,他一直不動董事裏的蛀蟲們,考慮的又何止這些?隻是葉初夏不會懂。“那我給你請兩個保鏢?”

    “不用了,爺爺,這是法治社會,他們不敢對我怎麽樣的。”葉初夏很樂觀,她不懂葉老爺子的擔憂,因為在她心裏,始終還有邪不勝正的觀念。

    葉老爺子沒再堅持,他問及葉初夏答應去籌資十五億的事,葉初夏半天答不上。當時她會應下,也是被董事們逼進絕路,與艾瑞克集團的合作計劃擱淺了,她失去了艾瑞克這座靠山,現在唯有韓氏企業與容達集團能出手相助。

    但是她不願意欠韓非凡的人情,那麽隻剩容達集團?

    讓她去向一個偷了自己企劃書的小人借錢,她還幹不出這麽丟人的事!

    可是兩條路都斷了,她該怎麽做?想一想,骨氣在現實麵前根本半兩錢也不值。然而人沒被逼到絕境,是不會向現實低頭的,所以她也絕對不會向容君烈低頭。

    葉初夏一直琢磨這個問題,就連葉老爺子幾時走的都不知道。她煩躁得耙著頭發,都恨不得去撞牆,看能不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結果隻是讓她抓掉了幾根頭發而已。

    她偏頭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夜幕低垂,窗外霓虹閃爍著曖昧的光芒,姹紫嫣紅的燈光中,她緩緩步出高樓,這一棟曆經了50年的高樓,為何總讓她感覺到在風雨中飄搖的淒涼味道?

    車水馬龍,她沒有坐車,隻想靜靜地走一走。

    熟悉的街道,不熟悉的人穿梭著,有放肆的張揚著青春者,也有大膽燃燒激情者,每個人都在拚命的揮霍著自己所剩不多的青春,而她呢?在他們之中,顯得那麽渺小。

    不知不覺,她偏離了人行道,而此時,卻有一輛汽車筆直地朝她開來,刺目的燈光讓她睜不開眼睛,她抬手擋住的刹那,那輛汽車已經近在眼前,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生生要將她傾軋進車輪下。

    她嚇得忘了尖叫,忘了閃躲,瞳孔最深處,映照的不是媽媽哭泣的容顏,不是爸爸氣得跳腳的模樣,也不是司機猙獰的麵孔,卻是那張含怒的臉,她這一輩子即使再恨也無法忘記的臉……

    一陣天眩地轉,一聲如狼似虎的咆哮,她腦中一片空白,愣愣地盯著出現在視線盡頭的那張臉,忽然綻出一抹絕美的笑容,“君烈,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鬥下去了。”

    因為她在乎,所以她從來就鬥不過他。

    容君烈的呼吸生生梗住,心髒狠狠地漏跳了一拍,然後又瘋狂地跳動起來,那種撞擊在胸腔的悶痛,讓疼得額頭都摻了汗。

    誰也不知道剛才他看見汽車撞向她時的感覺,那種天塌地陷的恐慌瞬間將他淹沒,他想也沒想,撲上前去將她摟進懷裏,即使此刻因救她手臂拉傷,那種疼痛也比不上心上的痛。

    她怎麽這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看見車撞向自己,她怎麽不知道躲?她就這麽想死麽?

    惱恨與憤怒在他還沒從恐慌中抽身出來時,又??向他砸來。他不敢想,如果他不是湊巧與葉琳從前麵的珠寶店走出來,如果葉琳不是湊巧忘記拎包要回去拿,讓他等在路邊,如果不是他湊巧想抽煙離人群遠了些,也許等他再見她時,她已經是具冷冰冰的屍體。

    想到這些,他害怕得全身發抖,顧不得生氣,顧不得發抖,顧不得全身似散了架的痛,他隻想確認她是活的,他撐起身子,在這種生死邊緣,他所有的偽裝都盡數缷下,隻有著急,迫切……

    葉初夏臉白如紙,像一隻破碎的娃娃一樣躺在他臂彎裏,她的臉透明的似蟬翼,似乎一碰就會碎掉,容君烈很少怕過什麽,可是此刻,他的手在發抖,他不敢去試她還有沒有?息,更怕這一試,他就再也無法麵對現實。

