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繼續挖牆腳(抽風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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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來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然後,不知道是誰脫口而出:“是當今狀元公和探花郎!”

    一時間,人群裏便又激動起來。

    然而狀元公和探花郎卻並不理會他們,而是信步上前,在一身髒汙的秀才父子跟前站定。

    這四個人。其中一對父子器宇軒昂,姿容清雅,令人見之忘俗。另一對卻是形容猥瑣,畏畏縮縮,看不出半點讀書人應有的淡定莊重。木樂布弟。

    兩兩相對,高下立見,也顯得秀才父子越發的不堪入目。

    見義勇為的年輕人夾在他們中間,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能撞見自己向往已久的狀元父子,整個人都激動得手足無措。

    “狀元公,探花郎,在下郭淮,久聞二位大名。二位請受在下一拜!”

    “不用了!”狀元公卻陰沉沉的開口。

    都已經做好準備要下拜的年輕人一怔,一臉的迷茫。

    狀元公早扭開頭,還是探花郎的李晟冷笑一聲:“這位郭淮郭公子既然都已經將家姐叱為不孝不悌不知廉恥人人得而誅之的罪人,那麽身為他的家人,我們自然也都好不到哪裏去。又哪裏有資格受你的大禮?”

    年輕人聞言一愣,腦子裏飛速運轉幾圈,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們……你是說?”

    李晟含笑點頭:“沒錯。你們今天在這裏眾口指責的不認親人的小將軍夫人,正是不才在下的親姐,我狀元公父親的親生女兒!”

    轟!

    人群裏霎時炸開了鍋,無數的人將目光在秀娘以及這對狀元父子身上流連。這才發現,這三個人都是一樣的鎮定淡泊,站在一起儼然就是一家人。再看看那對秀才父子,更是怎麽看怎麽不入流,這樣的人若說和秀娘是一家人,那可真是拉低了她的格調。

    年輕人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們是她的親人,那你們呢?”一手指向早已經被狀元父子被比到地底下的秀才父子,“你們到底是她什麽人?”

    “你們別聽他們胡說!我們才是他的親人,貨真價實的!”一看情況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老秀才一咬牙,扯著嗓子大叫。

    李晟聞言便問:“既然如此。那你說說。你當初丟下她之後去了哪裏,以何為生,又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

    “我……我們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你不是說你是她的親人嗎,你倒是也說說看啊!”老秀才眼珠子一轉,大聲嚷嚷道。

    “我們的事沒什麽不能說的。”李晟笑道,“當初把姐姐賣到鍾家,離開前我曾對姐姐發誓,日後我一定要出人頭地,然後風風光光的去接她回家,讓她下半輩子跟著我衣食無憂。不知道這件事你們還記不記得?”

    “我呸!什麽叫記不記得?這話本來就是我自己對姐姐說的,我當然記得!”小秀才趕緊就道,死死瞪著眼一副占理的模樣。

    李晟見狀卻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要問一句:當初不是對天發誓要出人頭地後才來見她的嗎?你們現在這般模樣找上門來又是因為哪般?”

    “我們……”看看他光鮮亮麗的一身,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原本就自卑的心更低到了塵埃裏。

    但他畢竟不是普通人。不然也不會被選中來鬧事。眼珠子一轉,他就說道:“話雖然是這麽說,但這些年我們努力過了,但實在是時運不?,我們也沒有辦法。再說了,現在姐姐都當上小將軍夫人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還用我來保障她衣食無憂嗎?”

    “所以,你們就理所當然的將當初的誓言扔到一邊,厚著臉皮找上門來了?”李晟笑著接話。

    他的話音剛落,後頭人群裏便響起了一陣大笑。

    秀才父子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是,是又怎麽樣?她是我的女兒,女兒發達了,養父親的老、扶持一把年幼的弟弟不是應該的嗎?我們也是過不下去了,沒辦法才來投靠她的!”老秀才也舔著臉大聲道。

    “如果你們真是她的父親弟弟,這話似乎也說得過去。”李晟頷首,立馬將臉一沉,“但隻可惜,你們根本就不是!”

    “你又胡說八道!你拿什麽證據證明我不是?”

    “證據?這個需要嗎?”李晟冷聲道,“隻要我能證明我們父子才是她的親人,你們自然就是假的!”

