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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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趙蝶燕的話,孫瑾衝她微微一笑,淡聲問道:“趙大公子如今情況如何了?蠱毒解了嗎?”
趙蝶燕鳳眸微瞪地望著她,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孫夫人,真的是你?”
孫瑾頷首承認道:“嗯,就是我。”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假扮另外一個人,否則就不會連名姓都不做絲毫更改,便這樣出現在了公眾視野。
趙蝶燕的神色由驚訝轉為了歡喜,突然毫無預兆的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頗為激動的開口道:“孫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見狀孫瑾不由得蹙眉:“趙大公子怎麽了?”
提起趙煦的情況,趙蝶燕就控製不住的眼淚直流:“哥哥他也來了京城,就住在長公主府,現在每日都在忍受著蠱毒發作的痛苦,前日晚上更是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大夫說,他若是再不醒來,隻怕就再也醒不來了!”
聽說趙煦已經陷入了昏迷,孫瑾的心裏還是有些替他感到惋惜的。
隻是趙蝶燕當著皇甫睿的麵這般對自己又跪又求的,到底安了什麽居心她就不願多想了,不禁冷下了聲音回道:“哦……可是我又不是大夫,有解不了他的蠱毒,你求我有何用呢?”
趙蝶燕拽緊了一雙藏在袖下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提起道:“聽說太子殿下手下有一位奇人義士,最是擅長解蠱……”
不等趙蝶燕說完,孫瑾便冷冷的出聲打斷了:“既然如此,那你直接求他不就行了?何必如此曲折!”
至此,她已經完全看出了這個曾經純真善良的小姑娘心思變了,不再是當初鄴城那個單純無害的趙家小姐了!
麵對她毫不客氣的打斷,趙蝶燕的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不由得白了一白,看向孫瑾的眼神就跟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似的……
孫瑾自然明白她這個眼神的意思,無非就是因為當初趙煦在陽城的時候幫了自己,而今自己卻不願幫忙向皇甫睿求情讓那個懂蠱毒之術的手下去給趙煦醫治,覺得自己知恩不圖報罷了!
可是她真當自己是傻子,看不出來她對自己的利用嗎?
“王妃怕是不知道,你哥哥不僅身中蠱毒,還有寒毒吧?當初在鄴城時,若不是我那朋友傾無傾公子出手相救,你哥哥隻怕早就寒毒攻心而亡了!”孫瑾紅唇輕啟,字句犀利,語氣冷冽,聽得趙蝶燕的臉色是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哥哥竟然還曾身重寒毒?作為親妹,她卻竟然毫不知情,實在不該當啊!
之前她的確聽說了,是第一神醫輕無傾公子替哥哥診治出蠱毒的,現在看來,那位傾公子竟然還是看在孫瑾的麵上出的手?
那自己方才對孫瑾那等態度,豈不是成了不識好歹麽……
未等趙蝶燕從後悔中回過神來,就聽見孫瑾聲音冷清地對皇甫睿開口了:“那位趙大公子雖然曾經幫過我,但是我也救了他一命了,這個人情算是還清了。此事你看著處理就好,不用顧慮我的麵子!”
“嗯。”皇甫睿眯著眼點了點頭:“剛才不是想出去走走麽?去吧,叫上阿珍阿珠陪著,要是還有不長眼的東西衝撞你,不必忍著讓著,盡管動手便是!”
聽著他這番旁若無人的吩咐,皇甫勤與趙蝶燕俱是心頭一跳,連皇甫睿這個喜怒無常的冷麵太子都對孫瑾如此維護,她究竟是何來曆?
孫瑾一臉淡然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好了,你們要是沒什麽別的事就可以走了!”孫瑾一離開,皇甫睿對皇甫勤與趙蝶燕的態度就明顯的不耐煩了起來。
一直沒有參與討論這件事的皇甫勤,終於還是沒有按照來時趙蝶燕勸說的那般沉默隱忍,急聲開口道:“皇兄有何條件,不妨明說!”
“條件?”皇甫睿眉梢一挑,薄唇勾起,冷笑道:“本宮的條件,隻怕你們答應不起!”
聞言,皇甫勤不禁追問道:“什麽意思?”
“本宮要趙氏大商隊歸順本宮手下,你覺得你們兩個能做得下這個主嗎?要談條件,就讓能做得下主的人來與本宮談,你們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皇甫睿半點不留情麵的回道。
“你!”皇甫勤不由得臉色一沉,就要開口,卻被趙蝶燕趕緊拉住了衣袖。對上她那雙飽含擔憂的眸子,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應聲道:“臣弟告辭!”
說完,便帶著趙蝶燕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了……
禦花園中,孫瑾帶著阿珍阿珠姐妹倆還有藍墨漫無目的地走在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道上,眼睛雖然是看著園中景色的,可是心裏卻在想著皇甫睿會怎麽處理趙煦那件事情。
雖然她對趙蝶燕想要利用自己的心思感到不爽,但是如果皇甫睿出手救趙煦的話,好處肯定不會小……
趙氏大商隊如今在雲國可是擔當了促進雲國經濟發展的‘領頭羊’角色,如果能將之收歸麾下,於皇甫睿而言必將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她所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的想法,竟然跟皇甫睿的主意不謀而合,想到一塊兒去了!
