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上掉下個未婚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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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冤枉啊!小的並未曾偷鐲子啊!”小廝立馬跪倒在薑憐心麵前喊冤。

    薑憐心卻瞥了瞥嘴,甚是篤定的說道:“再沒有旁的人靠近,定是你偷的,若是現在交出來,可免你罪責,若是搜出來,就別怪我狠辣!”

    小廝仍舊自顧自的喊冤,薑憐心指了另一個侍從道:“你,去搜他的身!”

    一聽這話,那小廝愈發哭喊得厲害,又將自小在薑府服侍的勤勉一一數來,隻望喚得主子垂憐,薑憐心卻不為所動,眼睜睜看著那侍從自小廝身上搜出鐲子方才作罷。

    她接過鐲子,俯下/身對跪在地上嗚咽的小廝道:“而今人贓並獲,你還作何狡辯?越是薑府的老人,就越該知道薑府的規矩,這件事斷不能這樣了了,來人,給我拖出去杖責三十!”

    隨著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號自院落裏傳來,薑憐心和陸子洵忽而默契的都禁了聲,兩人也不說話,隻是默然飲茶。

    在屋內安靜的襯托下,院子裏杖刑的聲音則顯得格外突兀與猙獰,連躺在床榻上的秦宣也有些坐不住了,來回輾轉了兩遭。

    這三十仗的責打甚是漫長,待到那名小廝披頭散發的被拖進屋內時,薑憐心很明顯的感覺到簾幔後臥著的那人動了動,似乎正夠著脖子往那小廝身上望著。

    她於是故意提高了聲音對小廝道:“現在可知錯?”

    “小的知錯,隻求主子莫要攆了小的出去……”小廝伏在地上不斷求饒,模樣甚是可憐。

    薑憐心便隻是側了身子不做聲,陸子洵卻自懷裏掏出幾定紋銀遞到小廝手裏,而後與他道:“你家主子也不是那不計恩情的人,畢竟你自小在薑家服侍,也都勤勉。因為家裏老母親生病,一時糊塗也是有的。家主知曉你的困難,實則早就為你備了銀錢,你又何苦做這不入流的勾當?今日隻當是讓你長個記性,日後隻要你對主子忠心,好處也是少不了的。”

    陸子洵說罷,小廝已接過銀錢,連連磕頭謝恩。

    薑憐心見戲已演足便起身對那秦宣辭道:“今日叨擾了,秦爺且好生休養,若是好了就快些回來,商號裏的生意可還指望著秦爺。”

    說完她也不指望秦宣應聲,便係上披肩,往屋門口去,卻聽得屋內榻上傳來一陣窸窣響動,接著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幹澀的飄了過來。

    “不送。”

    這倒是今日秦宣對他倆說的第一句話,薑憐心頓住腳步,回眸間唇上已不自禁的掛上笑意。

    她亦不再多言,隻與陸子洵一道出了秦府。

    出得秦府外,薑憐心撫著胸口似長舒了一口氣,轉而對陸子洵微微欠身道:“今日多虧了陸老爺。”

    陸子洵卻謙遜道:“我不過是配合著說了兩句,何須這般客氣?”

    “還有,日後莫喚我陸老爺了,聽著生分,還是叫洵哥哥吧。”陸子洵說話間又展開那折扇,一雙眸子鎖住薑憐心的眼瞳,直看得她心下鼓噪,羞赧的低下頭去。

    陸子洵卻也不強求,隻搖著折扇往前行去。

    薑憐心為自己方才的扭捏作態甚感懊惱,忙追了上去,轉以別的話題消除尷尬:“方才賞以紋銀之事,我原沒想過這一出,那銀子我一會兒叫他們還與你。”

    “賞與下人的哪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再說你我之間,何須算得這樣清楚,還是說你隻把我當個生意場上的應酬之人?”陸子洵停下腳步,認真與她說道,眸中似真有兩份怨惱。

    “我不是這個意思……”薑憐心忙急著解釋,卻聽陸子洵道:“我知你原本隻是想給秦宣一個教訓,可終歸你所想要的結果還是他能服這個軟,接受你更換名下商號的安排,也好在其他人麵前為你立威。”

    “如果秦宣誤以為在你手下犯了錯就隻有受罰的結果,他自然寧可一錯到底,但如果他知道你其實意欲收他做心腹,本就是棵牆頭草的他便也要思忖下接下來該投靠哪一方。”

    經由陸子洵一番解釋,薑憐心更覺恍然大悟,拱手佩服道:“陸老爺當真說到了我心裏,不,原是比我還要了解我心下真實的想法,實在讓憐心佩服。”

    麵對她的誇讚,陸子洵去隻是淡然一笑,繼而折扇緩收,又鎖住薑憐心的瞳眸道:“能夠為憐心略施薄力,才是子洵之幸。”

    覺察到陸子洵目光中透出的熱度,薑憐心再次燒紅雙頰,隻低了頭再不敢與他對視。

    兩人便不再言語,一道上了馬車,一直行到陸府前停下。

    陸子洵下車前卻又對薑憐心道:“下月初九我約了幾名同好遊湖泛舟,不知是否有幸邀憐心通同往?”

