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戰無極vs楚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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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處,道路由寬變窄,兩道戒嚴,人頭攢動。
一鐵黑,一暗紅,兩隊軍馬各持一邊,擁堵在城門口處,氣氛劍拔弩張,兩道旁的百姓滿臉興奮,伸長了脖子往前張望,無奈距離太遠,怎麽也看不清兩方人馬的長相。
反而是近距離維持秩序的皇城禁衛軍,一臉惴惴不安的表情,生怕這兩隊人馬直接打起來。
“讓開,好狗不擋道。”一身玄黑盔甲的墨塵,冷冷站立在隊伍之前,目光冰寒,語氣凝冰,看著對麵的人。
“自譽為國史悠長的天戰國,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對麵,一身暗紅盔甲的陰柔男子,語氣譏諷的說道。
身下一匹高頭駿馬,直直橫在城門口前,把墨塵等人的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在他身手,上千士兵表情含煞,氣息不善。墨塵身後的飛鷹軍也不甘示弱,渾身煞氣,雙方目光交匯,火藥味十足。
“既然是客人,難道連客隨主便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墨塵語氣更冷。這人剛好在他過城門時斜刺裏插出,好死不死偏擋在他麵前,根本就是故意的。
“客隨主便?”陰柔男子大笑,笑聲說不出的嘲諷,“可我家殿下卻隻告訴我,強者,沒有給弱者讓路的理由!”
墨塵臉色一冷,足下猛然一踏,瞬息間如猛獸撲出,一掌劈向那陰柔男人!
“不讓,那今天就留在這吧!”
陰柔男人笑容不變,身形高坐馬上,聞言還搖了搖頭,出手卻半點不慢,掌中一把鐵扇瞬息與墨塵對上。
鐵扇細長,光澤幽冷,邊緣處鋒利勝劍,這若是割在人手上,絕對比切豆腐還輕鬆。
墨塵應變極快,立刻收掌為拳,肩膀輕輕一震,一股暗勁頃刻間湧出,拳風呼呼作響,一拳便對上那刺來的鐵扇,隻聽見“砰”的一聲悶響!墨塵直直被震開,鵬鳥般落回原處。
那陰柔男子也沒討到好,整個人往後一仰,差點從馬背上掉下去,受了驚的軍馬一聲長嘶,前蹄高抬,卻又很快被男人壓製,恢複平靜。
兩人的對招速度極快,幾乎沒等人反應便各自收手,顯然隻是一種試探。
墨塵一派冷酷,男人也依然麵帶笑容,隻是眼中神情愈發陰狠。
“墨塵,我們也算老對手了,這麽多年,你的動作還是那麽遲鈍,一點長進都沒有。”男人搖搖頭,一副失望的口吻,手中鐵扇卻在微微發顫,虎口處隱隱可見血痕。
“彼此彼此。”墨塵沒他那麽囉嗦,四個字還回去,負在身後的手背之上,一道細長的傷口正隱隱沁出血色。
他沒長進,多年來始終和他打平的陰柔男人,又長進到哪裏去了?
男人笑容微僵,倏然冷下了臉,“我家殿下還在等我,沒時間陪你玩,滾開!”
一句話話落,身後上千士兵倏然齊齊前踏,手握劍柄,攻擊架勢。
墨塵冷笑,不用開口,身後的飛鷹軍也是一聲怒喝,數百把長槍頃刻間橫豎,槍尖直指對方。
劍拔弩張,寸步不讓!
千玥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眯了眯眼睛,還沒來得及走過去,身側卻傳來低低的驚呼與抽氣聲,與其同時,她聽到了身後與身前同時傳來的兩道腳步聲。
同樣是腳步,感覺卻完全不同。
一沉穩有力,一輕巧飄渺。
身前是城外,身後卻是大部隊所在,千玥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登時冷冷一哼,大步朝前走去。
身後,楚青霜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淺淡長眉輕蹙,緊隨而去。
“這是在幹什麽?打群架嗎?”冷酷的聲音在墨塵身後響起,飛鷹眾人麵色一喜,齊齊側身轉頭,讓開道路,“王爺!”