“娘娘,您瞧這牡丹開得多好看呀!咱們要不要折幾隻回去放花瓶裏?”拐彎處,一道諂媚而討好的女聲傳入了孫瑾耳中,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眯眼望去,正瞧見言貴妃那顆插滿了金釵步搖在陽光照射下能閃瞎人眼睛的腦袋。
言貴妃身旁,那名剛剛還在對她諂媚獻殷勤的宮女,自然也瞧見了孫瑾一行人,不由得臉色大變,驚呼出聲:“娘娘!您瞧……”
言貴妃循著宮女的視線望了過來,與孫瑾隔空對望了一眼,便迅速的收回了目光,冷下臉來,頭也不回地轉身便走:“此處沒什麽好看的,咱們去別處看看吧!”
“是!”眾宮女紛紛應聲跟上,逃也似地離開了牡丹花圃前。連她們正得寵的主子都要對那個瑾姑娘退避三舍,她們隻是身份卑微的奴婢,自然更加得罪不起了!
“撲哧!”看著言貴妃主仆一行匆匆離去的背影,站在孫瑾身後的阿珠不由得哧笑出聲道:“姑娘您看她們那樣子,跟逃命似的,真是太好笑了!”
見她這般在孫瑾麵前失態,阿珍的眉頭不禁微蹙了一下,連忙瞪了她一眼,製止出聲:“阿珠,不得無禮!”
孫瑾將視線從言貴妃遠去的背影上收了回來,瞥了一眼身邊的這對姐妹,淡聲問道:“聽說這個言貴妃原本也是個宮女,還是在你們東宮當差的?”
阿珍不敢有所隱瞞,點頭回答道:“嗯,當時她服侍的主子是雪姨娘,後來因為雪姨娘被遣送出宮了,她便被殿下調到了耶林宮當值,再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被皇上派人給接走了,一夜之間直接榮升成了四妃之一的言貴妃……”
聞言,孫瑾的心中恍然大悟:“耶林宮麽?原來如此!”怪不得自己一進宮這個言貴妃就上門來找茬,敢情又是皇甫睿那廝招惹的爛桃花啊!
“走吧,這裏的確沒什麽好看的,咱們回去吧!”出來了這麽久,皇甫睿應該已經跟那趙蝶燕談判得差不多了,她也該回去聽聽他們的談判結果了。
長公主府。
一輛有著‘忠武王府’標誌的馬車在大門前緩緩停了下來,一身緋紅的皇甫勤與一身亮紅宮裝的趙蝶燕雙雙下了馬車,徑直邁入了長公主府的大門。
“燕兒,如何了?太子殿下可有答應?”一見著匆匆而來的趙蝶燕,忠信侯便趕緊迎了上去。
“沒有……他要趙氏大商隊歸順於他,才肯出手救哥哥!”趙蝶燕一臉氣憤地搖頭道。
“這……這樣的條件,也隻有煦兒自己能決定答不答應啊!如今他昏迷不醒,太子殿下這不是故意不想救人嗎?”聞言忠信侯不由得心頭一涼,跌坐在了椅子上。
“咱們滯留京城已經有半個月了,若是再拖下去,隻怕會引的皇上對咱們忠信侯府不滿,以為咱們有什麽不軌之心!”坐在他旁邊的長公主也蹙起了眉頭,沉吟半響,才道:“要不,明日本宮親自入宮一趟吧!不管怎麽說,本宮都是太子的姑母,與他又素來沒有什麽利益衝突,他應該不會矢口拒絕……”
話是這麽說,可是她心裏卻根本沒底。皇甫睿雖說是她的親侄子,但是他們二者之間幾乎沒有什麽來往。更何況皇甫睿還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會不會買她的帳真的很難說啊!
“侯爺!公主!表少爺醒了!”就在這時,一名小廝匆匆奔入了大廳,急聲高呼道。
客房內,一臉蒼白的趙煦背靠著軟墊,一口一口的喝著趙蝶燕喂給他的水,依舊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看得趙蝶燕心酸不已,忍不住的紅了眼眶,帶著哭音開口道:“哥哥,你真的想好了嗎?一旦投靠了太子,咱們兄妹倆可就成了敵人了啊!”
趙煦目光沉斂地看著坐在自己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妹,輕歎出聲:“傻丫頭,趙氏歸順皇家隻是遲早的事情,否則便會麵臨盛極而衰的下場……我是不會眼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的!”
“可是哥,你想過我的立場沒有?我現在是忠武王妃,是皇甫勤的妻子,注定了會與皇甫睿水火不容,你怎麽能歸順於你妹妹妹夫的敵人呢!”趙蝶燕失望地看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不僅僅是她變了,趙煦也一樣變了!
如果是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讓她為難的,可是現在,麵對她的哭訴懇求,他卻無動於衷了,心裏想的隻有趙氏商隊的未來!
“燕兒,不要恨哥哥,這是哥哥的責任,哥哥不能拿趙氏上千口人的性命跟前途開玩笑。”看著她哭的稀裏嘩啦的慘樣,趙煦心疼不已,但是卻無可奈何。
早知道當初他就是冒著與父親與族中長輩撕破臉的風險,也要阻止將燕兒送入京來參加選秀,這樣就不會麵臨現在兩難的處境了!
