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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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無極的表情是冷的,沒有怒火衝天,沒有咬牙切齒。
但就是這樣的冰冷,卻比任何一種激烈的情緒,更加淩厲可怕。
“你……你……”戰景文驚恐了,捂著手臂上的刀傷,滿臉恐懼的就要逃跑,這人是瘋了麽?他居然真的打算活刮了他?天……
還沒退走兩步,隻見眼前白影一閃,巨大的猛獸突然間躍到他身前,一巴掌就把他拍了回去。
戰景文咕嚕嚕連滾了好幾下,渾身骨頭都差點沒拍碎了去,剛要破口大罵,卻抬頭撞見戰無極森冷的麵容,一張臉差點沒扭曲成幾何形,哪裏還有半分往日雍容溫雅的姿態,半是驚恐半是恨極,突然想起什麽,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叫:“戰無極,你不能殺我,否則楚千玥也會跟著我陪葬!”
“你說什麽?”戰無極冷到可以結冰的臉上突然怒容乍現,一把抓起戰景文,眼裏盡是殺氣,沒有人能拿千玥威脅他,沒有。
仿佛生怕戰無極一怒之下劈了他,戰景文心中念頭急轉,快速咬牙切齒的道:“你以為我真的那麽沒用嗎?我今天是輸了,沒料到你這麽命大,那種險境裏也能闖出來,害得我功虧一簣,但你也別欺人太甚,我當了太子這麽多年,豈能一點保命手段都沒有?早在你進宮之前楚千玥就中了我的毒,隻有我才有解藥,你若是想她給我陪葬,你就試試看!”
戰無極顧不上狂怒,立刻扭頭去看千玥。
千玥神情冷冷道:“如果你說的毒,就是指那些沒用的黑色粉末,那你就威脅錯了人,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但可惜,那玩意兒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
戰景文的表情頓時僵硬,尖聲大叫,“不可能,那是南域最厲害的黑腐毒,連石頭都能融化,怎麽可能沒有作用,你撒謊。”
戰無極臉色驟變,狂怒的眼眸都顫了顫。
黑腐毒,他聽說過,號稱南域腐毒之王,一旦沾染,頃刻之間融皮化骨,連找解藥的時間都沒有。
該死,戰景文身上居然有這種東西?他居然把這種東西用在千玥身上?戰無極關心則亂,根本來不及考慮太多,一瞬間怒氣衝天,活活掐死戰景文的心都有了。
“說你蠢,你還真賣起蠢來了,既然連石頭都能融化,那我怎麽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千玥譏諷之極的說道,什麽黑毒白毒,她根本不認識,那黑色粉末的腐蝕毒性的確強大,對她卻莫名的不起作用,她有什麽好怕的?
戰無極一愣,頓時醒悟過來,狂怒之極:“你敢騙我!”
如果真的中了黑腐毒,早就化成一灘血水了,哪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那,該死的,居然敢騙他,居然敢用這種事情騙他。
“不可能,這不可能……”戰景文被驚恐衝昏了頭腦,這才想到這一點,卻是難以接受的大叫,身體瑟瑟發抖,真正恐懼起來。
他現在沒有底牌了,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死到臨頭的恐懼壓得他幾乎快瘋了。
戰無極冷冷看著他,臉上一抹殘酷笑容:“想死,沒這麽容易!你和南嶽東戰那些人的交易,本王自有辦法一點點的撬出來,以你所犯之罪,千刀萬剮也不足為過。”
說完,不等戰景文反應,戰無極一記手刀劈暈,扔在地上,便朝千玥走去。
千玥知道他想問什麽,搖搖頭,直接坦白道:“戰景文沒撒謊,他的確有黑腐毒在身,但卻對我沒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戰無極皺起眉,到底不放心,“我讓人送你回王府,接下來的事你不要管了,好好檢查下身體。”