陰柔男子卻是臉色微變,還未來得及有想法,他們身後卻也傳來了冰冷的聲音,“雲騰,你在這裏做什麽?”
被稱作雲騰的陰柔男子頓時露出喜色,連忙轉過頭,身後的士兵竟也與飛鷹軍同般動作,側身回頭,後退讓行。
兩方劍拔弩張隊伍齊整的軍隊,突然間都如摩西分海般從中裂開,夾道走來的兩個不凡男子,目光相對,幾乎是迎著對方直線而來。
一冰冷,一狂傲。
一如飄渺仙,一如煞神王。
除卻長相氣質不同,兩個男人,與他們身後反應一致的軍隊,竟有種鏡麵反射的感覺。
千玥在一旁看著,暗暗揚眉,難怪世人都愛把他們拿來做對比,這樣一碰麵,不論及身份實力,光看畫麵就足夠震撼養眼了。
倘若再加上同等名聲卻還未蒙其麵的南嶽容成澈,不知更會是怎樣一幅場麵。
很快,兩人便走到了隊伍之前,隔著數米之距對視,身後軍馬規正,明明沒有任何動作,氣氛卻反比剛才更加緊繃激烈。
就連遠處伸長脖子張望的百姓,也似乎感覺到了這方的不同尋常,默默閉上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楚青霜理所當然不是會先開口的人,戰無極似乎也沒打算與他客套,隻一個對視,便看到了千玥,登時皺眉道:“過來。”
站在楚青霜那邊算怎麽回事?
就這麽兩個字,卻已足夠吸引人的視線,霎時間墨塵與其後的飛鷹軍,齊刷刷看向千玥,楚青霜身後的不知名軍隊,也同時往這方看來。無人說話,卻是真正的萬眾矚目,那一道道鐵血視線中的強大壓迫力,連站在千玥身邊的皇城禁軍都感覺到了,難以承受的往後退了退。
千玥沒說話,徑直走過去,墨塵衝她輕輕點頭,腳下一動,讓出位置來。
戰無極轉過頭,卻見楚青霜的目光也落在千玥身上,心中冷哼,斜刺裏踏出一步,正好將楚青霜的目光完全擋住!楚青霜眉目無波,卻是瞬間抬眸,頃刻間再與他撞上。
砰,空氣中隱約一聲悶響,似壓迫到了極致,承受不住的爆裂音。
兩人同時眯起了眼睛。
戰無極眼眸肅冷,卻是勾起薄唇,露出一絲狂傲笑意,頭也不回道:“楚太子來者是客,你們怎麽能這麽不客氣?連這點禮節都不懂?”
這話看似是在責備墨塵和飛鷹軍不懂規矩,但他的目光卻隻盯著楚青霜,各中含義仁者見仁。
墨塵也不傻,當即抱拳道:“屬下知錯,這就恪守禮節,為楚太子的人‘讓’路!”
一個讓字,咬音極重,轉身便要開口吩咐,仿佛真的打算“讓一讓”對方。
雲騰等人聞言,頓時隱露怒容。
這個“讓”可不同於之前的讓路,就算戰無極沒這個意思,墨塵補上了這一句,也把意思歪曲了去,竟好似坐實了他們不懂禮節,而戰無極等人,不過是看在來者是客的份上,放他們一馬。
被人兩句話奚落了去,雲騰等人焉能不怒?但他們並未開口,因為他們的主子還沒開口。
“客者,隨主便。主是何態,客自然是何態,戰王連這點都不懂?”楚青霜淡淡開口,聲音依然疏冷,負手立在無數鐵甲前的身姿,挺拔的像一棵冰冷的玉樹。
戰無極劍眉微挑,忽然起步,直直走向楚青霜。
楚青霜反應也不慢,當即迎麵而上。
兩個外表不凡的男人麵對麵而去,那場麵養眼之極,千玥還沒來得及細看,突然聽到身後一聲低低驚呼,“看地上!”