    說罷,他大步走上前,對秀娘深深的鞠了一躬:“姐姐,弟弟來遲,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秀娘驚愕的看著這個少年,似乎覺得自己的腦子也不大夠用了。

    “你說你是我弟弟?”

    李晟點點頭,一改方才對待秀才父子時戲謔鄙夷的神色,而是滿臉柔情加歉意的看著她:“姐姐對不起,弟弟直到現在才出人頭地。你這十幾年受苦了,是我不爭氣,但我保證,接下來的日子一定不會再讓你吃半點苦!”

    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狀元公李贇也才上前,目光灼灼的看著秀娘:“秀娘,你還記得爹爹嗎?猶記得當年你娘過世得早,你四歲就開始操持家務,幫我帶弟弟。是爹無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護不住你娘,也護不住你,最後還要靠你犧牲自己才保住你弟弟的命。後來離開時,家中所有能典當的都典當了,爹隻有一本《論語》留下給了你,原本是說要給你做嫁妝,等以後傳給你的孩子。隻是這麽多年了,那本書肯定也已經不在了吧?”

    “還在。”

    李贇正要感慨,卻聽秀娘輕輕道出一句。他不由大驚,連忙抬起頭:“那本書你還留著?”

    秀娘頷首,靈兒連忙就拉著毓兒蹬蹬蹬跑回了屋子裏。過一會,姐弟倆就抱著一本已經泛黃的《論語》回來了。

    “娘,是這個嗎?”

    秀娘點點頭,把書本接了過來。

    李贇一見,眼中也泛起激動的光芒:“就是這個!這是當初你爺爺傳給我的,說是他好容易才得來的東西,叫我好生留著傳給後人。當時爹手頭也沒有別的值錢的東西了,也就隻能把它留給你。沒想到,你果真將它保留了下來,還這麽完好!”

    “不止呢!從我們一歲起娘就開始教我和弟弟認上麵的字了。到現在我們都已經認識這裏頭快一半的字了!”靈兒大聲道。

    李贇更是激動的雙手發抖。“真的嗎?秀娘,你果真把這本書傳給我的外孫了?”

    秀娘依然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將頭微微點了點。

    李贇頓時眼淚噴湧而出,趕緊抬起袖子拭淚。

    他這般反應,倒更像是做父親的遇到久別的女兒的模樣。激動卻知道克製,傷懷卻並不嚎啕,這才是真正的狀元氣度!

    外頭圍觀的人見狀,又忍不住竊竊私語。說話的內容自然是開始偏向狀元父子和秀娘一家。

    其實早在看到狀元父子出現的時候,秀才父子心裏就萎了。隻是一想到那個人許諾過自己的真金白銀,他又實在是舍不得。便一咬牙,老秀才大聲道:“你們不能因為要巴結餘小將軍就連別人的女兒也給搶了!是,你們是今科狀元探花,你們說的話在別人眼裏自然比我們說的可信。但是紅口白牙的空口說白話,拆散別人骨肉,那是要遭雷劈的!”

    “就是!狀元探花每三年就有一個,又不是隻有你們兩個得過這個名頭。現在是你們,說不定三年就換我們父子了呢!”小秀才也酸溜溜的道。

    “那好啊,如果你父親真能如我父親一般連中三元,你也能考上探花,我倒是真要對你們刮目相看。”李晟冷聲道。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這兩個人還在死死糾纏。父子兩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目光也陰沉了下來。

    狀元公李贇也慢條斯理的道:“如果你真認定你們是她的親人,那麽我們就來個當場滴血認親如何?”

    “哈,你但我們是傻子嗎?她一個將軍夫人,你們一對狀元父子,隻要你們想不認我們,你們有的是法子!我才不會上你們得當!”老秀才氣咻咻的哼哼。

    這言外之意,就是拒絕了。

    秀娘看著他們兩幫人撕來扯去,腦袋都大了。

    原本以為隻是有人找來一對父子來上門鬧事,可現在怎麽這新出爐的狀元探花也來湊熱鬧?自己似乎和他們也不太熟吧?若說是看在朱秀的麵子上來幫自己出頭,但這直接認親的法子也似乎太過了點。

    所以……難不成,他們真是自己的父親和弟弟?

    想到這一層,秀娘心裏又咯噔一下!