戰景文既已被擒,緊接著就是整個朝堂的清洗,這些事情千玥不懂,留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倒不如回府養傷,更能讓他安心。
千玥也明白這一點,看看四周,情況基本定了下來,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便點頭道:“你也有傷在身,別太勉強,我在王府等你。”
我在王府等你。
不帶任何旖旎色彩的六個字,頓時讓戰無極冰冷的身心一暖,“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夜風吹拂,雖涼也暖。
兩個人暫時分開,戰無極留守皇宮,千玥在墨霖手下暗衛的護送中回到王府,正好遇上墨天和白秋準備進宮,三人對現在的情況心知肚明,也沒時間閑聊,直接點頭而過。
戰王府鐵色大門緩緩關閉,今夜還沒有結束,黎明前最黑的時段,才剛剛到來。
星月隱沒,振華門前血染大地。
一敗塗地的宮變。
四萬禁軍死傷近一半,剩餘者投降,被鐵騎兵直接收押,戰無極代替天戰王坐鎮皇宮為主,墨天、墨霖、墨赫、白秋等人為輔,一道道鐵血命令,迅速傳達了下去。
國門封鎖,切斷四方消息傳遞。
蒙田所帶來的三十萬天狼兵,直接把京都圍成了一片鐵桶,不許進也不許出。
文武百官在鐵騎兵的押送下各歸各府,等待徹查,百姓們封閉房門,禁止外出。
最高級別的戒嚴令,整個京都風聲鶴唳。
宮變已經結束,另一場大戰卻才開始。
墨天收集已久的朝堂情報發揮了用處,每個官員或明或暗的動作都有記錄在案,呈上案桌,誰也跑不了,誰也改不了。但凡與太子有牽扯的、做過虧心事的、藏汙納穢的,直接封鎖府門,一個一個的查,一條一條的清算。
沒有哭喊求饒,沒有大呼冤枉,戰無極不吃這一套,他手下的兵也不吃這一套。
罪證確鑿的,直接撞開府門,管你是一品大臣也好,無官幕僚也罷,鐵索鐐銬一加身,直接被士兵押往各個牢房,等待日後審查判刑。
一時之間,帝京各處牢房幾乎爆滿,連廢棄已久的都被臨時啟用,塞滿了大大小小的臣子和臣子們的附屬,變革的風雲籠罩帝京。
克己職守的忠臣們在自己的府邸裏拍掌大笑,期盼著變革過後更好的明天,被揪出來的罪臣們卻後悔得肝腸發綠,哭天喊地悔不當初。
不管是大笑者還是後悔者,轟轟烈烈的清掃行動,都不會為他們而遏止分毫。
一隊隊士兵在帝京大大小小的街道中穿梭,忙碌而冰冷,鐵血而有序,或趕往下一個地點,或押送罪臣入牢,一切進行的井井有條,紋絲不亂。
時間流逝,流水飛花。
浸泡在血腥中的一夜,終於過去了,東方升起第一縷霞光的時候,傷痕累累的天戰皇宮,金鍾長鳴,連響二十七聲,大喪音。
蔣太後、蔣王後一同甍逝。
沒有舉哀,沒有掛孝,沒有慟哭,所有人都仿佛沒聽見,緘默的忙碌著手頭上的事,喪鍾敲完,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
這一場徹頭徹尾的清洗,持續了整整七天,戰無極也七天未曾歸府,一直坐鎮在皇宮。
無數府邸被抄,無數家族覆滅,無數臣民落獄,從一座座高門府院裏抄出來的家財,經過清點盤算,其總數竟超出天戰國庫四倍之多,擺放在皇宮正門廣場上,那奪目的寶光幾乎照亮了半邊蒼穹。其中珍奇異寶、翡翠珍珠、黃金美玉、地契票據,數不勝數,有些甚至連國庫中都難得一見,讓負責清點的人員,心中連聲感歎這輩子眼界開足了。
金山銀山,經過點算後送入國庫,天戰國的庫房,從來沒有這麽充盈過。
空氣中彌漫的腥氣還在飄揚,鬥轉星移,又是一天。
晨鍾鳴響,早朝重開,得以在這場風暴中幸存的官員,一臉肅穆的踏上微微泛紅的玉石台階,整裝戴冠,整齊有序,稀稀拉拉的站在朝殿之上。
沒有人問那些空缺的位置上的人去哪了,也沒有人議論剛剛過去那一場風暴,天戰王未來之前,整個朝殿一片沉默的死寂。
戰無極、墨赫、墨天、墨霖、白秋等一眾王府中人,首次以朝服出現在堂上,楚邦國、李煜、蒙田等人站在其後,還有武極、慕尚等等人,皆是麵色嚴肅。
天戰國已經徹底換了天,昔日太子淪為階下囚,蔣太後蔣王後甍逝,蔣家三族獲罪,九族牽連,二十萬蔣家軍被重新打散,編製。
在這個國家內,誰還能與戰無極一爭高下?
