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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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白秋嘴裏的茶噴了出來,墨玄就坐在他的對麵,本來是可以躲開的,但他卻像是傻了似的,任憑那一口茶水全噴在他的衣服上,一動不動。
“吧嗒”一聲,他手裏的棋子掉了下來,在棋盤上滾了兩下,掉在地上。
整個房間一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白秋眉頭兩抽,不敢置信的看著戰無極:“王爺,你剛剛說什麽?”
他聽錯了吧?他絕對聽錯了吧?王爺怎麽可能問這種問題!
戰無極眉頭一皺,仿佛察覺到了什麽,轉頭對墨玄道:“你先下去。”
墨玄沒說話,站起來就往外走,乍看上去和平日沒什麽區別,但仔細看他的眼神,卻仿佛夢遊似的,根本就是還沒反應過來。
墨玄離開之後,戰無極立馬金刀的坐下,劍眉一挑,俊臉冷寒,全然不知羞怯為何物的直接道:“昨日在宮中,本王咬了她一口,她就大發脾氣,甚至對本王動了殺心,為什麽?”
這個她,顯然是指千玥。
白秋整個人都傻了,足足愣了半分鍾才反應過來,仍是有些無法置信,“你……你咬了楚姑娘?她居然沒殺了你?不可思議啊!”
因為太過驚愕,他連下屬的禮數都忘了,脫口便道。
戰無極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什麽意思?”
千玥雖然睚眥必報,但卻不是任何事都會斤斤計較的人。她和戰無極看似衝突不斷,但除了第一次的烏龍,兩個人其實都有分寸,默契的適可而止,否則也沒有合作的餘地。
昨夜之事,戰無極自認沒有過線,唯一不同的就是咬了她一口,但這也不會致命,千玥卻突然動了殺心,他豈能不弄個明白?而白秋的反應更讓他不悅,那個女人亂發脾氣,難道還有道理了?
白秋跟在他身邊多年,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頓時哭笑不得,“王爺,楚姑娘之所以生氣,不是因為你把她咬傷了,而是因為你咬她的這種行為啊!”
“這有什麽區別,不都是咬了她?”戰無極緊皺眉頭,壓根沒聽出白秋話裏“那方麵”的意思。
這還沒區別?
這區別不知道多大了!
白秋難得失態的瞪了瞪眼睛,那表情仿佛吃了隻蒼蠅似的。卻也知道自家王爺對著這方麵一向不開竅,深吸一口氣,耐著脾氣解釋道:“我這麽說吧,男人咬女人是一種……嗯,很親密的行為,非特殊關係……”
戰無極打斷:“什麽是特殊關係?”
白秋噎了一下,眼神閃了閃,“特殊關係就是指……夫妻?”
應該是這樣吧?
白秋心裏暗想著,他也是個單身漢,對這方麵隻有理論沒有實踐,也是一知半解,讓他來解釋這種問題,也實在有些難為人。
“哦?”戰無極劍眉一挑,俊臉隱怒,“她不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嗎?”
王妃和王爺本就是夫妻關係,既如此,他咬她有什麽不對?她又是為什麽生氣?白秋說的豈不是廢話?
白秋又噎住了,一張臉憋得發紅,簡直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把手一攤,“這個問題我現在說不清,總而言之,楚姑娘之所以生氣,八成是覺得你咬她的這種行為是故意羞辱她,以她的性格,沒當場殺了王爺你,已經是寬容大量了。”
究竟昨夜他離開之後,王爺和楚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麽?居然還咬上了?
白秋心裏又是費解又似好奇,貓爪似的難耐,若不是看在這是王爺私事的份上,他早忍不住問清楚了。
戰無極聽得莫名其妙,但那句故意羞辱總聽得懂,他擰起劍眉,心裏冒出一團火氣,冷著臉怒道:“她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麽,本王何時羞辱過她?簡直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到底是誰莫名其妙啊!
白秋儒雅的五官都險些扭曲起來。
什麽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眼看戰無極誤會,白秋可不想他因為這種事得罪千玥,抹了把冷汗道:“王爺,你先別生氣,聽我說。你和楚姑娘就算發生衝突,也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對付,你為什麽偏偏要咬她?如果你沒這麽做,楚姑娘也不會生氣吧?”
為什麽偏偏咬她?
