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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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阡嫵往禦書房而去,讓門口的太監不必通傳,直接往裏麵走去,遠遠就看見那足足三米寬的龍案上堆滿了奏折,而澈兒小小的身影完完全全的被擋在後麵。

    阡嫵莞爾走過去,拿起一本奏折看了看,是上奏皇上關於西邊戰事的事情,將戰事做了詳細的描述,不過卻沒有處理辦法的建議,阡嫵眉頭動了一下將奏折放下:“澈兒你……”

    話音突然頓住,阡嫵看到趴在龍案上睡過去的小家夥,小臉歪向一邊,閉著眼睛睡得香香的,似乎做了什麽美夢,唇角都是淺淺的笑,看起來很是可愛。

    阡嫵對太監侍候的太監揮揮手,讓他們退下,這才走到澈兒的旁邊坐下,這把椅子寬大異常,一大一小坐下也不顯擁擠,阡嫵不想看奏章,因為這些東西寫得繁複,但是裏麵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東西,明明三四句話就能說完的東西卻被他們寫出來一整篇文章,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學富五車一樣,而這些看起來實在是浪費時間,但是現在她需要了解朝堂的事情,所以不看也得看。

    阡嫵看東西的速度一目十行,尤其是這樣的東西,簡直更是看得快,快速的掠過,然後拿起朱砂筆批示。

    阡嫵懶的時候懶得人神共憤,但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絕對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工作狂,手上動作不停,不過一會兒一堆奏折就已經批閱丟在旁邊了。

    “阿姐?!”澈兒終於醒來,發現阡嫵在自己身旁很是驚訝。

    阡嫵抬手拍拍他的頭:“去洗把臉再回來!”

    被抓住在這裏偷懶,澈兒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早上自己還那樣逼阿姐,現在隻覺得好生丟臉,紅著臉起身:“喔!”

    快速的出了禦書房,門口的太監跪在地上,夏君澈沒好氣的一腳踢過去,氣惱道:“皇後來了都不通知朕,活膩了是吧?”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太監忙磕頭。

    夏君澈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氣呼呼的鼓著小臉走了,害他在阿姐麵前丟臉,簡直氣死他了!

    沒多久夏君澈就洗完臉進來,還端著一杯特製的花茶進來,討好的遞到阡嫵麵前:“阿姐用茶!”

    阡嫵從奏折中抬頭,伸手點點夏君澈的額,放下手中的筆端起茶杯,花香和茶的清香撲鼻,聞起來就讓人覺得心情不錯,趁著阡嫵喝茶的空擋夏君澈趕緊拿起奏折批閱,試圖挽回自己偷懶的形象。

    阡嫵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的心思,心中莞爾,其實她一點都不怪他,這些日子他的苦司徒柔早就告訴她了,她的澈兒在任何人麵前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一個好皇上,但是在她麵前,他隻是她的澈兒,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

    將茶杯放下拿起另一隻筆繼續批閱,不過這一次寫完之後遞給夏君澈:“看看這個!”

    夏君澈接過看兩眼:“這是學子二次考核,我記得負責的是一個叫做扶宴的五品戶部官員!”

    扶宴?這個人阡嫵倒是有那麽一點印象,不過還不足以讓她深刻的記住:“這些人是夏國未來新鮮的血液,不可或缺,在這朝局動蕩之時,你必須把這些人牢牢的抓在手中,讓他們對你改變看法,甚至心存敬畏,隻有控製住這幫人,這夏國的未來朝堂才是你的!”

    夏君澈點頭:“我知道!”

    “前些日子夏寂宸貼了皇榜安撫人心,但是那些人雖然因為野心想要往朝堂擠,卻並不見得能為你所用,趁著還有幾日能喘息,你自己去學子住的地方轉轉,暗地觀察自己看中的人,然後讓他臣服,為你所用,這些就看你的本事了!”