唱喏長長,君王駕到。
“陛下,戰王大難歸來,帶兵勤王功不可沒,如今罪太子與罪臣一族皆已伏誅,微臣懇請,冊封戰王為新太子,以定四方。”傷勢未愈的楚邦國上前一步,沉聲說道。
天戰王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笑容,緩緩凝視下方一圈,“楚愛卿的提議,諸位愛卿有何異議嗎?”
其他臣子自然搖頭,沒意見,當然沒意見。
誰不知道戰景文一倒,太子之位鐵板釘釘是戰王府所有,這些日子戰王已經開始行使儲君權力,陛下都已經默認,此次重提,不過是正個名號罷了。
天戰王見狀,臉上笑意更濃了,看一眼神情冷酷的戰無極,點頭道:“愛卿所言甚合寡人心意,準奏,如今朝內百廢待興,冊封儀式暫時押後,另外……”
一道道準備許久的旨意,從金鑾寶殿上流傳而出。
原太子廢黜為庶人,等待審查問罪,蔣王後與蔣太後已死,廢黜名號貶為罪人,不許納入皇陵,蔣家三族抄斬,九族牽連,貶出帝京,男子永不為朝堂錄用,女主永不許嫁入高門,所有附庸者,一律按連罪坐懲處,視往日作為公平論罪。
楚邦國、蒙田、武極等人勤王有功,各自封賞;白秋入內閣為相,墨赫、墨天、墨霖等人各有屬位,原戰王新冊太子,千玥為準太子妃,冊封儀式過後,即為兩人舉辦大婚。
同時,朝廷重開民間科舉,廢除官員推舉製度,廢除封地之權,新設朝職十數,修改律法,並在首相白秋的提議下,首創武舉,為朝廷選拔民間武人,以備後需。
隨著旨意一道一道的頒布,整個天戰國上上下下,都開始高速運轉起來,有功論功,有罪論罪,一切正大光明的運行起來。
隨著國門的重開,天戰國變天的消息,也在一夜間傳遍整個中原。
霎時間,六國目光皆匯聚於此,一路路各方探子爭先恐後而來,暗地裏的動作此起彼伏。
但戰無極還在,天戰國力也沒有在這場變革中損失多少,一發現有所異動,直接在邊關屯兵警告,刀劍齊備,就是有人想渾水摸魚,也找不到機會。
戰王府,雲苑。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為什麽沒人進宮通知我?”戰無極臉色鐵青,站在雲苑內千玥的床邊,對一眾唯唯諾諾的禦醫府中人怒吼道。
朝中事情太多,他一直忙得抽不出手,直到現在才回到王府,自然第一時間去找千玥。
誰知一進府門,所見到的全是躲躲閃閃的目光,他心知不好,衝進雲苑才知道千玥已經昏迷了好幾天,居然沒人進宮告訴他。
“脈象平穩,稍顯虛弱,沒有任何中毒或內傷發作的跡象,就是原因不明的昏迷,怎麽會這樣?”白秋略懂一些醫術,為千玥一把脈,頓時皺緊了眉頭。
“對對對,就是白大人說的這樣,王妃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也沒有任何異樣,上過藥後便在房間裏休息,可誰知一睡下去就再沒醒過來,根本找不出……啊!”