    葉琳遠遠地看著他們,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盡收眼底,當時她想,撞死小葉子吧,隻要她死了,就再也沒有人來跟她搶容君烈。

    可是千鈞一發之際,容君烈撲過去救了她,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希望破滅,一時間恨意噬骨揪心。她看見容君烈顫巍巍的伸出手,好幾次想要伸到葉初夏的?子旁試?息,她的心又在死灰中燃起了希望。

    死吧,死了吧,死了,他們就再也不會在這種三角關係裏痛苦的掙紮。

    容君烈的手,終於伸向了葉初夏的?子邊,幾乎是一刹那,容君烈滿是愴然與悲痛的臉上迸出喜悅的光芒,葉琳清晰地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她知道,再也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們在一起,即使她曾是溫暖過他童年時代的“青梅竹馬”。

    看著容君烈抱著葉初夏瘋狂地向前奔去,他急得失去了理智,即使知道現在有最先進的代步工具,他也沒能想起要用,更何況是她。她越想越不甘心,眼底一片恨意狂燒,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容君烈狂奔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家醫院,他也顧不得這醫院有沒有名,隻想確定葉初夏一切正常,他將她送進急救室,就在門外焦急地等。

    左等右等,等得都想踹開門進去瞧瞧時,一名護士拉開急救室的門,他撲上去,拽住護士的手劈頭蓋臉的問:“我老婆怎麽樣了?”

    他問得急,也沒意識到自己的稱呼,護士被他捏得腕骨都要斷了,看他一臉凶神惡煞,她不敢呼痛,連忙道:“她哪裏有病?分明就是睡眠不足跟營養不足,還有驚嚇過度,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照顧自己的老婆的,與其在外人麵前假裝關心,還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護士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埋怨。剛才醫生如臨大敵,給病人做了全身檢查,發現病人的各項身體指標都是正常的,然後驗了血,才知道她是因疲勞與譏餓造成的低血糖,又因驚嚇過度,才導致昏迷。

    容君烈愣住了,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是嚇暈的,他摸摸?子,有點不確定她是被那輛瘋狂撞來的汽車嚇暈的,還是自己這張臉嚇暈的。

    葉初夏被護士推出來,她白得透明的臉色漸漸恢複紅潤,她手上打著點滴,睡得極是安詳。容君烈跟在病床旁,褪去了尖銳與仇恨的她,看起來是那麽的令他舒心,可一想到她對他的冷淡態度,他的表情又變得凝重。

    那日他讓傷心蒙蔽了理智,一直都沒有叫人追查策劃案相似一事,現如今,他不能再坐視不理。葉初夏不肯信他,說到底還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

    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他會讓她慢慢學會信任自己,就從解開策劃案心結開始。

    經過生死瞬間,容君烈想通了許多事,他以前固執的認為,自己不說,她就該懂他。但是他憑什麽這麽要求她呢?從一開始,他對她表現出來的隻有厭惡與嫌棄,他對她的態度如此惡劣,又怎能要求她信他?

    坐在椅子裏,他伸手將她骨瘦如柴的雙手握緊掌間,剛才抱她,她輕得仿佛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上次在曼哈頓的郊外背她時,她還很沉,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就瘦了那麽多,令他忍不住心疼。

    剛才她說,她不跟他鬥了,他何嚐想跟她鬥?他們之間的戰爭,就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到頭來,誰也沒落得了好。

    容君烈想通了,看著雪白被襦裏的葉初夏怎麽看怎麽可愛,再不像之前那樣恨不得將她撕碎吃了她。看了半天,他才想起一事來,拿起手機走到門邊,拔通了李方涵的電話。

    “方涵,立即追查下去,與艾瑞克集團的策劃案是怎麽得來的,務必抓出幕後黑手。若讓我知道是誰,我定教他生不如死。”

    李方涵表示全力追查,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回複他。容君烈滿意地掛了電話,他回頭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葉初夏,想了想,還是走回去傾身在她有些泛白的唇上印了一吻,然後從容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葉琳才從陰影中走出來,她站在病房門前,眼睛被猩紅的恨意充滿,她真想衝進去殺了她,但是,不行。

    她要讓她活著,然後慢慢的折磨她,直到她承受不住痛苦再死去。

    葉初夏,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葉琳想起剛才偷聽到容君烈的話,知道他對策劃案一事已經生疑,連忙給那名職員打了電話,吩咐她暫時離開y市。那名職員不肯聽她的,她的家她的老公她的兒子都在y市,她能跑哪裏去?

