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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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嫤一路小跑,趕到太醫院的時候。

    太醫院裏,隻剩下兩三個太醫在了。

    兩個太醫守著那報信官,在低聲議論著什麽。另一個太醫。坐在燈下,翻著醫書。

    梁嫤在宮門口便戴上了黑色的圍帽。

    一身黑衣,頭戴黑色圍帽的人,忽然出現在太醫院。

    三個太醫都十分意外。

    宮人將梁嫤引到地方,解釋道:“這是世子爺請來的神醫,要了解江東來的報信官的病情,煩請各位招呼一下!”

    宮人說完,便退走了。

    太醫打量著帶著圍帽的梁嫤,目光有些不善。

    看書那太醫放下書冊道:“宮外來的?”

    梁嫤雖是心急。但又不得不耐下性子,點了點頭。

    “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吧?宮裏不能帶圍帽,宮裏住著的都是主子,見主子豈能擋臉?一股子江湖氣!”那太醫輕聲慢語的說道。

    梁嫤點點頭,“知道了,此時不便,請容日後再去圍帽。可否讓在下診治一下那報信官?”

    看書的太醫見她不肯摘去圍帽,冷哼了一聲,又坐了下來,拿著書,隨手翻著。

    另外兩個太醫看了看她,也轉過臉去。繼續小聲說話,竟無人再打理她。

    梁嫤皺了皺眉,也不管其他,顧不得這宮裏的規矩,走上前去,徑自進了裏間。冬休貞圾。

    裏間榻上躺著一個男人,男人頭麵紅腫,腫的一雙眼睛就隻剩下兩條細縫。蒙著被子,他仍舊在瑟瑟發抖。並時不時的低聲"shen yin"著,看起來已有些神智昏沉。

    梁嫤正要上前切脈。

    兩個看守著報信官的太醫卻是上前攔住她。

    “你是郎中?”太醫問道。

    梁嫤點了點頭。

    “懂不懂規矩?”太醫不悅。

    梁嫤心中焦急,“煩請賜教?”

    “這是咱們正在診治的病人。便是上頭主子讓你接受,你上來,難道不得先經過咱們同意?不問問先診治的大夫的結果?上來就要切脈,真是一點禮數也沒有!”太醫冷哼道。

    旁邊的另一位太醫道:“誒,錢太醫莫要這麽認真,江湖郎中,他懂得什麽規矩?”

    梁嫤心下不悅,不欲再理會兩位太醫。

    繞過擋在她麵前的錢太醫就要去診脈。

    錢太醫伸手“啪”的打落她剛伸出去的手。

    “誒。我說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沒聽到應該怎麽做麽?你應該先請教咱們!”錢太醫瞪著眼睛看著她說道。

    梁嫤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再三看了躺在榻上的報信官。

    目光一直沒有落在錢太醫身上。

    這讓錢太醫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當即指著梁嫤就要發怒。

    一旁的另一位太醫,倒是端著笑臉兒,樂嗬嗬的勸著。

    梁嫤雖未切脈,但觀其形,已經基本可以斷定,報信官所得就是“大頭瘟”無疑。

    她冷冷看了一眼一旁的錢太醫,“病患發病開始憎寒發熱,頭麵焮腫,咽喉耳前腫痛,連及頜下頸部。舌赤苔黃,脈滑數。請問錢太醫,我說的可對?”

    錢太醫聞言一愣,再次打量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道:“有點兒本事,不是來充數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太醫院給他開的方乃是承氣湯加藍根下之?”梁嫤又問道。

    錢太醫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倒是另一位太醫點了點頭,“承氣湯瀉下,此病需消泄邪火,解毒消腫。所以,的確是用承氣湯加藍根,已見起色!”

    梁嫤卻是搖了搖頭,“承氣湯瀉胃。而報信官所腫部位乃在上身,上攻頭麵而為腫,醫治此病,需得透衛清熱,苦辛平清火散腫消毒。諸藥需得浮而不沉,清陽生於高巔,則濁邪不能複居其位。”

    話音剛落,兩位太醫便都轉臉看向她。

    梁嫤又道:“且這病乃是傳染性強之病,凡接觸過之人,體強者或能抵抗,體弱者多半會感外邪亦患此病!”

    “什麽?”錢太醫一愣,立即往後退了兩步。

    梁嫤想到自己在醫館已經針對大頭瘟的不同病期配好的藥,臨走是太過慌張,卻是忘在了醫館中。

    轉臉對那個態度一直還算溫和的太醫道:“敢問太醫,咱們太醫院的藥都在哪裏?我有一副驗方,添減可治此病。”

    那太醫摸了摸下巴道:“藥都在禦藥房,咱們這兒隻管看病開方,不管抓藥。”

    宮裏頭就是麻煩!

    這麽一來一去,耽誤時間不說,倘若這屋裏的人已經染了病,隱而未發。進出禦藥房,不是牽連進更多的人來麽?

    梁嫤正要開口,卻忽聞太醫院外頭一陣腳步聲,似有不少人將太醫院團團圍住。

    那外間裏看書的太醫,將書往手旁小幾上一放,起身向外看去。

    另外兩位太醫,也急匆匆走出裏間,“怎麽回事?”