千玥也問過這個問題,戰無極卻不認為這有什麽好問的,不耐煩道:“想咬就咬了,哪有那麽多理由?”
白秋臉一黑,這都哪跟哪啊?
戰無極完全沒往那方麵想,再這麽說下去他也不能理解,反而會認定是千玥自己小心眼,那可就麻煩了……白秋眯了眯眼睛,心中一動,問道:“既然是沒有理由的想咬就咬,那除了楚姑娘之外,王爺可還有其他想咬的姑娘?除了她,王爺你還碰過、抱過、接近過其他女人嗎?”
戰無極倏然一愣!
其他女人?他身邊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千玥,哪來的其他女人?咬別人?更是從來沒想過!
戰無極出身皇室,本不該對著男女之事陌生到這種程度,但他的過去,卻不能以常理來推斷。
戰無極五歲就離開了宮廷,還是沒怎麽懂事的年紀,皇室成員雖然早熟,但也不至於教一個五歲幼童這方麵的知識,所以他自然是不懂。而從五歲到十五歲這段期間,他經曆的都是江湖黑暗,弱肉強食,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能保住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還有時間琢磨男女之事?
後來回歸皇室,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趙國便大舉入侵天戰邊境,戰無極二話沒說投身軍營,上了戰場,更加沒機會接觸這方麵。等他從戰場上回來,便開始著手布局朝堂,明刀暗槍接踵不斷,眼裏看到的都是勾心鬥角,分身乏術都來不及,更不會浪費時間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戰無極自己不想,又沒有長輩引導,身邊不是下屬就是敵人,要不然就是對他心懷恐懼的人,誰敢跟他說這些事?久而久之,煞王不近女色的名聲也就傳開了,更加沒人敢在他麵前提什麽男女之情。
正因為他對這些事情一片空白,所以他不懂,哪怕他已經察覺到自身對千玥的態度有所改變,他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甚至把“男人咬女人”當成是一種攻擊方式,想不通千玥為什麽生氣。
如果不是白秋提起,戰無極根本沒有意識到,除了千玥,他從來不碰任何女人。哪怕是在宮宴上掐著蔣榮華的脖子,心裏也隻有厭惡和嫌棄,和他觸碰千玥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意味著什麽?
戰無極不傻,他隻是沒有接觸過,一旦有人提醒,他立刻便明白了,暗紅鷹眸一瞬眯緊!
這意味著著——千玥對他而言是特殊的,他……
非她不可!
白秋問了那兩個問題後便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飲茶,讓戰無極自己領悟,畢竟這是他自己的感情,如果不能自己想明白,別人也幫不了他。
直到此時此刻,見戰無極表情變化,他才略帶促狹的道:“王爺,你想通了嗎?”
戰無極眯緊的鷹眸緩緩鬆開,臉色竟是平靜的,半點沒有被人點醒時的恍然大悟,這反而讓白秋有些納悶,他到底是明白了還是不明白?
戰無極卻不看他,隻伸手摸了摸脖頸上尚未痊愈的傷口,不知想到了什麽,唇邊竟露出一絲狂傲笑意,語調微微上揚,仿佛帶著笑,卻又是老辣沉穩,一字一頓。
“原來,本王看上她了!”
白秋頓時一頭磕在桌子上,目瞪口呆!
不是喜歡,更不是愛,戰無極的人生中沒有這樣纏綿悱惻的詞,簡單明了的一句看上,已經是他所能表達的極限。他看中了千玥,覺得她順眼,對他的口味,所以想把她留在身邊,允許她站在身側。除了她,別人沒有這個資格。
戰無極不會猶豫,更不會逃避內心的想法,正常人在這個時候常有的彷徨他根本不懂,他隻知道想要就得自己去爭奪,既然看上了千玥,那就要把她牢牢抓住,抓在手裏,壓在身下,捆在身邊,永遠也不放她離開!就這麽簡單。
他的這種想法如果讓別人知道,肯定不知該作何感想,感情又豈是能強取豪奪的?但戰無極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他直接把軍隊裏的作風套用在了感情上,看準目標便強勢進攻!強者征服,弱者臣服,又怎麽會考慮對方願不願意?
