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師父歸來(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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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太傅大人很少體罰他們,在紀斂的記憶中甚至沒有見過太傅大人生氣,她永遠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情緒表露得不像個常人。
雖說在南書房的日子很平靜,但多是些半大的孩子,又是身份極尊貴之人,雖身在皇家,但紀斂自認內斂,不是活潑調皮之輩,但同輩之中難免有驕縱的皇子。
記得有一次他的八皇兄貪玩不想學書,不僅逃了課,事後先帝怪罪起來時便推說自己病了,像模像樣地抓了藥,當時八皇兄雖皮了些,但機靈可愛深得先帝寵愛,不僅允許他在自己的宮殿裏休息,還送了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去。
太傅知道之後還親自去探望了一番,隨後便以八皇兄“養病”的名義讓他休了整整一個月的假,每日教完他們之後還特地拿著書去給八皇兄補習。
先帝樂見其成,之前八皇兄已經占了便宜,麵對太傅大人的“熱心關懷”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太傅大人每次去的趕巧,都是在八皇兄吃藥的時候施施然地拿著書進屋,每次在太傅大人含笑的眼神下,八皇兄隻能將一大碗黑的發綠的藥往嘴裏灌,天知道他以往都是直接往花壇裏倒的。
喝了整整一個月的藥,八皇兄的臉色跟藥也差不多了,而且這一個月麵對著太傅大人那仿佛知曉一切的眼神,八皇兄戰戰兢兢老老實實地讀了一個月的書。
回到南書房之後他們就見到了前所未見的八皇子。
後來太傅教導他們,在不能萬無一失的情況下,不要耍小聰明。
“今日不過是為了讓八皇子喝藥長點記性,下次就不隻是這麽簡單了。”
於是大家都知道太傅是故意捉弄八皇兄了,他自己也心虛,所以也不敢再去告狀。吃了這次悶虧之後,八皇兄前所未有地乖巧起來。
當時太傅的麵上也是這副笑容,以至於紀斂一下子便回想起了這些“黑暗”的記憶,現在想起了除了有趣之外,太傅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讓他們接觸某些隱藏的真相。
原身在這些皇天貴胄尚且懵懂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展示出皇家的殘酷一麵,幼時尚且不懂,等長大後才發覺受益匪淺。
其實從某個方麵來講,太傅大人不失為一位好老師。
“那便好。”紀斂丟下這一句話就離開了,對於這位昔日的老師,紀斂下意識地與她保持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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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很快便過去了,紀楚撥了五百精兵護送阮枝一行人,在阮枝的示意下,眾人的行動並未暴露出來。
與此同時在朝中的紀楚著手調查主城之內傳播謠言之人,倒真的查出了不少人,與阮枝猜的差別不大,許多是嶺南那邊派來的,隻不過都是些枝末,提供的消息並不多。
五百人到底太過招搖,阮枝與紀斂商議過後決定命兩百人在嶺南入口駐守,自己帶著三百精兵深入腹地,又找了個當地人帶路。
經過多日研究嶺南腹地的地形後,阮枝在自己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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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紀斂的了解中,蘇殷行率領的手下盤踞在嶺南聊城的官家府邸中,涉及到官家,蘇殷行已經是明目張膽地在與紀楚作對。
不過那些用來犒賞手下的銀兩雖然來源不明,但是基本上可以確定都是蘇家的家財,由此可見蘇家的確是家底豐厚。
“先生,聊城城中百姓皆被挾持,城門緊閉,有專人在城牆上把守。”派去探路的人回來稟道。
紀斂目光淩冽:“他們這些草莽是瘋了不成!”
阮枝搖搖頭:“這是窮途末路了,想必裏麵的人早就知道我們要來,這才將城中百姓作為人質。”
紀斂沉聲吩咐道:“城中可有派人出來交涉?”