    想不到他忽然邀自己出遊,薑憐心心下又禁不住鼓噪起來。

    她也明白,若要維護女子的矜持,則應毫不猶豫的拒絕,可看到他懇切的目光,卻又於心不忍,心下踟躕了許久,終於還是絞著衣擺略點了點頭。

    自那一日與陸子洵偶遇後,薑憐心的生活似乎發生了轉折。

    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順利起來,秦宣終於養好了病,回到新撥給他的商號裏用心當家;那幾家虧損的商號在新管事的打理下也扭轉過來;還有其他各商號的管事,在秦宣之事後明顯改變了對薑憐心的態度,而對於她所下達的命令也不似過去那般推三阻四。

    薑憐心頓時心情大好,隻覺得在那白衣妖孽麵前連頭都抬得高些。

    她便是要讓他瞧瞧,即使不依靠他的妖法,也可以憑著她自己的本事把這個薑家家主的位置坐穩當。

    與此同時,與陸子洵約定的初九之日也很快到來。

    未免旁生枝節,這件事她始終瞞著那白衣妖孽。

    當日,薑憐心起了個大早,令婢女們送來她新裁的那幾件衣裳,翻來覆去的挑了幾遭,方才選定一件水色的襦裙。

    那件襦裙是最時興的樣式,采用輕薄的花綃,裁剪出貼合身形的弧度,更顯出如柳細腰,不盈一握,行動間卻又飄搖跌宕,營造出步步生花的感觸。

    麵上的妝容自也是精心描繪的,正可謂淡掃娥眉生花鈿,一點朱唇粉如宣,又半綰了個少艾發髻,簪以白玉海棠的發簪,再沒有旁的冗餘墜飾。

    如此眉目宛然,韻致天成,自有一番清水芙蓉的風流姿態。

    裝點完畢後出得府外,陸子洵已著人驅了馬車來迎,他自己則在街口處騎馬相候。

    因今日隻是相邀出遊,不似那些正式場合,陸子洵隻著了一件飄逸的寬袍淺衫,烏發也僅以絹帶係了,鬆散的垂至腰間。

    他一手搖著折扇,一手牽著馬繩,騎在馬上的姿態何等俊雅風流。

    薑憐心才將他姿態看了一眼,又見他朝自己淺笑頷首,頓時羞赧萬分,垂了那錦簾,躲進馬車裏。

    縱使如此,一路上那顆心卻始終跳個不停。

    好不容易挨到目的地,陸子洵偏又親身來扶她下車。

    看著他伸到自己麵前,那隻握了折扇的手,正是骨節纖纖,溫潤如玉的光景,直叫她愈發的亂了心緒。

    她雖不知所措,卻又知若是再扭捏反而失了禮,隻得就著指尖略扶了扶,假裝若無其事的下得車來。

    好在他約下的那些同好不少已先一步到達,正立在不遠處的湖邊同他們招呼,卻也化解了這一瞬的尷尬。

    薑憐心跟隨陸子洵的腳步,與那些公子小姐們一一見過禮,便同他登上了湖邊停好的小舟。

    這秋日賞景,若但是遊湖泛舟卻也無趣,紈絝子弟們遂想出了一起子尋樂的方法。

    規則倒也簡單,每兩人乘一條小舟,遊至湖中央,合圍城一個圓。

    由伊始之人執了一枝花,仍到水中央去,那花頭指向哪條船,則由那船上的人賦詩兩句,需得應當下一景。

    若有賦不上來者,或是詩句不應景者,抑或不能讓眾人滿意者,則都算輸,需由同舟的另一人罰酒一杯。

    “一會兒你來作詩,我來飲酒。”陸子洵顯然是顧念著薑憐心的女兒身份,方在舟上坐穩就對她道。

    奈何薑憐心經商看賬本的天賦不缺,卻獨獨缺了這吟詩作賦的本事,縱使書也看過一些,可在格律韻腳上總摸不準,若在這些人麵前班門弄斧,豈不落得難堪。  [ban^fusheng]. 首發

    她便忙推辭道:“詩詞歌賦這些實在不是我的營生,畢竟薑家開了百年的酒鋪子,酒倒還略飲得,賦詩之事怕還得勞煩陸老爺。

    見她甚是堅持,陸子洵便也不曾再推辭。

    其實薑憐心會選擇飲酒也是聽聞過陸子洵的才氣,知曉他在江南一帶的文人墨客中也頗負盛名,若是今日由他作詩必不再話下,多半也讓她飲不了幾杯。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這遊戲規則裏有一條,眾人不滿意者也算輸,故而陸子洵的詩句雖賦得好,可同行的人卻好似故意要看他出糗,偏一再的將他駁回。

    薑憐心甚是不滿,可也不得不接連飲下數杯,直在心下暗歎打錯了如意算盤。

    待到那花頭再次偏向他們二人所乘的扁舟時,薑憐心已有些不勝酒力。

    她便撐著船舷看向陸子洵,頗為費力的抬起一隻玉臂,搖晃著朝他指了指道:“你可莫要再輸了,再飲我便要醉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