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元宵節，在浦海外灘和平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裏，胡一亭從電視上看了元宵晚會的直播，等童牧唱完《風吹麥浪》謝幕後，他用遙控器關上客廳裏那台飛利浦54寸大屏幕背投電視，從冰箱裏取出一罐可樂，坐在沙發上一邊喝一邊看晶圓廠的建設計劃書，等著童牧從北都給自己打電話。

    上個月Cyrix總裁弗裏德曼來去匆匆，在得到了重光的Slot1接口的技術授權和設計資料後便緊急飛回美國，開始全力以赴部署開發Slot1接口下帶有高速二級緩存的6X86-DRAGON係列CPU，臨行前他自負地告訴胡一亭，Cyrix有把握在三個月內將帶有二級緩存的處理器用Slot1接口技術生產出來推向市場。

    “我們這次會把英特爾打出屎來。”這是弗裏德曼在機場告別胡一亭時粗俗的原話。

    胡一亭對於這次技術授權交易很滿意，Cyrix將為所有使用Slot1接口專利的處理器支付重光相當於售價15%的銷售提成，但不再需要像上次遊影霸王技術那樣另外一次性支付一筆牌照費，盡管弗裏德曼對這麽高的專利費比例頗有微詞，但在重光咬定不鬆口的情況下，他還是無奈簽約。

    對於重光來說，好消息不止一個，新開發的DVD解碼芯片CMP2J1已經在台聯電正式流片成功，並首批投片一百萬。雖然該芯片還是采用0.8微米製程，但芯片麵積卻比VCD解碼芯片CMP1J1大了接近一倍，投片價格更是高達15美元。

    還有兩個好消息，一個是重光在國內外首批授權了八家電子類企業，允許他們使用重光的U盤控製芯片生產U盤。由於U盤專利被重光掌握，因此任何廠商想要生產U盤都隻能依靠重光授權，而重光的授權是免費的，但要求隻能使用重光的U盤控製芯片，每片售價200元人民幣或人民銀行即時匯率下的等值美元，相比這塊構造簡單的芯片那每片1塊錢人民幣的投片費，重光在U盤上的利潤簡直厚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這八家授權企業，五家來自國內，分別是深圳賽格電子，南京熊貓電子，深圳中興集團，深圳華創集團，北都暢想集團，國外的三家分別是美國康柏、美國戴爾，美國IBM。其中康柏和IBM更是當初聯合提出USB技術的企業聯盟中的成員，為了支持USB通用串行總線技術在PC主板上的推廣，他們的參與熱情相當高，畢竟U盤的銷量越大，市場對於集成了支持USB的主板和主板芯片組的需求量就越大，他們這些掌握上遊技術專利的廠商就越賺錢。

    當重光的銷售部門帶著U盤一家家造訪這些企業後，對方沒有一個不動心的，每個人都清楚，這是一款麵向未來的劃時代的存儲產品，因此簽約進行的非常順利。

    本來重光完全可以再多簽些授權企業，但考慮到初創期的質量問題，為了確保產品質量和打造U盤的良好形象，還是保守的選擇了這些知名品牌。

    另一個好消息是重光的四倍速光驅控製芯片經過銷售部門這段時間不遺餘力的推銷，國際上幾大光驅生產廠商經過測試後，驚訝於該產品的綜合性能居然明顯優於飛利浦的四倍速光驅控製芯片，於是春節前後有四家企業紛紛下了訂單，兩家是台灣省的光驅生產廠商宏碁和美達，另兩家一家是暢想集團去年新建成的下屬光驅組裝廠，另一家是最早和重光接觸的軍工企業北方工業公司。

    其中北方工業公司在深入研究了光驅產品的國產化可能性之後，毅然於去年年底在石家莊投資了兩億人民幣設立了旗下的光驅製造廠北光電子，廠房原屬於北方集團麾下一個子公司的電子廠，眼下廠區還沒完全改造完畢，就已經開始了組裝生產，接下來隻要武漢方麵的光學研究所拿出國產光頭的工業化生產技術流程，生產出質量合格且良品率高的讀取光頭，就能配合北方集團旗下兩家精密步進電機製造廠和重光的光驅控製芯片，實現電腦光驅產品的完全國產化生產，這無疑是一次對於西方壟斷的高科技產品的技術突破，北方工業集團借助這次突破必然會名利雙收。

    為了支持中國製造，經過多次接觸商談之後，在元宵節前一天，胡一亭於自己下榻的浦海和平賓館總統套房內與北方工業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張夏昌和公司黨委書記黃渭以及軍委裝備部門首要領導曹鐵流同誌一行三人進行了秘密會商和簽約，雙方約定重光將以相當於產品在公開市場銷售價的50%但不低於成本價對北光電子提供芯片，作為交換條件，北方工業公司將把他們在湖山市的一座軍用4英寸晶圓廠無償轉讓給重光作為實驗線使用，該廠原屬兵器工業集團214所，原本用於研發生產雷達用DSP芯片，但在位於南都的中電十四所接手高性能DSP芯片的項目研發與生產任務之後，目前湖山廠的該生產線隻有作為實驗線使用的價值了。