白秋揉著腦袋坐起來,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心裏透亮,卻也不多說。
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樣,他隻能提點,卻不能教王爺如何去愛一個人。既然已經點醒,剩下的事就看王爺自己了……
而這個時間,蔣府門前的對峙依然在繼續。
千玥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白秋坑了一回,從好端端的合作夥伴變成了戰無極看中的“獵物”,磨刀霍霍,盤算著如何把她拆吞入腹。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戰王妃帶兵堵上蔣府大門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都,越來越多的百姓圍聚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各種流言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有人說蔣家是自作自受,敢派人暗殺王妃,就活該被人欺上家門;也有人說千玥太過分,蔣家到底是名門望族,堵上家門的做法未免太不給麵子;還有人說這是太子東宮和戰王府的又一輪爭鋒,千玥和蔣府都不過是表麵上的棋子……
眾說紛紜,口水飛濺,整個京城都跟著熱鬧了起來,甚至還有人專門為此開了賭局,就賭這千玥能封門多久。
蔣家一時之間,淪為了全皇城的笑柄!
這些流言,千玥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聽在蔣府人耳裏卻不那麽好受了。他們本就是無辜的,莫名其妙被人軟禁在府裏,連家門都給拆了,現在還要白白受人嘲笑,心裏那個憋屈感就別提了!
蔣流心知不能退步,也心知沒辦法讓千玥退步,幹脆回府,等!
太子不會放任蔣家不管,千玥也不能堵上一輩子的門,他總能等到轉機,也有這耐心!
但其他的蔣家人卻沒這麽好的忍耐力,氣得是渾身發抖,尤其是年輕一輩的人,本就氣性大,又習慣了高高在上,被人當眾踩上了臉,心裏豈能忍得住氣?哪怕蔣流已經再三囑咐他們不能與千玥起衝突,他們也不肯回府,愣是站在府門口,與千玥對峙。
就在這時,議論紛紛的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尖酸的嗤笑聲。
“這一次蔣家的臉可真是丟完了,被人打上家門都不敢反抗,還稱什麽名門望族啊,簡直連布衣百姓都不如!”
蔣府人一聽,頓時怒目,還沒來得及發作,人群中又是幾聲不冷不熱的嘲笑。
“可不是嗎?都被這麽踩上了臉了,虧他們還忍得住,都是屬烏龜的……”
“也怪不得他們,連太子都不敢和戰王作對,更何況一個蔣家?”
“這還是大將軍府呢,一點血性都沒有!真不知他們從前是怎麽領兵打仗的……”
“蔣家軍什麽時候真刀明槍的和人打過?不過是靠著女人撐起來的罷了……”
“……”
議論聲越來越大,尖酸嘲諷無比,蔣家後輩中一個年輕男子終於忍不住了,緊緊握拳厲聲道:“你們胡說什麽,居然敢這樣議論我們蔣府,不要命了嗎?”
人群中安靜了一瞬,頓時哄笑起來。
“都被人打上家門了,還逞什麽威風?”
“有本事你出來啊,站在家裏威脅算什麽……”
聽到這種起哄,那年輕男子頓時怒氣衝腦,氣得渾身直打顫,猛地一把奪過身旁護院的劍便朝人群衝來,嘴裏咆哮道:“是誰,有本事給我滾出來!”
百姓們頓時嘩然,條件反射就要往後躲,卻不料那男子還沒來得及衝下台階,就被身旁的鐵騎兵一槍抽了回去!後背狠狠撞在柱子上,疼得一口一個娘,千玥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看到這種場景,百姓之中頓時噓聲一片,原本的嘲諷之聲更大了,聲勢直直傳去蔣府,氣得本就心裏憋屈的蔣流生生捏碎了一個茶杯,狠狠擲地大罵:“楚千玥,你欺人太甚了!”
滿屋中人,無不麵如土色,表情惶惶不知所措。
而這個時候,一道天籟般的唱喏聲突然在府門外響起:“太子駕到!”
蔣府眾人一陣大喜,連忙出府迎接,府外跪了一地的百姓,戰景文剛走下轎子,眉眼一掃,看到千玥,臉上頓時露出了詫異不解的表情,“三弟妹?你在這裏做什麽?”
“太子殿下……”蔣流從府中出來,卻半點不似之前怒氣衝衝的模樣,撲通一聲便跪在戰景文腳邊大喊,“您總算來了,老臣冤枉啊!”
