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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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上天花,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被當成洪水猛獸也不為過。

    朝堂之上也不平靜,這天花能是你隨意封閉府門就沒事的?在這天下,有幾個人是不怕死的,這不剛開朝,就有言官上奏,要求派禁軍包圍承北侯府。

    小皇帝今年已經十二歲,長得唇紅齒白,頗有些萌正太的感覺,而旁邊的蛟龍鎏金寶座上,葉瑖單手支著下巴,表情平靜,不知道在心裏想著什麽。

    下麵的群臣對於小皇帝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懼怕,但是葉瑖,卻讓他們心驚膽戰,即使是身為三朝元老的當朝宰相大人。

    “啟奏皇上,西北來報,今年西北連降數月暴雪,已然成災,西北三位知府同時送來奏章,懇請朝廷撥款放糧,緩解災情。”

    話剛說完,另外一人站出來,朗聲道:“微臣覺得此舉不妥,如今雖說我朝這些年可稱得上是繁榮強盛,但是畢竟外敵環伺,蠻夷擾邊,尤其西北駐軍,更是驍勇善戰,西北三府曆來地勢粗狂,糧食連年欠收,也隻夠百姓果脯,而皇上仁政,將西北的賦稅減至七成,而朝廷每年都會往西北送去萬石軍糧,以支撐西北三十萬大軍,若是貿然開倉放糧,恐動搖軍心。”

    “朱大人此言差矣,民不果腹,必回民心動搖,這才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啟奏皇上,以微臣之見,當在京都以南增加賦稅,如此天災,想必百姓也即使心中有所不滿,卻也不會多家阻擾,軍糧乃國之根本,萬萬動不得。”

    下麵,討論的很是熱鬧,小皇帝看著下麵那群臣子,扭頭看向自己的九皇叔,卻看到他眉眼含笑,絲毫沒有任何製止的意思。

    “九皇叔爺!”他開口想要向他問一下意見。

    葉瑖回頭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臉色收起笑容,變得稍許嚴肅。

    “你今年已經十二歲了,陶大人身為帝師,必定教授你許多,這種事自應該你拿主意,皇叔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說說你的意見。”

    小皇帝微微愣住,這還是皇兄第一次和他說讓他下決定,雖說對於皇位他做的有些膽戰心驚,但是老師卻說,九皇叔爺無意皇位,若是真的對皇位有所圖謀,現在就不會是他坐在這個位置了,他也覺得自己的老師說的很有道理,雖說母後總是在他耳邊說要牢牢的籠住九皇叔爺,而他最開始的確也是這麽做的,隻是後來隨著年齡的增大,跟著老師學的越多,他的心境也就漸漸的發生了變化,隻因為九皇叔爺從來沒有背著他這個小皇帝做任何舉動,而有時候他做錯了,還要被九皇叔爺罰抄治國經略,自己的父親當年生氣的時候,讓他抄寫的都是中庸之道。

    每日,他都會去向母後和皇祖母請安,母後說的無非都是讓他聽九皇叔爺的話,以等到親政的時候,而皇祖母卻說,有何事他不解的,盡管和九皇叔爺提出來,他是天子,中庸之道適合的是臣子,天子當習治國之道,九皇叔爺是真心的想要把他培養成一個能號令天下的帝王,而不是傀儡。

    母後總說,皇祖母也是向著九皇叔爺的,如此念叨的久了,他也漸漸學會了與母後的相處之道,隻需要聽著就好,任何的決斷,不是她能聽得。

    就像九皇叔爺所說的,後宮有後宮的體質和規矩,後宮不得幹政,可不是隨後說說而已,不說是他未來的妻妾,太後和太皇太後也是如此。

    “朕決定還是開倉放糧,幫助百姓度過災年,等今年糧食下來之後,再重新填充軍糧。薑藤,由你擬旨,著八百裏加急,將旨意下達。”說完,扭頭看著葉瑖,道:“皇叔,您覺得如何?”

    “甚好。”葉瑖慢慢的點點頭。

    群臣眼見著皇帝和攝政王都同點頭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轉而將話題再次引向了承北侯府的天花事件。

    “皇上,承北侯府世子爺以及其兩位小姐全部身染天花,而天花自古都是極其強烈的傳染疾病,微臣之見,當封鎖承北侯府,如今剛開年,各府均有走動,承北侯府亦不例外,當務之急,自是要遏製感染源。”

    “本王看,還是莫要操之過急的好。”吳王儒雅的臉龐帶笑的開口。

    “微臣不明白吳王殿下的意思,天花乃是讓天下人聞風喪膽的傳染疾病,想當初百年前,江南也發生一起天花事件,當時死傷數萬人,不知道吳王殿下,這是何意?”