    葉琳答應給她賬戶裏匯兩百萬,同時保證過幾個月就讓她正大光明的回y市,她這才同意走。

    安排好一切事情,她嘴角噙著一抹惡毒的笑意,葉初夏,跟我搶男人,我會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此時躺在床上的葉初夏,難得的卸下一切重擔,睡得正香,還做了一個夢,夢裏是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行人行色匆匆,她快樂地奔跑著,突然不小心撞到一個年輕女人。

    那個女人真漂亮,她溫柔地扶起她,還送了她一隻很漂亮的蝴蝶發卡。她很喜歡,拿著蝴蝶發卡央求媽媽給她戴上,媽媽卻一臉凝重地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夢裏場景漸漸模糊,她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掙紮了許久,猛然睜大眼睛。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被襦。這是一個雪白的世界,消毒水的味道刺?。她苦笑一聲,她跟醫院真有緣啊,三兩天進來一次,頻率比回家都多。

    強撐著要坐起來,突然一雙大手扶住她的肩,幫她坐直,又拿了枕頭在她身後墊了墊,讓她舒服地靠躺在床上。葉初夏猛然偏頭看去,眼前人不是容君烈是誰?

    她愣住了,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容君烈見她醒來,愣愣地瞪著大眼睛盯著他,他走哪,她的眼珠就轉到哪,實在可愛得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打趣道:“怎麽,睡糊塗了,不認識我了?”

    她還是愣愣地看著他。

    他歎了聲,拿起一個保溫桶在她身邊坐下,狀似幽怨的說:“我是你老公啊,我們昨天結婚,去民政局登記,你高興得昏過去了。”

    “撲哧”,葉初夏繃不住了,噴笑出聲,這人還真會信口胡謅。他們結婚那天,根本就沒有去民政局登記,當時兩大世家共結連理,直接將民政局的辦事人員請到婚禮現場,婚禮最後,他們共同在結婚證書上簽字。

    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簽了字,還不等她簽完,就甩袖而去。

    想起過往,她臉上的笑如曇花一現,漸漸憂鬱起來,她撇開臉,冷聲下逐客令,“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從那日與他鬧翻之後,這是第一次兩人單獨相處,她無法控製自己滿心的憤怒,唯有神色如冰,才能掩飾她心底恨與愛交織出來的痛苦絕望。

    容君烈拿勺子舀粥的手一頓,隨後又自然的吹了吹,才遞到她嘴邊,“喝點粥吧,醫生說你是饑餓過度造成昏厥,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照顧自己的,去美國還重得跟頭豬似的,回來就瘦成這樣。”

    葉初夏很不耐煩,他現在是在做什麽,想瓦解她的防範心,然後再圖謀葉氏集團?她坐直身子,猛然揮開他的手,粥灑了一床,勺子落地,頓時四分五裂。

    “容君烈,我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你費心圖謀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容君烈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他才縮回去。曾幾何時他這樣低聲下氣哄過一個女人?偏偏她還不領情!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就在葉初夏以為他要打她時,他卻扭頭就走。

    “啊。”她痛苦地低嚎,臉埋在兩掌之間,哭得聲嘶力竭。為什麽總是來招惹她,不愛她就別對她好。當年她久病不愈,天天躺在床上等死,她沒有哭過;回到葉家,葉家上下都欺負她,她沒有哭過;可自從嫁給容君烈後,她哭的次數比她半輩子都哭得多。

    這個人天生就是她的克星,她不該愛上他,不該明知道他不會愛她,還在希望與絕望中掙紮。

    他知不知道,他興至所致的親近,會讓她用無數個不眠夜去遺忘?