戰景文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起,“外公,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請起,景文可擔不起你這麽大的禮。”
“太子殿下,老臣冤枉啊!戰王妃宮中遇刺,僅因刺客所用的武器刻有老臣家中的族徽,便一口咬定是老臣所為,絲毫不聽老臣的辯解,並帶兵強鎖家門,打傷老臣的子嗣,更煽動百姓輿論,老臣實在是百口莫辯,還望殿下明察秋毫,還老臣一個公道!”蔣流緊抓著戰景文的衣擺,不知是激動還是憤怒,眼睛都紅了。
戰景文皺了皺眉,強行扶起蔣流,扭頭對千玥道:“三弟妹,你有何解釋?”
千玥一聲冷笑,“沒有解釋!”
戰景文眉頭更緊,語氣變得冷厲起來,字字句句都扣住千玥的錯處:“你帶兵封堵蔣家大門,打傷蔣家後輩,把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將軍逼到這種程度,居然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千玥聞言露出嘲諷的表情,長眉微挑,反問道:“難道陛下將這件事交給太子你來審理了?”
戰景文微愣,“這倒沒有。”
“那你有什麽資格要求本宮的解釋?陛下將此事交給本宮全權處理,本宮隻需對陛下解釋就行,你現在卻要求本宮對你解釋,難道你已經和陛下平起平坐了嗎?!”
冷而犀利的聲音,擲地有聲,頓時讓蔣府門前死寂一片,百姓們猛地閉緊嘴巴,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戰景文心神一跳,表情頓時變得嚴肅,“本殿從未有過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不過是隨口一問,弟妹可不要張口胡言!”
即便他是太子,也不敢說與天戰王平起平坐,這豈不是犯上謀逆?這千玥好厲害的一張嘴,他不過才說了那麽一句,卻愣是被她掐住了話柄,生生扭曲到這種地步,偏還聽不出問題來!
戰景文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蔣流剛才會那麽激憤的向他喊冤,恐怕也是被楚千玥這張嘴,逼的毫無退路了吧?
“哦,原來隻是隨口一問,那應該也不用本宮解釋了。”千玥冷聲嘲諷道,“況且,本宮是無憑無據的汙蔑,還是真實掌握了證據,蔣將軍自己心裏清楚!你剛才還當著這麽多百姓的麵,親口承認這箭矢的的確確出自蔣家,總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戰景文聞言,猛地轉頭看向蔣流,眼神半是驚怒半是凶,他居然承認了?這個蠢貨!
蔣流渾身的血都衝上了腦門,氣得是陣陣發顫,眼珠子死死的盯著千玥,根本不知如何跟太子解釋,總不能說他是被千玥誤導,莫名其妙就承認了吧?
但他不說,不代表戰景文就猜不到,心裏一瞬失望透頂。蔣王後強行毀箭,還可以用關心則亂來解釋,但這蔣流好歹是個朝中老臣,居然沒腦子到承認這種事,這是嫌蔣家死得還不夠快嗎?
戰景文又好氣又好笑,如果蔣流不是他的外祖父,他恐怕早就拂袖而去,懶得管他死活了!
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先把楚千玥解決,不知那個人說的“以牙還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戰景文剛這麽想著,突然聽到“哎呦”一聲,扭頭一看,原來是人群擁擠,將一個小孩子擠了出來,摔在了路中間,估計是摔得疼了,孩子忍不住哭了起來,人群中微微騷動,又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估計是這小孩子的父親,急急忙忙跑過去扶,沒什麽特別的,戰景文也沒多看,把視線收了回來。
中年男人走到道路中央,伸手便要去攙扶那孩子,低頭的一瞬間,眼中神情突然變得冷厲起來,猛地腳下一晃,竟是閃電般襲向不遠處的千玥,袖子裏閃過一線寒光!
千玥沒有防備,五感卻敏銳無比,一聽身後風聲不善,條件反射便是一偏身,反手一擋!匕首已不知何時落到手中,正好與男子襲來的短刀撞個正著!
“鐺!”
男子一擊不成,毫不戀戰,直接把短刀一擲而飛,身形迅速後掠,揚聲張狂:“楚千玥,在宮中沒能殺了你,但我絕殺宮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給我等著!”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茫茫百姓裏。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短短數秒,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千玥抬手攔住要追擊的鐵騎兵,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戰景文卻是大喜,連忙走過去撿起短刀一看,立刻高聲道:“果然是絕殺宮的武器,看來,弟妹是誤會蔣家了,宮中那場刺殺也是這些人所為,所謂的箭矢,不過是栽贓嫁禍罷了,蔣家是無辜的!”
