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傳說中的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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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情自然也沒有躲過一直在默默盯著秀娘一家的秦王夫婦的眼睛。

    當天晚上,秦王府後院燈火通明。

    秦王爺身穿一襲墨綠色綢緞常服,一手拿著一把折扇,一邊來回踱步,唇角揚起一絲冷笑:“什麽父子情深?不過是個笑話!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他不聽話,徐朗不一樣直接就一腳踢了他?”

    秦王妃也一臉得意:“王爺說得對!這世上的父母大都護短,即便是人稱賞罰分明的餘大將軍也不能例外。”

    “什麽餘大將軍?他老了!”秦王爺低哼。心裏還在為餘大將軍一直不肯對自己“紆尊降貴”娶了他的寶貝女兒這件事點頭而氣惱。

    秦王妃連忙點頭:“是,他的確是老了。餘言之可謂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幹將了,現在他卻因為一點兒女私情就把人一腳踹開,以後他手下就沒人了!王爺您正好可以趁機將他們都給收歸麾下!”

    “這個不急。有惠蓉郡主那個小丫頭在,咱們有的是機會讓他心悅誠服的對本王投誠。”秦王爺氣定神閑的擺手,“你安插在那丫頭身邊的人還在吧?”

    “王爺放心,柳兒那丫頭好著呢!惠蓉郡主那個傻妞,還真以為自己找到了個一心一意對自己的人,把她寵得跟什麽似的。這次也是柳兒勸了她幾句,她就又用自殘逼迫餘大將軍和餘小將軍割席斷交了。”好長一段日子了。自己可算是遇到一件舒心的事,秦王妃不無得意的邀功請賞。

    秦王爺也滿意點頭:“你做得很好。你派人傳話給她,現在先好生跟著惠蓉郡主,做好一個丫頭的本分,別被人發現了。等再需要她的時候。本王自會再命人給她消息。”

    “是妾身知道了。”難得得到丈夫一聲誇讚,秦王妃喜不自禁,趕緊屈身行禮。

    秦王爺也滿意頷首,啪的一聲擰開扇子,故作風雅的扇了扇,唇中逸出一聲冷哼:“現在,是該給餘言之點顏色看看,叫他知道點眉眼高低了!那個女人既然不能為本王所用,那就隻有除了!她還想給餘言之生兒子?哼!”

    “這個王爺請盡管放心,妾身已經叫人去仔細打聽過了。那個女人過去的故事精彩得很,隨便抓出兩個人來就能讓他們兩夫妻生分了。妾身聽說她之前那個丈夫根本就沒有死,隻是因為怕死當了逃兵,卻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已經叫人去尋去了。還有她遠走他鄉的父親弟弟,他們的蹤跡也已經有了點眉目。”

    “是嗎?愛妃真是能幹。現在本王真希望你能盡快把那些人都找到。畢竟骨肉團聚,這是所有人一輩子都期盼的事。小將軍夫人見到那些親人。一定會十分的激動。”秦王爺笑眯眯的點頭。

    秦王妃一臉的詭譎神秘。“妾身能幹。也都是王爺教的。王爺您不是說過嗎,咱們身在其位,自然要為天下百姓謀福祉。更何況餘小將軍為國有功,他疼進心坎裏去了的夫人,咱們自然也要好生捧著不是嗎?”

    “愛妃說得有理。”秦王爺點點頭。

    夫妻二人相視而笑。

    ----

    今天是個好日子。

    一大清早,朱家的馬車就開到了秀娘家裏,把秀娘母子三個都接了,一道到了位於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的燕蘭樓。

    朱家早定好了包廂,幾個人直接上二樓,進一間臨街的房間。

    小二遞上菜單,朱秀熟門熟路的點了幾樣點心並幾個特色小炒。待小二下去,她對秀娘吐吐舌頭:“這家燕蘭樓雖然在京城開的時間不長,但是各色吃食都做得格外精致,口味也極好。我家裏人吃過幾次,都愛得不行。尤其是他們這的一道臘肉炒茼蒿,還有銀耳蓮子羹。那真是人間美味,上次我表哥給我帶回去嚐了一次,我就愛上了。家裏的廚子也做過幾次,但總不是那麽個味。後來我一次死活讓表哥帶我過來,我吃了一次現做的,那才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反正我是真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一會你們嚐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看她說得天花亂墜,外加一臉向往沉醉的模樣,秀娘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

    朱秀一頓:“怎麽啦?你不信?一會你嚐到了就知道了,真的很好吃!”

