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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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在裏麵笑著說話討好老夫人的那位,冷冷的瞥了鄭氏一眼。

    鄭氏躬身道:“大嫂。”

    那夫人一笑,也不理她,抬腳就走了。

    鄭氏又衝另外一位婦人道:“二嫂安好。我給二嫂也帶了些禮物,回頭讓人送到二嫂的院子裏。”

    被稱作二嫂的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溫聲道:“母親脾氣不好,不是有意下你麵子,你莫要往心裏去。”

    “多謝二嫂,我知道了。”鄭氏躬身道。

    那夫人笑了笑,往另一條路上走去。

    蔣氏原本跟在鄭氏的後頭。這會兒卻越過鄭氏,得意洋洋的走在了前頭。

    “回到了顧家,自有人治你!”蔣氏冷哼了一聲。笑著走遠。

    梁嫤卻拉著鄭氏在原地站住。

    “叫你看笑話了!”鄭氏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梁嫤卻是回頭看了看映輝堂的正房,“咱們回去看看。”

    鄭氏立即拽住梁嫤的手,“不行,老夫人已經攆人了,這會兒再回去,不是找罵麽?”

    梁嫤平靜道:“如果我沒猜錯,夫人在老夫人麵前行事,必定是小心翼翼,雖說沒有出彩的地方,也絕對沒有犯過大錯,對不對?”休肝雜號。

    鄭氏想了想,慎重的點頭,“每次見老夫人,我都是提心吊膽的,哪裏還敢犯錯!”

    “但夫人得了好了麽?老夫人可曾讚過夫人一句?可曾因為夫人小心恭敬就對夫人有好臉色?”

    鄭氏垂頭。無力的搖了搖。

    梁嫤握住她的手道:“所以。機會是自己爭取的,不想要被人看不起,不想要被人踩在腳底下,不冒點風險,不勇往向前,是不行的!”

    鄭氏被梁嫤的話激起了一絲勇氣,但眼中仍有不解。

    梁嫤笑道:“且咱們也不是貿然的勇往向前!夫人難道忘了,我是做什麽的?”

    “老夫人,三夫人求見。”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稟報道。

    老夫人仍舊躺在適才的榻上,皺眉揉著額角。“她又回來幹什麽?不是剛才打發了她們走麽?有什麽事改日再說,沒看出來我身子不適?”

    “三夫人說,她身邊那小丫頭或許能減輕老夫人身體的不適。”丫鬟收了三夫人給的鐲子,便小聲的替她說著好話。

    老夫人冷笑一聲,“僥幸叫她治好了六郎的腿,且也多半不是她的功勞,還真以為她是神醫了,什麽病都能治了不成?”

    老夫人氣勢冷峻。

    丫鬟隻好道:“那婢子去打發了她們。”

    “去吧。”老夫人又閉上了眼睛,滿麵痛苦之色。

    “等等。”在那丫鬟退走以前,老夫人又突然喚住了她,“叫那丫頭進來,鄭氏候在外頭!”

    “是!”丫鬟應聲退了出去。

    梁嫤走近老夫人。

    見老夫人闔目躺側躺在榻上,嘴巴微張,往外喘著氣。

    眼下是透著烏青的眼袋,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單手按著太陽穴,時不時的悶哼一聲。

    梁嫤上前,雙手搭在老夫人額角,食指並中指,不輕不重,不急不緩的按壓著。從太陽穴,緩緩按至百匯,又用大拇指按壓印堂,從印堂向下,按壓至眉頭的攢竹,眉中魚腰,眉尾的絲竹空。再按壓?翼兩側的迎香穴。最後單手拖著老夫人的頭,另一隻手拿捏腦後風池穴。

    在她按摩拿捏之下,老夫人的表情漸漸舒緩,臉上逐漸不見了那痛苦的神色。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梁嫤又按著這順序,按摩拿捏了兩次之後。

    老夫人竟然舒適的深深睡去。

    隻是仍舊微張著嘴,呼吸都靠嘴。

    梁嫤為她把了脈,又檢查了?腔,心下有了成算。

    悄悄退出了映輝堂正房。

    鄭氏正坐在廊下等著。

    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見梁嫤出來,立即迎上前來。

    梁嫤對她比了噤聲的手勢,低聲道:“老夫人睡著了,姐姐進去要悄悄的。估摸著老夫人要睡上一個時辰。若一個時辰還沒醒,姐姐便將老夫人喚醒吧,白日裏睡得多了,夜裏就睡不好了。”

    那大丫鬟驚訝的看著她,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話,側耳朝裏聽了聽,果然沒聽到什麽動靜,這才悄摸的掀了簾子,躡手躡腳的進了正房。

    梁嫤攙著鄭氏離開映輝堂。

    鄭氏手心裏還微微有汗,“老夫人可曾為難你?”