“皇甫勤也是皇家人,哥哥為什麽不考慮一下他呢?”趙蝶燕咬了咬嘴唇,試圖在做最後一番掙紮。當初她是一點兒都不希望將趙煦牽扯進皇子奪位的這場生死大戰中來,可是既然他自己想要參與,那她自然要為皇甫勤爭取了!
“燕兒,你都已經嫁做人婦了,怎麽還是這般任性胡鬧呢?”趙煦緩緩抬起還有些無力的手,輕撫上了她已經盤成了婦人發髻的秀發,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來。
“我怎麽任性胡鬧了?難道我為自己的夫君盡一份心力也是錯的嗎?如果你一定要投靠皇甫睿,那麽從今以後,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妹妹了吧!”說完,趙蝶燕憤然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趙煦的房間。
“燕兒……”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趙煦卻隻能無力低喃。他選擇歸順皇甫睿,可不全是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蠱毒,而是想在皇甫勤事敗之後,能從皇甫睿手下保全趙蝶燕,讓她不至於為皇甫勤陪葬!
隻是趙蝶燕卻未必能體諒他的這番苦心,否則也不會憤然離去了……
皇宮。
東宮內。
孫瑾已經從皇甫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情況:“其實我倒覺得你那個五弟不成威脅,他雖然性情暴躁了些,但是沒有皇甫禮的那種心機城府,如果可以的話,真的沒必要對他斬盡殺絕……”
雖然她的手上已經直接或間接的沾滿了鮮血,但是心中那種對於生命的尊重她還是始終保持著的,如非必要,她真的不喜歡殺人!
“我要是要殺他的,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皇甫睿一派慵懶的姿態斜倚在軟榻上,修長的手指上捏著一顆紫紅色的大葡萄,稍稍用力一擠,晶瑩多汁的果肉便射進了他的嘴裏。
聞言,孫瑾不禁默然。也是,照這貨錙銖必較的性子,沒道理會放過一個自己想對付的人一次又一次,任由對方折騰:皇甫禮與花無憂的下場就是個最好的證明!
他從來不喜歡小打小鬧,一旦出手,就是將對方往死裏弄。所以,做這貨的敵人,簡直就是個悲劇!
而作為‘悲劇’的代表,花無憂的下場尤其悲慘,據說已經瘋了……至於是怎麽瘋的,皇甫睿卻不願向孫瑾多透露,直說不希望她接觸到太多皇室的陰暗齷齪之事。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孫瑾自然也不會去追根究底了。隻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就行,管它這個結果是怎麽來的呢!
一個月後。
天氣已經明顯轉涼了。
皇甫睿跟孫瑾的婚期被定在了下月十六,也就是中秋節後。說起這事,其中還有小丫頭藍墨的一份大功勞……
雖然不知道皇甫睿壽宴那次被皇帝單獨召見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麽,但是那天小丫頭回來之後是倒頭便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打那以後,皇帝對孫瑾的態度就明顯友善了很多,搞得孫瑾都忍不住的懷疑,是不是藍墨給他洗腦了!
對此,小丫頭表示自己很無辜。
那個凶巴巴的老頭兒把她當成大夫了,硬是要她幫他治病,她沒有辦法,就隻好損耗靈力,幫他續了點壽元……她真的沒有給他洗腦啊!
至於那個凶巴巴的老頭兒為什麽會改變對主人的態度,她也不知道呀!
皇甫睿與孫瑾的婚訊一經傳出,舉國轟動。
當然,這個說法的確有些誇大的嫌疑,但至少京城上下的人都在對此事津津樂道……
這幾個月皇家發生的事兒還真多,向來以賢良著稱的安賢王因為指使王妃在太子壽宴上下毒而被幽禁王府;雲國第一商隊趙氏大商隊高調宣布歸順皇家;一直娶不到太子妃的冷麵太子終於要成婚了,雖然新娘子據說是被冷麵太子強擄入宮的!
而此時,東宮內。
眾人心中的那個‘可憐的新娘子’孫瑾卻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瞪著自己麵前的妖孽男人,磨牙不止:她的房間已經被這廝當成了倉庫,就連床上的位置都沒有放過,全部堆上了東西!
某妖孽全然不覺身後的那兩道幽怨的視線,還在背著手踱著步,一臉挑剔的表情來回在一堆封條上寫著大大的‘貢’字的箱子裏來回掃動。
許久才伸出手指了指一個盛放著十來匹布料的大木箱中那匹淺藍色暗繡流雲錦,示意守在一旁的阿珠將其翻了出來,然後回過頭詢問道:“孫瑾,這個料子不錯,留著給你做秋衣吧?”
孫瑾眉頭一皺,很不配合的拒絕道:“我怎麽記得,你昨天才挑了三匹料吧?”
“哦?有嗎?沒事,多這一件也不算多,反正咱們的衣櫃夠大!”土匪太子眯了眯眼,大手一揮,示意端著那匹繡城進貢的最新布料的阿珠將布匹留下。
孫瑾無語的扯了扯嘴角,又是這樣,嘴上說是詢問她的意見,可是實際上卻完全是他在決策做主!