她立刻低頭,卻隻見城門口古樸堅硬的青石地板上,戰無極走過的地方,竟留下了一個個鮮明無比的腳印,凹入地麵足有數毫之深!
她皺了皺眉,抬眸便朝楚青霜那邊看去,眼底頓時閃過了然。
楚青霜身後的路麵,同樣留下了腳印,與戰無極這邊的凹陷不同,他的腳印是霜白的,遠遠看去,好似一個人踩踏霜雪後,在地上走動留下的印子。
這兩個人,居然在這種場合下較起了內力?
數米距離,對於身高腿長的男人來說,不過幾步之遙,眨眼便到了麵前。
嗤!一聲不知從哪來的聲響。
兩人對麵的一刹那,楚青霜月白的衣袍突然間烈烈倒卷,飄飛了起來。
戰無極的黑袍同樣肆意飛舞,周身氣息盤繞,城門口沒有一絲風聲,他的黑發卻是無風自動。
沒有說話,沒有交流,千玥眯起眼睛,卻仿佛看到兩人身上同時出現的詭異氣流,摩擦著,碰撞著,纏鬥廝殺,滿耳劈啪的爆裂音!四周卻分明死寂一片。
銀白之氣,寒如冰,冷似劍,出塵的絕美清高下,隱藏的是疊疊殺機!似無數鋼針利劍藏於空氣,一出手,便是雷霆威勢!
另一道黑紅之氣,卻翻滾如九幽烈火,渾厚霸道,暴戾肆狂,似一道咆哮的火龍,從地底,從九幽,張牙舞爪呼嘯而來!錚錚煞氣,尚未撲麵便已駭人心神俱顫!
兩道同樣狂妄卻一冷一熱,一冰絕一狂肆的氣流,像兩道騰飛的龍卷,在兩人上方激烈碰撞,生死搏殺。落在遠處百姓眼中,卻隻見兩人對立而站,既不說話也不動作,好生奇怪。
沒有過人的眼力,沒有敏銳的感覺,普通人自然“看”不到高手過招時,四溢凶厲的內勁,隻覺得氣氛危險,緊繃欲裂。
人群一片死寂,不敢有半分聲響。
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戰無極和楚青霜刻意控製的結果,不傷無辜百姓,是兩人一個眼神便達成的無聲約定。
否則,以他們兩人渾厚至廝的內功底子,全力施展,隻怕整個城門都會橫屍一片。
即便如此,原本緊隨在兩人身後的士兵也是一陣陣變色,臉色不是慘白就是血紅,被這兩股無差別攻擊的內勁震得頭暈目眩,耳邊全是嗡嗡的鳴顫聲。幾個身體底子差的士兵,甚至當場便有紅血從鼻孔、耳洞中流出,那是身體的毛細血管被壓力生生震裂造成的,醉酒般搖晃幾下,砰的一聲,昏死在地上。
其他人雖然稍好一些,那身體也是抖得一片戰栗,臉色乍紅乍白,看起來分外恐怖。
唯有墨塵、雲騰等等身具內力之人,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些,卻也是緊閉眼眸,眉頭緊鎖,衣袍發絲瑟瑟亂舞,根本是動用了全部的內力在與空氣中四溢的內勁相抗衡。
但看起來,他們也支撐不了多久。
戰無極和楚青霜是什麽人,那是中原年輕一輩中頂了尖的存在,雖然還未出手,隻是內力拚鬥,也不是他們這些下屬能承受的。一個個咬牙撐得辛苦,心裏卻是熱血沸騰,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期盼著自己的主子能在搏鬥中取勝。
死寂的城門口。
內勁相鬥,越拔越高,空氣鳴顫,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扭曲波紋。
平地突起狂風,吹得城門口飛沙走石,刺痛了皮膚,模糊了眼眸。
嗖,千玥側頭躲開一顆飛射而來的碎石子,臉頰卻仍被帶起的勁風刮得生疼,再看墨塵雲騰等其他士兵,因為全力抵擋內勁不能動彈,那臉上早已被勁風飛石刮出了道道血痕,殷紅可怖。
砰砰砰,一連串的倒地聲,竟是數十米之外的皇城禁軍,也扛不住越來越大的壓迫力,昏死在地上。每個人都是一副七竅流血的模樣,麵孔煞白,呼吸微不可查。
千玥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她沒有武功,這種內力撕扯壓迫的感覺,連她都逐漸覺得吃力。
柳眉輕蹙,耳畔突然傳來匆匆腳步聲,鳳眼一斜,卻是戰景文、楚邦國、蔣流以及大楚幾名禮官,估計是聽到戰無極和楚青霜發生衝突的消息,匆匆趕來製止。
遠遠看見兩人對峙而站,那模樣好像是動手之前的氣勢較量,這些人還暗鬆了口氣,以為來得及時。誰料剛一走進衝殺範圍,突然間風雲變色!