那人搖頭:“除了城牆上有人巡視之外,見不到城裏的人。”
見紀斂皺眉,阮枝開口道:“此時正是春初,過了一個冬城中雖存有餘糧,但想必撐不了多久。更何況城中眾人又不是士兵,如今身陷囹圄必定人心浮動。”
“強攻不易,王爺可守在城門口待城內窮寇彈盡糧絕,總會出來的。”
紀斂皺眉:“城中定是做好了死撐的打算,若是更打持久戰耗時過長,裏麵都是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我們的人在外麵無法保證裏麵的人安全,情況對我們不利。”
阮枝挑眉看了他一眼,這才恍然大悟般:“臣以為隻需捉人便可。”
這句話換來對方一個怪異的眼神,阮枝揮揮手就此揭過,拿出一份泛黃的紙張在紀斂麵前展開,紀斂凝神看去,正是聊城一帶的地形圖,隻是又有些許不同,不待紀斂看清,阮枝便點在上麵特別標注的地方道:
“此處乃前人開采礦藏所挖的隧道,雖說年久失修危險了些,但從此處進城可以直搗腹地,這副圖是微臣從藏書閣中尋到的,已有上百年曆史。”
阮枝又從懷中拿出一張圖,鋪在旁邊作對比:“臣仔細查看過,新的地圖都沒有標明這處,蘇殷行不過是後來占領此處,臣猜想知曉此處的也不過是少數百姓,他們更不可能告訴蘇殷行。”
“王爺可利用此處,再派精兵把守在嶺南入口抓捕漏網之魚,同時想辦法與匪首交涉,威逼利誘之下,成功的機會可能更大一些。”
顯然紀斂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點點頭表示讚同,這些人不像軍中之人一樣意誌堅定,否則也不會被蘇殷行以利益收買。
他們都清楚一旦朝廷派人強攻他們根本無法抵抗,挾持城中百姓也不過是給自己添一份底氣,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隻是江湖之中奇人異士甚多,王爺還是要謹慎些,在與對方交涉時最好能避免談論到臣。”
紀斂疑惑問道:“為何?”
阮枝搖搖頭:“若是臣麵對的是自己的仇人,就算頭破血流也要咬下一塊兒肉來,若是顧忌城中百姓,王爺最好還是隱瞞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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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斂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不準備出麵了嗎?”
“臣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阮枝勾唇一笑。
蘇殷行在路上的時候就聽說了天子身邊那位“女先生”的事跡,前後一聯係他就猜出了那位先生的身份。
阮枝還是回到了天子身邊輔佐他,而他們師徒二人早已恩斷義絕,蘇殷行茫然地看著遠處的山頂。
之前他一直想著替父親他們報仇,忍辱負重十幾年,誰知卻錯殺了自己的恩師,後來他靠著銀兩招攬能者,希望能擁有自己的勢力,讓遠在主城的天子忌憚。
可誰知不過一個琚王便讓他方寸大亂,如今兜兜轉轉他孑然一身,連“報仇”二字都成了一個笑話。
“主子,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陳與麵色嚴肅。
蘇殷行點點頭,他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後:“你也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陳與在一旁立了許久,他與蘇殷行一同看著遠處的天光,直到夕陽西沉,大地起了細微的涼風,陳與後退三步跪在地上朝蘇殷行拜了拜。
“珍重。”
蘇殷行一動不動,好似一座雕塑一般,待到耳邊重歸寂靜,蘇殷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遠目眺望,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蘇殷行抬步離開。
阮枝隻帶了幾個人,臨走之時特地吩咐幾人備足了厚衣裳,如同她離開的時候,齊蘭山上依然下著雪,偶爾露出黑色的堅硬石頭,純粹的暗色成了這片雪白上唯一的點綴。
大雪如同鵝毛一樣落下來,伴隨著淩冽的寒風,就算阮枝不懼寒冷,也被這風刮得有些難以招架。
她特地尋了條背風的小路,一旁的隨從看著阮枝一身薄衫在寒風中都覺得冷得發抖。
身後深深淺淺的腳印不過幾息便被大雪吞沒,茫茫天地間好似隻剩自己一人,難免讓一行人生出一種恍然之感。
到了山頂之後阮枝便隨意指了幾間屋子讓幾人休息,自己一人去了藏書閣。
藏書閣常年燃著鬆香,便於保存這些曆史悠久的書籍,隻是鬆香聞多了對人體有害,以前淩虛之進來時都要將鬆香熄滅。
阮枝推門進去的時候帶進了清醒冷冽的空氣,離門近一些的書架上放置著的書籍被掀開一個角,點上蠟燭之後,門又重新合上。
藏書閣裏的氣息古樸沉鬱,墨香混合著鬆香,氣氛十分靜謐,這偌大的齊蘭山上向來少客,這些書跟這座宮殿一樣,不知沉默了多少年。
阮枝順著書架劃過一本本書,粗糙的觸感為這處增添了幾分真實,阮枝倏地站定,她看著擺在昏暗的角落中的一個書架,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太傅大人:皮?你再給我皮?
這個世界快要完結了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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