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離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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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楨回到家,接到電話。
聶桑讓他上樓。
他愣了一愣。
扔下電話,衝到樓上。
聶桑正在廚房,看到他過來,絢爛一笑,“最後一道菜就要搞定了,先去餐廳等一會。”
“家姐,什麽時候從美國回來的?”他驚奇問。
“上午到了香港。”
他點點頭,不放心地打量她。
“看什麽?”她笑。
他走近望她,“你沒有事吧?”
她聳聳肩,“怎麽?我看起來像有事?我能說能笑,無病無災,人生最大的幸運不過如此,都被我占全,我怎會有事。”
說著,將菜裝盤,放在鼻邊聞了聞,“恩,很香,都是你教我的,檢驗一下學生的學習成果。”
聶楨一直在她神色間觀察,看到她笑靨如花,談吐正常,稍微放下心。
“我幫你端,”他接過餐盤。
她飯吃的不多,幾口後,放下碗筷,抿了抿神色,嚴肅道:“阿楨,有件重要的事情,我想同你說。不要擔心,不是壞事,我不認為是壞事。我不擔心,所以請你答應我,也不要為我擔心。”
聶楨斂去笑,放下碗筷,“說。”
她淡淡說:“我決定,離婚了。”語聲仿若在談論天氣般平常無異。
聶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有猜測,但沒有猜到這個。
她拍拍他的肩,安慰:“不要吃驚。其實你也看得出,我在這段婚姻裏並不開心。我想讓自己開心。離婚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他做了什麽?”低沉的嗓音蘊著隱隱待發的怒火。
她搖頭,“他沒有做什麽。是我不適應這段婚姻。”
“你不要同我說這些!”他發怒,猛一拍桌。
隨即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穩了穩呼吸,一字一句問:“他是不是對從前的事情不能釋懷?”
“沒有。”她鎮定地否認,“離婚是我提出的。也許可以解釋為,性格不合?總之他人很好,真的很好,錯的人是我。我還不能適應婚姻這個圍城,我想做回我自己,我想要自由。”
“你不要騙我!”他抬高聲量。
“我們一起長大,我什麽時候騙你,什麽時候真話,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能冷靜地和你談話,說明我沒有騙你。你是不是覺得太突然了?其實沒有。”
她晦澀地笑笑,“那天早晨你問我對這樣的生活開心不開心,我就開始反思我的人生。我選擇去美國出差,也是給自己冷靜的餘地。這幾天我考慮的很清楚,我想要原來的生活,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婚姻不適合我。”
聶楨不說話,目光一動不動停在她臉上,想要看出點什麽。
聶桑繼續冷靜:“你想一想,每當我的朋友來找我,和我談她們感情上的事情,我是怎麽同她們說的?我說,女人要**,要自我,不要太早步入婚姻。結果我卻做了我不讚同別人做的事情,早早步入了婚姻,連你都覺得我衝動。這樣的我,如果提出離婚,不是稀奇的事情。隻不過比你想象的要早。因為我覺悟的早。而且,既然我不能做一個他想要的妻子,我就不能耽誤他。”
“真的?”聶楨眉頭深蹙,疑問道。
聶桑舉起一隻手做發誓狀,“絕對是真的。”
聶楨歎氣,又開始來回走動,驀然停下,激動道:“家姐,你要我怎麽相信!你突然說要離婚,我怎麽相信......”
她打斷他,“我被愛情衝昏了頭。現在我要糾正自己。我不覺得離婚是壞事。我很開心,我可以恢複自由。”
他拿出手機,“我再問一問他。”
她連忙摁住手機,企求:“你能幫我的,就是幫我保持自尊,好嗎?”
聶楨氣極,“這和自尊有什麽關係?”
“你不懂女人。”聶桑笑了笑,“這個時候,我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你們唯一的支持,就是幫我保持我的自尊。我下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我希望你不要說,不要問,隻要幫我保持自尊就好。”
聶楨愁著眉,“家姐,你——”
她擺擺手,“leo,沒有婚姻,我一樣可以活得漂亮,甚至更漂亮。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現在我可以毫無顧慮放手去做。你永遠會支持我,對嗎?”
沉默了一會,聶楨踱步去窗台。
略微冷靜,他深深歎息。“姐姐,我能為你做什麽?”
“不要找他,不要問他。如果遇見他,從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如果他問起我,你冷靜地告訴他,我很好,比以前更好。”她閉了閉眼睛,忍住鼻梁裏的酸澀,繼續說:“爹地媽咪那裏,請你幫我。我不想他們擔心。”
他走到她麵前,擁住她的肩,重重地答:“好。”
她抿緊唇,又問:“我們公司除了公屋推進計劃,還有哪些和季風有合作的項目?”
