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世間隻有一個楚亦雪(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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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今天先教我一些基本的東西可好?”楚亦雪真的一點都不想去找藺慕凡,便把希望寄托在藺羽淵的身上。
見她如此殷切又執著,藺羽淵終是不忍拒絕,點點頭道,“好罷。”
“多謝!”楚亦雪展顏,露出她那曾經整日掛在臉上,但失去孩子之後便再也不曾露出過的淺淺笑容,由衷的向藺羽淵道謝。
藺羽淵微微一愣,這笑容好生熟悉,他連在夢裏都忘不了追尋,如今真實的展現在眼前,他卻又恍如一夢中。
待回過神來之後,他便開始教楚亦雪武學入門之道,她學的非常快,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他還以為她這樣女子不適合習武呢。
楚亦雪筋骨柔軟,卻正是習武的好苗子,而且領悟能力也很強,還時不時的給藺羽淵來個舉一反三,讓他哭笑不得。
一下午的時間畢竟有限,一個教的意猶未盡,一個學的興致盎然,不知不覺日頭便已經西沉了,藺羽淵卻是再也沒有借口留楚亦雪,而後者也沒有理由留下。
他親自送楚亦雪出長樂宮,然後去往宮門,楚亦雪一路上還在手舞足蹈的問他一些招式,使得偶然路過的宮女太監吩咐側目,讓藺羽淵不禁有些尷尬。
可楚亦雪沉迷其中,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藺羽淵又不好意思開口提醒,兩人就這樣別別扭扭的來到了宮門處,千叮萬囑了一番之後總算是把她給送出了宮。
楚亦雪早前已經把王府裏的車夫打發回去了,心下還在慶幸,好在讓人家先回去了,否則在這宮門口等她一整天豈不要餓壞了?
她入宮之前做的是最壞的打算,出宮之時卻是除了身上那些拳腳傷之外,性命無憂,還擺了藺羽淵這麽位師傅,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讓她驚訝的是,在離開宮門沒多遠,她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琴兒和花瑤,春雨,雪然,寒月五人,她們正擠在一起坐在馬車上。
她們怎麽來了?楚亦雪快步迎了上去,琴兒眼尖,瞧見她來了立刻跳下馬車,其他人也依次跟了上來。
“主子,你可算是出來了,擔心死奴婢了。”琴兒紅著眼圈一把抓住楚亦雪的袖子,又驚又喜的說道。
“你們怎麽來了?”自可心死後,楚亦雪再也不敢對婢女有情,生怕再發生什麽悲劇,更不想害了她們,可她們卻似乎絲毫不在意。
“奴婢就知道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花瑤也熱淚盈眶的說道。
春雨雖然也很激動,但又比其他人冷靜的多,見四周有不少的人都往楚亦雪身上瞧,便提醒她們先上馬車再說。
馬車是由泰伯安排的,趕車的人也是他,隻是因為男女有別,這才沒有像那幾個丫頭一樣迎上去,而且此前為了讓出地方給琴兒她們,他人都已經被逼到了車廂裏。
見楚亦雪已經往馬車這邊走來,泰伯才出了車廂,然後楚亦雪帶著五名侍婢一起鑽進了車廂,在裏麵擠作一團。
幾名丫頭並不知道此前楚亦雪在宮裏住過,就連跟著楚亦雪最久的琴兒也不知那此她在東苑被帶走之後是去了宮裏,便嘰嘰喳喳的問楚亦雪宮裏的事。
楚亦雪對宮裏並不熟悉,但見她們這般好奇,便略略描述了一下自己今天在宮裏轉悠那大半個上午的所見所聞,聽的幾個丫頭都是一臉的欣羨。
到達清王府的時候夜幕已經拉下,楚亦雪帶著丫鬟先入府,泰伯顧自去安置馬車,但她回到北苑卻看到了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人。
藺慕凡身著一襲薄衫,依舊是淺淺的藍色,此時正急匆匆的往外走來。在北苑而第二重院落處與楚亦雪一行人相遇。
看到楚亦雪安然無事,他又驚又喜,但隻是一瞬間。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隻在心裏暗呼了口氣,她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來了。
楚亦雪看到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連聲招呼都不曾打,帶著一幹侍女就要往院子裏走去,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
她是主子,可以對藺慕凡視而不見,但琴兒她們身為奴婢,怎可如此無禮,連忙屈膝向他行禮。
藺慕凡輕描淡寫的揮了一下手。讓五名侍婢免禮,隨即快步追上了已經先行離去的楚亦雪。
“進宮為何不先告知本王,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那個所謂的霜妃就是楚亦霜,你難道會猜不到麽?”藺羽淵微微有些慍怒。
“我為什麽要告知你?我的死活與你有關係麽?我不過是一個失去了孩子,好不容易從你們手底下撿回一條命,苟且偷生的賤妾而已。”楚亦雪冷哼一聲,下意識的握緊了粉拳。
“你還在恨本王!”藺慕凡眼裏有痛楚一閃而過。
“是。我恨你,恨不得殺了你給我的孩子償命!”楚亦雪立住腳步,仇深似海的盯著藺慕凡,一字一頓道,“藺慕凡,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會付出代價的。”
藺慕凡心中一痛,這個女人竟是如此恨他,為的卻是那個親手被他殺死的孩子。可那個孩子不也是他自己的麽?
