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思野上孤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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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臉色赤紅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那討厭的人說的是齷鹺不堪的銀言蕩語,才說了兩句好話,又開始不正經了,真是氣人!”
“銀言蕩語?”黑衣人微微思索了一番,問道:“沒有啊,槍怎麽是信言蕩語了?真是不明白他那槍為何要打姑娘!”
“你知不知羞?此槍非彼槍!休要再提!”公子怒道。
黑衣人仿佛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正又要問,卻被公子瞪了一眼,不敢多說,隻在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哪裏齷鹺了,他身上哪裏有槍了?問問也不行,真是奇怪!下次遇到他,一定要好好的翻看一番,看他的槍到底有多厲害!能否打得到我?”
公子白了他一眼,更覺渾身燥熱難耐,不禁輕輕敞開了一下衣領,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在夜色下甚是顯眼。
“公子你熱麽?我怎麽覺得還有些冷?”黑衣人問道。
“住嘴!”公子揚起拳頭便要去打黑衣人。
“哦……”黑衣人慌忙躲了一下,再也不敢多言。
梅遠年被荊明嬉笑怒罵般稀裏糊塗的對了兩聯,心裏似有不甘,心想這小子雖有才學,卻真如皇上所言一樣桀驁不馴,便想好好的諷刺他一番,皺眉道:“剃刀雖利,難伐千年樹木?”
這一聯分明是諷刺荊明雖有才學,卻是難堪大任,像剃頭刀一樣,看著鋒利,卻難以砍樹伐木,似有輕視他的意思。
荊明嬉笑,好你一個梅遠年,又來輕視老子!偏頭看著崗哨前的桌子上放著一盞馬燈,便緩緩走了過去,一隻手拿起馬燈,去掉上麵的燈罩,回道:“梅相請看,燈火本微,能燒萬裏江山。”
梅遠年驚愕,這一下聯就地取物信手拈來,卻是表明了胸中幹雲豪氣,又把自己剛才諷刺他的剃刀踢了回去,不禁微微點了點頭,欣賞的望著荊明,道:“好一個能燒萬裏江山。”
“可以走了麽?”荊明得意的問道。
“再來。”
梅遠年看著夜空,陣陣烏雲籠罩著初升的月牙兒,遠處山林間飛起幾隻白鶴,便覺得情趣盎然,輕聲吟道:“雲出無心,誰放林間雙鶴。”
同樣的天空,荊明也抬頭望去,正好見那烏雲被一陣春風刮走,蒼翠山頂上露出了天際中朦朧的月牙兒,心頭頓時一陣酸楚,梅姑此時在哪裏?可否也跟我一樣在看著這天際裏朦朧的夜色?越是想著越是覺得哀痛,眼眶慢慢有了些濕潤。
梅遠年見他有些呆板,便問道:“你在想什麽?”
荊明趕忙眨了幾下雙眼,顫聲道:“月明有意,我思野上孤梅。”
話音剛落,梅遠年和遠處兩個黑衣人仿似被他這一下聯驚呆了,這下聯裏含著“明”和“梅”,分明就是荊明與梅姑,想不到他與人比試對聯也能將自己的故事融合進來,卻又是那般感人肺腑,令人心傷。
梅遠年愣了一下,老臉有些扭曲,一坨枯肉不停的抖著,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裏,時而背在身後,時而叉在胸前,時而又相互搓著,似也被他的真情感動。
黑子公子聽了,心中卻是翻江倒海,無限的羨慕嫉妒恨便湧了上來,鼻子一酸,忍不住的流下了一滴眼淚。
“公子,你哭了!”黑衣人輕道。
“梅姐姐得人如斯,真是幸福無比!”公子酸溜溜道。
那黑衣人見公子仿佛真的傷心,不敢再調侃,隻在心裏輕道:分明是你先認識他的,道卻要將他送人。
荊明見梅遠年有些木納,便笑了笑道:“怎麽了,我這下聯對得不好麽?”
梅遠年定下神來,很不自然的撇嘴笑了笑,道:“公子好才學,老朽佩服,老朽再來一聯,你若對上,便請進城。”
還來啊?荊ming xin裏喊道,卻是點了點頭應允了。
梅遠年看著荊明無奈的樣子,又是一陣奸笑,隨口說道:“草無高低皆姓荊。”
這一回,卻是直接拿荊明的姓氏做文章,諷刺他隻是一根不知名的野草,梅遠年得意的捋了一下胡子,走到崗哨前坐了下去,靜等著荊明作答。
“唉,父親這是何苦呢?保證又占不到便宜!”公子在黑暗中歎道,確實擔憂的望著荊明。
這老匹夫,又來戲弄我!荊明聽了後,心裏輕罵了一聲,想起梅遠年總是自稱老朽,便笑道:“姓氏是爹娘給的,我無法改變,倒是梅相那麽喜歡一口一個老朽的掛在嘴上,我便也回你一聯:鼠有雌雄總稱老。”
“噗嗤!”
暗夜裏,那公子聽了荊明的下聯,禁不住笑了起來,慌忙用手捂住嘴巴,身子不停的顫抖著,差點就放聲笑了出來。
“荊先生那張嘴真的是不饒人啊,宰相大人這回可吃了啞巴虧了。”黑衣人也笑道。
“父親那大越第一的招牌要被人摘了。”公子道。
梅遠年原本以為荊明就算對了出來,也不會把自己扯進去,哪裏知道他一口便頂得他啞口無言,抓住自己的一個“老朽”自稱,竟然能做這樣的文章,隻得打落牙往肚子裏吞了,氣得癱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應答。
“梅大人?宰相大人!”荊明走到梅遠年麵前,喊了好幾句,梅遠年方才回過神來,緊緊盯著荊明道:“臭小子,老夫今日栽在你手上,心服口服,還望荊先生把這才學好好造福大越!”
“哈哈哈哈……”荊明聽了,發出一陣狂笑,笑罷,又道:“自古道: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想我荊明對大越忠心耿耿,原本也想為大越彈精竭慮做些實事,誰知那帝王不識貨,竟然如棄蔽一樣拋卻不用,在下隻能退隱山林,歸隱田園,尋我野上孤梅而去,便是與她,在蒼翠山上的溫池裏泡上一輩子,我也覺得逍遙無比……”
荊明一席話玩世不恭放蕩不羈,卻又是充滿了清高傲慢,還帶著點點哀愁,竟說得梅遠年無以應答。
那黑夜中的公子卻是低聲罵道:“沒用的東西,這點委屈都受不了!虧我還這般賞識你!”
梅遠年無奈,走到荊明麵前,從懷裏掏出一塊金表,對荊明道:“相信你總有一日會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今日一見,老朽沒有什麽東西相送,這塊法蘭西金表,是前年一個友人所贈,今日送與你,權當留個紀念!”
嗬嗬,對對聯贏金表?這好事倒是讓我遇上了,荊明也不客氣,一把奪過金表,塞到了懷裏,道:“謝謝梅相好意,隻是我位卑人窮,身上也沒有值錢東西,我就到民間給梅相多多美言幾句吧,幫梅相贏一些人心。”
“嗬嗬,不必了,不必了。”梅遠年笑道:“不過以你的口才,茶餘飯後隨便聊聊倒也無妨。”
“應該應該!”荊明拱手道。
“父親真是偏心,那金表我問他要了幾次,都舍不得送,今天卻送給一個初次見麵的人!”公子輕哼一聲,吃醋道。
梅遠年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荊明,對守門的兵卒叫道:“開了城門,放荊先生進去!”
荊明拱手道謝,正要轉身進城,卻隻見那城門已開,一對人馬擁著一頂轎子走了出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