    “自然是字麵的意思,承北侯府是大燕朝的勳貴世家,雖說不是開國元勳,但是祖上也是出過太子太傅的人物,更是在曾經的動亂中,一力勤王,功勞苦勞皆有,雖說這些年趙興宇也揮霍的所剩無幾,卻也不能這般的冷了群臣的人。再說了,對於天花,太醫院可以十足的把握能治好?”說完,含笑看了一圈身邊的大臣,見他們均都紛紛低頭不語,抬頭看了小皇帝一眼。

    “四皇叔爺可有辦法?”小皇帝問道。

    “臣沒有,但是承北侯府有。”吳王笑眯眯的說道:“趙興宇的外孫女是長春真人的親傳弟子,一身醫術就連沈太醫都讚不絕口,想必是會有辦法的,咱們還是再等等吧。”

    說起長春真人的名諱,所有的群臣都露出驚愕的神色,對於那位世外高人,說是大燕朝的神祗也不為過。

    武功出神入化,謀略驚天徹底,醫術更是絕倫超群,但看那京都十二衛的殷統領和年紀輕輕就位列二品尚書之位的長樂侯世子,就足以窺見一斑。

    “就按照四哥說的吧,過些日子再看。”葉瑖站起身子,看著小皇帝道:“今天我還有事,交代你的功課,切勿拉下,晚上我會考校。”

    “九皇叔爺慢走,朕知道了。”

    壽康宮,等葉瑖走進來的時候,太後正陪著太後在說話。

    “兒子見過母後。”葉瑖請了安之後,衝著年輕的太後點點頭,就在下首位坐下。

    太皇太後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那眼角即使用脂粉也難以遮掩的魚尾紋,此時顯得更深了。

    “瑖兒,你可有好些日子沒有來母後的壽康宮坐坐了,可是前朝事忙?”

    “回母後,前朝事情著實是有些多,西北雪災百姓苦不堪言,但是逸兒做的很好,母後放心就好。”

    陳太後聽到葉瑖的話,眼神變的很亮,唇角的笑容也是很深。

    她的兒子怎麽能是壞的?若不是這位九皇叔在背後指手畫腳,自己的兒子早已經是坐穩那張龍椅了,豈會隻是現在這種傀儡皇帝,真不知道這個九皇叔到底是何意思,難不成真的眼紅自己兒子的位置?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現在就連陳家而不是站在她的位置,畢竟上麵有太皇太後,下麵有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她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陳家是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時候站在自己的身邊的。

    “皇帝年紀還小,有很多都不懂得地方,雖說陶太傅是很不錯,但是也架不住皇帝性子跳脫,還有的幾年磨呢。”

    “皇祖母,逸兒雖說年紀小,但是兒媳把他教導的很好,再加上陶太傅博學多才,逸兒定是不會有負母後和九弟的期望的。”

    太皇太後眉眼不變,笑容還是那般的慈愛,但是眼底的的不屑卻很是濃鬱。

    當初選這個孫侄女入宮,看的無非就是她聰慧識大體,誰知道成為太子妃後,除了她生了一個逸兒出來,之後接連的重孫兒全部都沒有活過一歲,而重孫女也有,如今卻也個個都是病懨懨的,太子是她的嫡親孫兒,如今被這個侄女弄得死的淒慘不說,就連重孫子孫女也是寥寥無幾,屆時重孫兒親政,身邊隻剩下一些黃伯皇叔,上麵還有她的眾多庶子,自己的親兒子倒是無事,那些在封地的庶出皇子著實讓她心驚,他們羽翼豐滿,而逸兒還是尚未及冠,萬一出點什麽事,這大燕朝的數百年江山,就葬送在她的手裏,到時候不說陳家滿門落難,就是她死後,也恐無法葬入皇陵,倒是隻怕會淪為千古罪人。

    現在若是太子還在,她終究會有辦法,將這個侄女拉下去,畢竟陳家可不隻是有她一個女兒,隻是如今她已經身為太後,倒是有些難辦了。

    現在還有自己在這裏鎮著,她倒是能懂得些分寸,若是有一日她閉上眼了,真不知道這個侄女還能做出什麽事來,到時候還是要自己的兒子來看著她,免得將陳家害的陷入險境。

    有時候她會很迷茫,這後宮的女人吶,有強力外戚的,會晉升的很快,但是也伴著風險,而沒有的,則是大部分會一輩子老死在宮中,所以當初,初入宮闈不過短短三個月,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皇上依舊不斷的提拔著陳家,讓她既激動的同時,又忐忑不安。

