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愛著,迷惘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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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亭為童牧打造的第二張專輯裏,包括蘇打綠的《小情歌》,梁靜茹的《會呼吸的痛》、《勇氣》與《寧夏》,周蕙的《約定》,光良《第一次》,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周華健的《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楊宗緯的《一次就好》和王奕心的《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你》。
其中最後兩首是為了湊足十首而加入的,但胡一亭覺得這兩首的質量並不遜色於前麵八首,也是很出色的作品。
麵對這張全部十首歌曲都由後世超白金主打歌構成的發燒專輯,童牧受到的震撼無以複加!
和當初胡一亭為她拿出第一張專輯時一樣,她靈魂中的多愁善感與熱烈激情再次充溢胸膛,美眸泛起了水光,如整個銀河係在她的眼中閃爍。
童牧一首一首跟著胡一亭學,雖然僅有一台鋼琴伴奏,但演唱效果比之許多商業作品過於狡猾的編曲和過於職業的伴奏更能夠打動人心。
童牧出塵的歌聲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她唱出了胡一亭詞曲中的靈魂。
“老婆你唱的太好了。”
童牧望著胡一亭,眼中愛意無以複加。
“在你流動的音樂修辭裏,我隻是五線譜上的標點符號。”
“老婆你說話真有詩意。”胡一亭真心地恭維童牧,語言卻蒼白乏味。
童牧回以微笑:“我願意用我的歌聲做你的標點符號,讓你每次聽到都會想起我。”
站在鋼琴旁的胡一亭伸出手,輕輕握住童牧的柔夷,長長的手指和纖細的手掌因為演奏,摸上去燙極了。
受這些優秀作品激發,童牧心中不斷湧出愛與詩意,說出的話像個詩人,這種詩人的浪漫氣質讓胡一亭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曾有一個少年,飛快地騎著一把老舊的鳳凰二六,載了寄托希望的郵包,在風中呼嘯而過,迷茫的衣角飄飄,投遞出童牧第一張專輯的小樣。
很久是多久,去年。
那少年正是自己。
短短一年,自己就像是已經和童牧走完了一生,昨天逛街時,自己似乎失去了愛情的方向感和重量感,舉止庸俗,欠缺情趣,隻想著找個法子花錢讓老婆滿足。之前對童牧的性行為,更讓自己像一個想要通過征服年輕妻子白亮燦爛的肉體來證明自己雄風猶在的老男人。可在愉悅之後,滿足過去,心又重陷空虛,敷衍地對待生活與愛人。
胡一亭又想,老子說‘人為即偽,偽即不善’,我對童牧的刻意安排,從幫她出專輯,到後來慫恿她向袁魯麗求學,這裏頭有太多因為自己的先知先覺而產生的人為,我這樣做究竟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我善良嗎?我當然愛她,但愛情是該無為還是該有為?我曾經覺得像父母那樣平淡相守一生就好,但上輩子父母不就在一番磨難之後離婚了嗎?平淡久了,愛情還會一如當初嗎?於是我又自相矛盾的想要給童牧一番轟轟烈烈的成功,這張新專輯的十首歌有多大的威力自己很清楚,裏麵每一首都是膾炙人口的主打歌,童牧這次必然要紅的發紫,歌壇小天後的地位將被牢牢確立,今後哪怕自己不再寫歌,依靠別的音樂人,童牧也能繼續火下去。到那時候我對她的價值又在哪裏?
胡一亭這番胡思亂想後,心裏迷茫,既鄙視自己八麵玲瓏的俗氣,又害怕自己在愛情上陷入無能為力的平庸。
童牧見胡一亭半晌說不出話來,知道他又開始例行發呆,便握緊他的手。
“親愛的,想什麽呢?你是怎麽想出這麽多歌來的?每一首都好美好美啊!”
胡一亭看著童牧,覺得她還年輕,還可以發嗲賣萌個十幾年,但自己的心態卻不知不覺的回到了前世,像七十年代矗立至今的原木電線杆子一般老舊,雖然還保持著朝天一棍那筆直勃起的狀態,內裏卻腐朽了,和那些新樹立起來的混凝土電線杆、全鋼電線杆相比,自卑滿滿。
胡一亭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裏麵有愛,有迷茫,有自卑,有焦慮。
“我寫這些歌就是想讓你高興,想讓你成功,想讓你高興了成功了從而愛上我,這能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感覺有麵子很驕傲。
能夠把自己胯下的紅粉戰駒變成天下男子崇拜的偶像明星,可以充分滿足我幼稚的想象力,讓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像過年一樣高興。可我現在又有些害怕了,我第一次對未來感到不確定,你就是那個不確定。”
“又在胡說了!紅粉什麽?討厭,真難聽!”