“阿珠,把那匹布放回去!”咬了咬牙,孫瑾決定不再沉默了。尼瑪,她的房間都快被堆得沒縫了,還怎麽住人啊!
“嗯?”皇甫睿隻是輕哼了一聲,剛準備聽從孫瑾話的阿珠連忙收住了放下那匹流雲錦的動作,退到了一旁低下腦袋。
自打皇上開了金口,讓瑾姑娘搬去東宮後院住之後,她們這位喜怒無常太子殿下就時常上演這種戲碼,將各種東西往瑾姑娘的院子裏塞,並且樂此不疲!
“皇甫睿,別鬧了行不行?我那屋子都已經成了雜貨鋪了,還怎麽住人啊!”見使喚不動阿珠,孫瑾隻得軟下語氣,向皇甫睿服軟道。
“那就不要住了,搬回來跟我一起住吧!”皇甫睿雙眼一眯白牙一露,笑得一臉的不懷好意:“自打你搬去後院之後,我睡都睡不踏實了,總是夜半被噩夢驚醒,夢見你跟人跑了……”
聽著他這類似撒嬌的話語,站在一旁的阿珠腦袋垂得更低了,阿彌陀佛,她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聽見!
而孫瑾則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瞪著他,這貨還能編得更瞎一點嗎?他會被噩夢驚醒?說出去誰信呐?
“有你這麽一尊凶神在,誰敢拐跑我啊?”扯了扯嘴角,她沒好氣地回道。
說起這個她就一肚子的怒,那一次人家趙煦因為蠱毒解了的事進宮來向他道謝,隻是順便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被這個醋壇子給一口咬定是對她有不良企圖。害得人家現在每次來都不敢跟她說話了,就連在路上遇見她都要往後退上幾步!
“那可不一定,還是要防患於未然的。”土匪太子對於她給的這個‘高度評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嘴角勾著得意的笑容回道。
“我看你以後還是拿根繩子拴著我得了,你到哪我就跟到哪……”未等她賭氣的話說完,皇甫睿便一臉讚同的點頭接過了話:“唔,這個主意不錯!”
麵對他如此厚臉皮的回應,孫瑾差點沒翻白眼:“不錯你妹!真當老娘是你的私有物品,可以隨身攜帶啊?”
“人家都說這個叫什麽婚前恐懼症,容易患得患失,搞不好都會弄出人命的,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嗎?”厚臉皮的土匪太子繼續無視她的不滿,撒嬌賣弱。
孫瑾抬手撫了撫額頭,轉而對還杵在一旁不敢動的阿珠道:“阿珠,你先帶外殿的人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殿下說。”
“是!”得了她這聲吩咐的阿珠心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連忙應聲退下。
“娘子,你這麽急著把人都趕走,是想要跟為夫提前滾一滾麽?”皇甫睿故作性感地朝她眨了眨眼,身體往邊上的軟榻上順勢一倒,那張本就美得雌雄莫辯的臉上寫滿了期待的神情,看得孫瑾的心底騰騰的升起了一股衝動,想揍人的衝動!
“你就做你的夢吧!我隻是有話要問你而已,別想太多了!”咬了咬牙,她還是忍住了賞他一拳的念頭,皺眉正色道:“聽說皇帝老頭還給你定了禮部尚書家跟兵部侍郎家的的千金作為側妃,準備下月二十一起迎進東宮?”
說到這個事情,皇甫睿也收起了調笑的神情,淡聲回道:“放心,她們進不了東宮的。”他想要的人,任誰都別想奪走。同樣的,他不想要的人,誰都別想硬塞給他!
如果那禮部尚書跟兵部侍郎識趣的話,這個時候就該讓自家的女兒生個病什麽的,躺上一年半載,等事情過去了再放出來,而不是讓自家女兒趁此機會大辦交友會拋頭露麵!
所以,這兩家的千金,在他心裏早已經是兩個死人了。既然是兩個死人,他又何必再為此傷神費腦呢!
“你不會又要殺人吧?”一瞧他那陰沉的眸色,孫瑾就沒來由的心頭一跳,追問出聲。
“對於礙事的人,我一向的處置方法就是殺了,永絕後患!”皇甫睿一身戾氣的眯著眼承認道。他的‘冷血殺伐’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四年時間,或明或暗死在他手上的人,估計都能組成一支千人軍隊了!
當然,這些他借以成名立足的血腥曆史,他是不會讓孫瑾知道的。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他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個相對較好的形象,狠絕冷酷,那是用來震懾敵人的,不是用來嚇跑心上人的!
“……”聽了他這套‘殺光政策’後,孫瑾無語的睨了他一眼,幽聲分析道:“朝中文武官員拍得上品階的就有上千人,人人家中都有適婚年紀的女兒或孫女,你覺得你殺得完麽?就算你殺得完,那你是想要成為朝中所有官員的殺女仇人麽?知不知道什麽叫眾怒難犯?你是打算丟個爛攤子給小樹接手嗎?”
