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風言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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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走在這一方陌生的小城池裏,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磚上,投影出淡淡的暖。

    翰林城不愧為整個蕭夏的交通樞紐,繁華的很。酒樓客棧比比皆是,小商小販鱗次櫛比。一路走過,各種有趣的小玩意琳琅滿目。

    可偏偏這麽和諧溫馨的氛圍裏冒出一陣突兀的聲音。

    “你放開我,放開我。”

    “喲,小美人兒,長得挺別致啊。”

    米豆豆險些扶額,這麽狗血的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橋段還真讓她遇上了。

    走進一看,隻見一個二十多歲,身穿華服,流裏流氣的男子正對著一個漂亮姑娘拉拉扯扯。

    “嗚嗚,公子,你放開我,放開我……”

    “誒,放開你作甚,好姑娘,我可是這翰林城城主的兒子。跟著我,包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公子,你快放開,奴家,奴家已經嫁人了。”

    “嫁人了?”那紈絝公子發出一陣流裏流氣的笑,“那我可就更喜歡了,來人,帶走。”

    眼看著大庭廣眾之下便要強搶良家婦女,偌大的一個翰林城,街上這麽多百姓卻偏偏敢怒不敢言。米豆豆麵露諷刺,這若是在魚米村,管你是誰,隻怕早被一幫淳樸善良的鄉親們打成豬頭了。即便是在蕭縣,也容不得壞人這般猖狂。

    可是這裏不是,這裏是翰林城,米豆豆不屑地冷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怎麽越到大的地方,人們反倒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了。

    “住手。”皺著眉嗬斥,米豆豆嬌小的身板在一幫不敢吭聲的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那紈絝公子十分不滿地望過來,待看清米豆豆的容貌時立刻滿眼發光地咽了口口水。極品,極品的美人兒啊。由於現在年紀尚小,容貌還未長開,在旁人看來不過是嬌俏可人有幾分姿色罷了。

    但是他禦女無數,對這方麵清楚的很。眼前的這個女人,隻要等她長大,定是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絕美姿容。

    他揮了揮手,阻止身後想要上前的家丁。拿起手中的折扇自命風流地一搖:“姑娘,不知姑娘方才可是在跟在下說話?”

    米豆豆輕笑:“小女子方才是在自言自語,畢竟人的話禽獸是聽不懂的。”

    那紈絝公子臉色當即一黑,本想發作卻又故作瀟灑地哈哈大笑:“姑娘可真是風趣啊。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姑娘不我想我把那小美人帶走,姑娘就自己跟我走吧!來人,押回去。”

    米豆豆嗤笑,看著靠近過來的一幫家丁手腕迅速一揚,藥粉便飛快地分散開來,頃刻間就見原本還凶神惡煞的一幫人紛紛倒地不起。

    那紈絝公子看著死豬一幫倒在地上的手下麵露驚恐,他握著扇子朝後退了一步:“該死,賤人,你可知道本公子是這翰林城城主的兒子,得罪了我,你休想在這翰林城繼續待下去!”

    “豆豆姑娘。”米豆豆正不屑地翻著白眼,卻聽那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轉身一看,竟是歐陽茗修。

    她詫異地挑眉,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歐陽茗修,你怎麽在這?”

    歐陽茗修輕輕一笑,對米豆豆道:“說來話長。”又轉身對那紈絝子弟抱拳:“司徒公子,這位米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如果有不小心得罪公子的地方,還請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見怪。”

    司徒劍在心裏恨得牙癢癢,臉上卻瀟灑的一笑:“歐陽公子哪裏的話,歐陽公子乃是醫者選拔賽中勝出的翹楚,你的麵子我自然要給。如此便不打擾二位了,告辭。”說著作揖轉身,臉上露出一陣陰狠來,米豆豆是吧,我記住你了。

    米豆豆看著司徒風的背影滿臉不屑,笑著去問身邊的朋友:“歐陽茗修,你怎麽會認識這種人?柳姑娘呢?”