    趕緊把這個想法拋到一邊,她靜靜開口:“好了,既然你們都拿不出證據證明是真的,那麽我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你們願不願意一試?我保證公平公正,並且是當著這裏所有的人的麵,絕不偏頗。”

    “好!”李贇父子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秀才父子倆卻是雙眼滴溜溜轉了半天,兩個人又眉來眼去了好一會,小秀才才嘟嘟囔囔的道:“你這話說得好聽,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

    “照你的意思,難道我早就料到你們會來找我認親,所以就事先和他們套好招了?”秀娘輕笑,“你們這是對自己太沒信心,還是太高看我、高看這對狀元父子了?你們剛才不還說三年後的狀元寶座你們唾手可得嗎?”

    那隻是隨口一說好吧?天下讀書人千千萬,但狀元這個金字塔尖尖上的位置又有幾個人能攀得上去?

    父子倆訕訕垂下腦袋。

    “那你先說說你打算用什麽法子?”老秀才好歹更精明些,當即便道。先看看他們打算幹什麽,如果不利於自己,自己再想法子拒絕就是了!

    秀娘怎會不知道他肚子裏的如意算盤?她淡淡一笑,將那本泛黃的《論語》高高舉起:“這本書是我李家祖傳下來的,也是當初我爹臨走前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這是村子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想必你們也不會否認,是不是?”

    這鐵板釘釘的事實,兩對父子都不能否認,便都點頭承認了。

    很好。秀娘點點頭:“既然是我李家祖傳的東西,那麽家裏的兒郎肯定都是從小通讀的。我現在要你們做的,就是把第十頁第二段的內容默寫出來。哪兩個人要是寫對了,我就承認他們是我的親人!”

    “你這是在強人所難!”老秀才一聽,立馬又跳起來了,“這書都給你十幾年了,我們哪還記得第十頁的內容?還第二段!我們父子都是普通人,沒有過目成誦的本事!”

    “我們父子也沒有。不過,這本書從我父親手上傳到我這裏後,我就日日誦讀,到現在裏頭的內容早已經刻入了我的骨血之中。即便過去十多年,我隻要閉上眼就能看清楚裏頭的一字一句。”和他相反,李贇一字一句的道。

    李晟也一本正經的接話:“離家時我年紀小,這本《論語》我沒有看過幾遍,但這些年爹爹也沒少帶我誦讀。隻要有條件,爹爹就會默寫幾頁出來。所以第十頁第二段的內容我早已爛熟於心,姐姐你什麽時候讓我寫,我隨時都能寫出來。”

    聽著這對父子胸有成竹的話,秀才父子嘴角抽抽得跟中風了一般。

    而後,狀元父子冷冷注視著這對秀才父子,狀元公李贇發話:“看來你們是沒這個膽量和我們比了。”

    “胡說八道!我們正統的骨血至親,難道還會怕了你們兩個假冒的不成?”老秀才被這麽一激,當即大聲回應,“不就是背書嗎?背就背,我們父子倆也是讀過書的!不過你們是狀元探花,你們先來!”

    “剛才我的話你們沒有聽清嗎?我說的事默寫,不是背誦。”秀娘輕聲提醒他。

    老秀才滿臉的算計一僵。“寫什麽寫?你老子和弟弟窮困潦倒,都好幾年沒抓過筆杆子了,寫出來的東西根本不能看,還是直接背吧!”

    “沒事,隻要你們能把東西寫出來就行。我記得我爹爹一筆柳體寫得極其飄逸,這麽多年下來,就算沒怎麽寫過字,那字裏行間的風骨總不會也丟了。”秀娘淡然道,便吩咐人去準備筆墨紙硯。

    見她主意已定,秀才父子心裏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但也無可奈何。

    很快桌案和筆墨紙硯都準備妥當。四張案幾一字排開,就擺在將軍府門口。四個人依次坐下,狀元父子拿起毛筆沾滿了墨便開始筆走如龍。

    秀才父子卻抓著筆杆抓耳撓腮,一會埋怨說毛筆不是最好的,一會嫌棄位置不好,秀娘也不理會他們,隻道:“也就一段話,沒多少字,您二位將就一下就是了。”

    父子倆想拖延時間,並往狀元父子那邊湊過去偷看的希望落空,隻得握著筆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想當初在書上看過的字句。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狀元公李贇先放下筆:“我寫好了!”

