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章:一紙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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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穴山小住的這幾天,我的心情格外愉悅。
祁淵一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在那天與我撕破臉皮後,二話不說地就把我所有家當從青霄殿扔了出去。連同我的那座寢殿都被封條添了個嚴實,浩蕩場麵堪比抄家。我原本的意思是打算回司命殿。繼續瀟瀟灑灑的當這個司命仙君,奈何祁淵早在我之前將司命殿裏的日常家具全部移了出來,移去哪了我真不知道,不過看他的這副架勢,是不想讓我待在九重天了。
畢竟在九重天他是老大,是當家的。惹上當家的的後果便是滾出九重天,滾就滾罷。我素來是個行動麻利的姑娘,當即在丹穴山找村委會租了一間深山野嶺處的小木屋。這木屋子除了容易一下雨就發潮發黴、除了容易驚現小妖怪小蟲子,除了太貼近大自然外,倒是個修身養性的不二場所。至少神界的那幫人不會再來找我吵架了。
我整天坐在門口那把搖椅上,翹著二郎腿等祁淵送休書過來,然後我再在上麵摁個紅指印,如此我與祁淵,便徹底結束了。
這令我又高興又難過。
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等了四五天。還是沒有等到祁淵的休書。
在我終於不耐煩了,想要親自上天找他討要時。荒山小屋的泥土柵欄外,出現了一位天外來客。
那是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山間蟲語咕咕,擾得人難以安寧。一身村女打扮的嫿嫿衝了進來,啪啪啪啪拍著我的臉,就這樣拍醒了在床榻上本就沒什麽困意的我。
我用發簪挑了挑燭芯,屋內頓時映得亮堂。嫿嫿的臉色有幾分慘白,咬著唇對我道:“我……我好像看見門外一直站著個人。”
我驚道。“你不是設了結界嗎,怎麽還會有人進得來?”
心下已是一沉,既然破開嫿嫿的解仙法,那必定不是這個山中的凡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我披了件外衣便匆匆向屋外走去。
“你確定那個人至始至終都站在門外?”我再次壓低了聲詢問。
嫿嫿篤定道:“千真萬確。”
怕又是個裝神弄鬼的,我生平最恨別人裝神弄鬼。
憑他妖魔鬼怪,放馬過來就是。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拉開了門把。
……
門口立著一位白衣男子。
即便頭戴了頂紗帽,難以認出五官。但就憑這修長的身形、如墨的黑發,便看得出來者姿色不俗。
我禮節性出聲:“敢問公子是……”
“紫宸宮,柳鈺。”
我怔在了原地。
他掀開了薄紗,露出一張風華極盡的臉。
我心裏冷笑連連,卻還是禮節性拱手:“原來是柳鈺清君大駕光臨,恕在下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並向他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示意他進屋坐坐。
柳鈺這個賤人果然很給我麵子,扶了扶白紗帽,竟是儀態端莊地隨我進了屋。用鄙夷的目光環視著四周,咯咯笑出聲:“太子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簡樸了?居然在凡界擇了個小茅屋便可安居,一點也不像昔日花巨資修建司命殿的作風。”
這突然一聲太子妃聽得我心裏一刺,九重天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將不再是太妃子了,可他還在這邊瞎叫喚。我絲毫不想同他客氣,比他笑得還要花枝亂顫:“承蒙清君吉言,本仙君隻是在養精蓄銳。等著把資金籌足了。還想著再為司命殿擴充點地基。”貼心無比地問她,“清君覺得本仙君這個計劃如何呀?”