    她很矛盾,當年的宏元帝豐神俊朗,貴氣無匹,隻一眼就讓她深陷其中,登基之時,她就身披鳳冠霞帔,榮登皇後的寶座,本以為會寵冠後宮,說白了不過就是管家婆,是替皇上管理後宮的總管而已,而皇上不是無情之人,卻也不多情,他的絕情給了這後宮近百位女子,包括她。而多情,則是給了宣景月,那個即使相貌不是頂美,說句心裏話,連她都無法忽視,她的一身清華氣度,一臉柔和笑容。

    多年前,先皇醉酒時,和她露出一絲話茬,至今讓她記在心裏,死也難忘。

    “她是個美好的女子,曾經對朕有恩,她的好不同別人,隻要明白了,就想讓她一輩子對朕好,正因為這樣,朕才不想讓失望,誰想到啊,本以為有朕的賜婚,趙興宇會對她好,一輩子好,誰曉得居然辜負了朕對他的期望。”

    當時先帝眼神,讓她難以忘懷,更加的難以釋懷,所以之後才讓兒子明裏暗裏的打壓著安國公府,提拔承北侯府,誰想到,這終究是她的癡妄罷了。

    其實如今的大燕朝,也讓她有些莫可奈何,自己的小九如今隻有十九歲,比她的長子小了二十五歲,葉瑖是她的老來子,自小就備受疼愛,當時瑖兒初出生剛滿一歲,就言語流利,三歲熟讀三百千,先皇可謂是龍心大悅,甚至生出了易儲的打算,若不是當初他龍體有恙,指不定現在的皇位就是她的小九。

    雖說太子也是她嫡親的兒子,卻終究是比不得小兒子,若說宏元帝是她培植起來為先帝的情深做殺伐之手,小兒子才是她心尖上疼寵的人。

    若不是小兒子無心帝位,她是絕對不會同意葉逸登基為帝的。

    站在她的角度來說,陳家與小九同樣重要,但是若二選一,她絕對會選擇兒子,陳家這些年在她的蔭庇下,也得到太多的恩惠了。

    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她小九的利益,任何人!

    “兒子無事,見到母後身體康健,兒子也就放心了,兒子還有事,這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望母後。”

    太皇太後笑著點點頭,慈聲道:“你就放心吧,哀家宮裏還有那麽多的宮人呢,不會有事的,你在府裏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如今你也年僅二十,也該為哀家添一個兒媳婦了,若是有哪家喜歡的姑娘,隻要言行得體,家世清白,哀家都會應允的,咱們皇家什麽沒有,若是願意,赤腳漁夫也可以一步登天按,這天下何來的出身既貴之說,哀家相信瑖兒的選擇。”

    陳太後眸色一深,不知道太皇太後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若是這位九皇叔的未來妻子是個身家平凡的,對於她的兒子也是有好處的。

    葉瑖沒有言語,隻是點點頭,行禮出去了。

    太皇太後看著陳太後,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身處後宮這麽多年,哪一個又是簡單的,倒是這個孫侄女,空有大抱負,卻沒有腦子,自以為現在就高枕無憂了?還真是可笑。

    她覺得是自己的兒子阻礙了她的兒子的帝位永固,實則這天下哪裏來的所謂永固,隻要她想,就會有千百種方法,讓他走下帝位。

    真真是扶不起的爛泥。

    想到這裏,她才扶著身邊嬤嬤的手站起來,對陳太後道:“哀家累了,你也回去吧,逸兒今年也有十二歲了,再過兩年就要選秀,這件事哀家不插手,但是你也莫要覺得哀家就會由著你胡作非為,這次選秀,不得從陳家選秀女,親眷亦不可。”

    “……皇祖母,這是為何?”陳太後今年剛二十九歲,卻在四年前死了丈夫,自此就要在這偌大的後宮寂寞一生,而那些將來後宮所謂的女子,是她的兒媳,自然要細細挑選,若是稍有不慎,苦的還是她的兒子。

    她不相信別家的女子,兒子是她的,而現在唯一想著的就是講自己那外甥女,就等著過兩年接進宮裏,雖說不是陳家的子女,但卻是當今陳國公的外孫女,如今連這點期待也被太皇太後給生生的扼殺了,她如何能不問個清楚?