“沒有了。你一直都拒絕同季風有任何合作,不願意用季風的任何資源。我們所有的合作方,都不知道你同季風的真實關係。他們尋求同我們公司的合作,看的是你的名氣。”他歎息,感慨道:“雖然我一直都支持你不與季風有任何合作,但是今天我算徹底明白你這樣的用意。你是想,如果這一天到來,至少你可以讓自己能保持自尊,漂亮地轉身。”
聶桑笑了,點頭,“還是你最了解我。”
“不過你給季風的嫁妝,那些贈予他與他共享的專利,無法用金錢衡量。這個你想怎麽辦?”
“一個聰明的大腦,不是在於它已經創造出什麽,而是在於它還能創造出什麽。我隻會更上一層樓。而且,”她眨眨眼睛,莞爾道:“高中時我就在思考什麽是女權,這是個一直爭議至今的話題。不過現在我覺得,如果女人可以站得直直,給男人贍養費,這應該算是女權。”
聶楨忍不住笑出聲。隨即歎息,“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
“至少你不會嫌棄我這個又賴回娘家的姐姐哦?”她挑眉。
他笑,“這裏是你的家,這個住屋是你的嫁妝之一。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包括把我這個弟弟趕出去。”
“老公可有可無,弟弟永遠都在,我很幸運。”聶桑欣慰,又伸懶腰打哈欠,“坐了十幾鍾頭飛機,很累了。你回去吧。晚安。出去幫我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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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聶楨出門,門關了上,平靜地談笑落幕。聶桑唇角的弧度漸漸消逝,臉上的血色也褪了去。她掌心握成拳,捂住自己的心口,緩解那抽骨剝筋的巨大的痛。
那種窒息的感覺,讓她天旋地轉。她緩緩跌坐在沙發邊緣。
她提醒自己不要哭,卻抬起另一隻手背,捂住唇。淚水順著眼眶滑落在手背,融進她的唇。她緊緊咬住自己手背,卻無法緩解心裏的痛。
她不敢去想,不敢回憶。那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刻,已然成為定格在她腦海的畫麵,永遠揮之不去,正糾結她的每一根神經,吞噬她的每一絲自信。
當她一/絲/不/掛麵對他們兩個人,麵對他們赤/裸裸的嘲諷,恨意,麵對他們的欺騙,侮辱,報複,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她什麽都不能做,不能責怪任何人。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自己種下了因,嚐到了今天結得果,隻能怪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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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楨回到二樓,不安地來回踱步。拉開窗簾,看到樓下不知停了多久的車子。
他連忙出門。
敲了敲車窗。
季尹則打開車門,從車裏出來,“我過來接你家姐。”
聶楨不多廢話,開門見山:“家姐說要離婚。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做了什麽事?”
“我做了什麽事?”他反問,微微笑了笑。
“你笑什麽?”聶楨不滿。
季尹則搖了搖頭,輕鬆道:“夫妻間總會鬧些矛盾,你家姐鬧情緒回娘家,嚷著喊著要離婚,很正常。”
聶楨忍住要給他一拳的衝動,咬牙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我說過,她不過是在鬧情緒。”他望了眼樓上,“不信的話,同我上樓,我們一起問她?”
聶楨眯起眼睛盯望了他一會,轉身進門。
門鈴響起,聶桑將臉從膝蓋抬起,聲音沙啞:“誰?”
“家姐,姐夫過來了,說要接你回去。你先打開門。”聶楨在外麵說。
聶桑忙用手心抹去淚,又拿過抽紙擦了擦眼睫,撫了撫臉。深呼吸,猶豫了一會,打開門。
“桑桑,回去吧。”不等她先說,季尹則第一時間伸出掌心。
聶桑淡然微笑,微揚下巴,禮節而疏離:“季先生,我的律師會同你聯絡。關於離婚事宜,我會全權交給我的代表律師處理。若是有事也請直接聯絡我的律師。”
“桑桑,一定要同我鬧情緒?而且在其他人麵前?”季尹則語氣寵溺,仿佛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先跟我回去,我們回去慢慢談。”
聶楨看得雲裏霧裏,已經不知誰是誰非,隻能勸解:“我看不如這樣,不管你們發生了什麽,姐姐既然不開心,不如先讓她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聶桑不容置喙:“我所有的衣物和其他東西今天已經搬了回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適應婚姻生活,耽誤了季先生,請季先生高抬貴手放過我,所有的後果我會承擔,也會給予經濟補償。阿楨,送客。”
門正要關上,季尹則抬起手臂抵住門。
“leo,能不能讓我和你家姐單獨談一談?”他問。
“不用,送客。”聶桑冷冷道。
聶楨打圓場:“算了,家姐,不如你們先單獨談一談,如果真有誤會,不妨解開,都不是小孩子了。”他瞥了眼旁邊,“如果有事,及時喊我,我聽的見。”
季尹則進了門,將門待上。
看到這似笑非笑的一張臉,那極盡侮辱的一幕又在腦海浮現,她強迫自己壓抑住發顫心扉的恐懼,要打開門,“你快點走。”
他站到門前,拽住她的手臂,冷笑:“這麽急著讓我走,沒有臉麵對我?”