    梁嫤搖了搖頭,“老夫人似是十分痛苦,一開始沒搭理我,後來按著按著就睡著了。”

    鄭氏點了點頭,回到房間裏才問道:“洛陽的神醫不過是咱們編出來的。怎的京城裏真的有人打著洛陽神醫的名號開了醫館呢?”

    梁嫤笑了笑,“許是巧合吧。”

    鄭氏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梁嫤出了房間,正考慮著什麽時候再提搬出去的事兒,林三娘卻將她拉到鄭氏院子裏的東廂。

    “咱們就暫且住在這兒。”林三娘指著東廂的兩張床榻道。

    梁嫤皺眉,“母親不願搬出去?”

    “鄭家姐姐的身體還需調理,大郎君的腿疾也還未完全好,做事得有始有終,且京城這麽大,咱們連個認識的人也沒有,搬出去?搬到哪兒去?找你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林三娘說道。

    “那咱們也不能就這麽在顧家住著呀!名不正言不順的!咱們可以找房子,或租或買都可以。”梁嫤堅持。

    “買,你有錢麽?”林三娘狐疑看她。

    “現在沒有,不過咱們咱們給顧家看好了病,多少,夫人也會給咱們些的吧?再不行,借也可以!”

    林三娘搖頭,“你一開始就說了,治病的錢,拿帶咱們同行來抵,如今怎好再開口提錢?”

    梁嫤看了看林三娘,忽而搖頭道:“這不是阿娘要留下來的理由,阿娘還是實話告訴我吧,為什麽想要住在顧家?”

    林三娘皺了皺眉,歎了口氣,才說道:“你已經十五了,找到你爹,你的事兒這兩年也該尋摸著人定下了。顧家不管怎麽說,住著妥帖安定。若是咱們娘仨兒搬出去住,萬一……可怎麽是好?我還怎麽向你爹交代?”

    林三娘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梁嫤一時想不到讓她更放心的辦法,也隻好點頭答應。

    鄭氏自然是巴不得他們留下。

    林三娘母女不知何時,仿佛已經成了她的主心骨一般。

    回到顧家的第二日,晨起去映輝堂請安的時候,梁嫤還沒起。

    自是沒跟著去。

    她正洗臉的時候兒,卻聽聞院子裏有人叫她。

    出門一看,好似是昨日在老夫人院子裏見過的丫鬟。

    “姐姐尋我什麽事?”梁嫤笑著問道。

    “梁姑娘快些,老夫人點名要見你呢!”丫鬟說。

    梁嫤趕緊擦了把臉,讓林三娘給她梳好頭,就跟著那丫鬟往映輝堂而去。

    許是今日鄭氏來的早,隻見她坐在了蔣氏的上首。

    她依舊穿著昨日那套衣裳,臉上也化著梁嫤昨日教的“小煙熏”妝。

    梁嫤進來,一屋子的人便都將視線投在了她的身上。

    老夫人原本半躺在坐榻上,這會兒倒是坐起了身子。

    “你叫梁嫤?”

    “是。”

    “是良家子?”

    梁嫤猶豫了下,她是李玄意丫鬟之事,顧家許多人都知道,鄭氏不說,她可以理解,蔣氏也瞞著沒說?

    “是。”

    “聽說你家境窘迫,可願賣身給顧家?顧家自是不會薄待你,讓你和你娘,你弟弟都不至挨餓受苦。”老夫人滿麵仁慈道。

    梁嫤卻是心下一涼。

    蔣氏在一旁笑道:“還不趕緊謝老夫人恩典,能遇見老夫人這般仁義慈善之人,也是你們一家的造化!”

    逼著人賣身為奴,倒成了仁義慈善?

