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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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像鳥兒蟲兒都歇了,不聞聲響。唯有風過樹梢,偶爾傳來樹葉的沙沙聲。

    月亮都躲進了雲層之中,夜裏唯有屋簷下忽明忽暗的燈籠晃晃蕩蕩。

    有一條黑影。卻是敏捷又無聲無息的從窗口滑出,躍上屋頂,一麵小心翼翼的看著巡邏之人,一麵屏住呼吸,辨別方向。

    寧王如果也在宗正寺,那麽他就一定能找到他。

    他在心中回顧著宗正寺的格局。

    宛如靈巧的燕子,張開翅膀劃過寂寂無聲的夜空。

    他身影蹁躚,如足下有墊的貓一般,無聲的落在瓦片之上。

    不是北苑,那麽有可能在南邊兒……

    他必須在夜裏巡查的人,查到他的房間裏以前,趕回去……

    忽然有火把之光衝著他藏身的方向照了過來。

    李玄意屏氣凝神。將自己的身影泯沒在夜色之中。

    “快走吧,西苑那邊兒才是重點!聽聞景王一拳就能要人命,且脾氣差得很,寧王溫潤,便是被關進宗正寺來。也沒衝侍衛發過火兒!”侍衛衝同伴小聲嘀咕的聲音,鑽入李玄意的耳朵。

    “我看見這兒樹葉好像動了!”另一個侍衛低聲道。

    “胡說什麽!先皇的時候,這兒可是死過宗親的,你別嚇唬人!”勸他的侍衛緊張道。

    舉著火把前來的侍衛,立即站定腳步,“是你嚇唬人,還是我嚇唬人?”

    頭一個侍衛嘎嘎一笑,“怕了吧,瞧你那老?膽子!”

    “誰怕了?”那侍衛聞言又要上前。

    “不過我可沒騙你,這兒真的死過宗親的,死前還被封了什麽王爺來著,後來聽說,他的墓都被人掘了,你說他的魂兒會不會回到這兒來?”

    那侍衛立即覺得腦袋後頭一陣陰風吹過,他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隻覺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麽他瞧不見的鬼怪正在張牙舞爪的看著他。

    “走走走!這兒沒什麽情況……”

    兩人腳步飛快的遠去。

    李玄意從暗中身影一晃。向南苑飄去。

    果然見南苑之中。一處獨立的小院兒裏,守衛森嚴,屋簷底下的燈籠隨風晃蕩。

    李玄意的身影在暗中一晃。

    守衛的侍衛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站直身子,窺看四方無盡的黑暗。

    月亮從雲層中露出姣白的光芒。

    安靜的院中投下細碎的樹影,恍如飄搖在水中的水草。

    不知是何處的門窗沒有關好,發出輕微的“吱呀——”一聲。

    夜風微涼,吹著守衛的眼皮,直打架。

    “查夜!”關著景王的院子外頭,傳來巡邏侍衛的聲音。

    守在房間外頭的侍衛一個激靈從半睡半醒中徹底清醒過來。

    他回頭往屋裏頭看了看,屋裏安靜的沒有半分聲響。

    “查夜!”巡邏的侍衛,說著走進院中。

    守在門外的侍衛打了個哈欠道:“景王一早就睡下了,還在裏頭睡著呢!”

    巡邏的侍衛點了點頭,緩步上前,將門推開一條縫。向裏望了一眼,瞧見床上似有個身影,正背對著門安靜的躺著。

    侍衛收回手,便轉身欲走。

    可他剛邁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眉頭微蹙。

    “不對……”

    “什麽不對?”守衛聞言,詫異問道。

    那侍衛卻不答話,立即轉身來到門口,伸手欲推門。

    守衛攔住他,壓低了嗓音道:“幹什麽呢?查夜瞧見人在裏頭不就行了!這裏是宗正寺,你以為是刑獄呢?這裏頭住的都是宗親,今日落魄,說不得明日就複起,盡好本分就行,莫得罪了人!”

    那侍衛卻一把推開他,“倘若人不在裏頭呢?”

    守衛退了兩步才站穩,嗤笑一聲,道:“沒睡醒就來巡夜呢吧?這兒關的是景王爺,帶著鐵鏈枷鎖呢!人不在裏頭?嗬,說得一口好笑話!”

    巡夜的侍衛頭兒不理會他,伸手將門推開。

    屋簷底下的燈光,月光都投射進屋內。

    床上的人一翻身,帶動鐵鏈嘩啦啦響,不滿的哼了一聲,“半夜裏,讓不讓人睡覺了?吵什麽?”