這名大夫的話還沒說完,戰無極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提了過去,眼底赤紅,怒聲道:“你說什麽?你們這麽多人,連個昏迷的原因都找不出來?”
那大夫從來沒見過戰無極如此憤怒,嚇得臉色慘白,哪還說得出話來。
“沒用。”戰無極一把將他扔開,看著床榻上神情平靜仿佛睡著一樣的千玥,牙齒咬得嘎吱作響,突然眼神一辣,“她是上過藥後才昏迷的,藥呢?”
白秋、墨天等人立刻反應過來,臉色一冷,難道有人在她的藥裏動了手腳?
王府管家卻搖搖頭,“這一點老奴已經派人反複查過了,王妃用過的藥、吃過的東西都沒有問題,雲苑內部也被檢查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現問題。”
如果有問題,這麽多大夫早就解決了,犯不著等戰無極回來。
正是因為查不出問題,千玥的身體又沒有異樣,呼吸、心跳、脈搏都很正常,偏偏一睡不醒,一眾人才這麽束手無策。
連原因都找不到,更別提是對症下藥了。
“這……”墨天等人麵麵相覷,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那現在可怎麽辦?小姐……小姐她不會一直這麽睡下去吧?”綠珠眼睛都腫了,帶著哭腔說道。
“不會。”戰無極斷然說道,臉上的怒容已沉澱下去,化作冷冽之色,撫摸著千玥的臉頰,“我絕不會讓她就這麽睡下去,墨天,去通知墨雲,我……”
他的話還沒說話,原本昏迷不動的千玥,突然仿佛睡著了的人被吵到般微微皺眉,雙眼驀然睜開,眼底一抹翡翠色澤隱約閃過。
看到戰無極,又看到床邊一群人,千玥揚了揚眉,神情疑惑道:“你們圍在我床邊做什麽?”
“她、她醒了。”一個大夫活見鬼般驚呼起來。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下巴都快掉地上的表情,白秋反應最快,驚愕之餘上前抓起千玥的手腕就要把脈,手指剛搭上去,又訕訕的頓住。
她的脈象本就正常,現在當然也是正常。
千玥見眾人這樣一幅表情看著她,臉上的疑惑更深,皺眉道:“怎麽回事?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一樣。”
眾大夫嘴角微抽,還沒來得及說話,綠珠卻是等不及撲過來,抓著千玥的手,眼淚已經落了下來,“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你沒事了嗎?昏迷這麽久,奴婢擔心死了……”
“昏迷?”千玥吃了一驚,頓時看向正定定看著她的戰無極,眼神嚴肅下來,“怎麽回事?我不記得我昏迷了。”
她隻記得她回到王府,洗漱用餐之後就睡了,一醒來就看到這樣一幅場麵。
“你先別說話。”戰無極緊握著她的手,眉宇中濃厚的擔心並未因她的蘇醒褪去多少,一招手,幾個醫術最好的大夫輪番上前診脈,得出的結論還是一樣,脈象平穩,完全是正常人。
戰無極卻是聽出了問題,追問:“她身上的內傷呢?”
千玥的內傷不輕,即便服用過傷藥,內傷也比外傷難治許多,短短幾天,不可能痊愈。
“內傷?王爺這話怎麽說,王妃身上並沒有內傷啊。”那診脈的大夫一臉吃驚的道。
“什麽?”
這一回,不止戰無極,連白秋和墨天都吃驚了,他們可是知道千玥的傷勢,怎麽可能沒有內傷。
大夫不明所以,接著便道:“不止沒有內傷,外傷也開始結痂,並無任何大礙,更沒有能導致人昏迷的傷勢。”要不然,他們至於頭疼這麽久嗎?
戰無極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眼底不見輕鬆,反而冷冽更深。
怎麽回事?
千玥身上的傷勢,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一路回來,還是他幫著上藥,好幾道深可見骨,怎麽可能在短短幾天內愈合結痂?
更離譜的是,她那麽嚴重的內傷,居然已經痊愈了?