楚邦國、蔣流等武將隻覺得眼前幻覺一閃,竟好似看到兩條衝天而起的龍卷颶風!在戰無極和楚青霜的上方半空裏,廝殺正烈!
大楚那方的幾個文臣禮官,哼都沒來得哼一聲,便直挺挺的撲倒在地,麵孔煞白,生生震暈了過去。
楚邦國等武將的臉色也瞬間難看無比,隻覺得空氣中四溢的內勁仿佛沼澤,沉沉附著在身上,他們動都沒法動一下,本能的調動起自身武功,全力抵擋,哪還顧得上別人?
最倒黴的莫過於戰景文了,他既不是文臣也不是武將,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抵擋起來萬分痛苦,偏偏又暈不過去,隻覺得漫天內勁如刀,切割在自己身上,竟有種活生生被淩遲的感覺!
混賬!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麽鬼?居然……
“啊!”
戰景文正在心裏大罵著,一個分神,一道暗風卷著碎石撲麵而來!好巧不巧的砸在他鼻梁上,他隻覺得眼前金星直冒,汪汪鼻血如瀑布似的流了下來。
千玥一眼掃過,眉心蹙得更緊了。
雖說兩人各有分寸,把肆掠的內勁控製在一定範圍,可再這樣搏殺下去,不管兩人想是不想,都隻會越鬥越狠,到最後整個城門口都得倒一片。
她不關心戰景文有多倒黴,也不關心楚邦國、蔣流等人抵抗得有多辛苦,她隻知道自己差不多快到承受極限了,如果不想被壓迫到毛細管爆裂,就得趕緊想辦法!
可是,這辦法到底要怎麽想?
內力?她一竅不通,在場也沒有比兩人內力更深厚的人。
身手?她尚未走進中心就已經這麽難受,再靠近,隻怕還沒阻止兩人就直接暈了。
手段?這個時候能有什麽手段可用?
千玥思索了一會兒,沒想出什麽辦法來,卻感覺周身氣息波蕩,那種內勁衝殺的暴戾越發強烈,就像一個膨脹到極點的氣球,再往裏充氣,就要直接爆炸了!
千玥咬了咬牙,身體四肢逐漸傳來被撕扯的痛苦,再看身旁,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前方的戰無極和楚青霜卻仍然沒有收手的意思。
一股無名火突然冒了出來。
這兩人是小孩子嗎?不看場合就亂鬥一通,打算把在場所有人全弄死嗎?
幼稚!無聊!兩個白癡!
她咬了咬牙,頗為艱難的邁步走向一旁的飛鷹軍,從武器包裹裏翻出鐵弓箭矢,彎弓搭箭,直指兩人正中!