    梁嫤在心中冷笑,“回老夫人,我們不願意賣身。”

    梁嫤這話一出口。

    上房裏霎時安靜下來。

    許是沒有人這麽直截了當的拒絕過老夫人,畢竟她是先帝的表妹,禦賜的安平公主。

    “真是不知廉恥,不賣身,就想在顧家這麽白吃白喝白住著麽?”蔣氏微微提了些音調,嘲諷的語氣說道。

    老夫人不悅的看了蔣氏一眼。

    蔣氏剩下的話,立即嚇得咽回了肚子裏。

    “我們今日就會搬出去,不勞費心!”梁嫤淡淡看了蔣氏一眼。

    鄭氏張了張嘴,滿眼不舍,似是想挽留,可當著老夫人的麵,她又不太敢開口。

    倒是老夫人道:“顧家又不是養不起人,且六郎的腿不是還沒全好麽?就當是為了六郎,且住著吧!你昨日是怎麽給我按的?竟輕易就減緩了疼痛,我已是許久都沒有這般安睡過了!”

    現代中醫的針灸按摩,是經過了幾千年的積澱,總結,不斷探索研究而形成的更加全麵的理論。由於西藥見效快的衝擊,使得中醫不得不更加重視當下的效果,取穴少而精準,緩解疼痛的效果自是和古代不可同日而語。

    “是一套減緩頭痛,放鬆精神的按摩手法。隻是這套手法並不能根治老夫人的頭痛。老夫人頭痛,乃是?塞引起,唯有疏通了?腔呼吸,才能將頭痛根治。”梁嫤平靜的答道。

    “是?塞引起的?”老夫人詫異看她,“我是有?塞的老毛病,可這跟頭痛不是兩碼子事兒麽?”

    “人的經絡是想通連的,不通則痛。?腔不通,會引發許多病症,頭痛,煩躁,失眠,心緒不寧等,其實?子才是病之根本。”梁嫤說道。

    一屋子的人見她年紀輕輕,卻說得煞有介事,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

    老夫人垂眸想了想,“我這病,可能根治?”

    梁嫤搖頭,“若是神醫在,或許有可能。我才疏學淺,隻能為老夫人緩解疼痛,平靜入眠。”

    老夫人失望的歎了口氣,“總好過以往隻能忍著,且在顧家住下吧!”

    老夫人打發了旁人,留了梁嫤給她按摩。

    蔣氏走的時候,見梁嫤被留下,老夫人還順口誇讚了鄭氏衣著得體,氣色也好了很多。她臉上的表情不可謂不精彩。

    好似誰搶了應該是她的榮光一般。

    這天夜裏,梁嫤被臉上瘙癢的感覺弄醒。

    她掙開眼睛,就瞧見床邊站著一個黑影,下意識的要大叫。

    卻被人捂上了嘴,帶著她,飛身出了窗子。

    兩人坐在房頂的屋脊之上。

    她瞧見來人正是李玄意,才鬆了口氣,玩笑道:“世子爺還會做梁上君子呢?”

    李玄意撓了撓脖子,不悅道:“你跟你母親住的太近了,又睡的那麽死,以你的本事,不能讓鄭氏單獨給你個房間麽?”

    梁嫤點了點頭,“我也正琢磨這事兒。其實我想搬出去,可我娘不放心。住在鄭氏院子裏,真是不方便。”

    李玄意挑眉看了看她,“要不,你說些好聽話,我高興了就幫你尋尋你爹如何?”

    梁嫤輕歎口氣,微微搖頭,“我都不大記得我爹長什麽樣子了。我跟弟弟都是跟著我娘長大的。爹對我來說,不過是個奢望,是個稱呼而已。”

    “你不想找到他?”李玄意有些詫異。

    “不是,隻是沒找到的時候,還可以抱有幻想。怕現實比幻想殘酷,比如他其實已經死了?或是另娶了?找到,又有什麽意義呢?”梁嫤坐在屋脊上,抱著膝蓋說道。

    她口氣很淡,月光落在她身上,照的她一身皎潔。

    李玄意看了一會兒,轉開了視線道:“醫館這兩日就能開張,開張之時,你這掌櫃的不去麽?”

    梁嫤驚喜看他,“這麽快?”

    李玄意輕笑一聲。

    “去,我肯定要去,且現在不能開張,我的成藥還沒製出來呢!在顧家住著,太受掣肘。讓我連做藥的功夫都沒有。”梁嫤抱怨了一句,“世子爺,您能幫我在顧家附近租一處宅子麽?不需很大,安排一兩個放心妥帖之人灑掃就成。我會把需要的藥材列個單子給你,等我能出顧家,製些成藥出來,醫館才好開張!我要讓仁濟堂在京城一炮而紅!”

    梁嫤臉上意氣風發的笑容,好似一道亮光。

    不知怎的就照進了李玄意的心裏。

    他忽而抬手,將她攬過,淡淡少女獨有的香氣溢滿他的口?。

    他事後甚至想不通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為什麽就那麽突然的低頭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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