她推開他,“你想怎樣說都好,快點走。明天律師會同你聯絡。”她不想再見到他們中任何的一個。他們是她的噩夢。
他捏住她下巴,“我既然同你結婚,就不會有離婚這兩個字。”
她咬住唇,“你何苦這樣。既然我愛的不是你這個人,隻是你的溫柔,這種婚姻不過笑話,我們都不會開心。”
他定定望了她一會,勾起唇,咬著她的耳垂:“聶桑,婚姻是笑話不關緊要,但是我不可以讓外人看我們的笑話。婚姻不是我的私事。這一輩子,你既然是季家的人,即便到死,你都必須守著季太太的名分。”
一瞬間,她陷入了迷茫。
這是那個季尹則?對她溫柔體貼,對她呢喃輕語,寵溺包容的季尹則?他此時此刻的冷笑,威脅,強勢,同另一個他不無二致。
是啊,怎會不一樣,他們是雙胞胎兄弟,同血同脈,他們原本就一模一樣。
錯的人是她,她是瞎的,她的心是瞎的,她分不清人的外表,看不到人的內心。她掉入了深淵,萬劫不複。
是她的錯,她作繭自縛。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識人不清,自作自受。”她晦澀地喃喃,目光失去所有的神采。
他淡漠,指腹勾過她的眼睫,“你有眼睛,卻沒有心。一個沒有心的女人,當然看不出來,甚至分不清,誰才是她的男人。”
“是的,是我沒有心,是我的錯。”她繼續喃言。
他眸色驟冷,“知道是自己的錯,跟我回季家,做好季太太的本分。”
她打開門,將他往門外推,“如果不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我會在法庭提起離婚訴訟。”
“你會嗎?”他淡淡地笑,誌在必得地睥睨她。
變了,都變了。
她的心冷成冰,跌落到穀底。“不要用我弟弟的公司來威脅我。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波及第三個人。”
“聶桑,我最喜歡你的醒目知趣。”他滿意,掌心在她頸窩間流離,“我可以給你幾天的時間,讓你在娘家恢複心情,也給你足夠的時間處理公司的事情。下周是季風的周年慈善晚宴,我要你以季太太的身份,安安份份漂漂亮亮站在我身後。你以後的工作,隻是季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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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尹柔舉起化妝鏡最後望了眼,理了理碎發,抬手敲門。
得到許可,走了進去。
“我一夜沒有休息,做了這份文件,”她作出優雅地笑,將文件放到聶楨麵前。
聶楨正煩躁,打開文件看了眼,又合上。
“怎麽不看一看?”季尹柔不滿。
他想了想,開口問:“最近有沒有見過你大哥和我家姐?”
“呃?”問題突如其來,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猶豫道:“最近他們......好象有點爭執,你知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季尹柔聽得莫名其妙,抬頭望天想了想,說:“我很少去大嫂那裏,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有沒有問題。”說到這,她眼睛一亮,抬起下巴,“所以,你看,我這樣懂事的小姑,真的天下絕無僅有。大嫂很幸運,不用照顧小姑,不用侍奉長輩。”
聶楨不耐煩地揮手,“你出去吧。”
她反倒拉開椅子坐下,“中午了,一起吃飯?”
他打開文件翻看,不再理她。
季尹柔挑眉一笑,玩著指甲,“好吧,我本想最近多注意一下大哥大嫂,既然你這樣沒有興致,我也沒有興致。”
聶楨瞥了她眼,起身拿起外衣。
看他出門,她一愣,“你去哪裏?”
“我不等人。”他淡聲。
季尹柔激動不已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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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風主席辦公室,季尹則拿著厚厚的協議,斂起的眸光陰沉冷峻。被緊握的協議一角折出深褶。
“季先生,這是聶小姐委托我擬定的分居協議,和固定格式的離婚呈請書,請您過目。依照聶小姐的意思,她曾經與季先生共享的設計專利,將全部轉贈給季先生,其產生和即將產生的所有市場價值,將作為聶小姐給季先生的......贍養費。如果沒有問題,請季先生在協議上簽字。”
最終,他將協議撕成兩半,恨恨地咬牙,“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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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聶楨取消所有預約,一刻不停往家裏趕。聶桑在家,看到他,情緒平常。
他隻能勸:“家姐,真的無法挽回?他到底做了什麽?是不是外麵有了女人?他外遇?”
“他沒有。”
聶楨急:“那到底什麽事情?離婚不是兒戲,你不說清楚,你讓我我怎麽在爹地媽咪麵前幫你?”
聶桑不耐煩,“要我講多少次,是性格不合。我不適應婚姻生活。總之是我的問題。”
“這個事情太大,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向爹地媽咪交代。”
“你不幫我說,我自己同他們解釋。你隻要站在我一邊就好。”她拿起電話,剛撥出號碼,胃裏一陣翻騰蹈海。
她扔下電話,衝進洗手間猛吐。(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