童牧惱羞地轉過臉去,把樂譜翻到《第一次》,開始演奏。
“當你看著我
我沒有開口已被你猜透
還是沒把握
還是沒有符合你的要求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還是你也在閃躲
如果真的選擇是我
我鼓起勇氣去接受
不知不覺讓視線開始閃爍
哦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
呼吸難過心不停的顫抖
哦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
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
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
那是一起廝守
哦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窩
想要清醒卻衝昏了頭
哦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
二十四小時沒有分開過
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長地久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還是你也在閃躲
如果真的選擇是我
我鼓起勇氣去接受
不知不覺讓視線開始閃爍
哦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
呼吸難過心不停的顫抖
哦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
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
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對我
感覺你屬於我
感覺你的眼眸
第一次就決定絕不會錯
哦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
呼吸難過心不停的顫抖
哦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
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
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
那是一起廝守
哦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窩
想要清醒卻衝昏了頭
哦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
二十四小時沒有分開過
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長地久”
童牧把琴彈的很重,調起的很高,聲如裂帛綻放,像在歌頌著兩人的青春。
胡一亭等童牧唱完,鼓掌道:“好聽極了。”
童牧扭過頭來,臉上掛著淚。
“我知道,你的心都在歌裏,不管你嘴巴多壞,我都懂你,愛你。”
胡一亭被童牧的話溫暖著,心在融化,那些陰霾在消散,負麵情緒漸漸褪卻。
“我有時會想些很傻的問題,很負麵的事情,情緒也變壞,我們一起生活久了你就會知道,我不是一個天才,也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你能習慣真實的我嗎?能接受這樣的一個混蛋嗎?你會不想拋棄我嗎?”
胡一亭說完就覺得一陣迷茫,自己為什麽要毫無保留的全告訴她呢?他明明可以騙一騙她的呀,男人和女人之間互相善意的撒謊不是很尋常嗎?為什麽自己對童牧就做不到呢?為什麽在她麵前自己老會不由自主地表現出內心的懦弱與黑暗呢?老是像傻瓜一樣把自己的缺點一個個暴露出來,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她討厭吧?會認為我是個壞人吧?會離開我吧?
想到這胡一亭又為自己找到了愛情而覺得欣慰,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童牧了,自己對別人撒謊可以心安理得,對她撒謊卻會有負罪感,這是因為自己真的愛上她了,她讓我覺得自己真實地活在這個世上,這不就是愛情嗎,傳說世上最寶貴的東西,如今我也有了啊。
從鋼琴前站起身,童牧緊緊抱住胡一亭,雙手撫著他的背,腦袋緊緊地埋在他頸窩裏。
“我對自己的未來也不確定,但我確信我愛你,愛的死去活來,愛的目眩神迷,愛的咬牙切齒。以後你躺在床上挖鼻屎也好,摳腳也好,亂扔臭襪子也好,不洗腳就上床睡覺也好,打架也好罵街也好,我都不會不愛你,不會離開你,在我眼裏你就是胡一亭,是我自己這輩子第一次主動選擇的愛人,也是唯一的愛人,最後的愛人,第一次吻我的人,我的第一次也都是你第一次不是嗎?所以你是我老公啊,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記得小時候我爸得了痔瘡,撅著屁股讓我媽給他上藥,演出回來脫了鞋兩腳惡臭,我媽幫他洗腳,我那時候覺得這麽髒的男人,我媽為什麽還願意碰他呀。現在我懂了,隻要愛一個人,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胡一亭你的缺點我都能接受,你暴露吧,暴露的越多越好,我巴不得你渾身都是缺點,這樣就沒人和我搶了,這樣你這個壞蛋就隻屬於我一個人了,天下隻有一個人我愛你,這樣才好。”
“你媽是不是被你爸的痔瘡和臭腳惡心到了,才跟別的男人上床的?”
童牧狠狠在胡一亭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許胡說,我媽她……她其實是個好人……我爸也是個好人……但他後來酗酒……總之你以後可不許喝酒上癮,我喜歡你喝醉了就犯困想睡覺的樣子,聽說這樣的男人不會發酒瘋打老婆。”
“我有時候也想打你屁股怎麽辦?”
“討厭,什麽時候?”