    太皇太後聞言,停下腳,背對著陳皇後,身邊的近身嬤嬤卻發現,太皇太後的眼底,已經一片冰冷。

    “在哀家有生之年,還想護著陳家的基業,如今大燕朝已經有兩位太後,難道你還想著再出一位陳家的皇後不成?這天下是葉家的還是陳家的?”說完長歎一口氣,“哀家年紀大了,現在還能壓一壓這宮裏的烏煙瘴氣,若是你聽不懂哀家的話,莫要以後追悔莫及。好了,你回宮吧,哀家要歇了。”

    回到康安宮裏,太皇太後不管陳太後會如何的跳腳摔砸杯盞,她自是有著自己的養生之道。

    “姑娘,您何必去和太後計較,她畢竟年紀小了。”

    如今太後也有七旬有餘,發絲早已經浮現清銀,真真的是沒有多年的活頭了,而正因為年紀太大,威儀卻更勝,如今能稱呼太後為姑娘的,自然是當年初入宮是跟進來的貼身侍女,跟著她風風雨雨幾十年,忠心耿耿。

    太皇太後坐在榻上,接過嬤嬤遞上來的茶,用杯蓋捋了捋,之後好像又想到了什麽,失望的放下茶杯,看著外麵那還甚是蕭條的景象,輕輕的歎口氣。

    “哀家老了,即使是想管也管不動了,從剛入宮的時候,哀家的身邊就隻有你這樣一個知心人,秋韻,哀家從來不後悔當年入宮,後悔的是,將陳家抬到了如此地位。”說完拿起一塊軟糕,在手中轉動了幾下,才放在嘴裏要了一口,軟軟糯糯的,著實好吃,“哀家現在還能有幾年的安穩?逸兒那孩子看著年紀小,但是小九是著實的要把他往一代明君的路上引,哀家隻希望皇上倒是莫要忘恩負義就好。陳家以後是沒有大造化了,哀家在世還能勸說一二,若是以後哀家不在了,會留一道懿旨,屆時能留一命也是好的。”

    “姑娘,您可千萬別這般說,九王爺對姑娘孝順至極,若是您不在了,九王爺該會多傷心,姑娘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切不可亂想。”

    “哀家心裏有數,秋韻也別想太多,你陪在哀家身邊幾十年,更是不曾嫁人,曾經那些年,若不是有你在哀家身邊護著,哀家不知道如今是否還有命在,哀家活的太久了,還真是有些夠了,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小九,至於陳家,就由著他們吧。”

    “姑娘……”

    “不說了,哀家累了,扶哀家去睡會吧。”她揮揮手打斷了嬤嬤的話,站起身緩緩的走進寢宮,帶走了滿室的落寞和淒涼。

    接連八日,周媚都沒有好好的休息一下,趙若仙的病情很快就好了,隻是得知自己被親姐姐傳染天花之後,大哭一場,接下來的身子就虛弱了很多,臉色也不再似從前般紅潤,整日裏蒼白著躺在榻上,偶爾才會在自己院子裏走走,卻從不外出。

    至於說問一問長姐和哥哥的病情,她從來沒有開口,可能是傷了心吧。

    “小姐,您稍微用一點吧,您昨日就沒有好好吃飯,這樣下去身子如何扛得住。”趙若仙的貼身侍女苦苦的勸著。

    趙若仙的小臉瘦了很多,小臉還沒有巴掌大,神情也是仄仄,沒有任何精神。

    “拿下去,我不想用。”

    “小姐……”

    “我說拿下去,你們聽不懂嗎?”趙若仙霍然大怒,揮舞著衣袖,狂躁的衝著侍女喊道。

    丫頭嚇得差點沒有把手裏的飯食給甩出去,趕忙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她如何能不氣,這可是天花,如此大事豈能不傳出去,她得了天花的事,就算是想壓都壓不下去。

    這兩年,母親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以後要參加選秀,如今發生這種事,她對於入宮是沒有任何指望了,而京中的哪家大戶人家能娶回去一個得過天花的女子做妻子。

    她心裏恨,恨兄長和姐姐不顧親情,將她置於這等地步。

    大姐毀掉了母親不算,如今連她都毀了。

    明明是親姐妹,為何要如此對她。

    她不好過,府裏的其他兩位主子又如何能好過,先後有兩個丫頭也染上了天花,而其餘的人也因為周媚救治的及時,就算是近前伺候,也沒有在出水痘,但是趙若蘭和趙承飛卻臉上留下了疤痕,趙若蘭還好,以後用脂粉覆蓋倒是輕了很多,趙承飛就完全是受了姐姐的無妄之災了。

