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從邱小青誕下麟兒，胡一亭便每日去探望母子，每次在湖對麵少則待個半小時，多則一待就是半天。

    他感覺自己肩上擔子更重了，因為一來自己沒有養育孩子的經驗，二來這孩子一時沒法認祖歸宗，所以嘴裏隻是以叔叔自居，滿口的叔叔抱抱，叔叔搖搖，叔叔親親……

    白萍有魯阿姨幫忙，給邱小青送來的湯補食療營養品每日裏源源不斷，又和胡延安每天上門探視從不間斷，伺候的邱小青都快生了幻覺，做夢時把白萍當成了自己婆婆。

    胡家選了一天中午，請彭宇平夫妻和鄭華珍邱大成來自己家裏吃飯，因為邱小青刀口沒完全長好，不方便出門，所以沒叫她作陪，胡一亭不喜歡應酬，躲去了邱小青處陪著娘兒倆。

    吃飯的酒菜自有魯阿姨早早備齊，三對夫妻六個人來齊了之後便入席坐下，白萍當著邱大成鄭華珍夫妻的麵，把200萬元現金借給了彭宇平夫妻。對於邱家與胡家相熟這事，酒廠廠長彭宇平初時驚訝，問明了原委後恍然道：“原來老邱你閨女是胡一亭的老師啊，怎麽不早說？我要早知道你閨女是胡一亭的老師……反正不管怎麽說，咱們今後可就是自己人了！”

    白萍舉著酒杯道：“他們家小青就像我親閨女一樣，我這兩位親戚你今後得多幫襯。”

    彭宇平舉杯道：“白大姐你放心，我剛才就跟老邱說了，今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我肯定不能虧待了他們兩口子。”

    邱大成和鄭華珍連忙也舉杯，於是六人碰杯，滿意地喝了一輪。

    一頓飯吃完，胡彭邱三家的關係又熱絡了些，彭宇平和老婆坐著說了會話後，便拎著裝滿200萬現金的旅行包告辭離開，說要盡早存進銀行，彭宇平覺得人多會比較安全，於是鄭華珍和邱大成也跟著他們廠長夫妻一道離開，護送著他們把錢押去銀行存起。

    湖對岸，胡一亭正陪著邱小青吃飯。

    知道胡一亭不喜歡應酬才過來蹭飯的，邱小青便下廚，把魯阿姨早上送來的兩個配菜炒了，一個響油鱔絲一個宮爆雞丁，又把昨天吃剩的砂鍋紅燒肉熱了，下了一碗青菜蛋花湯，二人便在餐桌上樂融融的吃起來，仿佛一對小夫妻正在吃家常飯。

    邱小青不停地給胡一亭夾菜，把胡一亭喂的海飽，胡一亭囑咐邱小青自己也多吃些。

    “你別給我夾了，明明自己才應該多吃些呢，別餓回了奶。”

    邱小青頭戴一條用粉紅色毛巾縫製的頭圍子，上身穿一件大紅色棉襖，敞著前襟，露出裏麵那件粉色橫開式哺乳服，漲鼓鼓的前胸上麵已經有些濡濕，下身是一條咖啡色厚毛線褲，套在秋褲外，一對穿著白棉襪的小腳，踢著一雙藍色絨布棉鞋。

    “我還吃那？這胖的都不成樣了，再吃下去就跟吹氣球似的，能飄起來了！”邱小青說著低頭看了看：“又濕了，我這樣怎麽可能回奶，成奶牛了都。”

    說著她就回了臥室，把胸罩裏的奶墊子換了一副，把濕的一副拿出來扔在衛生間門口一個小盆裏。

    胡一亭偷眼望去，見那副白棉布縫的奶墊子居然完全滂濕，淡黃色的奶液都淌在了塑料盆裏。

    他紅著臉建議道：“你用吸奶器擠出來放冰箱吧，夜裏讓鄭阿姨熱了喂孩子，你就不用起來了。”

    邱小青坐回餐桌旁，端起碗筷道：“冰箱都放兩可樂瓶了，有五升了吧，再放就壞了。”說完，她用奇妙的眼神凝視著胡一亭，小聲問：“你喝嗎？”