話說的一本正經,眼中的得意與嘲諷卻難以掩飾。
他總算明白,為什麽那個人說一個人就可以破局,原來是這麽回事……
千玥自己安排了一出暗殺的戲,用一支箭把刺客和蔣家扯上關係,並借此堵上蔣家大門,非要蔣家交出刺客來。但此事根本與蔣家無關,他們上哪去找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刺客?更不可能承認暗殺王妃的罪名。因此互不退讓,事情自然就陷入了僵局。
這種僵局看似無解,但其實很容易破除,一切轉機就在那個所謂的“刺客”身上!
所以,那個人幹脆就讓自己的屬下再“暗殺”千玥一次,並借此機會,主動把宮中的黑鍋背到自己身上,不費吹灰之力便破開了這個困局,更讓千玥沒有理由再為難蔣家。以“暗殺”破“暗殺”,豈不就是以牙還牙了?
戰景文興奮之餘,不免有些懊惱,這樣簡單又有用的辦法,他怎麽就沒想到呢?莫非是因為事關蔣家,讓他關心則亂了嗎?
百姓們不知這其中的彎彎道道,聽聞太子所言,再想想那刺客走之前的話,頓時嘩然起來。原來這才是事實真相?蔣家居然是無辜的?是戰王妃誤會了?
千玥似笑非笑的聽著,也不反駁,隻是心中暗想,這戰景文倒還有幾分腦子,居然懂得利用她的辦法,反向破除她的局,雖然演技拙劣,但騙騙百姓,扭轉輿論卻是夠了。畢竟宮中的刺殺百姓們沒看到,這場戲卻是在他們眼前上演,百姓們自然更願意相信親眼所見。
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知道蔣家是無辜的,是被人栽贓陷害,雖然不能挽回丟失的臉麵,但蔣家的名聲卻是保住了。
更何況,有人主動出來背黑鍋,承認宮中的刺殺是他們幹的,千玥也就沒有理由再繼續為難蔣家,甚至還有可能被蔣家反咬一口,背上一個“不辨是非”的名聲……
這一場暗箱博弈,竟是打成了平手!
難道她低估了太子的手段?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想出這種辦法,雖不算得多高明,但也絕不愚蠢了!
千玥自然不知道,這破局的辦法根本不是戰景文自己想出來的,而是有人背後支招。戰景文若是有這種頭腦,也就不會被戰無極利用了整整五年,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了……
正思索著,蔣流憤怒的聲音突然響起:“戰王妃,你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千玥回過神,看了蔣流一眼,果然開始反咬了。
蔣流在她手中憋屈了這麽久,如今“真相大白”,自然迫不及待揚眉吐氣,語氣冷厲的道:“你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圍我蔣家府邸,破我蔣家大門,傷我蔣家後輩,絲毫不聽本將解釋,如此囂張跋扈,是以為我蔣家人好欺負嗎?你今天若不能給本將一個合理的解釋,本將絕不與你甘休!”
其他蔣家人也跟著怒氣衝天,他們的嫌疑洗清了,現在反而是千玥站不住理!更恨不得把剛才所受的憋屈翻著倍兒討回來。
“沒錯,我蔣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仗著王妃的身份,仗著陛下的口諭撐腰,就可以狂妄到這種地步嗎?”
“不給個滿意的解釋,我蔣家決不罷休!”
戰景文也在一旁故作歎息:“三弟妹,你這次實在太過分了,竟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便堵上蔣家大門,害的蔣家清譽被毀,即便是本殿也不能幫你說話,你還是給蔣家道個歉吧。”
道歉?
千玥嗤笑一聲,開得是什麽國際玩笑!
以她如今戰王妃的身份,給太子的母家低頭道歉?這和戰無極當眾給太子賠禮有什麽區別?更承認了自己不辨是非汙蔑蔣家,進一步挽回了蔣家的顏麵,好一把算盤!
百姓們卻沒聽出戰景文這話中的深意,紛紛附和起來,一時間千玥和蔣家的處境簡直掉了個頭。
蔣流見狀,更是得意不已,目光陰沉的盯著千玥,倒看她怎麽下台。
千玥卻是一絲動容都沒有,仿佛根本沒聽到那些被扭轉了的輿論,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卻是冷厲刺人!