白秋的腦子轉得極快,他已經聽說戰景文手中有南域的黑腐毒,還曾灑在千玥身上,心念連閃,開口道:“既然王妃沒事,你們先下去吧,綠珠,你去給王妃準備點吃的。”
把人都支走後,白秋的臉色驀然嚴肅下來,沉聲道:“王爺,王妃身上的異常,會不會和南域有關?一則,王妃身上本就有不明緣由的蠱術氣味,使得白獅與她親近;二則,王妃臉上的東西,也是因為南嶽的黑腐毒才被溶解,那種產自南域的劇毒,居然對王妃一點作用都沒有,這未免太奇怪了。”
一般的毒素無效,還可以用體質不同來解釋。
但黑腐毒,連石頭刀鐵都可融化,卻偏偏對千玥不起作用,這裏頭的意思可就深了。
白秋記得,在南域有一種特殊的蠱蟲,對傷口愈合有促進作用,雖然沒千玥這麽誇張,卻也是神奇無比,讓他的影響非常深刻,一下子就想到了。
一語落下,屋內倏然靜了靜。
南域,又是南域,這個多年不在中原出現,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的地名,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天戰國內。
這,意味著什麽?
墨天和白秋的目光不由轉向千玥,她的身上,好像總有些事情與南域千絲萬縷,但仔細一找,卻又什麽都找不到,似有若無的感覺,讓人心裏沒底。
他們倒不是懷疑千玥,隻是覺得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太被動,不是好事。
“等這些事情忙完,我陪你去一趟南域,把事情弄清楚。”戰無極攬著千玥的腰,沉聲說道。
有秘密就去查清楚,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最安心。
千玥也明白這點,見戰無極和白秋都是一臉嚴肅,便道:“查是肯定要查,我也想弄清楚我身上到底藏著什麽秘密,但這事不用著急,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壞處。”
戰無極、白秋和墨天,哪個不是聰明人,一聽就懂了。
沒有壞處,的確如此。
無論是被掩蓋的真容,還是那莫名其妙愈合的傷,對千玥而言,與其說是傷害,不如說是保護。
隻要性命無憂,其他事,好商量。
白秋想了想道:“那就這麽定了,我派人去做準備,等朝中的事情忙完,就往南域走一趟。另外,王妃的真正容貌,在這些事情查清楚之前,我認為還是繼續隱藏比較好。”
這話暗含深意。
戰無極看著千玥褪去麵具後豔光四色的臉,沉聲道:“這件事交給墨霖,讓他重做一張麵具送來。”
千玥也沒反對。
過分奪目的外表,必須有相應的實力襯托,才能確保安全,但現在,她身上的秘密未解,容貌暴露,弊大於利,她自然知道該怎麽選擇。
“還有一件事,三海城那邊,沿河搜尋墨玄墨塵的人有了些發現……”
秋風送爽,瓜果飄香,這個秋天格外忙碌。
有些事情可以暫時壓下,有些事情卻是迫在眉睫。
朝堂雖然肅清,但畢竟動作太大,官員交織,扳倒一個掀翻一群,更何況還是一口氣扳倒了這麽多,那後續的事情就越發瑣碎麻煩,光是一一審查這些罪臣,就是一場大功夫,幸而戰無極籌備這麽多年,對這種情況也是早有準備,事情雖多,卻是忙而不亂。
三日之後,墨霖製作的麵具送了過來,千玥看了看,還算滿意,戴上麵具去了鐵騎兵的軍牢,戰景文便被關押在這。
此時的戰景文,早已經沒有了往日雍容溫雅的氣度,油膩的頭發,髒黑的臉,看不出顏色的囚衣,身上更是血肉模糊,各種刑具傷痕密布,氣息奄奄。
在他旁邊,還鎖著好幾個被擒下,偽裝成禁軍的小個子軍人,也是一副遍體鱗傷的淒慘樣子,為了防止自盡,他們的手腳下頜都被卸掉,腦袋低垂著,一動不動。
“怎麽變成這樣了?”千玥衝戰景文抬抬下巴。
負責此處軍牢的士官一臉不忿的道:“回王妃,這個犯人很不老實,從被關入牢房開始,就不停的叫罵詛咒王爺,言辭惡毒無比,末將等人實在氣不過,下手就狠了點,王妃若要怪罪,末將願一人領全部責任。”
說著,便要下跪領罪。
千玥攔住他的動作,神色清冷,沒有半分同情,“你做的很好,惡人還需惡人磨,沒什麽值得怪罪的,該挖出來的東西呢?”