聽完她這一個接一個的質問,皇甫睿有史以來第一次啞口無言了,半響才抬眼看向她,沉聲問道:“那你想怎麽解決?”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隻要殺個幾人震懾住了那些個想要往他身邊塞女人的官員就成了。可是被孫瑾這麽一分析,才發現問題的根源在皇帝老頭那兒,如果老頭子硬要把朝中官員的女兒孫女往他後院裏塞,身為臣子的又有幾個敢抗拒?
“皇帝老頭兒這麽安排,無非是看我不爽,想要給我添堵,既然他鐵了心要給我添堵,那咱們就成全了他這番‘好意’唄!”孫瑾淡聲回道。
“什麽?你的意思是,要我收了那兩個女人?”這下輪到皇甫睿炸毛了,一雙慵懶半眯著的眼瞬間瞪的老大。這個死女人,他好不容易才把後院清理幹淨了,她又想給他弄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回來搞得烏煙瘴氣麽?
瞧見他這麽激烈的反應,孫瑾不由得樂了,調侃出聲道:“怎麽,委屈你了麽?難道那兩家的千金都長得貌醜無比,所以你才不想收了人家?”
聞言,皇甫睿冷眸一眯,不高興了:“她們是美是醜關我屁事?你這女人,該不會是後悔了,不想嫁給我了,所以故意給我找小三小四,好尋理由離開我吧?”
之前他說自己患了‘婚前恐懼症’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害怕孫瑾臨陣變卦離他而去!否則又怎麽會這麽幼稚地往她的院子裏狂塞東西,目的就是為了將她那院子塞得滿滿的,讓她沒地方落腳,逼得她隻能再搬回來跟他同住!
“呃!”孫瑾自然聽出了他語氣裏的認真與焦躁不安,不禁收了笑意,皺眉看向他:“你這是怎麽了?該不會真的得了婚前焦躁症吧?”
皇甫睿抬眸無聲地與她對視了一會兒,突然長臂一伸,將她拽進了懷裏緊緊圈住,兩瓣薄唇更是迫不及待地壓上了她的紅唇,良久才喘著粗氣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孫瑾,你、你……愛我嗎?”沉啞的聲音透著幾分魅惑,可是吐出的卻是青澀而小心翼翼的話語。這種與年齡毫不相符的幼稚問題,在從未嚐過愛情的滋味的皇甫睿和孫瑾看來,卻是個嚴肅而認真的話題!
孫瑾神色一怔,記憶中,她似乎從未開口說過‘愛’這個字。即便是對父母,她也從未向他們表達過!就連她默默喜歡了八年的嚴方,似乎也隻是‘喜歡’,還沒有升級為‘愛’……
說實話,她真的不知道‘愛’一個人的定義跟標準是怎麽樣的。她對皇甫睿這種莫名信賴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愛’?
看著孫瑾的沉默與皺眉,皇甫睿隻覺得自己的心情就跟坐上了過山車一般時而低迷時而高漲,隻希望她能趕緊開口給自己一個痛快!
“那你呢?你愛我麽?”孫瑾糾結了半響,還是沒能分析出自己對他的這種感情究竟是稱為‘喜歡’比較貼切,還是稱為‘愛’比較貼切。
她是搞科學研究的,最是講究科學數據與評判標準,‘應該是’和‘差不多’這種沒有底氣的話她根本說不出口!
“我?”皇甫睿兩眼一瞪,怎麽也沒料到自己緊張地等了半天,結果等來的卻是孫瑾將這個難踢的皮球踢回給了自己!
不是說女人天生就懂這些個情情愛愛的東西麽?怎麽到了孫瑾這兒就這麽難呢?
特麽的,他又沒有談過戀愛,鬼知道愛是個什麽東西啊!他隻知道自己想跟孫瑾滾床單生娃!
但是他要是這麽赤果果的把這個想法說出了口,隻怕孫瑾會直接甩他一巴掌走人,孫貴說,女人都喜歡男人含蓄而嚴肅的向她們表達心中的感情,要是太過直接的話,會被女人當成登徒浪子,直接拒之門外!
孫瑾可聽不見他心裏的各種咆哮,還在滿心期待地等著從皇甫睿這兒得到一個鑒定‘愛’與‘喜歡’的鑒別標準。所以皇甫睿不開口,她也是一臉的煎熬。
大殿房梁上,身為暗衛的張貴此時已經憋笑憋得差點背過氣去了!
咳咳咳!有機會他一定要跟尚餘好好交流探討一下,他們家睿智機敏的主子自從陷進感情這件事情之後,智商到底降到了多少,居然可以揪著一個答案明顯的話題糾結這麽久!
還有孫夫人,平日裏瞧著那麽聰慧狡猾的一個女子,而且兒子都那麽大了,怎麽一談到感情這事兒就跟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似的呢?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還真別說,這樣的兩人湊一塊還真特麽的般配,太逗了!
就在他憋笑憋得滿麵通紅,身體微顫不止的時候,一道滿含怒意的聲音自下方直衝而上:“張貴!立刻給本宮滾下來!”