她不能靠近兩個人,卻能遠距離幹擾,這兩個男人鬥上了癮,完全不管外事,隻要給他們一點幹擾,他們反應過來,自然會懂得收斂。
但這話說起來簡單,千玥身上卻沒有能遠距離攻擊的武器,腕上飛刀重量太輕,根本破不開兩人周身激蕩的內力層,她隻能選擇弓矢。
古代的弓矢,千玥從沒用過,但她前世就是超一流的狙擊手,連數百米外高速活動中的靶子都能精準命中,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射中不難,難得是如何讓鐵箭破開內力層,而不是還沒碰到兩人就直接被震開。
按耐住心頭煩躁,千玥閉上眼睛,長弓滿月,靜止不發。
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不是在戰無極和楚青霜身上,就是在辛苦抵擋,壓根沒人察覺到她的動作。
……
風起雲湧的修羅場上,不見血腥,不見殘暴,不聞聲響,隻有迫人窒息的強大壓力,絞擠空氣,幾欲爆裂。
戰無極與楚青霜對峙,長身矗立,衣袍狂飛,周身鼓蕩的氣流嗚嗚作響,越發淩厲尖銳。
楚青霜眉眼冷徹,戰無極戾氣沸騰,僵持不下的內勁廝殺中,突然刺來一道鐵灰勁氣!
這道勁氣,細長宛如冷箭,一點寒芒,勢如破竹般猛然撞擊在兩人糾纏的內勁層上!一次不成便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仿佛一顆要刺進石頭裏的釘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強勢撞擊,生生在銀白與暗紅糾纏的內勁層上破開一條細小的裂縫。
與此同時,“咻——!”
箭矢如芒,追星趕月,如攜雷霆破空之時驚豔射來!整支箭上包裹著的氣息,濃鬱幾近發黑,那是死亡的殺氣!
尖銳,犀利,無堅不破,神擋殺神,佛擋弑佛!
沒有銀白之風出塵絕豔卻鋒芒暗藏,沒有暗紅火龍咆哮驚天張牙舞爪,沒有半分花俏,沒有一絲多餘,隻一道、一擊、一點、一線,卻壓縮萬千鋒芒於一體,雷霆雖細,可斬萬裏地!
銀白微顫,火龍停滯,兩條糾纏的氣流仿佛被捅破了洞,無法遏製的泄散開來。
戰無極和楚青霜幾乎同時收力,外放到極致的內勁猛然倒卷,撞得兩人齊齊倒退數步,隻聽“鏘!”的一聲悶響,一隻玄黑箭矢直直射入兩人正中心的地麵!周圍的青石地麵瞬息如蛛網般裂開,箭矢入地,足足沒過了一半。
好利的一箭!
兩人心中微微一驚,同時轉頭,緊緊盯著身後數米處雙眼緊閉的千玥,眼中滑過一絲驚愕。
尤其是楚青霜,那千玥的眼神竟仿佛初次相識。
她不過是毫無內力的女子,居然能爆發出這樣可怕犀利的殺氣,一箭破空,單憑氣勢便破開了他們兩個人的內力氣流,甚至讓他心底隱隱升起恐懼之意,這……如何辦到?
戰無極也看著千玥,劍眉輕蹙,他不是沒有見過千玥的殺氣,但過去她爆發出的殺氣,僅僅讓他驚愕,遠沒到今日這種程度。
這個小女人,居然在他麵前藏了拙?
一箭射出,空氣中迫人的壓力倏然一滯,便仿佛被驚動的鳥群,飛快往四周散開。千玥倏然睜開了眼睛,飛沙朦朧中猶如一抹爆射而出的冷劍,有極致的冷光從她眼底一閃而沒。
不是戰無極的厲辣,不是楚青霜的冰冷。
鎏珠一般的眼瞳,極美也極冷,幾乎沒有任何光澤,就像一灘死去的枯水,任何光源都不能將其照亮,不是空洞,不是死灰,而是一種萬物皆塵的漠然與荒涼。
看到這樣一雙眼睛,情緒冷漠如楚青霜,都不由愕然擴瞳,一股極致森然的寒氣倏地升上脊背。
在此刻千玥的眼睛裏,他看不到活生生的自己,卻看到了自己蒼白枯萎的屍體,了無聲息的躺在血泊中,身畔屍骨堆積如山,黑沉天空,血海拍岸,一片地獄慘景。
那是,她的內心世界?
如此荒蕪,如此淒冷,如此……絕望。
空氣中鼓蕩的內勁一絲絲飛快散去,颶風停滯,沙塵頓止,被壓迫得死去活來的眾人剛緩上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慶幸大難不死,倏然,森冷的殺氣遮天蔽日而來!