    “另外要記住,王侯將相令有種乎雖然能激起人的鬥誌,不過對於那些天生穩住沉著的人來說那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比起野心,也許知遇之恩或者救命之恩對他們來說更加的看重,不過就看你如何用這些手段了!”

    夏君澈認真的聽著,一字不漏的記下:“我一定不會讓阿姐失望的!”

    阡嫵輕笑,又繼續批奏折,目光不自主的落在桌案另一邊擺著的一分燙金文貼,抬手拿過就看見那文書封麵上貼著幾個純金大字:鳳棲辰帝告書!

    “夏君棠送來的!”夏君澈湊過來,麵色臭臭的:“這是昭告天下的國書,告訴天下人鳳棲國的存在,沒什麽好看的!”

    阡嫵因為夏君澈的話語微微失笑,本想將國書放下,不過最後還是拿了起來,然後打開,不管關係如何,這是兩國的事情,不能如此敷衍幼稚。

    觸目所及的是辰特有的字體,不管是鋼筆字還是毛筆字都帶著他特有的圓潤養眼,可是卻暗藏鋒芒:“這國書竟然是他親自所寫!”

    阡嫵顯然是意外的,一般這樣的國書都是下麵的官員擬好,皇上隻需過目然後蓋章就可以了,可是這居然是他親自所寫;夏君澈也湊在阡嫵旁邊跟著看,看到那些字,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似是有些疑惑,也有些複雜。

    阡嫵轉頭看著他:“怎麽了?”

    夏君澈搖搖頭:“沒事,隻是覺得這些字好生熟悉而已!”

    夏君棠是皇子,他們曾經是兄弟,見過也不奇怪,阡嫵將告書收起:“辰帝十一月初七登基,邀各國君王攜皇後觀禮!”

    夏君澈看著阡嫵:“那我們要去麽?”

    阡嫵看她一眼:“你才是皇上,該你來決定才是!”

    夏君澈看了看那本告書,想了想道:“既然是國書,自然沒有不去的說法,隻是如今已是八月末,若是要去觀禮,兩個月之後就得出發,時間太緊迫了,而阿姐你……你願意去麽?”

    夏君澈並不知道阡嫵和辰之間的糾葛,但是辰差點殺了炎落的事情他卻知道,阡嫵肯定是恨辰的,怎麽可能親自去恭喜對方登基?

    阡嫵抬眸:“為什麽不去?”

    見夏君澈欲言又止,阡嫵抬手摸摸他的臉:“澈兒!你學過帝王之術,當知道帝王的喜怒不能流於表麵,在國家麵前,一切都必須讓路,這件事情關乎國體,還有你帝王的尊嚴,那就必須去,阿姐縱然恨他,可是恨一個人不是看不見就可以,人生何處不相逢?我難道得躲一輩子?”

    夏君澈握住阡嫵的手:“我先是你的澈兒,然後才是夏國的皇上!我從沒想過做一個明君,我隻想讓阿姐開心,隻要阿姐不願意的事情,我都不會讓你做!”

    這般發自肺腑的話她不感動是不可能的,阡嫵雖然希望澈兒成為一個千古帝王,但是她也有她的霸道,不管澈兒成為什麽樣的人,但是絕對不能讓其他的東西比她重要,她在乎一個人,那麽另一個人也必須在乎她,不能說什麽公平,隻是最正常的感情而已。

    若是夏君澈成為了一個為了國家和權勢無情無義的人,她自然也會心寒,她也希望自己在阿弟心中是最重要的,澈兒的回答讓她很滿意,也很心暖!

    “沒什麽願不願意的,不過你若真的想讓我開心,那就變得更強大,等到夏國強大到可以跟鳳棲開戰,那才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夏君澈握拳,發誓般道:“阿姐!我一定能做到的!”