士官麵色一喜,對千玥頓時多了三分好感,惡人還需惡人磨,這話說得真沒錯。
拿出一疊招認罪狀,交給千玥,“犯人交代的事情都記錄在這,王妃請看。”
千玥接過看了一遍,眉目頓時森寒無比。
罪狀上清清楚楚的記錄了戰景文做過的那些事,包括如何與大楚、南嶽、東戰取得的聯係,如何達成的交易合作,計劃是怎麽安排的,成功之後如何分贓,都寫的明明白白。
甚至還寫明,這五年來,戰無極所遭遇的每一次暗殺伏擊,包括千玥夜闖王府,偶然撞上的那一次,都和戰景文脫不了幹係。
這個王八蛋,根本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針對戰無極。
除此之外,戰景文還招供了,炸斷河壩用的炸藥是楚青霜提供的,但這炸藥具體從何處得來,他也不知道。楚青霜炸河壩、南嶽丞相派人圍殺、東戰軒王提供暗器,這三國人手在河壩被炸之前,就已經借助戰景文的幫助,封鎖了海晏河下方近千裏的流域,寧肯錯殺,不可放過。
另外,戰景文手中的黑腐毒,是一個不知其名的中年男人送給他的,那男人有事求他幫忙,黑腐毒隻是額外贈送的小玩意。
五指狠狠一緊,厚厚的罪狀頓時皺成一團。
楚青霜,南嶽丞相,東戰軒王,該死的,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聯起手來對付戰無極,真把他們當病貓嗎?
很好,這筆賬,她一定記到骨子裏!
“給我好好招待他,行刑之前,別讓人死了。”抓著手裏的罪證,千玥扔下一句話,轉身走出了軍牢,往禮部而去。
這個世界沒有熱武器,卻有簡易的煙花為皇族專用,遇到什麽節日大事,總要放來助助興。現代人人都知道,配置煙花的東西,就是火藥的基礎原料。
楚青霜有炸彈,難道她就造不出來?
熱武器對熱武器,誰怕誰。
兩天後。
戰王府,雲苑。
“王妃,聽人說你把禮部營造司裏,用來製作煙花的原料都給搬空了,這是怎麽……”白秋還沒進門,就已經嚷嚷著問了起來。
兩天前,千玥派人搬空了營造司裏的煙花原料,卻沒給一個理由,就為這事,新任的禮部尚書那個老頭子圍追堵截,纏著白秋要說法,一臉的苦大仇深。
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新年,皇宮裏過年用的煙花也該投入製作了,千玥卻把儲備原料都給搶走了,那他們禮部可怎麽辦啊?
戰無極和墨天跟在白秋身後,也是臉色好奇,千玥沒事打劫禮部的庫房做什麽?
“轟!”一聲巨響,直接打斷了白秋沒說完的話。
地麵猛地一顫,樹木搖晃,飛鳥驚散,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震得身體一晃,白秋都差點沒摔倒。
偌大王府霎時間驚動,暗衛、護院、府人,齊齊往這邊趕。
“怎麽回事?剛才是什麽聲音?”
“從王妃院子裏發出來的,快去看看……”
“王妃你沒……啊,王爺!”