蔣流心中一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卻又想不出來,皺著眉頭冷冷道:“怎麽,戰王妃莫非是不覺得自己錯了?如果是這樣,就和本將一起去陛下麵前問個公道吧!”
“你說本宮錯了,本宮卻不這麽認為。”千玥終於開口了,卻是慢悠悠的冷笑,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明了,“本宮是帶兵封鎖了你蔣家,但卻是因為刺客所用的箭矢上,的的確確刻著你蔣家的族徽,本宮奉旨調查,為防止刺客逃脫,封府有何不對?”
“強詞奪理!我蔣家被人汙蔑,哪有什麽刺客?”蔣流大怒說道。
“現在的確如此,但在此之前呢,本宮怎麽知道那刺客不在你府中?有嫌疑就得查清楚,這總沒錯吧?”千玥不急不緩的說道。
百姓們紛紛點頭,這話說得在理。在那“刺客”第二次“暗殺”戰王妃之前,她的確是不知道刺客有沒有藏在蔣府中,更何況還有物證在,封府調查也是理所當然,誰也不能說她做錯了。隻能說“刺客”太過狡猾,居然用這種辦法誤導了戰王妃。
蔣流聞言,整張臉都憋紫了,話雖然這麽說,但千玥當時的態度實在太囂張,更二話不說拆了他蔣家大門,害得他蔣家顏麵掃地,這難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至於傷了你蔣家後輩,那就更加不是本宮的錯了。”千玥又慢條斯理的補上一句,更讓蔣流氣怒,“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傷人還有道理不成!”
“當然有道理!本宮是什麽身份,就是你蔣流見了也得鞠躬行禮!你蔣家的大少爺算什麽東西,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著本宮的鼻子叫罵?就憑這一點,本宮廢了他又如何!”千玥眉眼一橫,驀然厲喝,氣勢逼人至極。
蔣流被她的話狠狠一噎,差點沒氣成內出血!
那個蔣家大少爺的確是先指著千玥的鼻子罵,然後才被鐵騎兵打成了內傷,就衝這一點,誰敢說千玥做錯了?沒定他一個犯上不敬之罪就算千玥寬宏大量了!
蔣流心裏陣陣憋屈,分明是這千玥從頭囂張到尾,把他蔣家的名聲臉麵放在腳底下踩,為什麽一件件細算下來,她反而沒有一處做錯?難道他蔣家就活該被她蹬鼻子上臉嗎?
戰景文見狀不妙,這才剛好轉的局麵居然被這千玥一句一句扳回去了,果然是個牙尖嘴利陰險狡詐的女人,囂張到這種地步還不留下破綻!登時忍不住道:“就算你包圍蔣府、傷人這兩件事都有情理可言,但到底行為過激,導致蔣家顏麵有損,你道個歉也是理所當然吧?”
“什麽理所當然,簡直笑話!”
千玥揚聲冷笑,上前一步,目光緊緊盯著蔣流的臉,一字一頓,尖銳寒涼,“如果不是蔣老將軍‘親口承認’刺客所用的箭矢出自蔣家,本宮怎麽會行為過激?蔣家顏麵有損,難道不是蔣老將軍‘親手’造成的嗎?”
一個親口,一句親手,刻意加重的尖銳冷嘲,仿佛一擊直拳狠狠砸在蔣流心窩處,直打得他腳步一晃,整張臉驀然血紅,手指發顫的指著千玥,“你……你……”
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現在指著本宮做什麽?蔣家顏麵掃地,說到底也是蔣老將軍自己用心不純,本宮什麽時候逼著你非承認不可?一切都是你自願所為,自願承認,自願害了蔣家!作繭自縛的感覺,還不錯吧?”
千玥笑了起來,紅唇白齒,言笑晏晏,那雙眼睛卻冷寒尖銳,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沉沉壓在蔣流心口上,不停的提醒他,是他害得蔣家顏麵掃地,如果不是他中了千玥的語言陷阱,千玥或許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放肆。偏偏就是他的一句話,被千玥抓到了把柄,有恃無恐的把蔣家踩在腳下,還叫人找不出錯來。
作繭自縛,這可不就是作繭自縛?