    隨後李晟也站起身:“我也寫好了!”

    秀娘頷首,命人將他們的紙收起來吹幹了,再拿著繞著人群展示了一番。知道狀元父子出現在這裏,自有不少讀書人聞訊趕來。見到父子倆的字,便有人高聲讚道:“好飄逸的柳體!狀元公不僅滿腹才學,一筆字也是寫得出神入化。單是靠這字,他也能流芳百世了!”

    更有人忍不住將上頭的字句念了出來,搖頭擺尾甚是陶醉。

    那邊秀才父子一聽,趕緊埋頭狂寫。

    他們寫了一頓飯的功夫還要多,才在圍觀群眾的催促下交了卷。

    秀娘一樣叫人把他們的勞動成果拿出去展示了一圈。那被墨汁沾汙得不成樣子的紙張自然引來眾人的嘲諷。

    “這也叫字嗎?大的大,下的小,歪七扭八的,一點風骨不見,就連我家打雜的小廝都比他們寫得好!”

    “字寫得難看也就罷了,一句話‘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十個字裏頭他們錯了七個!‘侃侃’二字,他們居然寫成了砍刀的砍!”

    秀才父子本來就已經對此事不抱希望了。但被人這樣說,他們還是很不高興。老秀才?著眼睛憤憤道:“我們都已經多久沒看書了?能寫出來幾句話就不錯了,你們還想怎樣?”

    “我娘家李家耕讀傳家,家中男子無論如何貧病,都筆耕不輟,絕對不會因為吃不上飯就連書都不看了!”秀娘冷聲道,“不然,等百年之後,他們根本就無顏去地下見我李家列祖列宗,也根本沒資格入我李家祖墳!”

    “你這死丫頭又胡說什麽?你爹和弟弟都快活活餓死了,你不讓我們趕緊去尋扣吃的,反倒叫我們繼續守著這些不能飽肚子的東西看?你是存心想活活餓死我們是不是?”老秀才聞言大怒,跳腳著就要去打秀娘。

    李晟見狀,卻是冷笑一聲:“我終於見識了。原來在有些人看來,飽肚比讀書更重要?書本都是些不能飽肚子的東西?抱著這樣的心態,你們哪裏有臉自稱讀書人?我事不?與你們為伍!”

    其他讀書人更是義憤填膺。“就衝著這份心態,這幾筆狗刨不如的字,你們還妄想考狀元當探花?你們真當我們這些寒窗苦讀多年的人都是死的嗎?”

    “他們本身心術就不正!這樣的人,他們就根本不配做讀書人!”

    其他讀書人連連點頭。到了這個時候,甚至有人大膽斷言:“還讀書人?我看他們根本就不是!別以為披上長袍就真是讀書人了,誰知道他們這身衣裳是從哪偷來的!”

    眾人看看這對父子倆身上鬆鬆垮垮的衣裳,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

    然後,又不知道是哪個人說了句:“要我看,這兩個人就是滿口胡話,根本什麽東西都不是!隻怕今天找上將軍府來,也是聽說小將軍夫人有一對親人流落在外,所以故意來撞運氣的。不然為何半天了,他們還什麽證據都沒拿出來?”

    “誰說我們沒證據?一開始我們不都說了嗎?難道她小時候的事情我們都沒說對嗎?還有她身上的那顆紅痣,不是親近的人誰能知道?”直到這個時候,老秀才父子倆還不肯死心,老秀才色厲內荏的大吼大叫。

    小秀才更是一抹臉,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道:“姐姐,你要是不想認我們就直說。我知道我們是給祖宗丟臉了,但不管怎麽說,大家也是血脈至親,我們也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這麽當眾羞辱我們,是想逼死我和爹嗎?”

    這是又開始往陰謀論上扯了?

    秀娘隻靜靜看著他:“你說你是我弟弟,卻又拿不出實在的證據。不過這樣也罷,其實他們給的證據也並不十分充足。那不如這樣好了,你們都一起來我家住上幾日,大家朝夕相處看看。畢竟也是曾經在一起生活過的,大家的生活習慣總不會變化太大,你們覺得呢?”

    她答應了?讓他們進門?

    小秀才心裏一動,差點就要答應了。但他還沒開口,老秀才就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覺得我們有那麽笨嗎?都有了這對狀元父子了,你還會承認我們倆?我看你是想把我們騙進去弄死了一了百了還差不多!”