    不過對於周媚來說,這真的是好災禍。

    等兩人的病情穩定下來,周媚這才好好的休息了一下,而府裏那眾人用過的一應物件,全部都被燒了,至於碗筷盥洗等用具也全部都用沸水浸泡了好幾遍,而重新添置,也著實是花了不少的銀錢。

    等她滿足的睡了一覺,剛睜開眼,秋書就走進來,福身道:“小姐,孫嬤嬤在外求見。”

    周媚挑挑眉梢,眼角帶著媚骨的淺笑,“出去看看吧。”

    “是!”秋書上前給周媚取來外賞,就要伺候她梳發,卻被她拒絕。

    “就這樣吧,在自己院裏,莫要如此費事。”

    來到正堂,孫嬤嬤就趕忙上前福身行禮,“奴婢見過表小姐。”

    “孫嬤嬤無需多禮,可是外祖母身子有恙?”她笑著招手讓孫嬤嬤起身。

    孫嬤嬤表情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還是開口,“表小姐,夫人的身子並無大礙,隻是奴婢想,這件事是否要告知夫人。”

    如今的承北侯府可謂是多事之秋,現在的孫嬤嬤就算是讓她把命交給周媚,估計她也是毫無怨言,若是這次沒有表小姐在,整個承北侯府都會把命搭上,莫說是小姐世子爺,包括夫人都無法幸免,她可是救了整個趙家的命。

    “這件事還是要孫嬤嬤自己決定。”周媚也是一臉的為難,“若是不說,外祖母若是以後知道,恐怕會譴責孫嬤嬤,可若是說了,以外祖母現在的身子狀況,恐怕會無法安然無恙,這件事我身位外孫女,無法做決定,孫嬤嬤若是為難,不如去問問少奶奶吧。”

    孫嬤嬤聽了,也覺得周媚說的有道理,現在她在自己的心裏很重,有事她就會找過來,可是卻也有些越矩,讓少奶奶的處境有些為難。

    這也正是遇到了表小姐,不得不再次讚歎一次表小姐是個懂規矩的,這若是個心大的,此時不是正好趁機拿權,表小姐有一句話說的對,表小姐終究隻是個外孫女,是她想的有些歪了。

    “奴婢謝表小姐指點,是奴婢越矩了。”

    “無妨,孫嬤嬤這些日子也確實是累了,咱們府裏的人剛逃過一劫,可惜的是上元節已過,不如就等幾日,眾人的情緒都穩定下來,孫嬤嬤就帶著府裏的人好好的熱鬧一下吧,主子們心裏都有事,也就不參與了,另外府裏眾人每人賞銀二兩,算是為這些日子的驚險壓壓驚,這筆銀子不用從少奶奶那裏出,由我這裏出。”

    “奴婢代府裏的下人多謝表小姐。”

    等孫嬤嬤離開之後,周媚就回到了寢室,秋書不明白,明明來趙府之前,小姐說不會給趙家人一個銅板的,為何會一下子拿出三百多兩銀子。

    心裏想的,也就問出來了。

    周媚聽聞,隻是側臥在美人榻上,歪著外麵枯木吐露新芽,漸漸染上些許的綠意,才驚覺春天已經來了。

    “我給的下人!”

    隻一句話,秋書就聽明白了,確實是這樣。

    她的銀子寧肯給了下人,給了叫花子,也不會給趙家的眾人。

    接下來的兩日,瀾玉堂沒有大事穿出,就知道舅母是讓孫嬤嬤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了,但是在周媚想來,孫氏心裏是多少有數的。

    隻是府裏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第一日大開府門的時候,一枚重磅炸彈,卻炸的府裏的人青了臉色。

    侯府正堂裏,一身紫色長袍,星目俊朗的蘇雲蒼坐在下首,看著坐在上麵的承北侯以及大少爺,心裏總覺得這承北侯府還真的是詭異。

    當家侯爺看樣子身子虧損的著實是厲害,大少爺也是雙腿殘疾,而他來京已經也有近十日,聽聞承北侯府的人染上天花,閉門不出,無奈之下隻得等到現在,一開府門,就進來了。

    承北侯的神情著實是難堪的可以,而趙承胤看到蘇雲蒼那疑惑的眼神,終究是讓管事攙扶著趙興宇離開了。

    等他一走,趙承胤揮手把屋子裏的人全部遷走,然後作勢請他喝茶,“蘇公子此次前來,是要接觸婚約的吧。”

    蘇雲蒼的神色沒變,但是眼神卻有些驚訝。

    “大公子為何這般說?”