然後張貴就乖乖的滾了下去,“嘭”的一聲屁股著地,摔了個滿腚酸疼。
“……主子叫屬下有何事吩咐?”張貴一邊吸著冷氣摸著自己可憐的屁股一邊單膝跪地問道。
“你在上邊聽了這麽久,可覺得過癮了?”皇甫睿沉著一張俊臉,眯著眼質問出聲。
“啊咳咳!那個,屬下不是故意偷聽的,實在是無處可退啊!”見狀,張貴的小心肝兒不禁一顫,連忙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回道。
“哦,是嗎?你不是對男女感情一事頗為了解嗎?那你來說說,本宮對孫夫人的感情如何?可稱得上是愛?”皇甫睿繼續冷冷地逼問道。
“稱得上稱得上!您都為了孫夫人廢除後宮了,這樣的專寵獨愛,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做得到的啊!”張貴嘴上連連應答,心中卻是淚牛滿麵。
主子啊您的智商還能再降低一點嗎?自己愛不愛一個人,居然還要讓外人來評斷,說出去真的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啊!您的高冷形象還要不要了?
“那我呢?”不等張貴從對皇甫睿的吐槽中緩過神來,孫瑾又幽聲問道。
聞聲,張貴小心肝不由得顫抖得更劇烈了。
今天他是可以敷衍脫身,但是,要是今後這對主子感情不和鬧矛盾了,會不會拆了他的骨剁了他的肉把賬算在他的頭上啊?
故作沉吟地沉默了一會兒,他才一臉為難地開口回道:“小的對夫人不太了解,實在不敢妄下論斷,還請夫人恕罪!”
嗚嗚嗚,求放過啊!人家隻是多勾搭了幾個小宮女有點小心得而已,又不是感情專家,真的解決不了你們二位的感情溝通問題啊!
“皇上有旨,宣瑾姑娘禦書房見駕!”正當張貴滿心煎熬地跪在地上等待著麵前兩位主子開口‘釋放’他的時候,一道底氣十足的尖細聲從殿外傳了進來,聽得張貴的一顆小心髒瞬間歡騰了。
平日裏最討厭的太監聲音,此刻聽在耳中卻是如此的美妙動聽,嗷嗷嗷,他終於得救了!
“老頭子突然宣見你做什麽?”皇甫睿下意識的俊臉一冷,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道:“走,我跟你一塊兒去!”
然而,孫瑾卻是不配合地從他的手中掙脫了,一臉嫌棄地睨了他一眼道:“你去做什麽?有這份閑心還不如好好收拾一下我那屋子,真的沒法住人了!”
皇帝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召見她,十有*是為了那兩位給皇甫睿安排的側妃。之前皇帝跟皇甫睿提的時候,被這廝當場給拒絕了,於是皇帝就將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
“嗯?”皇甫睿先是不滿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愉悅的事情,心情不錯地勾了勾嘴角答應道:“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回來吃晚飯!”
孫瑾此時滿心想的都是該怎麽應對皇帝的招數,自然就忽略了他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聽到他答應不跟去,頓時就放下了心,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禦書房內。
一身明黃龍袍裹身的老皇帝手執朱砂禦筆,頭也沒抬的批閱著麵前一本又一本的奏折,孫瑾則是神色淡然地站在他的對麵,也不吭聲。
就這樣,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皇上,要傳晚膳了嗎?”直到門外傳來李公公尖細的詢問聲,一直坐在書案後的皇帝菜終於抬起了頭,裝作像是剛剛發現孫瑾的存在一般,一臉訝異地開口道:“嗯!你來了呀?”
聞言孫瑾心中的小人兒不由得翻了個大白眼,尼瑪老娘雖然不算胖,但好歹也是一米六的個頭豎在你麵前啊,你這裝瞎裝的也太不專業了!
她的心裏雖然吐著槽,但是表麵上卻沒有絲毫怠慢,屈膝福了一福道:“孫瑾見過皇上。”
“免禮了,坐吧。”皇帝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應聲道。
“多謝皇上。”孫瑾緩步邁動著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腳,尋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下後才繼續開口問道:“不知皇上宣召孫瑾前來,有何貴幹?”
皇帝眯了眯一雙透露著威嚴目光的老眼,冷聲反問道:“你那麽聰明,會猜不到朕尋你來所為何事嗎?”
孫瑾隻當沒看見他那一臉的不高興,低頭垂眸道:“孫瑾不敢妄自揣度聖意,還請皇上明示。”
聽到她這話,皇帝隻覺得心口發堵,嘴角忍不住的歪了歪。他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自然能夠判斷孫瑾是不是真的對自己那麽敬畏!
雖然她不會像皇甫睿那個混賬小子一樣明目張膽地跟他對著幹,但是要說對他存有敬畏之心……那絕對是個天大的笑話!
真是看不懂,為什麽皇甫睿會喜歡這麽一個既不溫柔又不漂亮還目無尊長的棄婦。不過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喜好,他又不禁心虛地垂下了眼簾,眨了眨眼問道:“下月十六就是你跟太子的大婚之日了,你那娘家的送嫁之人可有找好?”
一開口就是這麽犀利的話題,孫瑾不由得斂了斂眸光。看來這個老頭子雖然嘴上同意了她跟皇甫睿的婚事,但是心裏對她的成見還是蠻大的呀!