    “我不是不信,隻是……”秀娘掩唇,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解釋。

    這個時候,聽到外頭幾聲輕巧的叩擊聲,朱秀的丫鬟連忙去開門。便見一個小廝魚貫而入,將十多個精致的小碟一一擺在桌麵上。

    朱秀霎時間都看愣了:“我記得我沒點這麽多啊!你們夥計是不是記錯了?”

    “朱小姐放心,這些都沒錯,是掌櫃的吩咐小的上的。掌櫃的說,少東家囑咐過的,小小姐和小公子過來的話,務必要把他們喜歡的東西都上上來,讓小小姐和小公子吃個夠。畢竟小小姐和小公子來的次數也不多。而且這頓飯隻要一半的銀子。對了,還有幾樣酒樓裏新添的菜色,給幾位嚐嚐鮮,不要錢。幾位請慢用,小的這就退下了!”小二笑眯眯的留下一席話就退下了。

    朱秀目瞪口呆。

    “你……你們……”她傻傻看看靈兒,再看看毓兒,“這個小小姐和小公子,是他們?”

    秀娘笑著揉揉孩子們柔軟的頭頂:“燕蘭樓的少東家吳大公子是靈兒毓兒的幹爹,當初在鄉下時認的。我原本也沒當真,但沒想到他卻真把兩個孩子當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看待了,真是沒辦法。”

    朱秀再次驚詫異常。“這些你從沒和我說過!”

    “這些你也沒問啊!而且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有什麽好說的?”秀娘淺笑。

    “什麽叫不是什麽要緊事?大姐,你知不知道這個燕蘭樓背後是什麽人?這京城上下,九成九的人都想和他攀上關係卻不得其法。而你……對了,還有靈兒毓兒,居然和他是幹親?你竟然還一直都沒往外說!你知不知道,這事要是透出去了,外頭肯定都要炸鍋了!”朱秀克製不住的低叫,嗓音微微發抖。

    秀娘聽了這些,心下反而有些發怵了。

    “不就是天運城的世家大族嗎?還有什麽?”

    “是,吳家說起來似乎是有些默默無聞,但你知不知道,在現在的皇宮裏,一手掌控後宮的人是誰?”

    秀娘的小心肝猛地一蹦!

    “不是說端敬皇後已經過世了嗎?皇上和端敬皇後伉儷情深,一直沒有冊立新後,後宮的一切都交付給阮貴妃和徐賢妃一同打理。”

    這兩個人,難道和吳大公子有什麽幹係?

    “不不不。”朱秀連忙擺手,“那兩個身份都不正,現在也隻是暫代那個職務而已,算什麽一手掌控?我說的是當今聖上的生母,吳太後!”

    秀娘隻覺腦子裏轟的一聲,宛如一顆原子彈爆炸。

    吳太後!

    吳!

