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師父歸來(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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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天為了懲罰他,不讓他心安理得活在自己構造的夢境中,這些天來他不僅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阮枝”這個名字,每一次都猶如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過往十幾年的相處終究是造成了變化。
“死得好!作惡多端,自有天收!”
但漸漸的,眾人的態度好像產生了變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蘇殷行竟也下得去手。”
“天子好手段啊——”
事情脫離了原來的軌道,越來越多的聲音打碎了他自以為的偉大,他惶恐而迫切地想要證明些什麽,然而打聽回來的消息皆是模糊不清,天子雖對外宣稱是阮枝輔佐,但蘇殷行並沒有打聽到具體的細節。
就好像有人在眼前布下迷障,除了混沌不堪的表麵,沒有人可以探清迷障裏麵隱藏著怎樣的內容,但蘇殷行已經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迷障裏麵是萬丈深淵,他甚至不敢再向濃霧中跨出那一步。
算了吧,那人已經死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曾經蘇殷行是這麽想的。
天邊的霞光逐漸隱了下去,昏暗逐漸籠罩下來,旁邊走過來一個人,他躬身對著坐在樹下有些出神的蘇殷行道:“主子,我們該趕路了。”
蘇殷行轉眼看去,麵前立著的正是阮枝那日在茶館遇到的華服公子,不複當時風流肆意的模樣,現在的這個人垂首斂眉,十分恭敬。
“再等等吧,等天完全黑下來。”蘇殷行喃喃道。
華服公子頷首,正要離開時蘇殷行叫住了他,
“坐吧。”蘇殷行拍了拍旁邊的草地。
華服公子沉默地坐在離他一尺遠的地方,蘇殷行並沒有再看他,他並不在意身邊的人是誰,他也不在乎對方是否在聽。
“她回來了。”蘇殷行重複了幾遍,就在陳與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蘇殷行這才像是傾倒洪水一樣滔滔不絕道。
“她看著我長大,我原本那麽喜歡她,我叫她‘姑姑’,她每次出去都會給我帶吃的,對我特別好。”
“所以在聽說她是陷害蘇家的凶手後,我完全無法接受,本來我也要死的,但是她救了我,再後來——”
再後來,她成了他的師父,她傳授他武藝,不惜將自己的一般功力都給了他,就算是淩虛之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但是蘇殷行知道,在阮枝救起他的那一刻,他對上了阮枝飽含擔憂的眼神,那一刻他就在心裏下了決定。
一定要殺了她。
“結果現在有人告訴你,她是無辜的,她甚至為了救你答應為別人賣命,你說,你信嗎?”蘇殷行麵上出現了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陳與沉默半晌,他問了一句:“主子,你後悔過嗎?”
蘇殷行似乎愣了一下,他定定地看著陳與,
“我不後悔啊。”
“我不後悔。”
陳與沒答話,他看著蘇殷行眼裏的水光,終是安靜下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世上沒有後悔藥,三歲稚兒都清楚這個道理,蘇殷行怎麽會不知道,他隻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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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剿嶺南的行動正在緊鑼密鼓地安排中,紀楚特意吩咐紀斂與阮枝二人每日商談此事。
“師父,又是聖人的旨意嗎?”淩虛之看著一身潔白官服的阮枝,有些憂慮地問道。
阮枝點頭:“這些日子為師都會和琚王準備相關事宜,你若有何不習慣之處盡管跟為師講。”
阮枝現在作為大燕朝中一個特殊的存在,不僅有特製的官服,還有一座離皇城不遠的府邸,隻是因著紀楚的旨意,她每天都要在皇宮和自己的府邸之間來回奔波,有些不方便。
紀楚便在宮中批了一處宮殿給她,這樣一來就方便多了,阮枝從不認為一個尚未有家室的女官住在皇宮裏頭有什麽不妥。
她還沒想到這一點,其他人就已經看出了端倪,淩虛之欲言又止道:“師父整日待在皇宮中可會感到無趣?”