    她坐在床上,哭得天昏地暗。房外,容君烈握著門把的手緊了又緊,她嘶啞的哭聲令他的心像被百隻貓爪胡亂抓著,痛,很痛!

    他從不曾為一個女人徘徊猶豫,可是她,總讓他割舍不下,即使被她看輕,被她厭棄,他也不願割舍。

    他推開門,緩緩走進去,悄然站在葉初夏麵前,看著她雙手捂著臉哭得極隱忍,他心頭大痛,將她擁進懷裏,輕聲說:“我不過是去拿根勺子,怎麽就哭成這樣了?”

    哭聲頓止,葉初夏反射性地抬起頭,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惹得他心疼極了。他還沒心疼完,葉初夏已經拿起枕頭劈頭蓋臉地向他砸去。

    “你這個混蛋,混蛋!”她邊哭邊罵,頗有幾分潑婦的味道。“你就知道欺負我,混蛋!嗚嗚嗚!”

    枕頭砸在頭上身上,不疼,可聽著她充滿怨懟的哭聲,他心疼,任憑她怎麽打,也不曾還手。

    “嗚嗚嗚,我怎麽會愛上你,我怎麽會愛上你,沒良心的家夥,嗚嗚嗚。”積怨很深,她手下未曾留半分情,隻想將心中的憤怒與不甘都發泄出來,四年了,她從來都不曾像此刻這樣對著他撒潑。也許是絕望之極,痛苦之極,她才想要不管不顧的發泄,再不逼迫自己去遺忘,再不強迫自己去無視。

    見她打得累了,容君烈歎息一聲,傾身過去抱住她,第一次放低身段,第一次低聲下氣,“對不起,對不起,小九,我混蛋,我欺負你,對不起,別哭!你哭得我心都亂了。”

    憤怒地拳頭砸在他肩上、胸口上,一陣悶悶的痛,可怎敵心上因她委屈嗚咽而起的痛?他錯了,他們都錯了,明明都愛著彼此,卻將彼此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溫涼的指拭不盡她的淚,心疼使然,他低頭以唇代手,吻去她滿臉的淚,吻去她滿心的不甘,明明隻是安撫的吻,吻到最後,卻變了,他的唇吻上她的唇,肆意掠奪。

    葉初夏起初還很抗拒,最後絕望地環上他的頸,將自己完完全全送到他麵前,邀他品嚐。如果這是他們最後的溫存,她會永遠記住這一刻,永遠記住她曾深切又絕望的愛著這個男人。

    兩人吻了許久,似乎就要在這一吻中天荒地老,氣氛如此美好,景致如此誘.人,突然,“咕嚕嚕”之聲在相擁的兩人中響起。

    葉初夏的臉刹那緋紅,不知何時,她已經被容君烈壓在身下,聞聲一頓,然後看著身下窘得想一頭碰死的葉初夏,愣了愣,嘴角緩緩的揚起。

    葉初夏臊得滿臉滾燙,又見容君烈要嘲笑她,她立即橫眉瞪他,“不準笑!”

    她的氣勢雖足,奈何配上這麽旖旎的風光,與她滿臉羞紅,實在不足為懼。容君烈強憋著不敢笑,若無其事的鬆開她,將她被自己撩到胸口以上的衣服拉下來,又將她扶起來坐好,然後一本正經的拿起保溫桶,舀了一勺粥遞過去,“吃點東西吧。”

    葉初夏羞愧難當,他雖沒笑自己,但是行動說明一切,真想像剛才一樣揮開他的手,可是肚子實在太餓,“咕嚕嚕”不停的叫,此時再充硬氣,實在是自取其辱。

    有時候,骨氣在現實麵前,還真的半兩錢都不值。

    葉初夏張嘴含下勺子,狠狠啜了口粥吞下去,直恨不得是在喝他的血,看得容君烈全身燥熱不已。預防自己待會兒受不了誘惑撲倒她,他轉移注意力,輕聲問道:“好喝嗎?”

    “嗯。”葉初夏剛想說好喝,又想了想,才勉為其難的說:“勉強,你做的?”