    她似乎已經猜到什麽了。

    “你、你是說……”

    “沒錯!”朱秀用力點頭,以實際行動肯定了她的猜測,“吳太後出身天運城吳家,少年時代就進宮陪伴先皇。但因為身份不高,所以地位一直低下。但她和先帝情投意合,惺惺相惜,感情越發的好。經年累月,後宮裏那些女人鬥來鬥去都鬥得差不多了,她反而慢慢的出了頭。到最後,先帝駕崩,當今聖上登基,她就順理成章的當上了太後。”

    “隻是吳太後為人低調,當初在後宮時就並不和人多交往。當上太後後也並不怎麽生事,被稱為是有史以來最沒架子、最好相處的太後。但能在後宮蟄伏多年,最終一躍而上的,能是什麽簡單人?而且一開始當今聖上登基之時,廢獻王造反,朝中群臣動蕩,聖上一時手忙腳亂,我聽說這些都是吳太後扶持聖上渡過難關的。而且後來端敬皇後過世,後宮妃子又是用盡手段,當時又是吳太後一夫當關,把那群幺蛾子都給壓製了下去,也是吳太後欽點的阮貴妃和徐賢妃共同打理後宮事務。”

    “不過吳家人都和吳太後一樣低調。當初吳太後得寵時他們不耀武揚威,聖上登基後他們也不擺外戚的架子,甚至都不曾允許族中子弟進京,一大家子老老實實在天運城耕讀傳家。時間長了,別人都快忘了他們是當今太後的娘家了!”

    我的天!

    聽完這些,秀娘的世界觀再次崩塌。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一直沒人和她說這些!

    “可是,我記得吳大公子並非吳家嫡係血脈。”想了想,她又道。

    “你說得沒錯。可是大姐你想想,當初吳太後在後宮地位低下,一直不被人看重,吃穿用度也一直被人克扣。吳家又遠在天運城,那些年她是怎麽過過來的?還有當今聖上登基後和廢獻王的一場仗打了快兩年,軍餉、糧草這些錢又是從哪出來的?”

    “等等等等,你慢點說!”秀娘扶額,覺得自己都有點消化不了了。

    可是朱秀卻一點都慢不下來。“大姐,你讓我怎麽慢啊?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直都不知情?我都服了你了!”

    她是真不知道啊!那些人都有意瞞著她,她上哪知道去?

    秀娘拍拍腦袋,一點一點理清這些脈絡。

    “也就是說,吳太後當年在後宮之中多虧吳大公子那一脈的錢財支持才扛到了最後。而當年廢獻王作亂,吳大公子那一脈又捐出了無數家財支持聖上打仗。”

    “不是捐出無數家財,而是傾家蕩產!”朱秀指正。

    呃……

    秀娘睜大眼。“所以?”

    “所以,獻王之亂平息後,皇上為了獎勵吳家這一脈,提出要將全國的鹽茶的一半交給他們經營。但他們又發揚了吳家人低調的品性,再三推據之後,無奈收下了每年一半的鹽引,而後便從天運城都退了出去。有人說他們是為了不想惹人眼紅,所以隱居避世了。也有人說他們是一門心思為聖上分憂,將家中其他產業都關了,重點隻做這一項。而每年一半的鹽引都是固定的,有皇上和吳太後在背後撐腰,他們都不用和人打交道,那簡直就是躺在錢堆上生錢,自然就越發的低調了。現在要不是因為吳太後年紀大了胃口不好,開始想念南邊的菜,他們根本都不會來開這個燕蘭樓。”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現在秀娘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想想吳大公子那張吊兒郎當的臉,再想想自己和他的初次相遇……她可算是明白他老爹為什麽能放心大膽的在家遛鳥,而把偌大的家業都交給年紀輕輕的兒子去打理了。那根本是因為他們都不用費什麽心思好不好!

    隻怕在月亮鎮的那些產業也隻是他們閑得無聊弄來玩的。隨便玩玩都能弄出個月亮鎮首富來,劉財主居然還妄想侵吞他的家財……還有他動動手指頭就能勾來一個欽差,一個總督。她原本還納悶,即便是本家姑父,他一個旁支子弟就算再有錢,人家堂堂總督也不會任由你擺布啊!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

    這邊秀娘腦子裏呈現真空狀態,朱秀也好不到哪裏去。

    “天哪天哪!我居然還一直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一直藏著掖著,今天才偷偷摸摸的帶你過來,結果……我的天!我居然和吳太後最倚重的娘家親戚的幹親成了好姐妹?這可真是……我的天!這話說出去誰信?誰信?”

