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腦子這麽厲害的人,是她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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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一天作為一家之主,這麽些年,他手腕能耐是頗為厲害的,平素不顯山不露水。可卻將白家給打壓了數年之久,誰也不敢小覷了去。

    而白家那玉雕解要,不止鳳一天在覬覦,但凡是為鳳家家主的,就沒少謀劃,然,這等老祖宗留下來的安身立命之本,白家豈會毫無防範,故而,鳳白兩家,可以說從家族伊始,就一直相鬥不休。

    可今日,樓逆露的那一手,讓鳳一天看到執念達成的期盼,他雙手背身後。在矮墩書案後麵來回走了幾道,又十分不甘地看了看那方白玉鎮紙,考慮良久之後,才目光深沉地看著兩人道,“我可以應你,但是……”

    說道這,他眸色瞬間銳利如刀劍,眉目也帶出果斷的威勢,“作為能讓我安心的條件,鳳酌,勿論生或死,此生隻能是我鳳家之人!”

    這便是要將鳳酌的一生,都與鳳家綁到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打著鉗製鳳酌繼而掣肘樓逆的目的。

    從一進門開始,鳳一天便有意在試探兩人,眼下更是能確定鳳酌對樓逆的影響。若說樓逆是良駒,而鳳酌便定是套在馬頭的韁繩。

    樓逆臉色一變。他盯著鳳一天冷笑了聲,“家主好算計。得了小子的賣命,還要將前途無限的尋玉師也拐帶上,當真是好生無恥。”

    對這等毫無敬意的話,鳳一天也不惱,他臉上浮起個無所謂的淡笑來,竟語重心長地回道,“小崽子,話不可說的太過,你又安知,眼下我鳳家不能為你二人遮風擋雨,庇佑一二,特別還是你們這般年幼,便如此有才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相信你也明白。”

    這一番話,就叫鳳酌看清樓逆落在了下風,薑不愧還是老的辣,縱使樓逆百般算計,總歸少了諸多的曆練,周密一事上考慮不全。

    且她懂家主話下之意,那種隱藏的威脅,也聽的一清二楚,她轉頭看向樓逆,唇邊緩緩綻放柔若春風的淺笑,“止戈……”

    她喚了聲,伸手拉了他一下,“勿須多言,誠如家主所說,你我如今勢弱,偶爾低頭也並不是就沒了氣性。”

    樓逆抿緊了唇,不敢去看鳳酌此時的神色,他心頭覺得無比難堪,又像上次求著鳳缺一樣,那種無能為力像是毒蛇一樣日夜啃噬他的五髒六腑,叫他憤恨無門,畢竟是他年幼勢弱,怪不得旁人。

    他隻恨不得一昔長大,興許如此,便能不叫比他還小一歲的師父時時擋在他前頭,也能護她周全,讓她盡可肆意的活。

    鳳酌多少猜出一點樓逆的心思,她指尖從他手心劃過,帶出安撫的意味,爾後對鳳一天道,“就依家主所言,鳳三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不是鳳家當年賞下的一口飯吃,興許三兒早就餓死荒郊野外,且還教授三兒尋玉,便是女學也是盡管去上,如此恩義,三兒本就理當回報族裏,家主所言,那都是三兒該做的份內事。”

    鳳一天對鳳酌的識趣很是滿意,他撚了撚胡須,“與我說說,怎尋到的龍溪子玉?”

    樓逆心裏還在介懷,並不願意多說什麽,鳳酌便將龍溪之事細細回稟了遍,對二長老欲殺兩人私吞玉脈之舉,半點都不添油加醋,還雲淡風清的說爭奪玉脈之時,意外發現的白家大姑娘白元霜,二長老見對方氣若遊絲,便起了歹心。

    鳳酌實在不是個擅繪聲繪色講訴的人,她語氣幹巴巴,平淡無波,就是左一句無意發現玉脈,右一句二長老行事卑劣,可鳳一天卻聽地皺起了眉頭。

    末了,他複又坐回書案後,沉默好一會,才問道,“二長老被白家人帶了回來,你為何不加以阻攔?”

    鳳酌抿了抿唇,她素來性子直率,可也是會睜著眼說瞎話的,“請家主責罰,三兒學藝不精,不是白大姑娘身邊一奶娘的對手。”

    當下,鳳一天心起懷疑,“便是連二長老也是敵不過?”

    鳳酌搖頭,這些紕漏樓逆早跟她對過了,“二長老武藝精湛,若是往常,定能重傷那老嫗,可當是時,二長老正對白元霜行欺辱之事,如此才會讓那老嫗得了可趁之機。”

    這話說的,連鳳一天都覺老臉微窘,畢竟鳳酌一未及笄的青白姑娘家,麵不改色的說出這等話,也是為難了。

    鳳一天不在多問,旁的細節,五長老鳳缺之前已經回稟過。

    他朝兩人揮了揮手,示意退下,心裏頭早就在大罵二長老是個混賬東西,一把年紀還為老不尊,平時他愛戀權勢,便許他長老之責,縱使假公濟私多有怨聲載道,沒動搖鳳家根本,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如今還造成眼下的局麵,白家那邊最近咬死不鬆口,非要鳳家說道個一二三。

    要知,被淩辱至死的姑娘可是白家的嫡出大姑娘,非同一般庶女之流,這關乎一家臉麵,落哪家身上,誰受得了,還不說,那與白元霜有婚約在身的楊家二房公子,都有謠言在傳那楊家公子是個命硬的,才克的白家姑娘如此慘。

    這些都先不論,要如何息事寧人,鳳一天再清楚不過,說到底不過都在垂涎龍溪子玉玉脈而已,可這到嘴的肥肉,哪裏能容他人分食!