“不會,宮中奇景甚多,為師累了可以散心,還有無數珍饈美食,怎會感到無趣呢?”阮枝搖搖頭。
淩虛之見阮枝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口中的話噎了噎,
“皇宮凶險,聖人如今雖待師父甚好,但天子變化無常,師父還是要小心些。”
想了想又補了句道:“而且宮中閑人眾多,難免有幾個多事之輩,有些話師父聽聽便罷,不用為之費神。”
他這幾日在皇宮外頭都已經聽到了不少關於自己師父的風言風語,可自由出入皇宮,除天子本人外皆可不用行跪拜大禮,這些都是紀楚給阮枝的權利。
但帝寵本就是把雙刃劍,師父的女子身份更是為這一切添上了一層曖昧的氣息。
縱使她是清白的,但總有嘴碎之人造謠生事。
阮枝挑眉:“清者自清,為師從來不為那些無聊之言費神。”
說罷便甩袖而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禦書房裏頭安安靜靜的,這幾日宮人已經摸清了紀楚幾人的習慣,在阮枝和紀斂兩人相繼到場後都識趣地不再打擾。
阮枝到的時候紀斂已經坐在一旁凝神思索了,阮枝也不上前打擾他,自顧自地拿了一本書細細研讀。
即使這一切都是係統幻化出來的,但阮枝仍會時不時地被麵前的這些係統數據的產物所迷惑,就像她手裏拿的這本書,書中記載的一切事物都十分詳細,仿佛這些都是確有其事的東西。
各路大家的語錄寶典數不勝數,有些阮枝甚至能將它們與現世看過的東西聯係起來,不可謂不神奇。
“來了。”紀楚終於注意到房間裏多出一個人,阮枝放下書不慌不忙地給二人見禮。
紀斂在麵對阮枝的時候麵色有些不自然,阮枝倒也不以為意,見二人的注意力從書上移開了,開口道,
“皇上,臣最近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紀楚知道她還有下文,便“哦”了一聲:“何事?”
“宮中有人傳言陛下耽於美色不理朝政,臣這一路走來便發現有些宮人看到臣便會指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指點點,這幾日尤勝。”
當然,那些人是萬萬沒有膽量敢在她眼前這樣的,隻是阮枝仍舊感受得到別人異樣的眼光。
紀楚微微皺眉:“竟有此等事?那些奴才愛嚼舌根慣了,朕這就叫李玉去查查是誰造的謠。”
“陛下且慢,臣這幾天來皇宮的路上都會聽到百姓談論此事,甚至茶館中也有人拿此事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若是在宮裏也就算了,但那些聲音不但沒有消停,甚至愈演愈烈,不少街頭巷尾都傳唱起了類似於“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歌謠,這便有些反常了。
紀楚麵色一沉:“愛卿的意思是有人暗中操縱?”
這樣的舉動無非是為了敗壞紀楚和阮枝的名聲,紀楚登基十幾年,根本不懼這些皮毛手段,對方要對付的人,明顯是即將赴嶺南剿匪的阮枝。
顯然紀楚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麵沉如水:“朕定會查清此事,還愛卿一個公道。”
“陛下,依臣看來,此事涉及多方,或許有嶺南餘孽的手筆。”阮枝不緊不慢道。
她此事風頭無幾,招來朝中某個官員的嫉恨也說得過去,但阮枝從手下傳來的信息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嶺南那幫人的目標。
蘇殷行招攬的那些人,除了一部分是被錢財吸引而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原身是他們的仇人,阮枝威名在外,即使另外一些人並未意識到阮枝的到來意味著什麽,但有些嗅覺敏銳的人已經蠢蠢欲動。
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時,那些盤踞在嶺南的苟延殘喘之輩便會露出爪牙,煽動他們下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那群人雖算不得蘇殷行手下的精良之輩,但江湖之人總還留著幾分手段,陛下不妨從那些散播謠言的人查起,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三人又繼續談了幾個時辰,離約定趕往嶺南的期限還有三日,阮枝對嶺南的地形已經有了初步了解,加上有紀斂一同前往,事情就簡單多了。
離開的時候紀斂正站在一旁等著阮枝出來,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紀斂,
“王爺可是有話對微臣說?”
當然有話要說,看著幼時教導自己的太傅十幾年後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不僅顛覆了“已死”的傳言,甚至連容貌都沒有絲毫改變,紀斂覺得這幾天經曆的事情有些離奇。
比起輕描淡寫的紀楚,紀斂的反應才像是一個正常人。
“此次嶺南之行,先生可有把握?”憋了半天紀斂憋出這麽一句話。
阮枝輕輕鬆鬆道:“毫無壓力。”
她看著紀斂,人畜無害道:“畢竟蘇殷行曾經是臣的徒弟,到底是有些了解的。”
紀斂看著對方嘴角的笑意,莫名地打了個寒戰。
他想起了之前被阮太傅支配的恐懼感。
作者有話要說: 啊紀斂同學才像是一個看見老師的學生嘛
這兩個星期會隔日更
但是作者君會時不時冒出來丟個小心心丟個紅包啦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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