“既然如此,那本王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他深吸了口氣,驀地從袖中拿出一柄鋒利的匕首,遞到了楚亦雪麵前。
匕首在夜色中泛著冰冷的寒光,楚亦雪瞧了一眼卻沒有接下,隻是冷笑著看著藺慕凡,不屑的說道,“明知我根本連你一根手指的傷不了,你又何必做戲給我看!”
藺慕凡眼神堅毅,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本王保證不閃不避,更不會還手,孩子是本王殺的,你要報仇就衝著本王來罷!”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麽?”楚亦雪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雙手往身後一放,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藺慕凡身形微動,眨眼間已經走到楚亦雪跟前,擋住她的去路,一把抓過他仿若無骨的柔荑,將那還帶著他溫度的匕首放在了她手上。
他與她隔著咫尺之距,他抓著她的手將匕首抵在了自己溫熱的胸膛之上,沉聲道,“這樣你總該相信本王了罷?”
楚亦雪看著他,沒有說話,此刻的藺慕凡隱約間透著種莫名其妙的絕望,讓她心生疑惑,怕是他又在演什麽戲。
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的五名侍婢見狀一個個都嚇得花容失色,不知前麵兩人到底是在做什麽?竟然連匕首都拿出來了,而且這匕首還抵在了王爺的胸膛之上。
藺慕凡見楚亦雪遲遲不肯下手,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低聲道,“如果你不敢動手,那本王祝你一臂之力如何?”
楚亦雪抬眸詫異的看著他,還沒明白他此話到底何以,突然感覺被他抓住的手上驀地多了一股力道,隨即便看到匕首自動往前移去。
藺慕凡抓著她的手,狠狠的刺入了自己胸口,嘴角卻還帶著那抹詭異的笑意,“這世上要本王死的人實在太多,可惜本王隻有一條命,既然要死,那本王寧願死在你的手裏!”
伴著一聲輕響,殷紅的血在藺慕凡的胸口暈染開來,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眼中有痛楚一閃而過,每一個神情變化都落在楚亦雪的眸中。
他不是在演戲,這匕首是真的,這血也是溫熱的,他的確是就著她的手將鋒利的匕首送入了自己的胸口。
楚亦雪愣住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就算是他死了,她的孩子也活不過來了啊,那這樣還有什麽意義?
她不敢抬眸看藺慕凡,隻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緊握的那把匕首,幡然醒悟,報仇原是毫無意義的,逝者已逝,仇恨隻會徒增殺戮罷了。
“傷口這麽淺,本王不會死,你用點力再刺深一點才能為你的孩子報仇。”藺慕凡再次握緊她的手,又將匕首送入幾分,血流的愈發肆虐。
離得這麽近,楚亦雪聞到了血腥味,驀地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失聲驚叫了起來,“不,你是故意的,你想給機會讓淑妃來殺我!”