    胡一亭聞言不禁喉頭滾動，半晌方才艱難地脫口說了一個字：“喝。”

    邱小青大大方方地笑看胡一亭的窘態，她抿著嘴，瓊脂般圓潤的秀鼻裏“哼哼哼”地笑出聲來，起身走去冰箱旁，取出一個2.5升的可樂瓶，胡一亭看見瓶裏裝滿了淡黃色的初乳，最上麵漂著厚厚一層不知是油脂還是奶酪什麽的東西，看著稠稠的。

    邱小青拿著瓶進了廚房：“那我給你熱熱，你要吃不慣就別喝了，回頭倒了算了，這東西有點腥氣。”

    胡一亭迅速道：“別倒！浪費！”

    “嗬嗬，那你喝吧。”

    片刻後，邱小青用奶鍋熱了一大碗端出來，遞給胡一亭道：“喝吧。”

    胡一亭紅著臉，喝了一大口，覺得渾身發顫，暖到心裏。

    “怎麽樣？腥嗎？要加糖嗎？”

    “好……好喝……香……”胡一亭小聲道。

    邱小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那你全喝了吧，以後龍雨喝不完的你都給她包了。”

    “嗯。”胡一亭心情激蕩地答應了一聲，紅著臉大口喝幹了一碗，舔幹淨碗沿，問道：“龍雨胃口怎麽這麽小？是不是早產的緣故？奶都喝不完。”

    邱小青夾了一筷子鱔絲，慢悠悠邊吃邊道：“我覺得她胃口挺好，剛開始幾天喂過奶一個小時就餓了，現在胃口更好了，有時候半個小時就要喂一次，我一天喂她十幾次，喂完哪怕坐著不動奶水還一直往下淌，隻好等她吃過再用吸奶器拔出剩下的，每次都能拔出一兩百毫升，一天能裝滿一可樂瓶，要是不拔幹淨就淌的哪兒哪兒都是，從早到晚渾身上下一股子奶腥氣，這樣子我哪還敢出門。”

    胡一亭勸道：“月子做完就好了，到時候你哪兒都能去，現在你隻管安心歇著，把身體養好再說。”

    “嗯。”

    “刀口還疼嗎？”

    “前天剛拆了線，不覺得疼了。”邱小青說著撩起哺乳服下擺，把褲腰拉低露出刀口來：“你看看，醜嗎？”

    胡一亭低頭去看，見那紅色的疤痕橫在嫩白的肚皮上，讚道：“漂亮著呢，這是當媽媽的勳章，怎麽會醜。”

    邱小青認真地指著自己肚皮上的花紋道：“你看這些妊娠紋，像西瓜皮似的，醜死了，唉。”

    胡一亭感慨道：“辛苦了你，小青，我要怎麽感謝你才好？這孩子……我們……我們要一起把她養大。”

    邱小青拉起褲子，低著頭把衣服下擺整理平整：“我自己願意的，你不用負責。一開始我還怕你知道了生氣，一想到畢竟借了你的種，我都覺得自己沒臉見你了。”

    胡一亭幹咳了兩聲，紅著臉道：“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真傻呀。”

    邱小青聞言，臉上笑容裏也融進了無限的柔情蜜意。

    “我打算讓孩子姓邱，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

    “你爸媽呢？”

    “他們肯定也沒意見。”

    “嗯，那就這麽定了。”

    邱小青吃完飯便收拾起桌子，胡一亭幫著她把剩菜換進小碗，擦幹淨桌子，又連忙攔住她：“你別忙了，我來洗碗，坐月子少沾涼水。”

    “嗯，那你倒點熱水，別凍著手，別用洗潔精，聽說對孩子不好。”

    “嗯，你沙發上歇著去，看會電視。”

    胡一亭麻利地洗了碗，回到客廳坐在邱小青旁邊，邱小青微微挪動身子，往他胳膊上靠了靠。

    如今二人都覺察出他們之間有種微妙的情愫在蔓延，這感覺像夫妻也像戀人，像兄妹也像師生，單獨每種都淡淡的，若有若無，可糾纏在一起後，就顯得頗為堅韌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