    是啊,這話說出去誰信?隻是因為一隻鳥,一把菜,自己就稀裏糊塗招上了這麽一個貴人。但偏偏那貴人還裝得跟什麽似的,讓她幾乎都沒察覺出來!

    這麽說的話,身為吳大公子的幹兒子幹閨女,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成了皇親國戚了?

    想到這一點,秀娘低頭看去,卻見兩個小娃娃正抓著桌上的糕餅啃得開心,分毫沒有注意到她們兩個激動得快要跳起來的女人。

    哎!

    秀娘扶額。果然,小娃娃才不會管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她們隻要每天能吃得飽穿得暖心情就好得很。

    如此,兩個女人也都沒了吃飯的興致,雙雙對坐著,看著對方默然無語。

    鐺——鐺——鐺——

    突然間,一陣響亮的鑼鼓聲在外響起,瞬息驚醒了兩個女人的神魂。

    “新科狀元榜眼探花遊街啦!”

    一個悠長有力的聲音從外邊街上傳來,接下來便是一陣陣激動的歡呼聲。

    這個時候,朱秀也一改方才的有氣無力,蹭的一下跳起來,一把推開窗子,指著外頭大叫:“大姐你快看快看,晟哥兒!還有晟哥兒的爹!他們父子倆一起披紅遊街啦!”

    秀娘聽到外頭的聲音才想起來:就在前幾天,聖上的身體好轉,便招上榜進士入宮殿試。昨天發榜,那對一路披荊斬棘的父子也不負所望,當爹的連中三元當上了狀元,原本會試第二的兒子名次後落一名,成了探花。

    雖然名次下降了一點,但聯想到曆次的探花郎都是美姿容的少年郎擔任,而第二名的榜眼儼然是個年紀比狀元還要大上四五歲的人,那麽一切就都很好理解了。

    這些日子和朱秀的接觸,秀娘沒少聽她提起那個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晟哥兒。自然也對這次的放榜有些關心。當知道晟哥兒父子同在三甲的時候,她還為她高興了一場。

    畢竟朱秀身份擺在那裏,晟哥兒出身太低,如果科舉不能有個好名次,兩個人的事情怕是男。

    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不是問題了。所以當朱秀叫人傳話來請她一道過來看前三甲披紅遊街的時候,她欣然應允。

    現在,看著朱秀如此激動的模樣,聽到外頭越發熱鬧的聲音,秀娘也不由被感染,牽著孩子一道來看。

    她來得正是時候。燕蘭樓就在距離皇宮最近的朱雀大街上。此科前三甲從皇宮出來後,第一時間便會走上這條街,然後從這裏出去,繞著京城走上一圈。這也正是朱秀為什麽會選擇燕蘭樓作為觀賞地點的最大原因。

    當然,其他有權有勢的人家也是做如此想。所以今天的燕蘭樓人滿為患。

    當秀娘探頭出去看時,就發現上下左右的窗子都已經拉得大開,無數的姑娘婦人們從裏頭探出頭來,對著下頭縱馬遊街的三位今科三甲行注目禮。

    而下麵,狀元榜眼好歹年紀大些,人還算鎮定。走在最後頭的李晟終究年紀小,臉皮薄,被這麽多雙眼睛?刷刷看著,聽著這些人一口一個探花郎,那白淨的麵皮紅通通的,又精致又透亮,粉嘟嘟的跟隻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叫人真想捧過來咬上一口。

    見狀,女人們都癲狂了,一麵大聲叫著探花郎,一麵將香包羅帕等物下雨似的朝他那邊兜頭兜臉的扔了過去。

    這些自恃身份的人還好點。道路兩旁的普通百姓更是激動,隻是手頭也沒什麽趁手的東西,那便是蘿卜白菜滿天飛,虧得是有侍衛們在一旁擋著,不然這新科探花郎還不知道要被砸成什麽樣。

    朱秀自然也是這些癲狂裏的女人中的一員。不過癲狂之外,她還很有幾分憤憤:“這些認真討厭!幹嘛都盯著晟哥兒看?她們還都把東西往晟哥兒身上扔!晟哥兒這麽瘦弱,要是被砸壞了怎麽辦?”