“你……”藺慕凡的額頭上已經細密的冷汗冒了出來,剛剛那一刺已然真正將他重傷了,可眼前這個女人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真是傻,為什麽會愛上這個死心眼的女人?連寧瑾珊都要比她好上百倍,可愛情就是這麽奇怪,愛就是愛了,沒有理由也沒有原因。
楚亦雪怔怔的看著他,情緒異常激動,指著他尖叫道,“藺慕凡,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你走,你快走啊!”
“你不想見我,還是不想殺我?”藺慕凡居然又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已經發現報仇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現在你根本不想殺我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隻是,原因卻不是她剛剛說的那一個,他用自己的血向她證明了一件事,複仇沒有意義!
琴兒等人看了這麽久的戲,見藺慕凡受傷,再也顧不上什麽規矩,紛紛衝了上來,伸手就要去扶藺慕凡。
藺慕凡推開她們,話語森然道,“誰準許你們過來的,還不退下!”
琴兒與另外幾人麵麵相覷,心中雖有擔憂,卻不敢有絲毫的忤逆,隻得安靜的退到了一旁。
楚亦雪久久回不過神來,那染血的匕首落在她眼裏,竟像是刺入了她心口一般,讓她心裏有個地方突然狠狠的疼了起來。
“仇恨是把雙刃劍,傷人一千自損八百,血的教訓,你,可明白了?”藺慕凡一步步走到她麵前。
他胸口的鮮血滴滴往下流,跌落在夜幕籠罩下的冰冷地麵,連看都看不出來,隻有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鼻尖。
楚亦雪抬眸看著藺慕凡,終於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他不希望她從此活在仇恨之中。可是她依舊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殺了那孩子。
“為什麽?孩子非死不可?”她的眼中淚光閃爍,看著他泣不成聲。
“對不起。是我保護不了他。”藺慕凡的身子晃了一下。“原諒我,盡不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是誰要害他們的孩子,連藺慕凡也沒有辦法救他?難道是宮裏那一位麽?
楚亦雪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她明明至今都還沒有見過皇帝,怎麽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可放眼整個靖國也隻有皇帝有這能耐威脅到藺慕凡罷?
再想想藺慕凡的態度,似乎也很為孩子的死感到難過。由於天色已晚,楚亦雪卻是絲毫沒有看出來,此時他不僅冷汗淋漓,臉色也已經慘白的駭人。
直到她從疑慮中回過神來。目光再次落到他胸前的匕首上,才後知後覺的伸手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藺慕凡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眼神迷離,“你,可以不恨我了麽?”
“如果你是迫不得已,我絕不會恨你!”楚亦雪的一切都隻是猜測,故而原諒她的前提是。她的猜測沒有錯,他確實有苦衷,保不住這個孩子。
“謝謝。”藺慕凡緊繃的神經瞬時放鬆下來,傲然挺立的身形也跟著萎靡,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加諸在了楚亦雪的身上。
楚亦雪一個人支撐不住,忙喚了琴兒她們過來幫忙,穿過幾座院子才將已經撐不下去的藺慕凡扶到了她的寢室中。
他實在太狠,對自己都能下這麽重的手。後麵那一刺幾乎要了他的命,可要是不夠狠,楚亦雪能夠這麽快原諒他麽?
回到寢室之時藺慕凡還沒有昏厥,躺在*上看著楚亦雪,見她滿目擔憂,他會心的笑了,能夠看到她這樣對自己,他滿足了,今晚的一切都值得。
可最終他還是沒能熬住胸口傳來的陣陣痛楚,不久便安心的閉上眼睛,沉沉的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知道她一定會在他的身邊守著他,就像當初他危在旦夕,他守護她一樣。
見藺慕凡昏迷,楚亦雪急不可耐,一邊拿著帕子給他輕輕拭去臉上的冷汗,一邊催促琴兒趕緊出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主子,春雨已經去請大夫了,隻是大夫住的離北苑這般遠,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您再耐心等會兒罷。”琴兒小聲的提醒。
清王府雖然比不上皇宮,但也是極大的,姬妾所住的院子就如同皇宮的後宮,大夫住的地方自然不會離得太近了。
楚亦雪隻是因為實在太擔心藺慕凡,這才自亂陣腳,她如今不但不恨他,反而心有愧疚。
作為他的女人,她非但一點都不明白他的難處與苦衷,甚至都不曾用心去了解過這個男人,否則怎會生出如此多的誤會?