    阡嫵一笑,自然的低頭想要親親他的臉,可是夏君澈卻突然轉過來,直接讓她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小小的唇,粉嫩柔軟,帶著一抹特有的幹淨味道,阡嫵起身放開他,卻見澈兒眼神躲閃不敢看她,小臉紅得如同蘋果一般,羞澀、竊喜是有的,不過更多的是害怕她生氣。

    阡嫵微微莞爾,再次低頭在他臉上啄了啄:“今天晚上設宴請了些大臣,快些弄完這裏回去準備吧!”

    “好!”得償所願,心中飄飄然的夏君澈乖得不像話。

    阡嫵對他的小心思沒有多說,繼續批閱奏章,偶爾有事情和夏君澈商量一下,奏折中有許多是關於這場死傷了三萬多人的追逐之戰的深入研究,阡嫵隻看了一眼就丟開,這件事情就是一塊試金石,如今一點效果都沒有顯現出來,還早著呢!

    兩人一直忙到下午黃昏才離開禦書房,將那些奏折差不多全部處理完了才罷休,兩人一起回帝寢殿換衣服,靜容早就準備好了衣服放在那裏了。

    銀白色的龍袍和銀白色的鳳袍,夏君澈看了就眼睛一亮,阡嫵沒什麽表情,兩人將衣服換上,阡嫵瞬間囧了,情侶裝差了點,母子裝也不想,姐弟裝?

    夏君澈牽著阡嫵的手往桂蘭閣而去,等到他們到場的時候,在場已經坐了足足三十位大臣,阡嫵的目光掃過去,說她認識的真沒幾個,不過這不重要,隻要這些大臣認識她就行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兩人相攜走向主位,小皇帝板著臉抬手:“眾卿平身!”

    “謝皇上!”

    所有人站起來,阡嫵坐下,微微抬手:“都坐下吧!”

    “謝皇後娘娘!”

    一群人坐下,然後齊老尚書舉杯:“老臣恭賀娘娘平安歸來!”

    話落其他人也拿起酒杯:“恭賀娘娘平安歸來!”

    阡嫵舉杯一飲而盡:“這杯酒本宮飲下,齊老尚書和各位大人的心意本宮領了!都坐下吧!”

    待眾人坐下,阡嫵拿過又一杯酒走下座位,親自遞到老尚書的麵前:“本宮離開多日,老尚書盡心盡力輔佐皇上,這一杯本宮敬您!”

    老尚書接過,並不見多大情緒,恭敬卻不卑微:“多謝皇後娘娘恩典!”

    待老尚書喝完,阡嫵再拿過一隻酒杯,看著眾位大臣,淡淡的眸子掃過他們,盈盈一笑:“再過半月就是皇上十二歲生辰,本宮準備在禦花園為皇上大擺筵席,宴請文武百官,各位大人覺得如何?”

    仿佛話家常一般的語氣,沒有多少威懾力在裏麵,可是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心中重壓的感覺,心裏有種虛而不實之感,連呼吸都不自主的重了一些!

    白太師麵色不怎麽好看的皺眉道:“如今朝局動蕩,國庫空虛,皇後還是莫要浪費鋪張的好!”

    阡嫵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緩緩往下麵走去:“本宮今日心情不錯,給各位大人將一個故事!”

    “臣等洗耳恭聽!”

    阡嫵一頓,然後緩緩開口:“從前有兩兄弟,他們的父親死後將家產平分給兩人,大哥很是大方,小弟很是吝嗇,大哥沒幾天就大手大腳的將錢花去了大半,而小弟卻寧願隻吃清粥白菜也舍不得花那些錢,眼看著大哥的錢越來越少,小弟嘲笑他,笑他遲早有一天會變成窮光蛋!”

    “可是就在小弟等著看大哥乞討街頭的時候,卻不想他的大哥卻越來越有錢,原來他的大哥用自己的錢去請一些富商的公子哥兒吃飯,豪爽的與他們結交,因此得到哪些公子哥兒介紹一些事情給他做,他從擔著膽子賣街邊最便宜的首飾,做到了開上一間黃金鋪子!”