    嘴上這麽說著,她卻是隨手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精致的荷包就朝李晟所在的地方扔了過去。

    下頭的李晟就像是頭頂上長了眼睛一般,竟是抬手一接,就把荷包接了個正著。將荷包拿到眼前看了看,嗅了嗅,他便抬起頭,很快鎖定了秀娘他們這邊,雙眼彎成兩彎可愛的月牙。

    頓時圍觀的女人們又轟的一聲爆炸了。

    “探花郎看我了!他看我了!”

    “胡說,他看的是我!他還接了我的荷包!”

    “明明是我的荷包!”

    “我的!”

    ……

    聽著這些自恃矜貴的姑娘們難得拋卻固有的形象開始爭風吃醋,秀娘真覺得好玩得不行。

    而在她身邊,朱秀早氣得杏眸圓瞪:“她們一個個都沒長眼睛嗎?晟哥兒明明接的是我的荷包,看的也是我!”

    可是,為什麽她覺得,似乎那個少年也盯著自己看了?甚至連那可愛至極的一笑也是特地對著自己發出的?秀娘暗暗想著,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口。便連忙柔聲安撫了朱秀幾句。木歲巨弟。

    一直等到三個人走遠了,看不到了,下頭的熱鬧也散了,秀娘和朱秀才從樓上下來。

    掌櫃的說話算話,真的隻收了他們一半的銀子。不過以秀娘的觀察,似乎那麽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色,也不止三兩銀子吧?

    倒是朱秀高興得不行,抱著秀娘的胳膊不住的道:“秀娘姐姐,看在咱們認識一場,咱們名字裏又都有一個秀字的份上,以後你來這裏吃飯可千萬要記得帶上我!我自己出我那份錢都行!”

    “好!”秀娘被糾纏得不行,隻得點頭。

    朱秀這才滿意了,高高興興的送秀娘回家去。

    她們卻不知道,與此同時,在皇宮深處,吳大公子正坐在一個繡墩上,笑眯眯為吳太後布菜。

    吳太後把他夾的菜都嚐了一口便擺手:“好了,你也坐下吃吧!布菜這樣的事有她們做就行了。”

    “是。”吳大公子順從的坐下了,但還是用公筷又給吳太後夾了一筷子青菜,“太後您嚐嚐這個,這個叫薺菜,雖說在山野間十分常見,但是實在是個好東西。可以清熱利尿,健脾利水,降壓明目,對養身好得很。我已經叫人試過了,也叫大夫給看過,大夫也證實確實有效!”

    “你這孩子有心了。”吳太後笑著將菜吃了,還特地多吃了幾口這個,才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飽了。

    撤下碗筷,吳太後站起身:“剛吃完不適宜躺下,你陪哀家去禦花園走走吧!”

    “好嘞!”吳大公子爽快的應著,主動攙扶起吳太後。

    兩人在禦花園裏走著,一麵小聲說這話。吳太後更是感慨萬千:“這一年多虧了你送來的這些野菜。雖說看起來尋常,但按照你給的方子做了吃,哀家的身子還真是越來越好了!還有皇上,這些年他一直頭昏耳鳴的,這段日子也有所好轉。”

