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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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陽城中,執金吾掌城內武備,衛尉掌宮廷禁軍,各不相屬。

    寧永七年十二月初九,禦史彈劾執金吾趙乂與衛尉孫潯結黨營私,霎時在朝堂掀起了軒然大波。

    孫潯是南皮侯門生,屬於外戚勢力,趙乂雖獨來獨往,但近幾年也有向林黨靠攏的意思。

    彈劾案一出,任誰也想得到這是太子的手筆,他要多付的人,顯然也不是趙乂孫潯,而是他們身後的林氏。

    尚書令負責文書之事,天子的詔令、百官的奏表,都需經過他的手。褚淮也得以在袁澗的官署,翻看到了不少臣子的上書。

    “這一案牽涉進來的人不少。”褚淮將看完的公文重新束好放回原處,“太子手下那些文臣大半都跳出來上表彈劾趙、孫,而林家的門人,也不少站出來反擊辯駁。這樣一來,又免不了相互攀咬,將事情越鬧越大,我猜最後倒黴的一定不止兩個人。”

    “猜猜誰會贏啊?”袁澗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你以為是在賭錢麽?買定離手,押大押小……我猜太子會贏。”

    “原因是什麽?”袁澗又問:“好好答,這是我給你出的考題。”

    “你和我老師還真是像,沒事就愛問東問西的。”褚淮答得很快,這些他原本就在翻看文書時思考了出來,“原因有三,首先,孫潯雖是南皮侯門生,但據我所知,南皮侯門生故吏遍天下,他未必會替這人耗費多少心思,而且不久前孫潯還得罪了鍾離侯——這可是南皮侯的長子。所以孫潯才會與趙乂結盟……沒錯,他倆是真的暗中勾結,太子擺出的證據都無懈可擊。孫潯聯絡趙乂,就是為了借力。因為他已感受到林家不可靠。”

    “可衛尉和執金吾,都是京中要職。你確信林家人會容忍太子動這兩個位子?”

    “原因之二,就是林家人會舍下這兩個位子。”褚淮一指官署內堆積如山的卷軸,“我看了看近幾年的調官記錄,在太子和林黨的交鋒中,林黨多為守勢。不要說是衛尉、執金吾,他們連中書令、禦史中丞這樣職位都放棄了。”

    “你說這是為什麽?”袁澗湊上前問。

    褚淮懶懶的用卷軸將那張老臉推開,“也許是因為南皮侯老了,壯誌不複當年,也許是因為陛下老了,太子早晚要即位,所以不如早些示弱……也有可能,他們是想放鬆太子的警惕,再給他致命一擊。”褚淮攤開一張地圖看了會,說:“我認為可能是後者,因為地方上要職和鎮守四方的將領,大多仍是林黨。”

    “然而如果這回衛尉和執金吾真的被換成了太子的人,那麽洛陽城的兵力,太子就幾乎取得了七成了。”

    “他總不會是想要造反吧。”褚淮隨口道。

    “他又沒瘋,不會的。三個理由你還沒說完,繼續。”

    “第三個理由很簡單,陛下在長安養病,眼下是太子監國。他想要做什麽,自己拿筆寫份旨意,用玉璽一蓋不就完了?”

    “真是兒戲。”袁澗有些不高興,“怎麽說我這個尚書令還在,他想要獨斷專行是不是太急了……”

    “的確很急。”褚淮皺著眉,像是迷惑不解,“他該做的,應該是慢慢蠶食林氏的權力,穩固自己的地位,突然出手對付洛陽城內握著兵權的著兩個人,的確有失妥當……”

    “他不會真的是要造反吧。”褚淮說,旋即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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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琢聽到趙乂、孫潯被罷免的消息時,硬生生折斷了一支筆。

    “這個瘋子。”

    她豁然站起,沉思了會,又緩緩坐下。

    “怎麽了?”妙娘問。

    “備車,我要去東宮。”魏琢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夫人!”妙娘難得的沒有執行她的命令。上一次在東宮遇到的事她記憶猶新,雖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但魏琢無疑是和馮良娣等人撕破了臉皮。

