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從未遇過的難題

字數:6099   加入書籤

A+A-


    那一年,喬默笙傷得不輕,遠離人群,暫停工作,在醫院一住就是兩個星期。

    期間,他提起過要出發去紐約找程曦,但很快遭到喬禦成的反對。

    這是一場喬禦成和喬默笙祖孫之間無聲的心理戰。

    喬默笙如果醒來隻字不提程曦,喬禦成一定會心生疑慮。

    就算他提了,遭到拒絕,喬禦成依舊不會完全信他。

    喬默笙卻始終不動聲色。到2008年9月中旬,他再次出現在眾人視線的時候,已經由s市的知名建築師華麗轉身,成了喬氏的新任總裁,代替了之前空懸許久的喬慕白的位置。

    初初到喬氏任職,喬默笙極低調。喬氏是根基穩固的企業,他的出任在很多人眼裏不過是個形式,沒有很多人看好一個出過大事故的建築師能夠管理好一間像喬氏這樣的大型上市集團。

    外人哪裏知道,這麽多年來,喬默笙投資的私人產業就已經是個十分龐大的數字,他出任喬氏總裁,將喬家大權一點點拉進自己手中,是準備有一日終要將程曦帶回自己身邊。

    他依舊是那個不喜歡與人爭的喬默笙。但原本就屬於喬默笙的,旁人也休想從他身旁奪走。

    那段時間,喬默笙用盡了所有的人脈和關係網,都找不到程曦。事實上,那段時間裏,就連喬慕白都不知道喬子硯和程曦去了哪裏。

    而那段令喬默笙備受煎熬的歲月,卻恰恰是喬子硯此生最難忘的一段日子。

    在s市,人人都知道喬默笙是全城首富,但眾人也不曾忘記過那個比喬默笙出鏡率更低,且常年不在國內的喬家二少喬子硯。

    喬默笙與程曦正式結婚之後,喬子硯一下子進入城中名媛的視線,成為她們心中的理想夫婿人選。

    2014年年初,阮達奸殺女大學生的案件初審結果是被告人阮達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法庭中,喬薇玲當場失控。

    那一天,喬家人除了喬默笙夫婦之外,隻要人在國內的,幾乎都去旁聽了,喬子硯也去了。

    看到女兒在大庭廣眾下失控,喬禦成忙讓陳伯上去勸止,卻徒勞無效。喬禦成生怕喬薇玲失控做出些醜事來,轉眸瞪了眼雙手閑閑插在口袋中,作壁上觀的喬子硯,“眼瞎了?”

    喬子硯嘴角一抽,令兩個手下過去將喬薇玲強製拉開。

    走出法院的時候,很多人都走過來與喬禦成打招呼。環貿的總裁何銘偉帶著女兒何媛媛走過來,“喬老。”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狀況,喬禦成的心情必然是不佳的,但他雖然老了,神智卻是極清楚的。他看了眼何銘偉身旁身材嬌小,樣貌可人的何媛媛,“這是你孫女?”

    “喬爺爺。”何媛媛笑起來臉上有甜甜梨渦,一雙眼睛天生上揚,輕眯起來令人覺得很可愛。喬禦成不住點頭,“這孩子水靈。”

    何媛媛一眼就看到站在喬禦成身後一身墨黑打扮的喬子硯。他五官美的像少女漫畫裏的人物,雙眼瀲灩出眾,卻氣質極冷。隻見他雙手懶散插在褲袋中,眸光漫不經心,看似全然沒有焦點。

    何媛媛怔怔望著他,失了魂,心砰砰亂跳,完全不聽自己身體的使喚。

    喬禦成看在眼裏,雙眸中濯濯精光,於是對何銘偉道,“咱們倆家也很久沒聚一聚了,擇日不如撞日,去喬月坐一坐,一起吃個午餐。”

    停車場裏,何媛媛踩著高跟鞋,緊跟在喬子硯身後,她想坐喬子硯的車。誰知人還沒走到他的沃爾沃旁,就見這男人徑直上了車,一腳油門躥了出去。害她吃了一鼻子的灰。

    喬禦成一見,差點被他氣死,卻無可奈何,隻得與陳伯一起繼續應酬何銘偉父女。

    車流擁擠的高架路上,沃爾沃走走停停,喬子硯卻格外耐心地等著。因為相比紐約更加擁擠的交通,s市已經好得太多。

    08年的夏天,喬子硯忽然收到喬慕白手下的電話,說喬慕白讓他去謝思思的公寓接程曦。

    不問緣由,不問因果,事關程曦,無論真假,喬慕白知道,喬子硯必然是會去的。

    帶著離開謝思思公寓的時候,他問程曦,“想去哪?”

    程曦極平靜地看他一眼,“原來我有的選嗎?送我回到喬默笙身邊。你肯嗎?”難怪她心中有情緒。謝思思和喬慕白聯合起來對她做了這麽多陰損事,程曦已經辨別不清,這其中是否有喬子硯的參與。

    偏偏喬子硯又不是善於替自己辯解的男人。他帶她去了自己在紐約的雙層別墅。程曦不掙紮亦不反抗,沒有喬默笙在的城市,去哪裏已經不再重要。

    喬子硯深愛程曦。曾經一度,如程曦說過的那樣,喬子硯以為這愛中大約是有不純粹的因素的,比如可能是因為愛而不得。又或者是他本性中天生喜好掠奪的成分作祟,令他始終不甘放棄程曦。

    但2007年的3月25日,他身中喬慕白一槍流血不止倒地的那一刻,喬子硯望著對麵驚慌失措,渾身顫抖著被喬默笙擁在懷裏的女人。

    當時腦海中卻隻得一個念頭:她一定被嚇壞了。

    夏夜的晚上,程曦常常做噩夢。喬子硯走進來,發現她在夢中不停地嘶叫,喚痛,喚救命,喚喬默笙……

    他走過去抱住她,想將她搖醒,卻被程曦突然狠狠地咬住他的雙手。

    雷冉有時深夜與喬子硯在家談生意的事,曾親眼看見睡夢中的程曦情緒失控時會將喬子硯的十根手指齊齊咬得出血見肉。

    “為什麽不給她打鎮靜劑?”