    歐陽茗修輕笑,眉眼間褪去了往日的高傲浮躁,倒露出幾分謙和沉穩來:“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邊走邊說。”

    米豆豆點頭,走在路上聽著歐陽茗修說著自己的經曆。原來他後來在蕭縣旁邊的另一個縣及時報了名,成功在醫者選拔大賽中晉級,自此也來到了翰林城。

    米豆豆麵露微笑,真心地恭賀:“真好,恭喜你。”

    歐陽茗修偏頭去看她的臉,踢了踢腳邊的石子不知在想著些什麽:“多謝,也算是上天眷顧吧。”頓了一下,猶豫地問,“對了豆豆姑娘……”

    米豆豆擰眉:“叫我豆豆就好。”

    歐陽茗修點頭:“不知,不知那張廣……”

    米豆豆輕哼,臉上露出痛快的神色來:“你放心,我已經派人把他給閹了,然後賣進了勾欄院當小倌。前陣子還聽探子來報那個人渣一天要接十個客人,個個都膘肥體壯,還有施暴的癖好。如今,隻怕是生不如死。”

    歐陽茗修陰沉地眯起眼,轉臉看他滿是認真:“豆豆,你對我有再造之恩。如今說什麽都是虛的,以後但凡你有用的到我的地方,盡管說話。”

    米豆豆被他一臉鄭重的模樣逗得輕笑出聲:“哪裏有這麽嚴重。我也佩服你和柳姑娘的感情。要說找你幫忙,倒真有一件事。”

    歐陽茗修眼中閃過期待,連忙問:“何事,但凡用的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傾盡全力。”

    米豆豆好笑地看著他:“你別這麽鄭重,我都不好意思了。隻是,你可曾聽說過此次翰林城的醫者選拔大賽,比的是煉丹。”

    歐陽茗修點頭,不明白有什麽不妥。這蕭夏行醫之風盛行,煉丹術也倍受推崇。很多醫者都是從學醫之日起便開始學習煉丹。畢竟丹藥也是治病救人的一部分,故此翰林城要以煉丹選拔晉級人選,眾人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米豆豆苦笑:“我不會煉丹。”

    “你不會煉丹?”歐陽茗修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以為她在開玩笑。

    米豆豆翻了個白眼:“我拿這事騙你作甚。”

    歐陽茗修麵色沉重:“這可難辦了,這煉丹之術和醫術一樣,都需從小研習,沒有時間的積累很難有大的成就。畢竟藥材的配製,火候的掌握都是需要經驗的。如今……”他心裏有些擔憂米豆豆過不了醫者選拔大賽,卻沒有說出來。

    米豆豆歎了口氣:“我知道,可是這比賽我非贏不可。”為了九玄醫經,也為了自己的榮譽。

    歐陽茗修點頭:“你向來是創造奇跡的人,我對你有信心。若是需要煉丹的丹爐或是藥材,盡管派人來告訴我,我著人給你送來。”

    米豆豆點頭輕歎:“好,我不會跟你客氣的,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看著就要到家,歐陽茗修抱拳:“已經到了,豆豆,時間不早,我這就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說著便轉身離去。

    米豆豆點頭衝他揮手道別,那邊蕭冀陌連忙迎了過來,看著他的背影問:“歐陽茗修,你怎麽遇到他了?”

    米豆豆聳了聳肩:“緣分唄。”

    蕭冀陌擰眉:“你的緣分隻有我一個。”說著有些吃味地問,“為什麽他要叫你豆豆,你們很熟?”

    米豆豆歎了口氣,連忙轉移話題:“沒有那回事。我已經去春風得意樓把事情辦妥了。你今天怎麽樣,和錢三一起去談了些什麽?”

    蕭冀陌拉著米豆豆的手進屋,麵色凝重:“父皇宣我回宮。”

    “那是好事啊。”米豆豆微笑。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開,上次……”

    米豆豆握緊他的手:“上次的事是個意外,難道因為那次的事,以後你都要把我綁起來係腰帶上不成?你快去快回,我等著你。”

    蕭冀陌仍是擔憂:“豆豆,這次的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父皇既然決定召見我,就定然會像天下公開我二皇子的身份。這其中的事情麻煩的很,我短時間內根本回不來。”

    米豆豆皺眉:“大概要多久?”