“就是那個的時候。”
“討厭,又不正經了。”
童牧羞紅著臉,渾身顫抖地摟著胡一亭,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圈紅痕。
“晚上陪我去買藥吧,你也買點那個。”
“買什麽?你生病了?”
“不是……買那個,那天我們不是……我這兩天都在後怕,萬一懷孕了怎麽辦呀?你讓爸媽媽以後怎麽看我啊?我這輩子在他們麵前都抬不起頭了。”
“懷了就生下來唄,有孫子抱他們嘴都樂歪了,誰還在乎這些呀。”
“胡說!懷了我就去流了。”
“那怎麽行,刮宮萬一不能生了怎麽辦?”
“你小小年紀從哪兒知道的這些詞兒?我又不是紙糊的,還能刮漏了啊。”
“那我也舍不得。”
“總之我以後得吃藥!你去買那個戴,不然以後別碰我。”
“買哪個戴?啊!哎喲哎呦,別咬了,我去買***還不行嗎。”
兩人恩恩愛愛地抱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才分開,童牧整理著衣服和頭發,重又坐回鋼琴前。
對這十首歌,童牧喜歡的不得了,一練起來就沒個完,胡一亭陪著她一直練到五點半,把歌曲各種配樂的曲譜也全搞定了。
從小在文工團裏長大的童牧,父親原是彈鋼琴出身,後來改了鍵盤手,她自打出生以來就一直泡在樂隊裏長大,居然對各種樂器都很熟悉,胡一亭隻要哼的出調調說得出感覺,童牧就能立刻把該樂器的五線譜給寫出來,連細枝末節的錯誤都甚少有,有些細微出入的地方,隻有得等胡一亭聽過樂隊的演奏才能糾正。
從第一張專輯的表現來看,童牧和胡一亭配合的錄譜質量基本上和原作一模一樣,至於有些地方存在細微的出入,那也是孔靖和童牧商量後改定的,聽上去效果比起原作來也沒什麽差別。
胡一亭至今隻知道童牧母親是個舞蹈演員,應該和她出眾的音樂才能不沾邊,而且童牧在生活中幾乎從不對胡一亭提到她母親,所以在胡一亭印象裏,除了知道她媽以前是跳芭蕾舞的,就沒有任何其他概念了,甚至連她媽名字都不知道。
這一天練下來,其間中午隻吃了一碗加了片大白菜的方便麵,麵自然是童牧下的,胡一亭負責撕白菜。
要不是考慮到鄰居會有意見,童牧還想一直練下去,放下琴蓋後她還在專注地輕聲哼唱。
“老婆你可以了,放鬆一下吧,都弄了一天了你就不嫌煩啊?“
“我小時候在樂隊裏聽我爸他們排練,一聽就是一整天,哪裏煩了?”
“我光聽個鋼琴,一天下來都耳鳴,聽整個樂隊吹拉彈唱一整天,那真得瘋了。”
童牧收拾著鋼琴和餐桌上的樂譜,笑道:“聽久了就習慣了,等你一件件樂器都學會了,那就更有意思了,聽的時候滿腦子裏都是譜,想著要是自己演奏聽起來會怎麽樣。”
“老婆你是天才,你一共會幾種樂器?”
“什麽天才呀,除了鋼琴和鍵盤,其他要說會也談不上多會,不過隻要是常見的我都能玩玩,弄個響罷了。”
“什麽叫弄個響?”胡一亭理科男的細節粘滯病又犯了,追問道。
“就是都能對著譜玩兩下唄,荒腔走板,差勁的很。
我小時候家裏沒什麽玩具,能接觸到的也隻有樂隊的樂器,要麽就是去看演出,不過比起看演出,我更喜歡玩樂器,我爸他們團裏的人對我都很好,教了我不少。”
“老婆你家學淵源啊,下次咱把各種樂器買齊了放家裏,讓你過過癮。”
童牧‘撲哧’一聲輕笑出來:“對了,我鼓打得還行,大提琴也湊合,等房子裝修好,我買套架子鼓打給你聽,等有錢了再買把好點的大提琴,我很久沒碰這些了,也不知道以前學的丟沒丟。”
胡一亭聞言有些自卑,心想童牧才是真正的天才呢,自己要不是重生,童牧這樣集美貌與才智於一身的尤物,哪裏會看得上自己。
“你怎麽了,又想什麽呢?”