    喬子硯將睡眠中還不停落淚的程曦緊緊擁在懷裏,聲音極雲淡風輕道,“她怕疼。”

    雷冉目瞪口呆之餘更覺得難以理解。他隻知道喬子硯病了。

    程曦就是他的所有病因。他的一顆心已經徹底為了她沉淪,墮落,瘋狂。隻怕已經無藥可醫。

    白天的時候,他與程曦也是有和睦相處的時光的。

    喬子硯很清楚,程曦雖然表麵很平靜,一顆心卻被她緊緊地鎖住了。她在等喬默笙回來。外表無波無瀾,是因為她心中執著地相信著那個男人。

    兩個都是不會做飯的主。程曦倒無所謂,她常年節食,多吃一頓少吃一頓根本不當回事。

    喬子硯有時候見她一餐一個蘋果,或是一盒酸奶,心裏就覺得很不爽。眉頭輕挑,睨著她,“老子有窮到連飯都不給你吃的地步嗎?”不由分說拖著她就開車上街找餐廳。

    晚上*點的酒店餐廳裏,已經有駐唱歌手在表演。多半是黑人女歌手,曲調以爵士藍調為主,襯托氣氛最為合適。

    那段時間,程曦的精神並不大好。之前被謝思思注射了過多的鎮靜劑,她的腦子時常覺得懵懵懂懂的。喬子硯看著這樣格外沉默的她,會開始懷念香山別墅裏那個會與他鬥嘴的程曦。

    喬子硯並不知道,在這間氛圍和環境都像極了運河五號的餐廳裏,程曦忽然瘋狂地想念起喬默笙。

    在服務員走過來替他們點餐的時候,程曦忽然站起身走到那月牙形舞台旁,對那黑人女歌手輕聲說了幾句。

    很快地,喬子硯看到程曦接過那女人手中的吉他,坐在台中間,緩緩撥通了琴弦。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不盼緣盡但仍留慈悲……”

    喬子硯原本端著酒杯的手一點點地放下。他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不遠處抱著吉他低吟淺唱的女人。她身上的一襲淺藍色長裙偶爾被風吹起。

    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傾訴著對另外一個男人的思念和留戀。

    喬子硯輕輕別開雙眸,眸框濕潤,一顆心被她輕微沙啞的歌聲撕裂得生疼。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異常的沉默。

    深夜,他習慣性地推門走進程曦的房間,這一次,她終於沒有再做噩夢。

    她獨自一人坐在床邊的地毯上,聽到聲音抬頭望向喬子硯,眸眼中有霧水重重。

    雷冉有時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勸喬子硯,“要麽另覓芬芳,要麽據為己有。”

    憋屈嗎?何止!喬子硯幾乎快要瞧不起自己。

    可是一遇到程曦,他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舍不得她哭,放不了她走。

    這個女人,是喬子硯窮此一生從未遇到過的難題。

    時光荏苒,一晃六年。

    離開茶館,程曦去了喬氏。喬默笙看到她走進來,剛放下文件站起身,就看到這小女人主動走進自己懷裏,“我餓了。”

    喬默笙心一下就軟了,他拂著程曦柔軟卷起的短發,溫聲道,“想吃什麽?”

    “火鍋。”

    喬默笙縱容地勾起唇,口味還挺重。

    林閱即刻替他們打電話訂包間。

    點菜的時候,程曦望著那一整本厚又精致藍白色係的菜單,嗔目結舌道,“怎麽會有火鍋店把菜單做的這樣漂亮?”

    喬默笙微笑,一邊卷起襯衫衣袖,一邊找來店長點菜。

    點完菜,店長笑吟吟望著喬默笙,“喬先生,今天有新出爐的叉燒酥,要不要試一試?”

    程曦即刻點頭,“試。”

    喬默笙好笑看她一眼,“自己點的要自己吃光。” :(.*)☆\\/☆=

    一頓飯,程曦幾乎隻需要負責吃。喬默笙會把她愛吃的通通燙好放到你麵前。九宮格的鍋底,海鮮要微辣,肉要重辣,蔬菜則隻需水煮。程曦的一切喜好和習慣,喬默笙全部不曾忘記。

    看到她雙唇微微燙紅時,他會適時遞給她一杯溫水。見她唇角有油漬,喬默笙伸手替她擦去。

    林閱坐在對麵看著,心不由深深地感慨。原來當一個男人深愛著一個女人的時候,竟可以放下架子,不計付出到這樣的地步。

    吃飽喝足,喬默笙帶著她直接離開。程曦意外,“不用付錢嗎?”

    林閱輕咳一聲,“喬太,這間火鍋店是屬於您名下的。”

    事實上,喬默笙名下的大部分餐飲店,上至高檔的星級酒店,下至火鍋,私房餐廳,茶餐廳,甜品店,無一不與程曦有關。

    在s市,收益普通的飲食業從來不是喬氏的主要業務,能夠令喬默笙出錢買下來的餐廳,通常都有一個共同點:程曦喜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