意識到這一點後,孫瑾隻覺得頭大不已。沒有刁難的婆婆,卻碰上了個左右看自己不順眼的公公,自己這運氣也真是夠好了!
暗暗翻了個白眼,她才低聲回道:“此事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孫瑾也不知道找好了沒有。”
一聽到她這回答,皇帝的反應瞬間就激動了,老眼一瞪,老嘴一張,唾沫星子就噴了出來:“不知道?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怎能如此不上心呢?太子他每日都要處理朝中事務,還要分心替你籌辦嫁妝,找人假扮娘家親人……你、你就不能替他分擔著點?”
聽著他這番激動的言辭,孫瑾不禁微微挑眉,心中暗道:“這是要直奔正題了麽?”
隻是麵上卻還裝的一派無知地小心翼翼問道:“敢問皇上,孫瑾要如何替太子殿下分擔?孫瑾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你自己的身份你自己心中清楚,如果不是太子堅持要娶你,朕勢必會為他覓得一賢良淑德才貌雙全的女子作為太子妃,所以,除了你這個正妃之外,朕還為太子挑選了兩名側妃,分別是禮部尚書家的嫡二小姐,以及兵部侍郎家的大小姐,她們兩人都是要登名入冊,上書皇家族譜的……”皇帝一邊板著臉嚴肅地說著一邊盯著孫瑾的反應。
然而叫他失望的是,他都快說完了,孫瑾的神色依舊是一片淡然。見狀,他不由得語氣頓了一頓,沉聲問道:“你可有什麽意見?”
“全憑皇上做主。”孫瑾低頭應道,聲音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可她越是這樣,皇帝就越是覺得心裏不踏實,這樣一個捉摸不透的女人娶進皇家來,真的是件好事麽?皇甫睿那小子,真的能駕馭住她麽?
“時候不早了,朕要用晚膳了,你下去吧!”麵對孫瑾的這一招‘寵辱不驚,以不變應萬變’,皇帝已然失去了敲打她的興致,擺了擺手趕人道。
“是,孫瑾告退。”孫瑾輕應出聲,在皇帝那一雙複雜的目光中從容退去。
東宮。
孫瑾剛一踏入外殿,就見阿珍阿珠姐妹倆雙雙迎了上來,悄聲附在她耳邊稟報道:“姑娘您可算回來了,要是再不回來,殿下就要去禦書房接您了!”
“哦?”原本心情鬱悶的孫瑾聽到這話瞬間舒心了不少,眉梢微挑道:“我不在的時候,他都幹了什麽?”
“這……”阿珍有些忌憚地探頭快速看了她一眼,明顯是不敢開口。
知道她膽小,孫瑾又將視線投向了另一側的阿珠道:“阿珠你說。”
阿珠雖然嘴巴沒有阿珍嚴實,但是膽子卻不見得比阿珍大,在孫瑾的目光逼視下,才結結巴巴地道出了真相:“殿下他、他把姑娘您的東西從後院全搬回了耶林宮,然後吩咐奴才把您原來住的那個院子給用來堆放雜物了,說是以後那兒就是雜貨院,不許住人了……”
孫瑾無語的扯了扯嘴角,卻沒有再說什麽,抬腳繼續向著內殿走去。
搬回來就搬回來吧,反正又不是沒跟他同床共眠過,而且現在的天氣晚上已經有些冷了,兩個人睡比一個人睡要暖和得多,她完全不介意多個暖床的!
孫瑾才一跨入內殿,就看到一抹頎長的熟悉身影站在自己前邊不遠處的位置,那張妖孽的容顏在暖黃的燈光照映下也帶上了幾許暖意。
“回來了?怎麽樣,老頭子沒有為難你吧?”皇甫睿長臂一伸拉住了她有些微涼的手,緊張中帶著幾分急切的關心聲脫口而出。
雖然孫瑾才離開兩個時辰,可是他卻感覺沒有她相伴的這兩個時辰過得異常漫長。如果她再慢一會兒回來,他就真的去禦書房找皇帝老頭要人去了!
“他能為難我什麽?”觸及他掌心的溫暖,孫瑾心頭的負麵情緒隨之一掃而空,眨了眨眼,腳下加快了步伐道:“好餓,咱們快點吃飯吧!”
大錦。
皇宮,禦書房內。
赫連成德看著手上剛剛收到的加急密函,一張冷峻的臉上幾乎結出了一層冰霜!
“皇甫睿!公孫瑾!好!你們很好!”極怒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從他那涼薄的唇齒間狠狠吐出。
聽到這聲怒吼,門外的眾宮人與侍衛紛紛心頭一緊,連忙的低下了頭去……皇上又發怒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又要遭殃了!
太子東宮,赫連玉樹很快便得知了赫連成德在禦書房內大動肝火的事情。
當他從魅十三口中聽到‘皇甫睿’與‘公孫瑾’兩個名字時,一張巴掌大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魅十三抬頭看了一眼他並無變化的神色,應聲離去。
自家這位小主子的心思,似乎藏得越來越深了!隻是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就修煉成了一個滴水不漏的主兒,這種成長速度不可謂不妖孽,難怪皇上會對他如此忌憚!