    “他用了十年的時間,一點一點的積累,最終成了一代富商,而他的小弟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那些錢,卻一點點看著錢在減少,知道最後什麽都沒有了!”

    阡嫵的話音落下她已經站在夏君澈的旁邊,然後緩緩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聲音加重兩分:“這個故事告訴了世人幾個道理,一個是有舍……才有得!另一個叫做膽識,成大事者,必有舍盡一身剮的膽識,有十年如一日的耐心;而不是盲目慌亂,或者堅守自顧!”

    “困守方圓或許能避免暫時的風險,可是卻也代表著永遠走不出這個局,一世的勝者,最後的結局隻能是最失敗的哪一個!”

    “天地存在千千萬萬年,國運變遷,朝代更替,破而後立是永恒不變的定律,沒有亂世的戰馬兵戈,又怎會有太平之日的盛世繁華?”

    阡嫵突然收了話鋒,悠然一笑:“各位大人覺得這個故事如何?”

    本來不過白太師的一句諫言,結果卻演變成了天下大事的評判,好一個有舍才有得,好一個膽識,好一個耐心,好一個破而後立,這番話若是還聽不明白的話,他們的烏紗帽也可以不要了。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臣等佩服!”

    阡嫵不是天才演說家,但是她久居高位,淩駕於權力、金錢之上,說出來的話帶著讓人不容置喙的感染力還有迫力,讓人連反駁都會遲疑,況且阡嫵的話並沒有讓人反駁的破綻,她隻是說講一個故事,若是深究,隻能說明你太認真了,當然,若是你不深究,真當這隻是一個故事那麽嗬嗬……你就可以滾蛋了!

    阡嫵斂眸看向夏君澈,看見他眼眸裏的冒著的崇拜的星星,阡嫵頓時黑線了:“皇上覺得臣妾這個故事怎樣?”

    夏君澈連忙回神,可以抿著小嘴道:“皇後的故事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這世上如同故事中小弟那般的人很多,能做到大哥那般高瞻遠矚的人卻沒有幾個!”

    “也許一開始有人向大哥那般心思玲瓏,可是誰能保證他不得隴望蜀,最後滿盤皆輸?膽識要有,耐心也要有,最重要的是還得有目標,若是搖擺不定,連自己的立場都站不穩,那恐怕斜飛紅日的馬還不如一個一往無前的兵卒,無用至極!”

    眾人心頭似有鍾聲‘咚’的一聲敲響,這小皇帝也不逞多讓,兩人這一唱一和的,儼然是把所有人都敲打一遍啊!

    這下子莫說上奏折請攝政王回來了,哪怕多說一句,再搖擺一下,恐怕就真的應了那句‘無用至極’,然後被一個兵卒幹掉;皇後娘娘和皇上這一招兵不血刃,當真是高明啊!

    阡嫵掃了一眼眾人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柔和一笑:“皇上所言甚是,不過一個故事而已,無需較真,既然人已經到齊,那就開宴吧!”

    夏君澈點頭:“皇後說的有理,不過一個故事而已,當不得真,今日是皇後歸來的第二天,這場筵席權當皇後的洗塵宴,君臣同慶,賀皇後大難歸來!”

    話落揮手:“開宴!”

    筵席終於開始,一疊疊精美的佳肴送入席間,樂聲響起,舞姬翩然出現起舞,剛開始還有些拘謹,生怕自己犯錯,不過酒過三巡,一切都另說了!

    而此刻朝堂中最高位的兩位老臣卻老神在在,麵前酒壺見底,卻不見多少醉意;白太師是又一次見識了阡嫵的魄力,本來有些不解氣和動搖的心也沒了,他承受不起背叛她的代價!

    而老尚書則是心中長歎,他沒有跟白言儒去求皇後,是因為他知道隻要皇後回來,最終事情也就定下了,隻要這個女子還在乎這個小皇帝,這夏國的天怕是沒人能翻得過來,可惜啊可惜!這般女子,沒能讓她輔佐夏寂宸怕是他一生最大的憾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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