    一邊說著話,他還一邊不停的給小秀才使眼色:情況不對,先撤,問問那一位的意思再做決定!

    小秀才一開始還在為老爹攔下自己的事情不高興。但現在這麽一聽,他立馬一個激靈,趕緊用力點頭:“你真是用心險惡!我們絕對不進去!”

    “就是,死都不進去!”老秀才恨恨丟下這句話,“兒啊,既然你姐姐不認咱們,那咱們就走吧!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咱們爺倆的容身之處了不成?”

    “嗯,爹,咱們走,以後再也不來這個地方了!”小秀才也順勢點頭,父子倆一唱一和,轉身一溜煙就跑出去老遠。

    想跑?

    秀娘唇角微勾,悄悄對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立馬有兩個便裝打扮的侍衛閃入人群之中,追著秀才父子的方向去了。

    這對父子嘴上看似說的冠冕堂皇,但在許多人眼裏,他們就跟落荒而逃沒有區別。

    一時間,人群裏又爆發出一陣爽快的大笑。又有幾個人悄悄從人群中隱退。

    李贇李晟父子卻是信步上前,李晟對著秀娘朗聲叫道:“姐姐!”

    “探花郎你也別急著認親。我雖然不認他們是我父親弟弟,但你們拿不出實際的證據來,我也不會認你們。”秀娘一如方才對待秀才父子的態度冷冷道。

    李晟滿臉的笑意一僵:“姐姐你難道還在生我的氣?不然……那就照你剛才說的,我們進去住上幾天,大家一起磨合一下,遲早你肯定會認出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難道狀元公和探花郎還會缺了屋子住?”秀娘不耐煩的翻個白眼,轉身就回了屋子。

    狀元父子倆站在外頭麵麵相覷。

    “爹,怎麽辦?姐姐他不認咱們!”李晟著急的道。

    “她現在不認識對的。咱們的確是來的太著急了些。”李贇捋著下巴上的那一把美髯道。

    “那咱們怎麽辦?”

    “虧得你還是個探花郎!”李贇沒好氣的瞪他,“她今天不認,難道明天還會不認?再不然,還有後天,大後天……隻要咱們真是她的親人,她遲早會認的!”

    “哦。”李晟乖乖點頭,又留戀的往秀娘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才戀戀不舍的回轉頭去。

    “兩位……”這個時候,之前一馬當先站出來幫秀才父子指責秀娘的郭淮又出現了,滿臉怯怯的看著他們。

    李贇看了他一眼,便緩緩別開頭去。

    李晟還因為他指責秀娘的話而心中不忿,便也隻是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郭淮連忙對他們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剛才的事情的確是在下沒有弄清楚就妄下論斷,是在下的錯,在下回家後一定會好好反省。隻是在下對二位的敬仰卻是真心實意的,還望二位不要因為這件事對在下心有偏見。有了這次的教訓,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在下一定會多多觀察,不會再武斷了。”

    “算了!”李晟搖搖頭,“你本來也是被人利用的可憐人,我們沒必要怪你。既然你已經反省過了,以後再注意著些就是了。”

    “我被人利用了?”郭淮一愣。

    李晟走到他跟前,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你是怎麽知道這部有事發生的?”

    “我剛才在前頭的酒館裏喝茶,看到他們父子相互攙扶著到門口打聽小將軍府的位置,說是來投親。然後又聽到旁邊桌上的人說起餘小將軍和餘大將軍決裂的事,並斷定他們肯定會被趕出來,我一時心中不忿,就過來看看情況。”郭淮老實回答。

    “這麽說,對我姐姐的那幾句評價都不是你說的,而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李晟臉一沉。

    郭淮搖搖頭,卻又慚愧的點頭:“話雖然是他們說的,但近來在下也聽人說起過不少餘大將軍和餘小將軍的事情,深表惋惜之餘,也認為此事就是將軍夫人造成的。所以……”

    “我明白了。”李晟點頭,“那麽當時你是不是聽到鄰桌的人說要來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果真如此惡形惡狀,所以你就跟著來了?”

    郭淮又點頭。

    “現在你再看看,那些人還在不在?”

