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駙馬:兒砸在召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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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之後,顧侍衛都對那一天曆曆在目。

    當時,他當胸受了白夜一掌,喉嚨發甜,一張嘴就吐了血出來,一邊的首陽大驚失色,連忙問道,“顧侍衛,如何了?”

    顧侍衛撚起袖子一摸唇,擦了一袖子的血,“我無礙,趕緊去找駙馬。”

    首陽扶起他,對門外的鳴蜩季夏使了個眼色,兩宮娥當即就欲進宮去尋駙馬。

    顧侍衛輕咳一聲,就又是血。

    首陽皺眉,“也隻有你才將他當生死之交,沒見別人可是半點舊情不念,下這樣重的手,根本就沒想你活著。”

    顧侍衛咧著被血染紅的嘴巴笑了下,“他也是急了,想解京城之危,公主應當不會有事。”

    首陽冷笑一聲,抽了帕子出來給他擦嘴,“這人一旦身處高位。得到的越多,便越發不再是從前的自己,白侍衛已經不再是侍衛。”

    若他還隻是個侍衛,又豈敢擅作主張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蓋因如今身為大將軍,又初初打敗突厥,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他的膽識,他的心胸。早與同以往不一樣了。

    顧侍衛沒多說,他推了推首陽,“想好該如何跟駙馬稟……”

    “要與本王稟什麽?”

    顧侍衛一句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秦壽冷冰冰的聲音,緊接著鳴蜩與季夏低著頭走了進來。

    隨後才是秦壽,他站在陰影之中,麵無表情,隻那雙煙色鳳眸森寒狠厲。一身殺意再不掩藏,宛如修羅魔神。

    在場的人心頭一驚,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首陽抽了口冷氣,硬著頭皮道,“回駙馬,一刻鍾前,白夜大將軍闖入府中,帶走了公主。”

    她頓了頓,在秦壽銳利如刀劍的目光下,又道,“並小主子一起。”

    此話一落,仿佛由盛夏至隆冬,如果說起先秦壽身上翻滾的殺意還潛藏在死水之下,隻頗起微瀾,那麽在這得知息藏也被帶走後,那股子殺意騰的化龍升淵。又似水滴油鍋,濺起嗤啦的炸裂聲,駭的人忍不住遠遠退開。

    秦壽還穿著一身朝服,暗紅色的藩王朝服,金線紋繡的蛇蟒,無風自動,猙獰撲麵。

    “很好!”秦壽低低道了句,他目光從膳桌上一掃而過。

    好似上輩子發生過的事,又再次重演,無論他如何對她,她總也是要與那個賤民走一遭。

    “秦家軍聽令,縱列四隊,給本王將京城四門堵死,任何人不得出入,另一千騎兵隨本王來!”

    也不知他在同誰下命令,顧侍衛和首陽等人心頭發怵的厲害,雖沒人應聲,可他們就是曉得,在城外數月以來毫無動靜的秦家軍動了起來。

    秦壽則徑直去了雒妃的書房,帶上九曲長槍,又再次牽出那批黑毛戰馬,長鞭一甩,座下戰馬前蹄一揚,一躍而起,瞬間出了公主府。

    彼時的雒妃,她早冷靜下來,息藏在她懷裏,玩的累了,早呼呼大睡起來,小嘴還撅著吐口水泡泡。

    雒妃悄悄撩開馬車車窗簾子,隻見外頭盡是葳蕤新綠的枝椏矮樹,她目色一凜。猜測出約莫是在官道上。

    她分辨不出白夜走的到底是哪個方向,也就暫且歇了旁的心思,這一心神鬆懈,她就覺得餓了起來。

    一大早,她就隻用了一小碗的血絲燕窩粥,這還在喂著孩子奶,自然餓的快。

    雒妃在馬車裏摸索一陣,果然從馬車壁的暗閣中找出些點心來。另外她還在角落那紅漆並蹄蓮描金的食盒裏,發現有一小盅的紅棗烏雞湯,入手還是溫的。

    不用說,她都曉得這些是白夜提前準備的。

    這樣的周到,叫雒妃心頭那點怒意緩和下來,她麵色複雜地看著那盅雞湯,爾後執起來送至唇邊,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味道自然沒有禦廚做的鮮美,那烏雞肉燉的也並不軟,但雒妃慢條斯理的連湯帶肉用的幹幹淨淨。

    末了她按了按嘴角,將家什收拾金食盒裏,攏著息藏,蜷縮著躺褥子上眯眼休息起來。

    她篤定,用不了三天,秦壽定然就會追尋過來,故而在這幾天裏,她隻需冷著白夜,專心照顧好息藏便是。

    臨到晌午,馬車咚的一聲停靠下來,雒妃警惕睜眼,就見白夜撩起簾子望了進來,他見那食盒被動過,一雙寒目都帶出柔和來。

    “公主,可要下馬車透透氣?”白夜輕聲問道。

    雒妃冷笑一聲,她撐起身,理了理鬢角衣裳,緊緊抱著息藏當真下了馬車。

    白夜伸手來扶,誰知雒妃一個側身,躲開他的手,並道,“休要碰本宮!”