    “是的,去東宮。”魏琢合上眼,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吸了口氣。

    毫無疑問常焜不如他的兄長,論敗家的本事,秦二世都未必比得上常焜。魏琢不知道這位太子若是做了皇帝本事如何,但至少十三歲就被當做儲君培養的他,能力勝過常焜應該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他也是個昏君……無所謂,至少魏琢這輩子總不用繼續當禍國妖妃了。前世那些因常焜慘死的人,這輩子大概也能善終。

    魏琢當然也是不想去東宮的,上回差點被殺,這回還知道東宮那些瘋子瘋起來會做什麽事。

    或者還是按前世那樣,讓這一對瘋子一塊去死算了,她著辛辛苦苦費力不討好是為什麽?就算太子真的平安登基,也未必會謝她。

    魏琢心裏想著這些,然而還是踏上了前往東宮的路。

    她想她一定是太恨常焜了,所以想盡了辦法也要讓他當不成皇帝。

    這一次,魏琢是直接闖進了東宮,侍女慢慢悠悠的說要去通報,魏琢直接將人推開,自己循著記憶裏的那條路去找馮良娣。在將東宮鬧得雞飛狗跳之後,那個女人終於出現在了她麵前。

    馮良娣默默將她引到第一次會麵時的地方,自顧自的坐下。

    “我要見太子。”這次魏琢沒有閑心喝茶吃點心,更沒有耐心同她虛以委蛇。

    “你究竟想要什麽?”馮良娣定定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對我滿心疑慮,上回沒有回答你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魏琢此刻的脾氣有些暴躁,多日來和馮良娣浪費的時間、前幾日遭遇的脅迫都湧上心頭,她知道不久後眼前的女人就會死,然而這人現在還以一副防備的姿態看著她,“我身後沒有任何人指使,我也不為誰效命,我對東宮沒有惡意——讓我見太子。”

    馮良娣坐著沒動。

    在魏琢眼中,太子和馮良娣是瘋子,而在他們眼裏,不請自來又言行詭異的魏琢才更像瘋子。

    魏琢看了眼幾日前馮良娣耳畔被她劃出的傷疤,笑了笑,“良娣非要阻攔我的話,我這就進宮去。”

    “去做什麽?”

    “去調故太子妃病時的記錄,看看是誰給她瞧得病,開了什麽藥。”

    馮良娣麵色一沉。

    “別忙著喚人來殺我。”魏琢直接坐到她對麵,“今日我既然敢來,就已經想好了應對從策略。勸你還是安安靜靜的聽我將話說完,不然後悔的還是你。”

    “你威脅我也沒用。”馮良娣一字一頓,“我不過是太子的一個側室,死了也不要緊。”

    “但是如果太子妃死得不明不白的事讓人知道了,太子也會陷入麻煩吧,到時候造反的事難道不會被耽擱麽?”

    說完這句話後,魏琢看見馮良娣一瞬麵目猙獰,她毫不懷疑若方才這女人手邊有刀,一定會對著她砍來。

    “容令。”有人走了過來,是個約莫二十七八的秀雅青年,他在馮良娣身邊坐下,後者立時垂下頭去,恭順至極的模樣。

    “太子殿下。”魏琢看著青年的麵容,就猜到了他是誰。

    太子常珺與常焜同父異母,但兄弟倆的五官畢竟有相似之處。不過太子的雍容溫文的氣度,卻是常焜所不能比擬的。

    “魏妃造訪東宮,所為何事?”比起一言不合就動刀子的馮良娣,太子看上去脾氣好了許多。

    “為救太子殿下而來。”

    太子擺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和偶爾清醒的瘋子談話無疑比和馮良娣打交道要輕鬆許多,魏琢開門見山,“太子是否想要清君側。”

    她用了較委婉的說法,沒有直接指著太子的鼻子說你這個不孝子是不是要造親爹的反。

    “是。”太子承認的很爽快,笑起來依舊讓人如沐春風。

    “此事不可為。”

    太子擺出正襟危坐的姿態,“請魏妃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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