    郭淮連忙回頭看去,臉色立馬變得慘白。

    李晟拍拍他的肩:“現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他們是故意匡我來的。現在目的達到了,他們就走了!”好歹也是讀書明理的人,郭淮立馬想清楚了。

    李晟再拍拍他的肩,便搖搖頭,跟著父親一道走了。

    郭淮一個人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終麵色一整,轉身走到將軍府門口,又畢恭畢敬的彎腰行了個大禮,更揚高音調用幾乎半條街的人都聽得到的聲音道:“小將軍夫人,今天是在下疏忽了,當眾冤枉了你,在下在此向你賠禮認錯!”

    砰!

    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過後,整個屋子都陷入詭異的寂靜。

    秦王府書房外,一眾丫頭小廝都嚇得麵色慘白,烏壓壓在外頭跪了一地。

    小將軍府門口的事情一開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算小。如果有人用心朝外宣揚一下,也說不定會成為京城裏烜赫一時的話題。但是現在沒有如果了,有了狀元父子的加入,這個話題想不成為熱門都不可能!

    更何況,這可是狀元父子主動上門認親,結果卻還被人給趕出來了!

    如果他們想拿秀娘嫌貧愛富來說話,但有了這麽一出,這話題是怎麽也炒不熱了。而且才短短半天功夫,京城上下的人就都知道——原來餘小將軍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村婦夫人竟然就是當今狀元公的親生女兒,探花郎一母同胞的姐姐!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餘小將軍非她不娶了。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女兒,即便是個農婦,那家教也必定不凡。

    原本還暗地裏嘲笑溪哥眼睛被屎糊了竟然死活要帶一個農婦回來做將軍夫人的人也都傻眼了。一個個都開始對溪哥和秀娘刮目相看。那些原本已經和溪哥拉開距離的人也都開始盤算著要通過夫人外交來和秀娘打好關係了。畢竟撇開溪哥的身份不談,就是這對狀元父子,日後一定會成為朝廷的頂梁柱。要是能透過秀娘和他們打好關係,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就在別人家裏還在各種分析研究的時候,秦王爺夫妻已經將前前後後的事情都知道了個清清楚楚,秦王爺積攢了許久的怒氣也終於忍無可忍爆發出來。

    “蠢材!都是一群蠢材!叫你們去查了半天,你們就沒有查到那個女人和那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們都姓李你們難道都沒發現嗎?居然還巴巴的去找了兩個落魄秀才來裝模作樣,現在好了,本王精心設計的一切都被你們毀了!”

    而且,如果叫餘言之和李贇父子倆聯合起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秦王妃也被秦王爺的盛怒嚇得心中惴惴難安。

    默默在一旁垂頭站了半天,好容易秦王爺的怒氣淡去一些,她才小聲道:“王爺請息怒。現在那個女人不是還沒承認那兩個人的身份嗎?說不定他們不是呢?”

    “你覺得今科狀元和探花郎需要無緣無故的去和一個毫無關係的人認親嗎?而且還是在那麽關鍵的時刻!”秦王爺冷聲嗬斥。

    秦王妃一愣。“王爺您的意思是說?”

    “他們早就已經做好打算了,也一直在關注著那邊的動向。所以等那兩個人去了,他們立馬就趕了過去,並趁機把一切都給交代清楚了!這下倒好,他們借了這件事的東風將關係大白於天下。本王設計了許久的事情,反倒是為他們做了嫁衣裳!”

    秦王妃臉色一白,連忙跪下。“是妾身無能,請王爺責罰。”

    “算了,那對父子比那個女人還要狡猾得多。而且咱們一開始何曾想到他們身上去?給他們撿了這個大便宜,是你思慮不周的結果,也是本王沒有考慮到那麽多。”秦王爺雖然很想發火,但自己這個王妃這些年也是為自己做了不少事情,自己的勢力之所以能擴張到現在這麽大,也大都多虧了她娘家的幫助。所以在這時候,他好歹還是節製了些,勉強和顏悅色的扶起秦王妃。

    眼見丈夫生氣之餘還不忘安撫自己,秦王妃滿心感動,連忙又道:“這件事的確是妾身太著急了,都沒有摸清楚其他關係就匆忙叫人找了兩個人來冒名頂替,才給人找到機會鑽了空子。不過王爺您請放心,下次他們就沒這麽好運了!”

    “哦?難道愛妃你還有別的主意?”