“魅九。”隨著赫連玉樹一聲低呼響起,一抹黑色身影自房梁上飄然而下,無聲地跪在了他的麵前。
赫連玉樹麵無表情的垂眸看了他一眼,冷聲吩咐道:“跟過去看看,與他接頭的是什麽人。”
魅九點了點頭,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確定殿內沒有其他人了,赫連玉樹這才起身,大步踏入了內殿,關上了殿門……
魅九跟著魅十三出了東宮後,一路向西而去,最終落入了禦書房的建築群之內!
“屬下拜見皇上。”魅十三恭敬而畏懼的聲音響起。
“嗯,消息傳去東宮了?”沉冷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屬於誰。
“是的。”魅十三的應答聲緊接著回道。
“大皇子反應如何?”陰沉的聲音隱隱地透著不耐。
“大殿下他似乎並不知情……不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情緒也沒有什麽變化,好像並沒有生氣。”魅十三一邊努力在腦子裏搜索著合適的措辭,一邊恭聲回答道。
然而赫連成德對於他這個慎重小心的回答卻是極為不滿意,鼻底發出了一聲冷哼:“似乎?好像?連一個孩子的心思都看不透,魅十三,你這本事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了啊!”
魅十三連忙磕頭為自己辯解道:“皇上息怒!大殿下如今跟換了個人似的,每次屬下見到他,他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屬下愚鈍,實在是揣度不出他的心思了……”
“哦?”赫連成德眯起了一雙寒眸,遲疑出聲道:“難道那小子已經懷疑上你了麽?”
聞言魅十三不由得心頭一緊,小心翼翼問道:“那……屬下還要再回去嗎?”
瞥見他眼中的慌亂,赫連成德不禁皺眉,冷聲回道:“放心,你是朕賞賜給他的人,他不會輕易動你的。”
他那個連魏延都誇讚天縱奇才的兒子,真的有這麽恐怖嗎?他才六歲大啊,就能令人提之而色變了,以後長大了還能了得?
想到這裏,剛剛坐穩身下這把龍椅的赫連成德,心中不由自主的湧上了一股不安感來,想要封赫連玉樹為太子的心思也跟著動搖了……
隻是,冊封太子的聖旨都已經擬定蓋上了玉璽印,朝中那幾位聲望最高的大臣也都知曉了此事。如果自己臨時變卦,不冊封赫連玉樹為太子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容易出爾反爾沒有帝王之威?
況且右相一派還對這太子之位虎視眈眈,自己目前就隻有赫連玉樹一個兒子,如果不立他為太子,等到那鄭玲瓏入主中宮後,右相一派定然會更加肆無忌憚……所以他現在是不得不立赫連玉樹為儲!
當皇帝當到了他這個份上,不可謂不憋屈……
謀劃了這麽多年,原以為老皇帝死了,壓在他頭上的前太子也沒了,自己揚眉吐氣的時候終於來了。可是當他坐上了這個位子才發現,現在的自己比從前要顧及的事情更多了,更加被動不自由了!
心中憋悶不已,赫連成德自然看不下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折,起身出了禦書房,在太監總管侯公公的跟隨下步入了繁花似錦的禦花園中。
然而,還沒走上幾步,就見一名身形窈窕體態輕盈的宮女低著頭匆匆過來了:“啟稟聖上,蓮妃娘娘突然高燒不退,喝了幾副尋常湯藥都沒見好轉,太醫說隻能開一劑猛藥試試運氣了,還請聖上前往定奪!”
聞言赫連成德不禁蹙眉,那個女人不是一向身體甚好麽?怎麽會突然高燒不退的?
恍惚間記起,好像從自己奪位成功之後就沒有見過公孫蓮了,就連安置,也是讓侯公公隨意找了處偏僻的宮殿,還派了人在外頭看守,就是有意不讓她到自己麵前來晃悠,免得看著心煩。
“帶路吧!”良久,他才沉著臉冷聲應道。
前來報信的宮女聞言,一臉驚訝地抬頭偷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料到他會答應前往。
畢竟公孫蓮現在雖然頂著個娘娘的名頭,可是吃穿用度卻跟個被打入冷宮的棄妃毫無差別了,因為赫連成德的冷落,就連伺候她的宮女都不太盡心了!
這名前來報信的宮女,原本也不過是迫於無奈才跑了大老遠從那處偏僻的宮殿前來尋赫連成德。至於請不請得動,她可根本不管這個問題……皇上都要迎娶新後了,怎麽可能還會關心一個棄妃的死活呀!
現在赫連成德竟然答應了去探望蓮妃,她的心中又怎能不忐忑心驚呢!要是蓮妃借著此次大病而重新得回了皇上的寵愛,那她們這些個曾經怠慢過她的奴婢奴才還能有活路嗎?
小宮女懷著這份惴惴不安的心情將赫連成德帶回了蓮妃所在的椿梓宮,剛踏入殿內,赫連成德便聞到了一股濃重而苦澀的藥味,一雙劍眉不覺蹙起……
看來公孫蓮果真病的不輕啊!
思及此,腳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著內殿大步而去。
“皇上駕到!……”跟在他身後的侯公公連忙扯著嗓子高喊出聲。
一聽赫連成德來了,內殿的一眾人等紛紛下跪磕頭,行禮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