他生理正常,也有著無數的女人,卻年到而立還沒有子嗣,她早該想到其中有原因的,可仇恨衝昏了她的頭腦,讓她連這麽簡單的事都想不到。
低頭看著*上昏迷不醒的人,楚亦雪突然間恨死了自己,暗罵自己愚昧無知,自私自利,絲毫不為這個男人考慮,從來隻想著自己的感受。
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龐,無聲的落下淚來,滴滴落在被衾之上,心疼的難以自已,發誓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再傷害他了。
這個男人身為先帝的最*愛的皇子,又天生睿智,乃是最有機會承襲皇位的,何以*之間性情大變,成了混世魔王?
皇室爭奪,手足相殘總是有著太多的血腥與辛酸,他心裏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又怎會韜光養晦,收斂了所有的鋒芒?
楚亦雪輕輕歎息一聲,看著那把依舊插在他胸口的匕首,雖然很想拔出來,卻始終不敢伸出手,這事還得等大夫來才行。
不久聞得外麵傳來說話聲,隨即便看到春雨帶了身背醫藥箱的大夫進來了,是王府裏新來的劉大夫,替換的正是之前那位救過楚亦雪一命的大夫。
早在扶藺慕凡回來之前,楚亦雪便打發了春雨去請大夫,春雨不敢有任何的耽擱,一路小跑著去的,回來的時候也催了大夫一路,最後才能這麽快趕來。
劉大夫年紀已經不小了,頭發胡子皆已花白,看上去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他一來楚亦雪就趕緊起身。
她很自覺的騰出位置讓劉大夫給藺慕凡看傷,自己則站在一旁,仔細的看著大夫是如何下手醫治。
此前她在無塵齋拿了幾本醫書過來,但由於沒有人教,她看到的都是一些理論上的東西,今夜正好可以看看真正的大夫是如何治病救人的。
劉大夫先給藺慕凡看了胸口的傷勢,又給他把了脈,最後捋著花白的胡子,神色凝重,看的楚亦雪心裏不禁咯噔一跳。
“大夫,情況如何?”楚亦雪急不可耐的問道。
劉大夫微微搖了搖頭,“匕首刺的太深,若是冒然拔出來,怕是會當場斃命,可若是不拔也撐不了多久。”
“那要怎麽辦?”楚亦雪愈發的急了,要是她在匕首初次插入他胸口的時候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他何苦再刺入幾分?
藺慕凡,你為何這麽狠?在那*看你殺人不眨眼的時候已經覺得你殘忍了,可今夜匕首刺入的是自己的身體,你怎的也不知輕重?
楚亦雪看著藺慕凡,心比任何時候都要疼,竟比上次失去孩子還要難受的多,這才知道自己對他早已不複從前的淡漠,而是情愫暗生。
劉大夫目光悠遠,“若是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並且點住他胸口幾處大穴,可能還有一線希望。”
楚亦雪聽到有希望,眼中立刻迸射出激動的光芒,但隨即又想起一些事來,便低聲詢問道,“可以用金針刺穴替代麽?”
劉大夫微微一愣,詫異的看著楚亦雪,暗忖道。她怎的知道金針刺穴?
但此時已經沒有空閑想這些了,隨即搖頭,“點穴倒是可以用金針刺穴替代。不過這護心脈之事。卻是絕不可代替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楚亦雪垂眸,這節骨眼上她上哪去找個武功高強的人來?若是流雲在就好了,隻可惜他如今卻是身在宮中,遠水解不了近渴。
她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藺慕凡那樣的身手,如此她此時就不會如此為難而擔憂了,因此她覺得武學這東西比任何能力都要強的多。
琴兒見楚亦雪滿目擔憂,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在搖曳的燭火下晶瑩剔透。也跟著唉聲歎氣。
花瑤之前曾在西苑當過一段時間的差,雖然不是近身伺候司徒芸,卻也有幾分熟悉,自是知道她身負絕學,便出聲提醒道,“主子,淑妃娘娘會武功。您看此事能否找她幫忙呢?”