    臨走之際,樓逆瞧著鳳一天緊皺的眉頭,心裏劃過幸災樂禍,隻要這坑了他一記的老狐狸日子不安生了,他就心裏歡喜,他就是這樣心胸狹窄的小人,誰叫這人敢以鳳酌來脅迫他,他就不要叫他好!

    然,兩人才剛踏出來花廳,未曾走出五丈遠,便有婢女急匆匆小跑過來喚住兩人道,“三姑娘請留步,家主還有言相告。”

    鳳酌猜不出來鳳一天還有什麽好說的,遂和樓逆複又回去。

    但見鳳一天輕描淡寫地看了樓逆一眼,屈指叩著書案道,“我倏地想起,你二人要為師徒,當有一些功勞出來才能震懾人心,七日後,便是安城一年一次的賭石盛典,此次盛典,便由鳳酌打頭,務必拿個冠首回來,如此,我也好與你二人操辦拜師會不是。”

    樓逆幾乎恨地咬牙切?,從來他都覺得自己就夠沒臉沒皮的了,可待遇上鳳一天,他才見識什麽是厚顏無恥!

    分明尋到龍溪玉脈一事,便是再大的功勞不過,可偏生這老狐狸睜眼說瞎話,將那功勞用來與他起初所求之事相抵,這會,更是半點都不提,反而還要鳳酌去參加什麽勞什子的盛典。

    鳳酌上前半步,半擋在樓逆麵前,對鳳一天襝衽行禮道,“三兒自當竭盡全力,定不負家主所望。”

    鳳一天笑眯了眼,他指間拈著美須,覺鳳酌真該好生教導樓逆,什麽叫尊師重道,當他眼瞎了,才沒見他之前的幸災樂禍?

    不過,看樓逆吃癟,他難得的心起惡意,隻覺這小子同自己年少之時頗有幾分相似之處,衝這份眼緣,他便決定,日後定要多多“指點”一番才是。

    壓根不知自己被惦記上的樓逆,此刻臉色黑沉的大步往桃夭閣去,他一身鬱鬱,任誰都能瞧出他心裏的不舒爽來。

    鳳酌還鮮少見樓逆這般少年氣性的時候,多數他都智珠在握,一副算計滿滿的模樣,故而她覺新鮮的多瞅了他幾眼,也並不多加安慰,隻讓他自個想通。

    兩人回了桃夭閣,赤橙並不在,鳳酌招來下仆問詢,才知是被西苑的鳳寧清叫去了。

    她隻冷笑了聲,還未想出要如何應對鳳寧清的法子,一轉身,就撞進站門檻邊上的樓逆懷裏。

    樓逆順勢伸手擁住她,力道並不大,半點都不會讓鳳酌不適。

    “小師父,對不住……”樓逆挨蹭著她小巧可愛的耳廓,小聲的喃喃說著,“是弟子沒用,護不住小師父,偏生還總習慣去算計……”

    鳳酌不動,心忽的生出點柔軟來,怎麽說這抱著自己的少年,如今堪堪隻有十四年紀而已,他還不是三年後那個風華無雙的男子,沒那等強勢的本事和手段,他還有太多受製於人的時候。

    她甚至不曉得,若是自己沒領回樓逆,他憑自個掙紮,又該會受多少的委屈和不公。

    便是這般,和鳳一天的交鋒,他也是半點好處都沒占到,那上輩子,該也是如此,如若不然,當他已縱橫安城之時,為何還受製於少家主鳳修玉?為他做下捉拿自己的最後一樁交易。

    她起先隻想到他用龍溪子玉玉脈從鳳家得了好處去,可卻未曾想過,他還付出過怎樣的代價。

    “無礙,為師拳頭厲害,再難的事,也是不怕的……”她其實想說些更為動情的安慰的話,可一張嘴,就不知要如何言說了。

    樓逆籲出一口氣,他雙手緊了一分,“還是小師父說的對,陰謀詭計是小道,上不得台麵,唯有自個實力強悍了,任誰算計都不擔心,弟子……受教了……”

    鳳酌安心地笑了笑,她用自己的方式,總算是讓樓逆領悟到了這點,相信日後的樓逆,自身逐漸強大以後,再輔以城府心機,這世間,又能有幾人是他對手。

    一股子與有榮焉的驕傲在鳳酌心裏緩緩生起——

    腦子這麽厲害的人,是她徒弟呢!

    皮相這般好看的男兒,是她徒弟!

    日後定會風華無雙,堪比皓月之輝的人,也是她徒弟!

    她歡喜的來眸子都彎了,待平複這心情後,她覺自己有必要誇獎並打壓一下徒弟,如此才能越加努力而不自滿,她遂抬手推開他,冷著臉裝作嚴厲無比的模樣道,“如今曉得了,凡事便莫要再使小伎倆,平白讓人笑話,也丟為師顏麵。”

    樓逆點頭,他已經沒起先那般憤怒不平,仿佛隻要在她的身邊,頃刻便能安心下來。

    見徒弟忽的安靜,鳳酌有些許的不習慣,她憋了好一會,才想出句幹巴巴的誇獎來,“在家主麵前表現不錯,為人處世,不管地位如何,當都不能輸了骨氣去,背脊挺直了,才可無畏行走世間!”

    這些道理,樓逆哪裏會不懂,可他還是認真聽了並記下,那模樣,怎生的乖順了的!

    說完這話,鳳酌見樓逆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還想她再多說點的什麽,然她絞盡腦汁想了想,又將鳳家其他師徒的相處之道拿來比對,還是想不出,需要教誨一些什麽。巨圍名技。

    於是,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話。

    恰時,有一儒雅斯文的嗓音傳來——

    “酌姐兒怎和個小廝站的如此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