    “景王恕罪!”侍衛趕緊從屋裏退了出來。

    人在就好,真是虛驚一場。剛才光線太暗,許是他看花了眼。

    夜歸於寧靜,樹影婆娑,偶爾一聲夜鶯的啼叫,啾啾之聲傳出很遠,更顯得這夜靜得很。

    月亮整個從雲層後頭跳了出來,恬淡的月光灑落在地,恍如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銀紗。

    在這銀紗籠罩之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隔了幾日,禦史台再次來查問寧王及景王之時。木木名才。

    寧王終於扛不住巨大的壓力,承認了他貪昧修河款之事。

    聖上聞之震驚,痛心疾首的親自召見了寧王。

    寧王痛哭流涕,承認了自己的過犯,懇求聖上寬恕。

    景王承認此事他也多少有所參與,他在驪山也買了地皮建了別院。

    寧王道,他在宗正寺期間,反思己過,委實覺得自己辜負了聖上的期望,更有愧與楚江下遊的百姓,誠懇反思之餘,更在心中寫下罪己書,願向天下人請罪。

    寧王認錯態度之誠懇,一反當初抵死不承認的堅決,反差之大,叫聖上始料未及。

    聖上震驚看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不甘和算計。卻隻能從寧王一張溫潤的臉上,看出懺悔和些許的頹廢。

    聖上讓他回到宗正寺,將心中的罪己書落於書麵,觀其認錯態度,再行發落。

    景王從犯,因其認錯態度好,放歸家中,收回食邑五百戶。罷黜身上官職,勒令在家中思過,並上繳罰銀賑濟災民。

    景王從宗正寺被放了出來。

    寧王卻仍舊在裏頭關著寫罪己書。

    當李玄意終於回到自己家中,站在自家院子裏,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看著妻兒滿麵欣喜的奔向他時。

    他著實覺得,這買賣太劃算了!食邑算什麽,官職算什麽,隻要能和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一家人其樂融融,比什麽都珍貴。

    “阿耶!”李寧馨撲上來抱住李玄意的大腿。

    李楨跌跌撞撞在後頭跟著也不肯示弱。

    可惜他畢竟比姐姐年幼,且也許小腦不如姐姐發達,不知腳下絆了什麽,徑直向地上趴去。

    奶娘來不及拽住他,隻見他在離李玄意還有兩步之遙的地方“五體投地”。

    李寧馨身邊的蘭草離得近,一把將他拽起。

    李楨癟癟嘴要哭。

    梁嫤笑道:“想來還是咱們的楨兒更想念阿耶,阿耶回來,便忙不迭的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李玄意也跟著笑道:“楨兒的大禮阿耶收下了!”

    說完,他將兒子女兒都抱在懷中,心頭一時被填的滿滿的。

    大約是聽懂了爹娘的話,李楨揉揉眼睛,吸吸?子,還真沒哭出來。

    連李寧馨取笑他,他也沒放在心上。

    哄好了兩個孩子,又同兩個孩子一道用了頓飯。

    才終於有了夫妻兩人獨處的時間。

    李玄意將梁嫤緊緊擁在懷中,下巴擱在她的肩頭,“還是家裏好,還是有你在好。”

    梁嫤也緊緊抱住他,“是啊,還是有你在好!你不在的時候,景王府好像一切都變了,變得冷清荒蕪,變得讓人無所適從。”

    兩人長敘一番相思情。

    梁嫤才想起來,“如今你回來了,寧王想來用不了多久也就能出來了吧?”

    李玄意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還真叫你猜對了聖上的心思,連對自己的兒子都這般防備,聖上這位子,坐著也是真累!”

    梁嫤笑了笑,“聖上累不累,不需要咱們來操心,倒是聖上的心思,以及這應對的法子,還真不是我想出來的。”

    李玄意狐疑看她,“是你的義父?”

    梁嫤搖了搖頭,“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旁觀者?”李玄意想了會兒,緩緩搖了搖頭,“猜不出是誰。”

    梁嫤頷首笑道:“能猜得出就奇怪了,人你應當不認識,如今正在客房呢,怎麽說也是救了你出來的人,你不去見見?”

    李玄意點頭道:“是該去見見。”

    梁嫤沒有同行,她今日已經為宿蒲行過針了。

    李玄意往客房院中去了。

    這一去竟是呆了兩個時辰。

    他和宿蒲究竟聊了什麽,不得而知,但他從客房回來之時,臉上的淡定從容,甚至是淡淡的欣喜梁嫤卻是感受得到。

    “宿先生博學廣識,真是難得一遇的人才。”李玄意感慨著,握住梁嫤的手,“夫人莫不是我的福星下凡,來到我身邊,就是為了給我帶來幸運的?” -我不狠,站不穩

    梁嫤笑了笑,“誰知道呢,也許就是吧!”

    太子一黨,也許怎麽都沒有料到,一向自命清高,清名在外,愛惜羽毛的寧王,會承認貪墨,並寫了長卷的罪己書,昭告天下,將楚江水患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並自請卸去一切職務,歸家躬耕,以嚐百姓之艱辛,以恕己身之罪責。

    聖上十分高興的收下了他的罪己書,收回寧王食邑三千五百戶,著寧王填補國庫因賑災造成的虧空。

    寧王雖然回府了。

    可寧王府的日子實在是捉襟見肘。

    景王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旁的原因,竟沒有上門去安慰景王,倒是讓人送去了一封簡短的書信,以示安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