楚亦雪如夢初醒,她怎的把司徒芸給忘了,連忙吩咐花瑤道,“那你速去把淑妃娘娘請來,若是她不肯來,你務必把王爺的情況跟她說清楚。”
司徒芸那麽在意藺慕凡,若是知道他危在旦夕一定不會拒絕前救他罷,雖然她來了之後。自己可能又要受她一番責罵。
花瑤立刻領命離去,也如之前春雨去請大夫一般,小跑著前往西苑。
司徒芸一開始聽聞楚亦雪請她去北苑,一絲興趣都沒有,直接就想把花瑤打發出去,花瑤連忙按照楚亦雪的吩咐把藺慕凡的情況告知於她。
她霍然從椅子裏站起來,身形如風轉眼竄到花瑤的麵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厲聲問道,“你說什麽?此事當真?”
對於花瑤的話,她雖然著急,卻也還留有幾分懷疑,擔心是楚亦雪猜到上次墮胎藥的事與她有關,設下圈套讓她去鑽。
花瑤被她扼住脖子,滿臉漲的通紅,根本說不出話來,隻是含著眼淚拚命的點頭。
司徒芸看她那老實巴交的樣子,晾她也不敢對自己說謊,這才放開她,隨即走出屋子,一縱身躍上了房頂,踏著夜色迅速離去,把花瑤遠遠的甩在身後。
來到北苑,她直奔所住的院子,如入無人之境似得闖進了她的寢室,果然看到藺慕凡臉色慘白的躺在*上,胸口還插著一柄匕首。
“誰幹的?”她傲然立在*前,話語冰冷的問道。
“這事能否稍後再說?救王爺要緊。”楚亦雪出聲提醒。
司徒芸仔細看了一眼匕首,立時認出那是藺慕凡的東西,既然他在北苑被自己的匕首所傷,想必跟楚亦雪脫不了幹係。
狠狠剜了楚亦雪一眼,司徒芸暫且放下事情的原委,開始按照劉大夫的要求點了藺慕凡胸口幾處大穴,而後又運功替他護住心脈。
即便司徒芸一切都按照要求做了,劉大夫還是有點擔心,這萬一天要亡藺慕凡,他這一刀拔出來,怕是連自己吃飯的家夥也保不住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現在已經沒得選擇了,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豐厚的報酬而來到王府當差,這會子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麽之前的那位大夫要走。
他顫抖著右手握住了匕首,額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如同*上的藺慕凡,最後一咬牙狠心往外一拔,隻聞得一聲悶哼,伴著匕首的拔出,*上的人微微睜開了眼睛。
傷口處有血洶湧而出,楚亦雪連忙撒上劉大夫早已交給她的止血藥物,再加上司徒芸又點了兩處穴道,這才慢慢將血給止住了。
“師兄,你感覺怎麽樣了?”司徒芸往*沿一坐,緊緊的抓住了藺慕凡的手。
“你怎麽來了?”藺慕凡看了司徒芸一眼,隨即便看向了立在一旁,滿臉擔憂的楚亦雪。
隻是,還沒等到司徒芸回答,他又再次昏了過去,司徒芸連忙招呼劉大夫過來。
劉大夫瞧了一陣,臉色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意,確認藺慕凡已無大礙,隻把傷口處理一下,需調養些日子就好。
其實事情本來就不複雜,隻要拔刀的時候撐過來了,後麵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藺慕凡的功夫底子深厚,此時自然是沒事了。
滿屋子的人這才紛紛暗籲了口氣,司徒芸留下劉大夫繼續處理傷口,自己帶著楚亦雪去了外室。
楚亦雪暗自歎息,司徒芸必然是找她興師問罪了,這一劫她逃不掉。
果不其然,一到外室,司徒芸便質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是不是你為了孩子的事找他報仇,趁他不注意拿了他的匕首傷了他?”
楚亦雪沒有說話,她總不能否認司徒芸的猜測,然後告訴她其實是藺慕凡刺傷了自己罷?即便這是真相,也依舊是因她而起的。
司徒芸見她不說話便當是默認了,否則以藺慕凡的身手,其他人又豈能傷他分毫,而且不難猜出的是,今晚的事必然是藺慕凡自願的,要不然就楚亦雪那弱不禁風的樣子,怎可輕易得手?