所有人幾乎同時僵在原地,臉上喜色未露,驚恐已經爭先恐後而來,冷汗噴湧,後背處瞬間沁開一片濕痕,毛骨悚然。
好可怕的氣勢,完全不輸給剛才戰王與楚太子的爭鋒!
這、這又是誰在發威?
不能動,不敢動,脖子仿佛僵硬了,連眼珠都沒辦法轉動,滿城口的人,一瞬間木偶般呆滯。
“砰……”不知是誰先軟了腳,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跟著軟腿摔倒,站在千玥身後的軍人往後倒退,一個足足數十米的真空地帶,將千玥孤立在原地,一雙雙恐懼的眼睛,仿佛看著一個可怕的死神。
嗬……
一抹細小嘲諷的弧線,緩緩從她唇邊勾起,若隱若現的紅光在眼底閃爍,猙獰而暴戾。卻又似在努力壓製,原本平靜如死水的麵容,逐漸露出掙紮的神色。
“不好,這股殺氣太強了!”楚青霜低聲驚呼,腳步一晃正要衝過去,將千玥擊暈。卻不料身側人影更快,黑紅衣角一晃,閃電般衝至身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與此同時,眼眸死寂的千玥伸出手,環抱住男人的腰,一張臉埋進他懷裏,纖細的肩膀微微一動,便逐漸平靜,鬆弛下來。
楚青霜剛要邁出的腳步停頓,眼底冰封之色輕晃,不過眨眼,又恢複了平日冷淡的模樣。
城門口安靜的落針可聞,那些鬆了口氣的軍人、那些嚇軟了腳的百姓、那些眼神複雜的臣子,全都望著真空地帶裏緊緊相擁的男女,一時間連擦冷汗,不知該作何想法。
戰無極才懶得管其他人怎麽想,緊抱著懷裏的少女,他隻覺得一顆心都揪緊了。
楚青霜能看到的東西,他自然也能看到。
千玥氣場全開時展露出來的內心景象,那種幾近絕望的荒蕪,那種舉目無依的孤獨,讓他隻看一眼,便心疼的瞠目欲裂,心疼的難以忍受。
千玥身上有秘密,他一直知道。
她離奇的身手,與眾不同的毒素運用,聞所未聞的理論想法,都是戰無極疑惑的地方。
但千玥從來不說,他也沒打算問,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他看重的是現在,更是未來。不管她的過去是什麽樣的,都不會幹擾到他和她的未來。
他一直是這麽想的,卻從來沒想過,他錯了。
千玥的過去,並不是已經消失的東西,那些事情留在她心裏,像一道通往地獄的深口,她不說他不問,不代表就不存在,偶爾露出端倪,卻能輕而易舉的摧毀一切。
她並不是個軟弱的人,到底是怎樣的過去,才會給她留下這樣可怕的心理陰影?
又是怎樣的經曆,才會把本該柔軟的女子,打磨得這樣鋒利尖銳,從不肯放心依靠任何人?
戰無極光想一想,就心疼得難以呼吸。
“嘶……”千玥突然吸了口氣,聲音有點鬱悶,“戰無極,你打算勒死我嗎?”抱得這麽緊,她快不能呼吸了。
戰無極條件反射的鬆了鬆手,低頭一看,千玥的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一雙眼睛也恢複了往日的明亮。他不由暗鬆了口氣,劍眉卻皺得緊了,狠狠瞪了她一眼,“胡鬧!連內力都沒有,也敢插手這種事?”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內力搏鬥不能輕易插手,否則很可能引得兩方內力反噬,這也是為什麽楚邦國等人不敢擅自打斷的原因。當然,他們也沒那個本事打斷。
千玥沒有一絲內力也敢出手,萬一……
戰無極製止了自己繼續往下想,心底一陣後怕,橫眉瞪眼的怒視千玥。
“你以為我想插手?如果不是你們鬥得太狠,我沒法脫身了,才懶得管你們。”千玥不爽的道,她才是真無辜,白白給兩人收拾爛攤子。
“別轉移話題!”戰無極掐住她的腰,不依不饒,“剛剛是怎麽回事?”