    白夜手僵在半空,眉目有瞬間的受傷。他喉結動了動,艱難的道,“公主,卑職……”

    雒妃轉頭看著他,那雙清貴的桃花眼,升起浮冰碎雪的寒意,“你若此時送本宮回去,本宮可當任何事都沒發生過,你白夜,還是大殷大將軍。”

    聽聞這話,白夜微微斂眸,好一會他才口吻難辨的道,“自然是要送公主回去的,但不是這會,等卑職大敗容王,公主可此生無憂。”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雒妃心頭就有氣,“哼,本宮與駙馬之間的事,本宮自會處理,哪裏容你置啄的餘地!”

    白夜執著地望著雒妃,堅定不移的道,“容王他曾苛待公主,也有狼子野心,公主身份尊貴,卻是不宜與容王再有糾纏。”

    這樣的話,太後能與她說,皇帝也能說道,再不濟秦壽本人也是可以說的,但唯有白夜,他卻是沒立場如此說。

    雒妃心頭發沉,她冷著臉,抿著粉唇,她似乎在斟酌用詞,“白夜,捫心自問,你說此等話,皆是為了本宮?”

    鴉羽麵具下的唇一動,白夜正想回答是。雒妃就譏誚一笑,她看著他的目光興味而自曬,“你的心裏在想什麽,本宮清清楚楚,莫不是你一直以為當有一日,你與駙馬同樣手握大權,本宮與駙馬走不到一塊,是以,本宮就會多加考慮你?”

    白夜不期然握緊手中長劍劍柄,他甚至不敢直視雒妃,隱秘的心思被雒妃一言戳破,就像是他窺視了不能窺視的,心虛、忐忑、不安、怯懦……

    他也就沒看見雒妃居高臨下的眸底,倨傲冷漠之下,是潛藏的悲哀,若是上輩子的她。自然不會如現在這樣思量諸多,總是白夜對她那樣好,一切秦壽身上得不到的,白夜都能毫無保留地給她。

    她定然是會理所當然的接受白夜,即便她對他的感情,並不與對秦壽的一樣,但那又如何呢?

    她是公主,過慣了這樣她想要就有人送到手上的日子。

    偏生,她與從前不同了,她分得清眼前的白夜同上輩子的白夜,同樣不一樣的,說是兩個人都不為過。

    她曾問過他,可有想要達成的心願。

    當時他便做出了選擇——權勢和地位!

    “權勢和地位,”雒妃低聲說著,她嘴角有刺眼的淺笑,“本宮給了你想要的。你還在執著什麽?”

    白夜直直望著她,倔強的不發一言。

    他這神色,倒讓雒妃想起上輩子有段時間的自己來,不甘心秦壽竟然是不心悅她的,所以她使盡手段,秦壽便成了她走不出來的魔障。

    心頭稍軟,雒妃道,“不屬於你的,再是強求,也是求而不得……”

    “不對!”白夜驀地打斷雒妃的話,“容王一直受天家忌憚,但卑職不會,所以若卑職取容王而代之,到時公主對卑職,約莫也是會不一樣的。”

    雒妃一怔,她愣愣凝視白夜,就見白夜星目微彎,他似乎笑了下,“卑職,不會讓公主失望的。”

    雒妃垂下長卷的眼睫毛,她目光落在懷裏息藏的小臉上,卻是還能再說什麽?

    白夜像是走進了死胡同,她從來不曉得他想要的權勢和地位,居然是為了與秦壽一較高下。隻因他覺得,他若贏過了秦壽,她對他就會不一樣。

    雒妃生平第一次覺得負罪,她造就今生的白夜,也就成了他悲哀的根源。

    一直到馬車繼續前行,雒妃自個都沒能從那樣頗為內疚的情緒中走出來。

    途中,息藏尿了次,也餓醒了,雒妃喂了他奶,頭一次慶幸當初沒讓奶娘喂養的息藏,不然,這當頭,她哪裏來的奶給他吃。

    吃飽喝足的小奶娃精神了,雒妃靠坐馬車壁,她一手扶著他後頸,一手托著他肉肉的小屁股,這等站立的姿勢讓息藏十分興奮,他衝雒妃咿咿呀呀地喊了幾聲,留著口水,不斷揮著藕節小手。

    雒妃原本懨懨的情緒,見著這樣可愛軟糯的兒子,瞬間就好了許多,她像平時秦壽那樣,伸出一根手指頭讓他抓著玩耍。  8☆8☆.$.

    哪知小奶娃歡喜地抓著那蔥白手指頭就往小嘴裏塞。驚的雒妃一下抽回了手,而息藏顯然沒反應過來,他握了握小拳頭,不明所以,遂張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雒妃心頭一慌,她將手遞過去,嘴裏哄道,“藏兒乖,是母後不對,不哭……”

    也不知怎的,如論她如何哄,息藏就是不理會,一徑的哭,雒妃急的滿頭大汗,整個月子裏,秦壽帶孩子的時候最多。以往不管是睡覺還是哭鬧也大多是他在哄。

    雒妃曾見過,秦壽隻哼哼幾聲,息藏就安靜下來,乖巧的緊。

    可目下,她學著秦壽的模樣,也依舊不管用。

    她忽的安靜地看著息藏,見他小臉掙的通紅,嗓子也是帶出了點滴的啞。跟著她眼圈也泛出粉紅水光來。

    此刻,她想秦壽了,他要沒有異心,就是像月子裏那些時日,那樣平淡地過下去,她便能去同母後與皇帝哥哥說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