藺慕凡終究還是沒有放下這個女人!
想到此,司徒芸眼中凶光畢露,雙拳握的咯咯作響,指節發白,手背上青筋暴漲,一副恨不得立刻把楚亦雪一掌劈死的樣子。
她的確是很想現在就殺了楚亦雪,但是想到藺慕凡的計劃,她隻好暫時忍下了,厲聲道,“楚亦雪,你給我記住了,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楚亦雪暗自歎氣,清王府隻要有司徒芸在,以後就不會有她的清淨日子了,她果然是個惹禍精,消停了一個寧瑾珊又來一個司徒芸,而且後者的能力比之前者有過則無不及。
司徒芸再度回到內室的時候,劉大夫已經給藺慕凡包紮好了傷口,正在低頭寫著方子,準備交給琴兒去抓藥來煎。
不料剛寫好方子,就被司徒芸一把奪了過去,然後吩咐琴兒去準備擔架,她要把藺慕凡帶到西苑去養傷。
楚亦雪自是沒有資格去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司徒芸素手一揮,帶著抬著擔架的琴兒等人走了。
劉大夫早在寫完方子之後就退下。司徒芸等人一走屋子裏立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發呆的楚亦雪和一言不發的寒月。
藺慕凡第二天上午便醒來了,睜開眼看到的情形赫然與上次中毒之時一模一樣。身邊沒有心心念念的楚亦雪。而是冷若冰霜的司徒芸。
不過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的,昨夜醒來看到司徒芸,他就沒有對楚亦雪抱有任何的希望了,連自己都要忌她三分,楚亦雪又如何是她的對手?
司徒芸見他醒來,並沒有半點的喜色,甚至看他坐起來也沒有伸手去扶他一把,隻是冷冷的看著他,眼裏帶著一絲惱怒。
藺慕凡知她肯定已經知曉了昨晚的事。便懶懶的靠著*頭,沉聲問道,“你又想教訓本王什麽?”
司徒芸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再有下次,你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會救你。”
藺慕凡輕聲笑了起來,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戲謔之色,斜睨著司徒芸。嘴角微微扯起,“哦?你真舍得本王死?”
司徒芸對他的感情,他不是不懂,隻是沒有接受而已。若非她心裏有他,又怎會對楚亦雪變了態度?不就是因為嫉妒麽?
有人說,這世上不吃飯的女人可能有幾個,而不吃醋的女人卻是一個都沒有,不管司徒芸外表有多麽冷豔高貴。那顆心始終是柔軟細膩的。
果然,此言一出,司徒芸那張寒霜似得臉再也繃不住了,露出了一抹擔憂,“你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狠,匕首隻要再深半寸,那就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了。”
藺慕凡收斂起戲謔之色,神情恢複往日的淡漠清冷,話語淡淡道,“若非如此,她得跟本王鬧到什麽時候?再者說,本王自有分寸,你又何必過於擔憂?難道還信不過本王的能力麽?”
司徒芸搖搖頭,“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能力,但我卻信不過你的心,你捫心自問,若是換了其他人,你當真下得了手麽?”
要不是心知肚明藺慕凡昨夜使得的苦肉計,她又怎會那麽輕易的就放過楚亦雪?要不是知道苦肉計不會讓他真的丟了性命,她又怎會這麽淡定的麵對他?
“世間隻有一個楚亦雪!”藺慕凡冷聲道,一眼瞥見司徒芸臉色大變,他又加了一句,“就如世間隻有一個你一樣。”
司徒芸聽完後麵那一句,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親昵的拉過他的手,柔情似水的嬌嗔道,“以後不許你再做如此危險的事,凡事都應以大局為重。”
藺慕凡反握住她的手,溫柔的回道,“我這不正是考慮到大局麽?”溫柔一閃而過,他神情隨即恢複,聲音又變的清冷淡漠,“三日之後我要回去一趟,你去給我安排一下行程。”
司徒芸滿目擔憂的看著他胸口的斑斑血跡,“這麽快?那你的傷……”
“這點小傷算什麽?”藺慕凡無所謂的道,而後催促司徒芸,“你快去罷,我也該回湖心小築換件衣裳。”說著他已然掀開被衾,顧自彎腰去拿地上的靴子。
隻是,剛剛坐著還不覺胸口有異,此時一彎腰牽動了傷口,立時覺得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傳來,白色的繃帶上霎時有殷紅的鮮血暈開。
他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看來他昨夜當真下手狠了些,差點把自己這條命給搭了進去,否則以他的忍耐力,何以痛的差點痛呼出聲。
司徒芸連忙伸手將他扶起來,蹲在他的腳下給他穿鞋,一邊還在嗔怪,“你看你,都這個時候了還逞什麽強,你當時還是那個弱冠少年麽?”