位於三十五天的紫宸宮與司命殿極近,我若是再擴充,怕是要搶了紫宸宮的領地。柳鈺清君臉色一白,冷冷道:“首先你得確保自己還回得了九重天。”
說罷他已在桌旁坐下,白紗帽被摘下放在一邊。那目光涼颼颼地在我臉上打轉,盯得我渾身難受。我呷了口茶潤潤喉,直接與他切入正題:“這大半夜的,清君來我這窮鄉僻壤做什麽?”他頁上亡。
他冷笑,站起身來垂眼望我:“我是來替殿下休了你的。”
“你家殿下是殘了還是死了,不會親自過來麽?”我眸色一沉,茶盞被重重擱下。氣勢凜然的抬眼逼去,“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你來代替他。”
既然成婚是件大事。那離婚也同樣是件大事。怎麽能缺席,缺席了還找個頂替的,頂替的那位還是個我看不大順眼的賤人柳鈺。
柳鈺的語聲卻異常平靜,甚至嫵媚:“你知道殿下為什麽不親自來嗎?”默了一會,竟是笑了,笑得莫名其妙:“因為他說隻要看你一眼就會覺得恨,覺得惡心。他說他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話裏諷刺意味十足,我心裏一陣憋屈。卻仍是眸光深邃望定他:“巧了,本仙君與太子殿下當真是心有靈犀,連想法都一模一樣。”輕輕笑一聲,“他不來也罷,你就直接把休書給我好了。”笑聲越來越大:“反正你倆都是一樣的貨色。”
他盯著我那隻伸出的手良久,好似在懷疑我因何忽然變得豁達。我的手卻是有些酸了,心底的耐心也越來越少。忍不住催促:“快拿出來給我,然後趕緊滾。”
柳鈺輕哼一聲,十分看不慣我囂張的神態。驀地一揮袖,桌上便多了一封信箋。我正打算去拿來,卻被柳鈺搶先用法術收回。在我的注視下,竟是能不緊不慢的重新抽出一封信。
“那是什麽。”我疾聲道。
柳鈺將後來才拿出的那封書信遞到我麵前,表情很是無辜:“自然是太子妃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東西。”
我突然冷笑道:“清君是不是最近有些浮躁了,連秘密都看守不住。第一次你拿錯的那張,恐怕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吧?”已逼到到跟前,以類似威脅的語氣說道:“拿出來。”
“太子妃別這樣,柳鈺害怕。”他下意識地推開我,眉眼間盡是挑釁:“若是柳鈺偏不給,你要如何?”
好一個柳鈺,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還要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如此陣勢,倒顯得本仙君又將他欺負了。於是稍微靜了靜心,淡淡道:“你最好別忘了你的這條小命還是用本仙君的血拉回來的,本仙君既然當時救得了你,在此刻同樣也有法子讓你把血重新吐出來。”
似乎是想起祁淵放了我的血這一回事,柳鈺的臉色卻是黯了一黯。輕笑出聲,笑中帶了點悲涼意味:“你是不知道,殿下是為了幫你驅毒才……”
我聽出了點蹊蹺:“你再說一遍?”
“嘩啦”一聲,他展開了手中折扇,繼而有意無意地搖著:“沒什麽。”
我早就沒了耐心,一沒耐心這暴脾氣就發作。直接衝山去從柳鈺袖子裏撈出了那封信,若真是個不得了的秘密他必定會極力反抗,可他卻沒有。而是異常平靜的看著我野蠻的舉措,攏著袖子道:“要看便看罷,反正也毫無價值了。”
也不知怎麽回事,那封休書還放在桌子上,我竟一點也不心急去看。手中揉成一團的紙張更令我提心吊膽。
我將它攤開。
上頭的字跡蒼勁有力,白紙黑字寫得是:
“明日鳳凰穀,想辦法奪來三姐手中的天命簿。”
結尾處小字標的日期,分明就是沉碧公主婚事告吹的那前一天。
可這是祁淵的字。
我記得他平時除了愛找人切磋法術,最大的愛好便是練字。一筆一畫被他寫出來,竟是種格外的優雅韻味。相反我的字就不大好看,還是他耐心教我,讓我每天臨摹各種大師的字跡、包括他自己的字跡,如此反複臨摹下來,雖然還是不大好看,卻不至於教人看了恥笑。
因此,祁淵的字跡我是再熟悉不過的。
握著單薄紙張的手止不住顫抖,發出的聲音喑啞得聽不真切:“原來這場鬧劇……是祁淵一手主導的。”仍是不敢相信,寒聲質問:“可是他為什麽想方設法的要拿天命簿,還是長離上神的天命簿?”百思不得其解,“祁淵和長離認識嗎?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柳鈺嘲諷一笑,伸手奪過紙張,不緊不慢撕了個碎:“心裏有個底就好,其他的,就別去外麵到處說了。我不希望殿下因為你沒管好嘴的原因而遭殃。”
我很急切:“對,我什麽都不知道。那你是不是知道的很多?你知不知道長離的命簿子……”
“仙君,柳鈺不知道。”
他出聲打斷我。
我心下一陣悻悻,不過按照祁淵的性子,確實不會把內心的想法告訴別人,哪怕是自己十分喜歡的人。忽然想起自從長離走出了三十六天,祁淵將長離這個名字掛在嘴邊的次數就多了,還總是在我麵前刻意提起長離,搞得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
敢情祁淵是愛上長離了?
可是他再怎麽說也是個硬漢,通常都喜歡像柳鈺這樣的娘娘腔,可那個長離生的俊美英挺,應該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打住打住,我怎麽會開始揣度他的心思了?偏偏又是男人心,海底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