    “最快恐怕也要一個月。”

    思索了一下,米豆豆點頭:“沒關係,你去吧,籌謀了這麽多年,哪能在一腳踏進成功的大門時退了回來。”

    蕭冀陌抿著唇:“那,你自己要小心,有什麽事派人飛鴿傳書告訴我,我一定盡快趕回來。”

    “好,你什麽時候走?”

    “明天……”

    米豆豆抱住蕭冀陌的腰:“我等你。”

    或許蕭冀陌真的該把米豆豆綁起來係腰帶上,他走後沒兩天。整個翰林城便全是風言風語。

    “唉,你聽說了嗎?”

    “什麽?”

    “咱們此次的醫者選拔賽有一個女人參加。”

    “女人,一個女人能成什麽事,簡直荒唐。”

    “可不是嗎,而且啊,聽說那女人是從小山村出來的。還曾經被土匪綁架過。”

    “切,一個小村婦,她也敢來參加醫者選拔大賽,當真是不知羞恥。怎麽,被土匪綁架,一個女人進了土匪窩,恐怕早就清白不保了吧。她倒還有臉出來拋頭露麵。”

    “就是啊,參加醫者大賽不算,竟然還去爭那春風得意樓……”

    “你們在說什麽?”一聲嚴厲的嗬斥,打斷了眾人的切切私語。

    一幫人連忙停止討論,紛紛恭敬地行禮道:“歐陽公子。”

    歐陽茗修點頭:“我這裏是行醫救人之地,容不得你們在此亂嚼舌根毀壞他人名譽。這話是哪聽來的?”

    其中一個人猶豫了一下上前:“歐陽公子,不是我等刻意詆毀,而是全城都在說啊。”

    歐陽茗修擰眉:“荒唐。米姑娘是我至交好友,她的為人我一清二楚。以後再讓我聽到你們以訛傳訛,請恕我這小醫館容不下你們,都下去幹活!”底下的一幫人立刻一哄而散,歐陽茗修卻擰著眉麵色凝重。

    “茗修。”柳芸香擔憂地喊他,“遇到這種事豆豆姑娘恐怕難受的很,要不你去看看吧。”

    歐陽茗修點頭,對著柳芸香溫和道:“香兒,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來。”

    一路上全是米豆豆被毀了清白,不知羞恥的風言風語。聽到後來竟還有米豆豆生性下賤,主動勾引土匪的鬼話。

    歐陽茗修一路上氣得直罵人,擔心米豆豆那邊的情況,連忙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路邊一個女子低垂著臉露出陰毒的一笑,她身材豐滿,臉上一道傷痕從眼角一直蔓延到額頭,被厚重的劉海遮蓋。

    “你做的很好,多找些人,繼續把這消息散播出去。我要那賤人聲名狼藉。”

    一旁的一個灰衣小廝恭敬地接過銀子,點頭哈腰地笑:“是,城主夫人,小人辦事請您放心,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退下吧。”看著那灰衣小廝走遠,李妙妙抬起臉來滿是怨毒,她撩開額前厚重的劉海,白嫩的手指用力地滑過額頭上一道長達幾寸的傷。突然猛地握起拳頭,“米豆豆,當日我受的侮辱定當加倍奉還,我要你生不如死!”

    歐陽茗修趕到米豆豆那裏時隻見她正平靜地看著醫書,仿佛外麵極具侮辱性的話並未穿到她耳朵裏。

    “豆豆,你……”歐陽茗修皺起眉頭,麵露擔憂。

    米豆豆聽見聲音,放下醫書起身笑道:“是為了外麵的傳聞吧。這麽急著過來關心我,夠朋友。”

    歐陽茗修擰眉:“事情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米豆豆攤手:“不然呢,生不如死,以淚洗麵?真抱歉,做不到。”

    歐陽茗修上前:“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這麽下去……”

    米豆豆看著他擔心的樣子心裏一陣感動,態度也緩和了不少:“你放心,已經派人去查了,無風不起浪。估摸著是本姑娘平日裏活的太過恣意得罪了什麽人。”

    歐陽茗修垂下眼:“會不會是司徒劍,那天你們……”

    “不可能,司徒劍從何而知我在魚米村的事。隻怕是故人,不管怎樣,稍安勿躁,先等消息再說。”