他已到而立之年,早已不再年輕,隻是很多時候,他都忘了,總以為時光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記,奪走他年輕氣盛時的那份活力。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藺慕凡低頭看著蹲在他腳下的司徒芸,這個女人已是花信年華,跟了他快十年,卻直到去年才被他娶進門,這輩子他是注定要對不起她的,因為他絕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
司徒芸給他穿好靴子,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扶他,他卻輕描淡寫的避開,淡淡一笑道,“我雖不再是弱冠少年,卻也不是古來稀,你莫要把我當成行將就木的老頭了。”
“王爺哪的話。”司徒芸訕訕的收回手,親自送他出了西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這才去辦他交代的事。
藺慕凡回到湖心小築將染血的衣衫換下,本想立刻去一趟北苑,因為他怕楚亦雪會擔心,轉而一想,讓她擔心不是正好麽?免得她不在意他。
況且,胸口的傷一直在隱隱作痛,而他三日之後就要出門,還是養傷要緊,如此他便暫時留在了湖心小築養著。
楚亦雪等了整整一天,多次差了琴兒出去打聽都沒有藺慕凡的消息,急的就差自己親自去西苑找司徒芸問個清楚了。
琴兒等人見她如此擔心,也跟著焦急起來,昨日將藺慕凡抬出去的時候,他無聲無息的就如同個死人,也不知此時到底如何了。
這要是真的死了,那淑妃可會找他們來抵命,畢竟藺慕凡是在北苑出的事,陪葬也得是他們首當其衝。
楚亦雪茶不思飯不想,唯一想要聽到的就是與藺慕凡有關的消息,她還從來沒有如此擔心過一個人,就連上次藺慕凡中毒她都不曾這麽在意。
因為這一次,送入他胸口的匕首是她緊握的,即便不是她使的力,也是因她而起,她終究逃不過罪魁禍首的自責。
花瑤和春雨兩人比較會說話,便一直在旁邊勸慰著她,說此時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這話說的很在理,若是藺慕凡真的出了什麽事,那整個清王府還早已人仰馬翻,雞飛狗跳了麽?
楚亦雪被幾人來來回回的勸了好些時候才稍稍舒展了緊蹙的眉頭,晚上勉強用了點膳食,由琴兒和花瑤伺候著就寢。
隻是。在晚上的時候又被噩夢驚醒了好幾次,每次看到都是藺慕凡死了,嚇得她後半夜幾乎不敢再閉眼。
第二天藺慕凡依舊在湖心小築養著。不過楚亦雪這邊總算是得到了一點消息。知道他早已醒來,並且傷勢無大礙,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來。
待到黃昏時分,藺慕凡終於按耐不住,獨自前往北苑,楚亦雪一聽到稟告,慌忙起身相迎,看到他風輕雲淡的出現在她麵前之時,她差點失去矜持的撲上去。
藺慕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見她滿目擔憂之色,心中甚是安慰,這出苦肉計他得到了預期的效果,也不枉他對自己狠心一場。
楚亦雪吩咐花瑤去準備茶具和熱水,把其他人也都打發了出去,單獨與藺慕凡兩人在屋裏,四目相對間。她感覺心跳莫名的加速了起來。
“你怎麽樣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藺慕凡,極力的掩飾著自己的擔憂,生怕他看出自己對他動了心,笑她自作多情。
藺慕凡有著那麽多的女人,她又算得了什麽呢?就算真的有心於他,也是自己的事,而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兩情相悅的愛情才是最美的模樣,她一廂情願的愛他。被他輕視,還不如什麽都不說,就這樣悄悄的把他放在心上,默默的愛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