蔣流越想越激動,越想越憤恨,隻覺得胸腔裏火燒火燙,仿佛魔障了似的,腦子裏隻留下這麽一句話,一股腥甜猛衝喉嚨,“噗——”噴出一口血,心神大損,直直往地上栽去。
“老爺子!”
“爺爺!”
“外公……”
蔣府眾人及戰景文都被一幕嚇了一跳,連忙圍聚過去,手忙腳亂的掐人中、拍胸口。百姓們更是驚呼聲一片,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這戰王妃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蔣老爺子怎麽就氣得吐血了?
他們哪裏知道蔣流心中最看重的就是蔣府的名聲地位,中了千玥的語言陷阱,錯打錯著害了蔣家也就罷了,偏偏還被千玥點了出來。他這段時間本就因為蔣榮華、蔣葉蓉的事情憋了滿肚子的火,年紀也不小了,哪受得住千玥一而再再而三的語言刺激?一口血當即就噴了出來,已經是心神大損,萎靡不振。
“看來,蔣老將軍已經深切領悟到自己的錯誤,本宮也就不多說,還請老將軍保重身體,這麽容易就內疚吐血,可是很容易短命的。”千玥優雅的一笑,那表情說不出的誠懇。
聽到這話,蔣家所有人差點沒跟著氣出一口血來,蔣流分明是被她給氣的,她倒好,睜著眼睛說瞎話,愣把責任推到蔣流自己身上,還裝模作樣的提醒他保重身體,真真是氣煞人也!
幸虧蔣流還沒醒,否則聽到這話,非得再吐出一口血不可。
千玥可沒管這麽說,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即一聲大笑,素手一揚:“我們走!”
一千鐵騎兵,囂張而來,張狂而去,生生將蔣家臉麵踩成了渣!
不久之後,戰王妃幾句話把蔣老將軍活活氣到吐血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京都,戰景文好不容易保住的蔣家名聲,一轉眼又淪為笑柄,甚至津津樂道,傳揚四方……
日上正午,金光瀲灩,一天的時間才剛剛過半。
鐵騎兵白看了場好戲,列隊返回城外駐紮兵營,而千玥卻沒有回去楚家,反而直接去了戰王府。
白秋和墨玄早已經等候在王府門口,一看到她,頓時露出笑臉,連墨玄那個萬年麵癱都滿眼笑意,親自過來給她牽馬。白秋更是忍俊不禁,滿臉促狹的調侃道:“王妃幹得這麽漂亮,想必日後,除開睚眥必報的名聲外,又要多一條牙尖嘴利了。”
千玥白了他一眼,也沒注意他話中稱呼的變化,跳下馬便道:“戰無極呢?”
“王爺在房間等你。”白秋說著,又仿佛漫不經心的補了一句,“畢竟王妃你才剛搬進來,很多東西都需要重新添置。”
千玥眉頭一揚,注意到了問題,“你叫我什麽?”
王妃?他過去不是這麽稱呼的吧。
白秋卻神情坦然,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完全看不出半點心虛,“自然是王妃,有什麽不對?”
千玥皺了皺眉,是沒什麽不對。
她和戰無極雖然是單純的合作關係,但畢竟有婚約在身,很多人都稱呼她為王妃,但白秋不是,此刻突然改變,反而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但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也就沒放在心上,轉身朝府內走去。
白秋頓時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抹去額頭冷汗,千玥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一雙精致柳眉已然蹙緊,聲音清冷的道:“你剛剛說什麽,我才剛搬進來?我什麽時候說要搬進王府了?” :(.*)☆\\/☆=
白秋心裏一咯噔,頓時暗暗哀嚎!
他明明都說得那麽輕描淡寫了,為什麽王妃就不能小小的忽略一下?這叫他怎麽回答啊!
他總不能直接告訴千玥,不是她要搬進來,是王爺認為她應該和他住在一起,所以就趁著她還沒回來的時間,直接派人去了楚府,把她的衣服首飾各種零碎物件乃至貼身丫鬟都搬進了府,而且……就放在王爺自己的房間裏吧?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事情又不是他做的,沒道理他來背黑鍋吧?白秋心裏想著,兩手一攤,很無辜很幹脆的出賣了自家主子。
“我才回府,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你還是去問王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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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和蔣家估計是八字不對,每次寫到有關他們的情節,總是卡文到半死不活!o(>﹏<)o(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