    梁嫤不得不跟了出來,往外一看,正瞧見李玄意的身影,從太醫院外頭,跨入院子。

    “神醫安在?”李玄意在外頭高聲道。

    梁嫤立即行至門口,“已經診過,確是大頭瘟,此病傳染力強,若不及時醫治,危及性命。請世子爺且將接觸過報信官之人全都隔離起來,一旦發熱,立即就醫。”

    裏頭太醫一聽就有些慌了,“隔離起來?這……這算怎麽說?咱們都是大夫……豈能聽他一家之言!報信官一路趕路疲憊,偶感外邪,這才內火攻出!哪裏就有他說的那麽嚴重了!”

    李玄意卻是不看太醫,目光隻定定的落在梁嫤麵前的黑紗之上,低聲問道:“確定了麽?”

    梁嫤點了點頭,“是,已經確診。另外,這裏沒有藥材,醫治不便,禦藥房的藥……”

    梁嫤的話還未說完,李玄意卻是開口道:“聖人下旨,倘若已確診為會傳染的疾病,立即將報信官,及接觸過,診治過報信官的人,全部帶出宮去!”

    梁嫤一愣。

    忽而明白過來。

    傳染病啊,皇上怎麽可能會讓得了傳染病的傳染源就住在皇宮裏呢?當然是趕得越遠越好!

    “你!你看你……”梁嫤身後是三位太醫對她的抱怨指責之聲。

    麵前是李玄意有些無奈的俊臉。

    梁嫤點了點頭道:“那去仁濟堂吧,哪裏有藥有診室,有大夫,也有獨立的院落,方便隔離!”

    李玄意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他銳利的目光是否能穿過那黑紗,看到她臉上堅定的表情。

    “要去仁濟堂?”李玄意輕聲又問了一遍。

    梁嫤連連點頭,“那裏最方便,最合適!隻是轉移之時,一定要謹慎,現在未發病的,說不定已經帶了病,便已經具有傳染性了。莫叫更多人牽連進來才好。”

    李玄意遠遠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你這人!真是胡說八道!你說將人隔離就隔離?你說有傳染性就有傳染性?”錢太醫指著梁嫤麵前的黑紗,忍不住高聲斥責道。

    梁嫤清了清嗓子,看著他,語氣分外平靜的說道:“錢太醫,倘若江東真的已經有上千人因此病喪生,那麽瘟疫究竟有多厲害,想來不需要我再來贅述。你我都是醫者,且不說醫者仁心。單單是醫者的使命指責,就指引著我們必須對抗疾病,竭盡全力不退縮。仁濟堂就是我的醫館,希望接下來的時間,眾位能和我一起,並肩作戰,將大頭瘟遏製在初期,以免江東疫情,在京城重現。”

    錢太醫聞言,愣愣的看著梁嫤。

    似是被她這一番話給震住了。

    倒是那先前看書的太醫衝梁嫤拱了拱手道:“不才敝姓孫,願與神醫並肩而戰!”

    另一位太醫也道:“不才敝姓王,願與神醫並肩作戰!”

    宮裏的主子都喜歡仁濟堂的成藥。

    仁濟堂在太醫院也是十分有名的,那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醫,在太醫院也是備受關注。

    有人貶低,有人捧高。倒也算的名人一個。

    此時聽聞梁嫤說仁濟堂是他的醫館。

    在明知道報信官患的是“大頭瘟”的疫病之時,還能主動請命前來,並獻出自己的醫館,作為被隔離醫治的地點。且不論醫術如何,單這樣的情操,就叫人佩服!

    孫太醫和王太醫看向梁嫤的目光,都比之前客氣了許多。

    錢太醫見沒人站在自己一邊,也偃旗息鼓,沒有再爭執什麽。

    李玄意安排了侍衛護送。

    侍衛都是騎著馬,隔得遠遠地將太醫院的三位太醫和梁嫤圍在中間。

    跟在太醫們後頭的是兩個宮人,抬著整張臉已經紅腫到幾乎辨不出本來麵目的報信官。

    報信官躺在類似擔架的軟榻上,哎哎喲喲的"shen yin"著,聲音嘶啞,且似乎有痰音。

    除了抬著軟榻的兩個宮人,板著張無奈的臉以外。旁的人都離報信官遠遠的。生怕被他傳染。

    一行到了備好的兩輛馬車上,由侍衛護送,正要出了宮門,往仁濟堂而去。

    李玄意卻是兜馬前來,“神醫……”

    梁嫤在馬車裏應了一聲,道:“別離的太近,雖然我知道世子爺身體健康硬朗,但防患未然。您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救治的!”

    “嗯……”李玄意頓了頓,緩緩說道,“照顧好自己。”

    馬車裏同坐的三位太醫,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梁嫤。

    傳聞榮王世子不近女色,如今卻是對眼前這年輕的郎中如此關懷備至……該不會真的有斷袖之好吧?

    幾個太醫立即坐的與梁嫤遠了些。心中是不是在為常樂公主惋惜就不得而知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