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亭見胡部長態度正在轉變，已經對自己口中描述的“穩健的”閃存芯片業務發生了興趣，不由心中暗喜，笑著說：“投資是大點，可利潤總比勞動密集型行業強多了吧？要知道即使再低端的閃存芯片，利潤都不會少於40%，要是我猜的準，市場供應到時候出現了瓶頸，利潤達到300%都是很正常的。

    再說了，芯片業務是真真正正的高科技，是我國目前科技領域的短板，電子工業部難道不扶持嗎？國家難道不扶持嗎？

    隻有高端製造業才能拉動中低端產業的蓬勃發展，使中低端產業得到家門口的技術支持，才能讓中低端產業在國際上獲得競爭力，才能打造出中低端產業的品牌。

    芯片製造業可是真正的高端產業，一個閃存晶圓廠可以支持一大批工業企業的產品升級，可以引來一批下遊企業在周圍建立工廠。比如說主板廠商吧，有了國產閃存芯片的支持，成本就能更低，產品開發周期就能縮短哦！

    再說了，這條線可是八英寸的呀！0.35微米製程和909工程目前定下的0.5-0.35微米製程的發展目標可是一致的呀！

    難道國家要把引進先進矽晶圓製程工業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日本人身上嗎？凡事如果不兩條腿走路，那可很容易栽跟頭呢！”

    胡部長聽了胡一亭的蠱惑，越來越心動。

    閃存芯片項目被胡一亭說成了低風險的利潤穩定產品，胡部長覺得這樣的產品，對於國家目前大興製造業的工業規劃來說，倒是很合適。這種高端製造業對於目前技術落後於西方的國內電子工業係統，那就更是再合適不過了！

    於是胡部長興趣大增，問道：“現在這個市場都是哪些公司在做？你們進去後有沒有競爭力？”

    “東芝、英特爾，現在主要就是這兩家，其他還有些歐美日的小廠。閃存這一塊雖然旱澇保收，技術門檻中等偏高，但因為投資大，所以小公司一般幹不了，沒錢砸晶圓廠啊。而利潤也不高，就導致一般中小型公司不願意費神籌集資金參與市場競爭。

    您要知道，這年頭，凡是產品毛利小於40%的矽穀IC企業，根本就拿不到風險投資！

    所以除了那些資本雄厚的大型企業集團會持續投入研發外，哪個傻子肯去研發閃存芯片這種市場增長緩慢且利潤不高不低的冷門產品呢？這種市場細分後出現的投資冷門，其實蘊含著極大的商機，閃存芯片利潤雖然才40%左右，但這玩意一旦建廠，產量大了，銷售總利潤自然就高了。要不然東芝和英特爾這樣的大企業何必投錢進去又研發又生產，圖個什麽呢？就是看好這一塊市場未來的發展前景。

    而且目前世界上閃存芯片的主要核心技術專利控製在東芝和英特爾手裏，別家進入這個市場後，原本40%的預期利潤就不算高，還要另外給這兩家交幾個點的專利費，最後考慮到建設晶圓工廠需要一次性投入巨資，所以大家都打了退堂鼓。可是胡部長你想啊，這年頭這種苦活累活不正合適咱中國人幹嗎？”

    胡部長的心被胡一亭說活了。

    “沒想到你小子不光腦子好，還有根三寸不爛之舌。得了，我被你說服了！

    你這項目，我覺得還行。

    利潤看上去雖然是比不得華晶這樣的通用IC製造，但就像你說的，細水長流嘛，勝在長期穩定盈利，我看可以搞。

    另外就像你說的，完全依靠日本人來搞先進製造引進，的確風險很大，即便日本人在項目裏要搞些貓膩，我們也不懂。一來沒經驗，二來缺乏類似項目進行參照對比，導致很多技術項目的細節審批難度很大，專家也拿不定主意。可國家需要追趕世界電子科技的先進水平，所以硬著頭皮也要搞909，為的是讓中國製程工業不被西方甩的太遠。

    如果說，你們重光這次能自己扛大梁，把Cyrix這樣的國際大公司也拖進來合作投資，搞一個和909工程類似製程的廠子，我看這對於國家來說的確是件大好事，有競爭就有比較嘛。

    把美國技術和日本技術同時引進，有個比較和競爭，讓日本人有點緊迫感，也能加快909工程的項目進度和建設周期。

    嗯！我看這個項目還是很有積極意義的！”