“沒什麽。”
“幹嘛瞞我,你肯定又在想什麽不高興的事兒了,你今天可真像個林黛玉,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多愁善感啊。”童牧笑著說,心裏卻高興胡一亭能把他的思想暴露在自己麵前。
胡一亭歎口氣:“我在想我一點都配不上你,別說樂器了,我連三角鐵都敲不準音,你到底看上我哪裏了?不許說寫歌!說點別的。”
童牧覺得胡一亭又像那天和自己鬧別扭時候一樣傻勁上來了,鑽進牛角尖都出不來了,就像自己來月事那幾天一樣心情不大好,於是又起身上前抱著他,哄孩子一樣地道:“我老公最帥了,我就是喜歡你,願意一輩子當你老婆,伺候你一輩子,你還要我怎麽說啊?”
胡一亭歎口氣:“吃飯去吧,我肚子餓了。”
童牧見他興致不高,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迅速整理完屋子鎖門下樓坐上車,這中間她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
胡一亭上車便問:“你想吃什麽?”
“那天那家餛飩挺好吃的,要不我們還吃餛飩?”
胡一亭點點頭,把車開出小區。
路上童牧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親愛的,我覺得你特別勇敢,又特別的善良,對人坦誠,充滿了智慧,天底下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比起你的本事,我才是一無是處,配不上你。”
胡一亭被誇樂了:“你還在想剛才那事?
可別再想了,我今天就是文青病犯了,其實你老公我就是一大俗人,見老婆這麽優秀,會那麽多我一點都不懂的東西,心裏就犯自卑,又嫉妒你比我強,你看我,多孫子的一人啊,你別嫌棄我,多罵我兩句我就美了。”
童牧這才鬆了口氣,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哪兒孫子啊!老公你在我眼裏是大英雄!親愛的,你有時候真冒傻氣,以後不許這麽想了,阿?”
胡一亭點了點頭,覺得自己今天是很犯傻,既然重活了,就好好過唄,何必還要和過去糾纏不清呢。
胡一亭在招待所附近找了家門麵氣派的大酒店,問前台有沒有餛飩對方說有,便進了酒店餐廳叫了四菜一湯和餛飩。
吃完飯二人去藥店買了些計生藥和夫妻用品,進了藥店後,童牧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一臉正氣凜然仿佛刑場上的地下黨員,胡一亭則像個狗特務,鬼鬼祟祟滿臉堆笑,認真詢問店員哪些藥比較好沒有副作用,什麽套套最貴,這才把該買的都買到了手,最後由地下黨員掏錢幫狗特務結賬。
回了招待所,童牧把早上泡在浴缸裏的衣物洗幹淨晾了出去,接著胡一亭洗澡,洗完就開始給公司裏王麗麗等同事打電話詢問今天的工作進展。童牧洗完澡後順手又把胡一亭換下的衣物給搓了晾到陽台上,進屋來見胡一亭還沒打完電話,便又拿出歌曲譜子,坐在客廳沙發上琢磨起來。
胡一亭打完電話就上了床,腦子裏想著得早點把童牧買的房子合同簽了,戶主當然是童牧,所以她的私章、戶口本、身份證、收入證明都要準備好,簽完合同還要去銀行辦貸款,給房地產公司打首付款,到時候這些材料都還要再用一次。
這其中童牧的戶口本要等家裏寄來,當初他姑撕下了童牧那一頁並扔了之後被母親白萍撿了,後來托人在派出所把她戶口轉進了自家的戶口本上,所以這兩天等家裏寄戶口本的時間裏,得催著孔靖讓深圳音像出版社把童牧的收入證明準備好,自己再帶童牧去刻個私章……
胡一亭正考慮的入神,童牧也爬上了床,臉兒羞紅著鑽進了他懷裏。
“想什麽呢?”
胡一亭把買房的事務說了一遍。
“嗯,這些我自己就能辦,你別為我的事操心了,你們公司這麽忙,明天你還是回公司上班吧。”
“也行,以後我每天先把你送去袁阿姨家再去上班,下午我再過去陪你練歌,這樣行嗎?”
“這當然好。”
“胡一亭你下午說的配不上我的話,以後別再說了,你早晚是我丈夫,是我要當成天一樣來侍奉的男人,你這樣說我,我會不高興的,會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惹了你生氣了。”
胡一亭感動道:“我知道了,老婆。”
童牧這才把頭枕在胡一亭臂膀裏,安心閉上了眼睛,嘴裏輕輕地哼著今天剛學的歌,很快便睡著了。
胡一亭本想試試剛買的套套,可一見童牧這麽累,就打消了主意,摟著她閉上眼,一會兒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