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魔君現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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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不可抑止的模糊了視線,薑憐心癡癡的看著他來到自己麵前。

    這一次,她再不敢妄自觸碰,唯恐他也如桃夭一般忽然消失在眼前。

    越是曆經了離別,就越是知曉離別的痛楚,那種感覺遠比至寒玄鐵劃破血肉,割裂心髒還要難以承受。

    她不敢也沒有勇氣再經曆一次同樣的痛楚。

    宛若無波的瞳眸越來越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太近了,近得她覺得太不真實,也讓她擔心,下一刻就會碎裂。

    縱使如此,他還是朝她伸出了手。

    溫良如玉的掌撫摸著她的麵頰,那觸感是如此真實,薑憐心終於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

    畫末的手卻沿著那晶瑩滾落的痕跡逐漸下移,一麵擦拭著淚痕一麵對她說道:“我來找你,是想向你討一樣東西。”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薑憐心不假思索的答著,聲音都已哽咽。

    清俊臉龐近在咫尺,他薄唇微啟,忽然浮起一抹笑意道:“這可是你說的。”

    說話間,纖長的指尖已經劃過蝴蝶骨抵達她的胸口,他目光緊鎖她正閃爍淚光的雙眸,壓低了聲線,幽幽的低喃:“我要……你的心。”

    話音剛落,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尖細的指甲嵌入了她的血肉,痛楚仍停留在心尖,傷口卻因為神仙之身在迅速的愈合。

    薑憐心望著他忽然變得猙獰的麵容,幡然醒悟,拂袖揮開他欲再度發起攻擊的爪。

    那妖物見自己被揭穿,便索性原形畢露,幽黑的妖氣頃刻間如濃霧彌散,它便借著黑霧的掩護,脫開身去。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下,薑憐心反而冷靜下來。

    “竟敢冒充小白來騙我!”怒意自心底逐漸升騰,她莫名的煩躁起來,凝聚仙氣,轉瞬間衝散了妖霧,終於看清那妖孽的本來麵目。

    一身黑袍的妖魔修為尚且不深,雖得凡人麵目,□卻還如雲霧般漂浮於空。

    它見薑憐心仙法厲害,隱約覺察不敵,便一閃身往屋梁上逃去。

    若放在平時,得饒人處且饒人,薑憐心段不會同它多糾纏,可今日那一股無名火生生燒得她顧不得許多,於是拚了命的追上去。

    幾番交戰下來,那妖孽早已不敵,卻仍然頑劣相抗,所結之妖法,招招狠毒。

    薑憐心躲過極危險的一道妖咒,終於忍無可忍直擊他妖元所在,令它修行盡毀。

    最終,她握著那早已散盡修為的妖元,歎息道:“若是潛心修行,自有功德圓滿的那一日,可苦偏要作孽?”

    說罷,她鬆開五指,終究還是放了它一條生路。

    與此同時,眼前的畫麵再度發生變化,滿園的花草竟在頃刻之間調零,原本清晰的景象也漸漸扭曲變形,就好像一副被撕扯開來的畫卷……

    薑憐心猛的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恍惚間才發現她竟不知何時躺在了寢屋裏的床榻上,方才的一切原來隻是一個夢魘。

    “原來是夢妖啊。”她還在劇烈喘息著,抬手揉了揉仍然十分昏沉的腦袋,自言自語的低喃。

    平複下來後,她便忙起了身。

    人間如此景象,已然不容耽擱。

    此時,她又想起七彩鳳凰提到過而今地府已被魔君占據,便想到去地府尋找線索。

    還記得桃夭曾經攜著她一同前往地府,她於是尋著記憶找到了當年的林府。

    果然那林府也是荒宅凋零、滿目瘡痍的光景,然而與薑府不同的是,林府中的妖氣更重,似乎無數的妖魔鬼怪都聚集在此。

    見此情形,薑憐心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於是以仙法在周身布下結界,斂起全部的氣悉朝林府中行去。

    她小心翼翼的避開橫行的妖邪,追尋著越來越強烈的死氣,終於在林府的後院中尋到了通往地府的入口。

    薑憐心未曾多想便自那入口跳了下去,頓時,陰寒之氣撲麵而至。

    那陰府之地也同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呼吸中,妖氣與死氣交纏,腥紅的彼岸花大片大片的盛開,那是被詛咒的花朵,花與葉生生世世不得相見。

    那陰寒的世界,似乎比往日熱鬧了許多,到處都是鬼魅的嗤笑和充滿幽怨的歎息。

    押解魂魄的,也不再是青麵獠牙的鬼差,而是換成了各式各樣的怪物,握著勾魂鎖在忘川河畔緩緩漂浮。

    被迷霧籠罩的忘川卻依舊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好似這所有的一切都毫不相幹。

    薑憐心最終收起祥雲,在奈何橋上停下。

    回望著橋下血色彌漫一般的彼岸花,她竟也忍不住駐足,揣測那許多年前曾同樣望著這片花海的男子,是否也如那忘川上漂浮的煙雲一般幽怨哀婉。

    這樣癡癡的望著,她便忍不住行至橋邊,彎□來。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眼前晃過了一抹光暈,似乎是自花叢裏發出的,正伸了手打算撥開如血的花瓣細加查看,卻有一個幽怨的聲音將她打斷。