    趙承胤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蘇公子不必如此客氣,我的話可有錯?”

    “不瞞大公子,蘇某這次前來,確實是要退親的。”

    “可有和緣由?”趙承胤問道。

    雖說她不滿那個妹妹,但是趙家的女兒若是傳出去被毀了婚事,以後恐怕趙家的女兒名聲都會受損,他為的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趙家,不能讓祖父辛苦的結果,在父親的手裏化為泡影。

    蘇雲蒼對這個大公子,從來沒有輕視過。

    “這件事,蘇某這裏倒是無妨,但是卻不能不顧及母親以及祖母的想法,大小姐無心蘇家,而我蘇家上下素來都是齊心協力,才有的今日的昌盛,蘇某不會看著蘇家在蘇某這裏斷送,自古有傳聞女子禍國,何況是我們蘇府了。”

    趙承胤表情有些精彩,隨後輕笑道:“我那妹妹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但是令妹無心我蘇家,如今傳聞已經在江北肆意張揚,而蘇某也外出查探過,也在十日前進京,對於這件事蘇某心裏自有打算,蘇某也不相信,大公子會不清楚。”

    “所以你是非退親不可了?”趙承胤問道,“蘇公子可知道,你這舉動,會置我們趙家女兒於何種境地?”

    蘇雲蒼卻搖頭失笑:“那就請趙府主動退親,蘇某不介意這些。”

    聽人家都說的這麽直白幹脆了,趙承胤也不是個死纏爛打的,這件事他還真的無法強硬的讓人家擔下來,既然人家給了台階,他是絕對不會嘴硬的推出去的。

    “既然如此的話,我就不推辭了,終究是你我趙蘇兩家無緣,是我那妹妹不懂事,為兄的在這裏,替她向蘇公子陪個不是了。”

    “蘇某汗顏。”

    這之後沒幾日,承北侯府主動昭告眾人,退了大小姐趙若蘭和江北蘇家的親事。

    雖說是親事,但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提出來,任誰也不會想是趙若蘭想退,畢竟她已經生過天花,臉上定是會留下疤痕,定是那江北蘇家的大少爺主動提出退親的。

    所以,無論誰先提出退親,在世人的眼裏,虧損的終究是趙若蘭的名聲。

    周媚聽完後,笑的前仰後合,知道陸氏嬌嗔的瞪了她一眼,這才捂著嘴停下了。

    “好啦,你這孩子,怎的這般沒有規矩。”

    “是,是媚兒的錯。”周媚嘴上這麽說,麵上的笑容卻並不稍減半分。

    “你呀,真是的……”

    “舅母怕不怕媛姐兒的婚事有差?”周媚故作小心的問道。

    陸氏卻大度的揮揮手,甚不在意的說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媛姐兒才多大年紀,屆時誰知道侯府是什麽情況,再說若是真的在意女子的名聲,人家也不會娶,若是娶了,自然就不會在乎。”

    “舅母倒是看得開,不知道趙大小姐是不是要高興壞了?”

    “這個誰曉得,我又沒去看,以前可能是高興,現在就未必了,你有不是不知道,她的臉如今算是毀了,以後誰家肯娶回這樣的女子。”說完,惋惜的歎了一口氣。

    周媚看著陸氏,見她雖然惋惜,但是臉色卻很好,“舅母,這件事你莫要擔心,媚兒雖然無法保證,以後媛姐兒的婚事是否會榮華富貴,但是媚兒可以擔保,以後媛姐兒定會嫁的如意郎君,一生順遂的。”

    “你呀,自己還沒有成親呢,就為你妹妹做這個打算了,羞也不羞。”陸氏被她說的很是開懷,笑的合不攏嘴。

    “我早晚是要嫁人的,左不過最晚就是明年,不過依照我對母親的了解,今年她必定是要將我嫁出去的。”

    “前幾日你母親還和我說,要讓你自己選婿的,你們母女呀。”

    “自己選?”她微微挑起眉峰,“舅母也能由得母親這般說我,她說歸說,背後指不定如何為我籌謀的,自小就讓母親擔心,如今還是要讓他繼續擔心一些時日的,都是媚兒的不孝。”

    “這都是應當的,以後你自會了解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