    勉強還喝得這麽歡樂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恐怕就隻有她了。容君烈悠悠地跟她打太極,“不是,去樓下餐廳買的。”

    葉初夏鬱悶了,幽幽說:“怪不得這麽難喝。”

    “……”這下換容君烈鬱悶了,真想連粥帶桶丟進垃圾桶,但看她吃得一臉饜足,又不忍看她挨餓,覺得自己飛車回別墅給她熬粥,又飛車回來的用心總算沒白費。

    直到一保溫桶的粥見了底,葉初夏才滿足的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打了個嗝,說:“好飽。”接著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幾小時之前,他們還像仇人似的針鋒相對,幾小時後,就這麽和諧的坐在一起,一副相敬如賓的模樣。這樣的情形,總讓她覺得很別扭。正所謂吃人嘴軟,她現在連逐客令都不知道怎麽下,隻好低頭看著自己左手扭右手,期望某人有點自覺。

    看她左手扭右手扭成麻花樣,他歎了口氣,傾身坐在床邊,伸手覆住她的手,輕聲道:“小九,我該拿你怎麽辦?”

    這個女人,他愛不得又割舍不下,到底該怎麽辦,對他們才是最好的選擇?

    葉初夏愣了愣,抬起頭來望著他的雙眸,他的眸裏不再像以往一樣摻雜著對她厭惡與不耐煩,反而帶著些撕心裂肺的絕望與彷徨,她怔怔地看著他,眸裏悄悄的燃起一抹希冀,希望他也像她愛他一樣愛著她。

    可是,這可能嗎?

    葉初夏是從希望走到絕望的人,受過一次傷,哪肯再給自己半點機會,讓自己再重重的傷一次。她提防地看著容君烈,總覺得他此刻是不安好心的大灰狼。

    容君烈被她看得很鬱悶,他之前混賬是混賬了點,他現在有意改過自新,她也不用用這種眼神看他吧,很傷人的。剛才才滿心柔情,這會兒又有了恨不得掐死她的衝動。

    忍了又忍,他才忍住心底洶湧澎湃的憤怒,難得表情放柔,表現出最誠懇的一麵,“昨天我想了許多,這幾年來,我忽略了你,從今往後,我們好好相處,好嗎?”

    從一開始,她等的不就是他的這句話?可是現在聽他說出口,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張了張嘴,剛想問問他,一個人的心被傷得千瘡百孔,她還有什麽信心再去信他一次。

    容君烈卻似知道她要說什麽,伸出食指點住她的唇,輕言軟語道:“我們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學著信任對方,學著怎麽去愛對方,好嗎?”

    葉初夏心念一動,定定地看著他,他的提議多誘人啊,令她忍不住想點頭答應。可是轉念一想,他的反複無常,他的詭詐狡猾,還有他的恨意,都讓她不敢再輕信他。思慮良久,她說:“我沒有信心。”

    對自己沒信心,對他也沒信心。

    容君烈湊近了一點,握住她的手,說:“沒關係,我會給你信心。”

    葉初夏還在掙紮,容君烈卻不容她退縮,輕輕將她擁進懷裏,低聲道:“我知道你心有芥蒂,但是我沒有動過你的策劃案,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拿去給艾瑞克集團的策劃案會跟你的一模一樣,我已經派人著手去調查了,我會讓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他還記得,導致他們絕裂的原因。他一直都是驕傲的,怎堪去做那雞鳴狗盜之事?現在,為了挽留她,他不想再讓她誤會自己,即使自己說了,她也未必信他。

    葉初夏的心徹底軟了,她靠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新味道,她不想再去追究過往,事情已經發生,他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造成的結果都是改變不了的。

    他們之間已經有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就算現在勉強在一起了,今後也會因為各種紛爭而分開。即使她心底明白,仍舊貪念他的溫柔,就讓她再放縱自己幾日,直到葉氏的危機解除。

    “我相信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她說了出來,就是逼得自己再無退路。

    君烈,我們終究還是有緣無分,不要怪我利用你!

    容君烈滿心歡喜,將她摟得緊緊的,仿佛摟住了一生的幸福。如果他知道葉初夏此刻在打的壞主意,絕對絕對會氣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