    按照合約，重光將接收該所約300名晶圓廠職工和技術人員，該廠占地麵積320畝，除了30畝已經被用去建設職工家屬小區之外，其餘290畝將完成全部土地及地上附屬建築的產權移交，按照工業用地轉給重光集團開發使用。

    通過這次交易，重光也正式開始了與軍方的技術合作，雙方秘密達成了多項技術轉移的方案，包括重光將向軍方一攬子提供0.8微米製程下的IC設計技術和機密參數資料，提供重光新成立的輔助設計軟件開發部門中正在開發的CAD設計工具和源代碼，重光今後還將對軍方無償開放專利技術用於科研開發，而軍方今後也將首先考慮將其電子領域的技術成果對重光實施技術轉移。

    重光公司技術部門的專家胡一亭和康耀祥等人都對這次交易很滿意，畢竟軍方在很多領域的科研能力都很出色，有不少長處，洽洽能夠彌補初創不久的重光公司的不少短板。比如在一些軍用高性能芯片上，雖然軍方的製造成本極高，產品性能也比西方的芯片要來的差，但畢竟他們掌握著入門技術，並一直在這些領域持續探索和研發，從沒中斷過追趕世界一流的腳步。重光公司通過與軍方合作可以獲得在這些領域突破技術門檻的通行證，得到相關軍事科研院所的大批軍內專家和科研人員的技術資源傾斜，無疑，重光集團今後將順理成章的涉足DSP（數字信號處理芯片）、DAC/ADC（數字與模擬信號轉換芯片）、IGBT（功率半導體芯片）、HVIC（高壓集成電路）等產品的研發製造領域，

    重光的膨脹速度讓胡一亭自己也瞠目結舌，一想到今後重光的業務範圍將擴展到如此廣大，麵臨的技術挑戰如此之多，需要的研發經費如此之巨，追趕的道路如此漫長，他覺得自己肩頭的擔子重如龜殼，把自己牢牢地鎖在了裏麵，再也無暇顧及私生活，繼續與童牧朝夕纏綿在一起。

    胡一亭把手裏經過專家組近日來反複研究後的建設計劃書翻到自己插入書簽的地方，繼續看下去，沒看幾頁就聽見手機響，接起來果然是童牧。

    “老公，你在幹嘛呢？”

    “我在看晶圓廠建設計劃書，廠子都完成奠基正式開工了，我們都還沒把空氣淨化室的具體容積確定下來，超純水處理廠的設備也沒確定是買德國的好還是美國的好，真是煩的人頭都大了。”

    “你現在很累嗎？”

    “聽到你聲音我就不累了，我剛才在看元宵晚會，你穿的那身綠綢連衣裙簡直像一顆大白菜，可愛極了。”

    “咯咯咯，是吧！我也覺得像棵白菜！”

    “唉，今天是元宵節，我們都沒法團圓，老婆你想我嗎？”

    “你想我啦？咯咯，我也想你呀！你要是在北都就好了，房子現在裝修的可快了，工人把水電都布好了，我前天跑了一天，把房間地板和衛生間的瓷磚都選好了，地板選了深紅色的實木拚花地板，牌子叫富林，說是德國一家叫施羅德地板的企業在贛省的合資企業，瓷磚選了白色的，是粵省東莞的一個叫馬可波羅的牌子。這些都是李虹姐帶我去選的，我可一點都不懂，這些天裝修房子，李虹姐可是幫了我大忙了，明天我們還要去買浴缸、洗手台和馬桶。”

    童牧說起裝修房子就滔滔不絕，這兩天她滿腦子都是這事，第一次買自己的房子，第一次為自己的房子裝修，大概是每個女人都要經曆的一次巨大挑戰。

    胡一亭不忍心打斷她，對於裝修他一竅不通，也沒功夫去關心，但既然童牧現在的關注點在上麵，他也隻能降尊紆貴的洗耳恭聽。

    “老公你喜歡什麽樣的馬桶？進口的還是國產的？”

    胡一亭終於忍不住道：“隨便吧，你拿主意就行了，這些事情也要對我說嗎！”

    “你生氣了？……對不起……我……”

    “沒事，我就是有點焦慮，今天元宵節人家都在團圓，可你和爸媽都不在我身邊，我心裏挺悶的。”

    “我知道了，你別掛，我給你唱首歌聽，你想聽什麽？”

    胡一亭心情終於好了起來：“老婆你是我的音樂盒，唱什麽我都愛聽，我剛才語氣不太好吧？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嗬嗬。”童牧刻意安慰的笑聲從手機中傳來。

    “那你聽著，我唱了。

    燈熄滅了月亮是寂寞的眼

    靜靜看著誰孤枕難眠

    遠處傳來那首熟悉的歌

    那些心聲為何那樣微弱

    很久不見你現在都還好嗎

    你曾說過你不願一個人

    我們都活在這個城市裏麵

    卻為何沒有再見麵卻隻和陌生人擦肩

    有沒有那麽一首歌會讓你輕輕跟著和

    牽動我們共同過去記憶它不會沉沒

    有沒有那麽一首歌會讓你心裏記著我

    讓你歡喜也讓你憂這麽一個我”