    “太後娘你言重了,其實一切都是太醫院諸位太醫,還有禦膳房諸位禦廚的功勞。”吳大公子低眉順眼的道。

    “得了吧!那些太醫禦廚什麽性子哀家還不清楚嗎?做大夫的一味追求中庸,不溫不火,隻求守成不敢冒進,哀家的身子就是他們這麽給拖垮的!還有那些個禦廚,成日裏就知道做些大魚大肉,一開始哀家說要吃這些野菜他們還不答應!說什麽哀家身子尊貴,豈能由這些低賤的東西糟蹋!現在倒好,眼看著哀家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他們又開始偷偷的學著做起來了!隻可惜,一個個隻學到形而沒抓住神,終究還是不如你帶來的廚子給哀家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我家的菜是用了專門的人給種出來的,廚子也是專門培養過的。禦廚技藝再高,原材料不好,自然做不出這麽好的滋味來,效用也是遠遠比不上的!”吳大公子得意洋洋的道。

    吳太後聞言都笑了。“哀家才誇你幾句,你倒是真蹬?子上臉了!你別以為哀家不知道,這些都是你跟著一個小寡婦學來的!”

    吳大公子笑臉猛地一僵,立馬扁扁嘴:“太後,不帶你這樣拆別人台的!這些技藝我可都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而且那個人也不是小寡婦,她已經嫁人了。”

    “是啊是啊,哀家知道她嫁人了。所以哀家才要問你,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肯死心?”

    吳大公子又是一怔。“太後,我沒有……”

    “你呀!”吳太後點點他的額,“哀家活了這把年紀,什麽人沒見過?你個小子以為你能瞞得過哀家嗎?一開始你往京城裏送菜的時候,哀家就起了疑心,叫人去查探過了。當時還想著,這小寡婦雖然出身簡單,但倒是真有幾分本事,你要是守在身邊做個妾,也算是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可結果呢?你不趕緊出手,她就風風火火的嫁了別人!你卻還不肯死心,甚至還在揭穿餘小將軍身份這事上推波助瀾,是不是打著如意算盤,等她知道了餘小將軍的身份,一定會和他和離,然後你就有機會了?”

    被說中心事,吳大公子麵上浮現幾分尷尬。“太後,您別說了,這事都已經過去了。”

    “你真覺得過去了嗎?”吳太後低哼,“要真過去了,你為何又要千裏迢迢追到京城來?”

    “那是因為……”

    “你別說是為了能讓哀家吃上這麽一口菜!之前大半年,你人沒來,哀家不一樣也吃到了嗎?怎麽現在就非得你在身邊了?”

    吳大公子瞬時無語。

    吳太後見狀,卻莫名的心疼起來。

    “庸哥兒啊!”她拍拍他的後背,語重心長的道,“餘小將軍什麽人你是知道的,那個人雖然不言不語,但卻是個行動派。又是個刀口上舔血的人,你敢和他搶人,不怕他直接一刀砍過來?那個小寡婦哀家也叫人去打聽過了,也是個有主意的。她要是心裏真有你,就不會嫁給別人。你是時候清醒清醒了!”

    “這些我都知道。”吳大公子悶聲道。  banfu-(.*)sheng. com 賢夫抵良田

    “你要知道就最好了!”吳太後道,“正好前些天安學士夫人帶著幼女進宮拜見,哀家看過了,那丫頭生得極好,身子也珠圓玉潤的,極有福相,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還有閔太師的庶女,雖然出身一般,但家教不錯,進退有度,料想也會是個相夫教子的好手。還有……”

    “太後,您別再說了!”吳大公子趕緊舉雙手投降,“我現在還不想續弦。”

    “還不續?你瞧瞧你都多大了!你爹一把年紀了,還等著抱孫子呢!你是真打算讓你們老吳家這一脈絕後是不是?”

    “怎麽可能呢?我隻是現在還不想。真的!太後,我突然想起來,燕蘭樓那邊還有些事等著我回去辦呢,我先走了,太後您先慢慢逛著,我走了!”

    不等吳太後再說什麽,吳大公子就腳底抹油,一溜煙跑得飛快。

    “這臭小子!”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吳太後好氣又好笑。

    頓一頓,她看著腳底下的一株雜草,莫名自言自語:“李秀娘,那小寡婦似乎就是叫這個名字吧?她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竟讓兩個男人都如此癡迷?哀家是不是也該見她一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