    胡部長一邊說一邊分析，談話間的自言自語，自己就把自己給說服了，可算是省了胡一亭準備繼續大費口舌的一番功夫。

    這番話說完，胡部長發現自己已經被胡一亭帶進了溝裏，從一開始內心的懷疑，變得思想上開始積極，甚至非常傾向於支持重光的投資項目了。

    胡一亭見眼前勢頭對自己很有利，趁熱打鐵道：“那您看建設貸款和地皮？”

    胡部長端起保溫杯，大腦高度興奮地再次進行了權衡利弊。最終還是覺得，重光的項目看上去的確很有益，值得國家扶持一把。

    最重要的是，這裏麵不需要部裏出一分錢，全是重光拉著美國大公司一起掏腰包，這多省心呀，不像908、909工程，全是政府在運作，項目每一分錢怎麽花都要操碎了心。

    至於重光要地皮什麽的，那都是地方政府的事兒。如今招商引資這麽火，地方政府沒理由會放過這種技術密集型的金娃娃，這種既有麵子又有裏子的項目，哪個地方不想要？隻要資金能到位，不是商業騙局，多少城市眼饞這樣的大投資呐！消息傳出去都能搶破頭。

    至於貸款，那也不用部裏出錢啊！也不需要部裏出麵擔保啊！說的難聽些，出了事也是銀行兜著。

    隻要重光公司肯用他們的自有資產作為擔保，銀行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大肥肉！

    重光手裏有這麽多成功的芯片專利，如果當做貸款抵押物，從銀行手裏搞個五六十億人民幣貸款估計不成問題，畢竟他們的芯片賣的多火啊！他們真要是出了財務危機破了產，華晶廠第一個願意出麵收購銀行手裏的債務抵押品，到時候就要那幾款芯片專利！拿回來足夠吃一輩子，吃到華晶廠徹底淘汰停產為止！

    胡部長考慮周全後，態度變得異常積極，揚聲道：“既然這樣，你們趕緊把項目計劃書做出來！部裏會爭取給你們最大的優惠。畢竟你們重光是為國家做出了巨大貢獻的，中央和部裏能給的，一定會給你們！

    但你們可別要求太高啊？別想著空手套白狼，全指望國家給你貸款，那可沒門。你們自己起碼得解決30%到50%的資金吧？否則你們這便宜占的也太大了！別說上報中央，首先部裏這一塊就通不過。”

    胡一亭喜出望外，心說要能貸款50%就已經是燒高香了，聽胡部長這意思，說不定能貸70%，那還不得樂瘋了。於是忙道：“行！行！30%我們還是拿的出的，重光目前的財務水平空前良好，三五十億的資金周轉不成問題。”

    胡部長穩穩地點頭：“我知道你們最近賺大了，各款產品四麵出擊處處開花，胡一亭你小子現在數錢恐怕都數不過來了吧？”

    “嗬嗬，看您說的，別看我們進項大，我們花銷也大呀，這不，一個晶圓廠項目，就把我們的家底都掏空了。這要換了英特爾、日立之類的大公司，建個晶圓廠還不跟玩兒似的，九牛一毛啊。”

    胡部長點頭：“我國私營企業剛起步不久，論資金實力，肯定沒法和西方發達國家的那些巨頭財閥相比。

    不過你也放心，以你們重光的技術優勢，國家一定會盡力的扶持你們做大做強！

    你要知道，華晶廠這次把合同計劃報上去之後，中央領導都很高興啊！眼看著晶圓廠的利潤這麽大，中央領導同誌和咱部裏同誌們都非常振奮。我之前不是說了嘛，連中央領導同誌都在會上點名表揚了你們！還不知足？”

    胡一亭突然靈光乍現，問：“難道是江水書記？”

    胡部長笑而不答。

    胡一亭一時極為振奮，想來自己一定是猜對了，果然如此。

    想當初第一次見胡部長時，他對重光的態度還是僅僅想要利用重光的技術，談話態度透著傲慢和命令式的家長口吻。而現在看來，他對重光的態度可就是偏重於倚重和扶持了，兩相對比，重光的地位可見是提高了許多。

    胡部長又叮囑道：“你們的項目計劃書要抓緊做，等部裏審過說沒問題，我就立刻給你們兩家企業牽頭，聯係地方政府和銀行，商談項目落地的具體細則和融資方案。

    經過908工程我算是明白了，這IC業是一天都耽擱不起，技術發展太快了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