    童牧唱的是她正在苦練的新專輯裏那首周華健原唱的《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胡一亭聽得很高興，等童牧唱完道：“唱的真好，女聲就是比男聲好聽。”

    “男聲？你說你吧？咯咯咯，你別生氣啊！我開玩笑的！我不是說你唱的不好聽，這歌男聲唱也很好聽的。”

    “你還聽過哪個男聲唱了？！”胡一亭心裏莫名一酸，連忙追問。

    “孔老師呀！你吃醋了？咯咯，我的小老公真可愛，你放心吧，你老婆我永遠都是你的，別人唱的再好我也不喜歡。

    不過孔老師唱的還可以，要比你強一點，隻強一點點，就一點點。”

    “你就胡說吧，別安慰我了，他是專業的，怎麽可能隻比我強一點。”

    “咯咯咯，我怕說出來讓你生氣嘛。”

    “我可不吃老孔的醋。”

    “那我就放心了，咯咯，孔老師這些天幫我輔導呢，他很喜歡這張專輯，說是一定會爆紅的，被他這麽一說，我也有點信心了。”

    “紅不紅我都愛你，別給自己壓力。”

    “嗯，胡一亭，浦海冷嗎？”

    “怎麽不叫老公了。”

    “有人進化妝間了。”童牧壓低了聲音說。

    “有點冷，倒春寒，我戴著你織的毛線帽呢，今天開會忘了摘，捂得我一頭汗。”

    “咯咯咯，怎麽沒人提醒你啊。”

    “大概他們以為我感冒了吧。”

    “我看是他們不敢提醒你，你火氣這麽大。”

    “你看，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記恨呀？”

    “咯咯咯。”童牧一陣嬌笑，壓低聲音道：“你想不想見我？”

    “想死了！”

    “那我明天就過去。”

    “真的？哄我玩的吧？”

    “真的，公司在浦海給我安排了歌迷見麵會，說是為下個月的演唱會預熱，我提前一點過去，檢查一下你有沒有亂來。”

    “切，你跟著我好的不學，胡說八道學的挺快。”

    “咯咯咯，都怪你帶壞我，咯咯咯。”

    “你買好機票告訴我時間，我去接你，我現在可是住在和平飯店總統套房呢，房價貴的要死，你不來就太虧了。”

    “你們公司真能折騰。”

    “昨天和客戶簽約，王姐說訂這裏有麵子嘛，我覺得反正不花我的錢，訂就訂吧。”

    “咯咯咯，你這是腐敗，而且還是腐敗你自己的公司。”

    “誰叫你把我工資卡拿走了，不然我花自己工資住商務套去，發票還能報銷，你說你是不是個敗家的婆娘？”

    “咯咯咯，自己給自己報銷嗎？咯咯咯。”

    “老婆你今天很開心呀？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剛才台上唱的有點興奮了吧。”

    “你春晚都上過了，元宵晚會有什麽可興奮的。”

    “那也興奮的，現場好多觀眾呢，要不興奮點可就要怯場了。”

    “老婆你趕緊來吧，來幫我檢查一下這床，我感覺一個人睡太不舒服了。”

    “討厭，不說了，我掛了啊？”

    “別掛別掛，再陪我一會兒。”

    “那你不許再亂說了。”

    “好好好。”

    “嗯，胡一亭你有多想我？”

    “怎麽又繞回來了？我想你想的都難受了！”

    “嗯，我知道了，你不在我也挺寂寞的，但我更想爸媽，昨天給爸媽打電話時我都哭了，真想馬上回湖山呢，哦，還有，媽知道我買房了，讓我用你的工資卡裝修，我說我的錢夠用，可媽說一定要我用你工資卡把貸款付清，我說我考慮一下，胡一亭你說怎麽辦？”

    “那房子是你拿來養小白臉，怎麽你想讓小白臉倒貼你啊？”

    “咯咯咯，好，你等著吃軟飯吧，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嗬嗬，我開玩笑呢，那卡就是給你用的，不夠你跟我說，我再從公司借點。”

    “有什麽不夠的，裏麵錢我一分都不會動的，說好了幫你管著的，將來我一定原封不動的交給你老婆。”

    “姑奶奶，算你狠，我玩不過你。”

    “咯咯咯……嗯……胡一亭你……準備好那個。”

    “什麽？”

    “就是藥店買的……那個，我飛機上不能帶，要是安檢翻我包看見了，我還是死了算了。”

    “我馬上下樓買！賓館禮品店裏就有！”胡一亭興奮道。

    “嗯，我掛了，你早點休息。”童牧已經臊的說不出話了，聲音像蚊子叫，說完沒等胡一亭回話就把電話掐了。

    胡一亭放下手機，舔了舔被中央空調吹得發幹的嘴唇，看了眼沙發前茶幾上的資料，又看了看房門，立刻站起身走了出去，乘電梯下樓買了盒套套回來，把寄托著快樂的小盒扔進臥室，這才又重新安靜地翻閱起資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