    “別碰那罪孽之花。”那聲音似從忘川之上傳來,虛無得好似隨時會如煙雲散去,卻又悲愴得直戳人心。

    薑憐心尋著聲音轉過身去,果然見忘川上有個披著黑色鬥篷的女子正劃著船朝她這邊靠近。

    拉低的帽簷遮蔽了她的眉眼,薑憐心看不清她的長相,印象深刻的唯有自帽簷下露出的那下半張臉上,染血般顏色的紅唇,還有那雙握著船槳和臉同樣蒼白的柔荑。

    待移至她近前,那女子便將船停下,嘴上仍繼續著方才的話題:“因為罪孽深重,所以被困在這黑暗的地方,永不見天日,因為受到懲罰,所以花與葉生生世世都要承受分離之苦。”

    她的聲音越來越哀婉,直叫人錯覺她說得不是彼岸花而是她自己。

    女子在說完最後一句後掀開了帽簷,露出清雅的麵容。

    “儷姬?”

    薑憐心正詫異,那削肩的女子卻看向她道:“你就是憐心仙子?”

    其實她的聲音很是明麗動人,若非那過於哀婉的語調,本該是十分熨帖人心的。

    薑憐心略點了點頭,儷姬便朝著她微微一福:“魔君陛下命奴家在此等候,為仙子帶路。”

    聽她這樣一說,薑憐心愈加肯定了那位魔君和畫末的淵源,便毫不猶豫的上了她的船。

    船身緩緩劃過水麵,在迷霧中穿行,耳畔回響著船槳攪動河水的聲音。

    在這過於陰沉的氣氛中,薑憐心難免局促起來。

    她望著立在船頭,背對她劃槳的儷姬,尋了個話頭來打破沉寂:“你可有等來你的夫君?”

    她既然已不再奈何橋上等待,想必是等到了吧,薑憐心這樣想著。

    怎料那儷姬卻更加哀婉的應答:“我的夫君已經灰飛煙滅了。”

    沒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如此令人尷尬的答案,薑憐心一時語塞,竟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儷姬卻繼續說道:“他為了讓死去的我複生,前往天宮求取仙丹,被那裏的神仙碎了妖元扔進了煉丹爐裏。”

    說著這件事時,她的語調很是平靜,透露出的幽怨之氣卻如那深不見底的忘川水一般,濃稠得化不開。

    想不到儷姬的夫君竟是一隻妖,原來又是個悲傷的故事。

    薑憐心正沉浸在對儷姬的惋惜之中,儷姬卻又忽然開口:“我知道這件事後,就從奈何橋上跳了下去,後來是魔君陛下救了我。”

    聽她提到魔君,薑憐心回過神來,聽著她後麵的話:“我原以為跳下去就什麽都好了,可如今我身在忘川裏,卻發現都是一樣的,無論在橋上還是忘川裏,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嗎?

    薑憐心望著那茫茫川流,正陷入沉思,卻見劃船的儷姬忽然回過頭來,對她道:“我們到了。”

    原來說話間船已靠了岸,薑憐心於是抬頭往岸邊看去,入眼的卻隻有一塊巨石。

    “這是三生石。”儷姬邊向她介紹著,邊兀自朝三生石行去。

    她撫摸著表麵早已斑駁的巨石,目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仿佛正沉浸在某種美好的回憶中。

    “每當想念夫君的時候,我就會到這裏來,重溫我們的過往。”

    順著儷姬的話,薑憐心也往那巨石上看去,奇妙的是,竟真的有影像在巨石上浮現。 ㊣:㊣\\、//㊣

    影像裏的她還是薑家幼女,因為克死了自己兄弟而被關入別院禁足。

    一幕幕熟悉的畫麵呈現在眼前,也仿佛拖著她心陷入回憶,一步一步順著走過的路緩緩行進。

    後麵的故事她早已知曉,卻還是看得模糊了眼眶。

    她還欲在看下去,然而立在她身旁的儷姬已然開始催促:“得快一點,不然魔君陛下救等急了。”

    說話間儷姬已把薑憐心拉至三生石的後麵,那裏藏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淵,深不見底的不知通向何處。

    “這裏就是魔界入口,仙子快下去吧。”儷姬還在催促。

    薑憐心正低頭望著那深淵感慨“想不到魔界的入口竟然在三生石後麵,也難怪眾仙尋之不得”,便覺那儷姬自身後推了她一把,於是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朝著深淵裏墜落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