衝進苑內,卻見自家王爺就站在門口,眾人一愣,緊張的神情頓時放鬆了。
“都散了吧,王爺在這,什麽事都沒有。”
“走走走,這裏沒事……”
不用人吩咐,剛剛聚集起來的人流很快散開,從哪來回哪去,有王爺在,王妃肯定沒事,用不著他們操心。原本驚動的王府,一瞬間又恢複了平靜。
“嚇死我了,王妃到底在做什麽,居然弄得出這麽大……咦?”白秋拍著胸口壓驚的小抱怨還沒說完,突然驚疑了一聲,鼻子一動,“這是什麽味道,好熟悉。”
戰無極也聞到了,這種略顯辛辣嗆鼻的氣味是……
眼睛一亮,立刻朝雲苑內趕去,白秋還沒回過神,墨天卻是醒悟了,一拍大腿:“這個味道,不就是王妃說的那什麽,對了,炸藥的氣味,難道,難道……”
話不說完,墨天緊跟著跑了進去。
炸藥?那不是王妃說的,把河壩炸斷的東西?
白秋猛地一個激靈,眼睛差點沒綠了,立刻拔腿跟上。那東西的威力他可是見識過的,千玥也說過她會造,剛剛那動靜,現在這氣味,難不成……
三個人一個接一個跑進了雲苑,剛一跨進後院地帶,一股濃濃的焦味便撲麵而來。
顧不上捂鼻子,三人左右一看,一片狼藉。
被炸翻的焦黑土壤翻得到處都是,地麵上坑坑窪窪,青煙嫋嫋冒出,原本栽種在後院偏角的一棵巨大鬆柏,從樹幹處被炸斷,留下一截燒焦發黑的樹根,整個歪倒在地上。
硫磺與硝碳的氣味愈發濃鬱。
“我的老天……”白秋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眼睛卻綠得更徹底了。
戰無極和墨天,眼神也是無比明亮。
看這後院的情況,千玥顯然是製作成功了,她說她會,果然不是撒謊。
如此威力強大的東西,楚青霜用來欺負他們,現在,他們自己也有了。
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嗎?
“王妃,你在哪裏?”墨天按耐不住激動,高聲喊道。
“這邊。”坑坑窪窪的土堆後麵,傳來了千玥的聲音。
戰無極三人立刻走了過去,土堆後麵倒是一片平地,地麵上鋪著很大一張油布,上麵一堆一堆的擺放著金黃的粉末、黑色的顆粒、一尺長短削好的竹筒,以及火石、鐵絲、小鐵片等等零碎東西。
千玥蹲在油布前,臉上麵具未脫,掩蓋了過分奪目的真容,一身利落短打,長發高束,正頭也不抬的忙碌著,“有什麽話待會問,等我做完。”
白秋一大串的疑問被堵了回去,隻好閉上嘴,看她忙碌。
戰無極和墨天也沒有打擾,安靜的看著,見千玥一手拿著竹筒,一手將油布上的金黃粉末、黑色粉末、黑色顆粒、小石頭、鐵片等等物品,依次有序的放進加入竹筒裏,每一種的分量都不一樣,然後用力壓緊,封死。
戰無極還注意到,在竹筒的中部,早早被鑽出了一個圓形小洞,裏麵留出一截線頭般的東西,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好了,這次的威力應該更大一點。”千玥封死竹筒,站起來說道。
白秋早就等不及了,趁機追問道:“王妃,你這是在做什麽?炸藥嗎?”
“不是炸藥,不過也差不多,簡易版的手榴彈。”千玥說道。
“手榴彈?”這個詞戰無極懂,另外兩人卻不懂,隻是看著她手裏的竹筒,有些不太相信,竹子也能拿來做炸藥?
千玥哪能看不出他們的懷疑,輕哼一聲,怎麽不能?
中國曆史上最早的火器突火槍,宋朝時就發明出來了,號稱所有現代管狀噴射武器的鼻祖,最開始就是用竹管製作,她為什麽不能?
戰無極伸手拿過竹筒,上下看了看,微微皺眉,“這是手榴彈?和之前那個好像不一樣。”
“這個是我用來測試威力的,不算正式,要試試威力嗎?”千玥問。
戰無極眼睛微亮,剛要說話。
頭頂突然傳來“咕咕”的聲音,一隻雪白的鴿子直接飛了過來,落在墨天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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