    “難道王爺您從小就沒學過狡兔三窟的故事嗎?”秦王妃自信一笑,“反正妾身是從小就將這個故事謹記於心,後來做事也從來不敢或忘。今天這件事說是給他們一點膈應,也是想探探他們的底,卻沒想到居然探出來這麽大一條魚……這也無妨,自古文武勾結,這是上位者最忌憚的事,想必父皇也不會讓他們走得太近。而且……妾身有把握,一定能拆散了他們的結合!”

    秦王爺一聽,心頭的怒火立馬就平息了,甚至還揚起一抹愉悅的淺笑:“是嗎?不知愛妃你還有什麽打算?不妨說來給本王聽聽!”

    就在這對夫妻倆暗地裏商量的同時,燕蘭樓頂層唯一的一間異常豪華舒適的包廂裏,無奈從秀娘家門口離開的狀元公父子正雙雙坐在鋪著大紅綢緞的軟椅上,目光陰沉的看著對麵笑語宴宴的男人。

    “不知吳大公子將我們父子請到這裏來所為何事?”身為父親的李贇最先開口。

    既然一早就察覺到了秀娘的身份,所以這對父子在私底下也沒少去打聽秀娘身邊的事情。那麽吳大公子和之間的來往自然也都一清二楚的展現在他們跟前。

    說句心裏話,對於這麽一個精明狡猾的人一直纏在自己女兒身邊,李贇心裏還是有些不悅的。

    自己的女兒這些年實在是吃了太多的苦,他本想把人找回來後好好照顧她,讓她下半輩子安然無憂。至於女婿……那個人不需要有多驚才絕豔,也不需要太有錢,隻要忠厚老實,對女兒好,他們自然也會對他好。隻是沒想到,等他們找到人的時候,秀娘已經成了小將軍夫人。餘小將軍這個人嘛,在李贇父子看來也不算良配,但好在人對秀娘還不錯,也將她的一雙兒女視若己出,所以也勉強能接受。

    至於這個吳大公子……他最好有多遠滾多遠!就他這性子,還有那顯赫的出身,就絕對和秀娘不是一路的!

    方才這個人攔住他們去路時父子兩個就沒打算理睬他的。但奈何這個人張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們臉色一變,隨後就乖乖的隨他一道過來了。

    吳大公子說的是——如果你們想不讓秀娘姑娘在京城以後的日子還是這般磕磕絆絆的話,我覺得咱們很有必須坐在一起好好談一談。

    那麽現在,都已經坐在一起了,談話就可以開始了。

    吳大公子這輩子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知道這對父子對自己什麽態度,所以他很識相的滿臉堆笑,輕聲細語的道:“其實在下請二位過來,是想和你們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李贇防備的看著他。

    吳大公子好一副傷心難過的表情:“狀元公您何必防備在下至此?秀娘大姐他都不曾這樣對我!”

    “吳大公子,談交易就談交易,請不要牽扯上家姐。”李晟一樣沒好氣的道。

    吳大公子趕緊就點頭:“好吧,閑言少敘。在下就問一句,你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和她表明關係,就是因為一直有所忌憚,對不對?然而今天這事一出,所有的矛盾都搬到了台麵上,隻怕接下來你們也要麵臨莫大的選擇了。”

    父子倆都不是蠢人,聽他的意思就明白了。

    “誠然我們是要麵對聖上的猜忌,但這事並非我們所能控製的。相信如果聖上知道了前因後果,也會網開一麵。隻要以後我們和姐姐家來往不要太過頻密就是了。”李晟不太高興的道。

    “隻要你們有來往,那就絕對不能讓人放下心。”吳大公子搖頭,狠心戳破他的幻想。

    李晟眼睛一瞪,不爽的看著他。

    吳大公子好無奈的聳聳肩:“探花郎,在下隻是告訴你這個事實而已,你再瞪我也沒用啊!”

    李晟又瞪他一眼,才撇撇唇把臉轉向一邊。

    狀元公李贇聽到這話,神色卻變得莊重了不少。“那麽以吳大公子你看來,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呢?”

    “該怎麽做,那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在下現在所求,不過是盡我所能保全她,保全你們。而你們隻要答應我一件事就行。”吳大公子笑道。

    “什麽事?”

    “如果有朝一日你們迫於無奈讓她和餘小將軍和離了,那就請把她許配給在下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