“情緒失控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千玥淡淡道。
她沒有內力,單憑力量也不足以撼動戰無極和楚青霜兩個人,那就隻有利用自身的殺氣,強行影響兩人的情緒心神,從內部破壞他們對內力的控製,才有可能打斷兩人的交鋒。
所謂殺氣,是一種藐視生命的氣息,也是人心裏最灰暗的負麵情緒。
這種情緒,不止威脅別人,也會威脅到自己。
當這種灰暗情緒堆積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危及自身,讓人淪陷在情緒主導中。
千玥的負麵情緒,來自於現代的死亡訓練,還有十幾年來浸滿血腥的生命。
那一年她才剛滿十五歲,與其他國家的上百名傭兵特工參加一次大型的軍用任務,在東南亞的熱帶雨林,遭到了雇主與對手的雙向圍剿。
為了活命,那一個月內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殺人,吃過毒蟲毒蛇死人肉,也喝過泥漿汙水死人血。
手段用盡後,她一個人從東南亞雨林裏走出來,身體機能接近崩潰,腦子裏隻剩下一片殺戮,幾乎失去理智。
墨白和其他人用了很長時間來治療她的身體,卻沒辦法幫她控製腦中情緒。如果不是千玥意誌力夠強,在隨後幾年中一點點將這種情緒壓製下來的話,她早就已經瘋了。
一直現在,千玥都很注意情緒方麵,輕易不會動容,但是今日,戰無極和楚青霜太強了,逼得她不得不放出全部的殺氣,負麵情緒逼近極限,這才隱隱出現失控的趨勢。
不過,她也不是多年前稚嫩的自己,就算沒有戰無極,她也能獨自壓製下來,絕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殺人狂,沉淪在殺戮的快感中。
戰無極雖然不知道這些事,但也不傻,猜都能猜到事情不像千玥說的那麽輕鬆。
但現在畢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千玥,眼底暗芒一閃,暫且按捺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確定千玥已經恢複正常的其他人,方才大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抹去額頭冷汗,看向千玥的眼神簡直比戰無極還畏懼。就連墨塵和飛鷹軍,都用一種幾近敬畏的神色看著她。
“戰王殿下。”一道細弱的聲音突然傳來,卻是榮祿海身邊的小太監,顫巍巍的站在數米之外,低著頭不敢看千玥,“陛下說……時辰不早了,讓奴才來問問您,是否可以啟程?”
這話一落,千玥眼尖的看見,正捂著鼻子的戰景文、蔣流等人,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哪個國家的君王出行,居然還要一個王爺的許可?連太子都被忽略了。
這樣赤果果的偏頗與縱容,戰景文豈能不臉黑?
“準備啟程。”戰無極語氣冷冷道。
小太監忙行了個禮,一溜煙的跑去匯報,其他人見狀也是臉色訕訕,不敢再耽擱,紛紛返回隊伍。楚邦國臨走之前還特意看了千玥一眼,那眼神驚愕,詫異,甚至還有些敬畏。
可惜千玥理都沒理他。
楚青霜也沒有再說什麽,深深看了千玥一眼,便返回自己的車駕。雲騰緊隨在他身側,一個不經意間,低聲對他道:“殿下,那個女人很麻煩,要不要……”
他豎手下劈,眼神狠戾。
楚青霜腳步不停,直直上了車駕,卻有清冷飄渺的傳音進入雲騰耳中:“再議。”
雲騰微微愕然,不敢多勸,卻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方向。
眼眸中,殺意隱隱。
“想坐轎子還是跟我騎馬?”城門處,戰無極低頭問千玥。
本來這話是不用問的,以千玥的脾氣,肯定不喜歡轎子慢騰騰的速度,但現在不同,坐轎多少比騎馬舒服,千玥或許想休息一下。
千玥揚了揚眉,還未答話,遠處突然傳來百姓驚恐的尖叫聲。
“啊!猛獸!有猛獸!”