    歐陽茗修看著她淡然的樣子搖頭輕笑:“我本來是擔心你,卻讓你寬慰起我來了。”

    米豆豆回去坐下又拿起醫書,聲音平靜帶著戲謔:“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若真為了每件事心煩,豈不太過痛苦。”說著衝歐陽茗修一笑,眨了眨眼麵露狡黠,“生活已經如此艱難了,又何必自己為難自己。”

    歐陽茗修點頭:“是這個理。”

    而此時的春風得意樓裏,賓客們也都跟商量好了似的談論著同一件事。如果米豆豆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即便有人故意煽動也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偏偏她是這醫者大賽中唯一一個女參賽者,一個女子行醫本就夠紮眼了,偏偏她還進了選拔賽,前陣子又要爭奪這春風得意樓。

    如此,稍有人刻意地一煽動,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北流冰拿著賬簿和筆邊走邊埋頭記著什麽。在聽到眾人的談話之後停下了腳步。

    “唉,就是啊,一個女流之輩,整日裏在外麵拋頭露麵,成何體統?”

    “嗨,不都說了麽,那女人曾被綁匪劫持過,隻怕早就清白不保了。一個清白不保的女人活在這世上,她又哪裏還需要什麽臉麵。”

    北流冰拿著筆的手捏緊,然後隻聽“啪”的一聲那狼毫筆便斷成兩半。

    冰冷的雙眼看了看窗外的天,他陷入久遠的回憶裏。

    那時他還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由於生性冷淡不愛與人說話,連乞丐都做不好。眼看著就要被活活餓死。

    “喂,小哥哥,小哥哥。”躺在地上的北流冰睜開眼,隻見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女孩正眨著大眼滿臉好奇地看著他。小身子板幾乎都是骨頭,幹瘦的很,可是一雙靈動的眼睛卻極亮。

    “我叫米豆豆,你叫什麽名字呀。”米豆豆捧著小臉好奇地看著他。

    北流冰抿著唇,撐著力氣起身,他眼神冰冷,目光漸進因饑餓而渙散。看著眼前女孩的笑臉,北流冰隻覺得一陣惱人的暖,抵觸地偏過臉去。

    誰知那邊卻鍥而不舍地湊了上來:“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你為什麽睡在這裏呀,你爹娘呢。嗚嗚,我爹又打了了,罵我是賠錢貨,我偷跑出來了。”

    北流冰不耐地皺起眉頭,這個女孩,真吵。

    米豆豆仿佛沒看出對方的厭惡,在他身邊坐下自說自話:“你是男孩,你爹娘一定很疼你吧。可是看你的衣服好髒啊,你也是被打了之後偷跑出來了嗎?”

    北流冰動了動幹裂的唇,聲音冰冷而疏離:“滾。”

    此時他年紀尚小,還沒練成寒氣護體生人勿近的境界,可是說出的話卻也冰冷的讓人心生退卻。

    可那邊卻仿佛完全沒有聽懂他話裏的排斥。仍是自顧自地說著:“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我娘說,以後一定也給我找一個好看的相公。嘻嘻,我娘對我可好了,不像我爹,總是打我……” 百度@半(.*浮)生 —田園致富之醫品農家妻

    北流冰厭煩地擰眉,用盡全力去忽視身邊那隻聒噪的鳥。偏偏他餓的毫無力氣,連走開都做不成到。女孩甜甜的嗓音還在喋喋不休,北流冰忍無可忍,終於在米豆豆又喊了一聲“小哥哥”之後猛地瞪了她一眼。眼裏濃濃的寒氣凍得米豆豆瑟瑟發抖。

    “小哥哥,你,你餓不餓。我這有個窩窩頭,分你一半。”

    北流冰抿唇,看著女孩有些怯懦的眼睛,伸出髒汙的手,接過那小的可憐的窩窩頭吃了起來……

    天上的雲隨風飄動,已經變得卓爾不群的男子拿著賬簿站在原地,寒夜般的眸子裏散發出陣陣冰霜,然後扔下手中的斷筆走了。

    ------題外話------

    抱歉了,卡文卡的厲害,碼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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