“快跑!猛獸吃人了……”
伴隨著這樣驚恐的聲音,前方街道盡頭,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王者霸氣君臨,卻似乎夾雜著無與倫比的怒火,直衝雲天:“嗷——!”
隨著這一聲獅吼,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上頓時亂了套,軍馬受驚長嘶,驚慌的要逃走,百姓們更是嚇得尖叫連連,四下亂跑,其中還夾雜著士兵的怒吼聲、刀槍武器的碰撞聲,亂得不可開交。
戰無極的臉頓時黑了,眼睛裏殺氣騰騰,身後的墨塵卻是一愣,連忙低下頭,強忍笑意。
王爺為了不讓白獅粘著王妃,這次出行前,特意讓人把它關了起來,沒想到還是給那頭獅子追了過來,而且聽吼聲,似乎……氣得不輕啊。
千玥聽到這吼聲也是一愣,又見戰無極一副“磨刀霍霍”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宰了誰似的,頓時明白過來,哭笑不得。
飛鷹軍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沒有接到命令,也是按兵不動。普通士兵哪擋得住白獅的凶猛?一瞬間就被破開了防禦線,銀白身形宛如急電,幾個騰跳便落到千玥麵前,仰頭一聲怒火衝天的咆哮。
“嗷——!”
當然,這吼聲不是對著千玥,而是對著千玥身邊的戰無極。
戰無極磨了磨牙,這頭該死的畜生!
白獅發泄完心裏的怒火,又轉向千玥,滿是絨毛的獅臉上奇跡般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威嚴的金褐色獅瞳直直盯著她。
如果獅子的眼睛也會說話,那它此刻的眼神八成是在說——有人欺負本獅王,求撐腰!求發威!求揍扁!
千玥還未反應過來,戰無極雷霆一腳便踢了過去!
居然敢教唆千玥揍他?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他也不能忍啊!
白獅反應極快,身形一閃便躲開他的腳,相當敏銳相當聰明相當果斷的——往千玥身後躲。順便尾巴一卷,又纏上了千玥的腰,挑釁的看向戰無極。
戰無極氣得腦仁疼,但他也學聰明了,直接對千玥道:“讓它回去,不準帶它一起。”
白獅也不知聽懂了沒有,一條獅尾緊緊纏著千玥的腰,堅決不鬆開。
不遠處正要衝過來“圍剿猛獸”的士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這情況,難不成這獅子是戰王妃養的?
“咕……”吞口水的聲音。
果然是王妃,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人家姑娘頂多養隻貓養隻狗,她倒好,直接養了隻萬獸之王!連品味都這麽彪悍!
千玥哪裏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已經成了“彪悍凶猛”的代言詞,對於白獅的到來,她倒是挺滿意的,摸著獅子頭笑道:“不錯,還知道追過來,沒白養你一個月。”
戰無極眼冒殺氣,他養了這頭獅子五六年,怎麽就沒見它追過一次?
白獅在千玥掌心下蹭了蹭,一臉小人得誌的看著他。千玥滿臉笑容,卻是抓住白獅的鬃毛,一個利落翻身,便坐在它背上,左右看了看,很滿意的點點頭,“比馬背舒服多了。”
白獅一愣,戰無極也愣了。
身後身旁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把獅子當馬騎,誰見過?虧她想得出來。
戰無極回過神,頓時幸災樂禍了。
鷹眸斜瞥向某獅,薄唇高高揚起——原來你在我媳婦兒眼裏,不過一個代路工具啊!
白獅看不懂他的意思,卻看得懂他眼裏得意的表情,登時哼了一哼,慢悠悠的站起來,馱著千玥繞著他走了一圈,又抬起一隻前爪拍了拍,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 -煞王絕寵狂妃
戰無極幸災樂禍的臉色頓時僵住,眼底怒火一重重往外拱,這隻畜生,居然鄙視他沒背過?他當然……
停頓,俊臉發黑。
他……
還真沒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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