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的夜，冥幣無聲息的在火盆裏燃燒。

    長長的棺木，最前端是老佛爺生前穿旗袍的照片，顏青先是跪地砰砰砰，三個響頭之後，這才開始說昨天晚上。顧子墨去醫院之後發生的事。

    首先是桂姨，大麵積的燒傷，呼吸微弱，正在重症搶救。

    其次就是媒體和那個自殺論壇了。

    作為論壇的臨時管理者，何念瑤不止沒有危險的意識，反而有種報複後的爽快。

    特別是當那一條條關於顧子墨的熱點新聞經過她的手，編輯並發送到各大論壇以及社交軟件時，那些積壓心底的恨意，仿佛一下子得到釋放。

    按照謝致遠離開前的約定，在00點的時候，她全部發送了出去，發之前還特意百度了時下最熱門的網絡用語，怎麽博人眼球，怎麽來。

    做完這些之後，她瀏覽著話題下麵，那一條條對顧氏、對顧子墨以及艾青的評論。激動和爽快的全身都出了一層汗。完全不知道此時樓下已經聚滿了隨ip地址追蹤而來的警員。

    一個人倒是真的把謝致遠的住所當成自己的，吊帶睡衣外加葡萄酒的，管理著自殺論壇和製造著對顧子墨有影響的話題，好不快活。

    直到，門板發出一聲‘砰’的巨響，手裏的高腳杯都被震得掉在地板上。

    刹那，嫣紅的液體一傾而灑，像極了此刻電腦屏幕裏的血腥圖片，她啊的大叫，“你們是誰，想做什麽？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好啊！”兩名便衣刑警，工作證一掏，“報啊！”

    “……”何念瑤完全傻了眼。

    發怔間手腕一涼。是晃眼的手銬銬住了她。

    “論壇你的？”一刑警問。

    “是啊，怎麽了？”何念瑤完全不知死，“我什麽都沒做，你們最好把我放了！不然我要告你們私闖民宅，濫用職權，還…非禮我！”

    “非禮？”頓時，兩名刑警冷笑了。

    二話不說，一人拎主機和服務器，另一個人推讓著何念瑤下樓。

    路上，盡管她多次強調自己是孕婦，兩刑警還像沒聽見一樣，該推推，該拉的拉。那樣大的力度。直接把何念瑤從車裏拎到審訊室。

    強光燈一開，她眯眼，口吻裏還帶著囂張，“我要求你們道歉，大半夜的你們憑什麽抓我，我犯了什麽法，你們說，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此時的何念瑤，完全被謝致遠所謂的愛情蒙蔽！

    不但不知道，她的好姐妹拜她所賜的精神失常，都跑到顧家老自焚，令老夫人吐血住院不說，她所承認的自殺論壇和賬號為kill的管理員是自己，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隻知道，謝致遠離開前，對她說：網上散布謠言，目前咱們國家法規還沒有明文條款，去確定量刑的尺度，就算一旦出事了，頂多也隻是罰款！

    那時，何念瑤還問他：交罰款的話，你不心疼？

    ---傻老婆，花錢解氣有什麽好疼？再說了，我答應過你，絕不讓顧子墨好過，現在機會來了，你別說我又慫了？舊情複燃？

    ---討厭，人家不是慫，人家是怕事情嚴重了，那……

    ---放心，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就算嚴重到真會判刑，到時候隻要你裝病，後麵我自然有辦法救你，不過肯定不會到那種地步，你要是不信我的話，完全可以自己百度，去問律師，不過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就不一定猴年馬月了，究竟要怎麽做，看你自己選擇了！

    對對，言論自由，發話題怎麽了？不就是兩錢嗎？！

    想到這裏，麵對刑警的審問，何念瑤底氣更足了。

    隻是不想所有的心思，早就被對方識破，刑警直接搬出法律條款，“罰款是針對較輕，沒造成什麽影響的，一旦牽扯上人命，那就另當別論了！”

    “人命？誰？”何念瑤以為是顧家的什麽人，被逼死了，剛得意的笑出聲，就聽刑警說：

    “目前一死兩傷，死者杜婉，你認識！”

    何念瑤怔住了，“杜，杜婉？”怎麽可能？杜婉可是小姨的女兒，她答應小姨要好好照顧的，“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是嗎？”刑警冷笑，自筆電裏，很快調出顧家大門發生的自焚事件，挑了幾張比較血腥的點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看！就死在你的論壇下，說！合夥人是誰，他在那？勸你，主動坦白，到時候還有減輕幾年的牢獄生活！”

    “不是的，不是的！”

    看著一張張圖片，何念瑤傻了眼。

    思緒完全亂了，之前小姨為了杜婉的安全著想，才剛找的新地址，海城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除了前幾天……，一下子想到謝致遠！

    他說過，找杜婉隻是想更了解顧子墨，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他！

    何念瑤捂著小腹，噌的一聲站起來，“騙子！你們想誘騙我！想屈打成招？想誣陷我？我……”話不等說完，肩膀一疼立馬又被按在椅子上。

    腦袋裏，就忽然想到網上那些警員見不得光的審問，特別是年關將至，他們也是需要業績……，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決定相信謝致！

    畢竟法律的確對精神病一類的犯人，會從輕放落。

    不管這背後隱藏著什麽，說到底，她裝瘋都是對的，對的！

    於是前一刻，還好好的何念瑤，在審訊室裏，一下子又喊又叫，哭笑個不停，扯頭發又咬手指，完全就是行為，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兩刑警見多餘的話，問不出，直接就關拘留所，走人。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老佛爺臨終的早上，顏青去了警局，得知何念瑤的異常，又帶著刑警剛查到的最新消息，趕去醫院時，恰好老佛爺離世。

    接下來各種忙碌，直到這會守靈，他才來得及說，“以前感覺何念瑤挺聰明的，這次都不知道謝致遠給了她什麽好處，不但承認自殺論壇是她的，還承認半月前去過巴黎，主犯kill就是她，你說她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了？”

    “哪裏是妄想！”

    “……”

    片刻沉默，顧子墨跪在靈堂前，手裏冥幣一張張的往火盆裏填，火光映襯下，一張略消瘦的俊臉，透一股子來自地獄般的戾氣。

    微微幹裂的唇，輕動，“既然她裝病，那就成全她！”

    顏青會意，附耳過去，聽自家老板低低交待了幾句，明白後，他瞪著一雙憤怒的眼，“好，您放心，這件事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顧子墨看上去，很是憔悴，眼框深陷，眼底的黑眼圈也是大大的，沒說話，隻是擺了擺捏著冥幣的大手，繼續燒著……

    顏青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走到門口，又心疼的回望了一眼。

    那一眼的心酸和揪心是多麽刻骨。

    白色的靈堂，被以菊花圍繞的棺木，又是老板那偉岸的背，和外麵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形成鮮明的對比，就這樣也就算了，板娘眼睛又看不見。

    忍著想哭的衝動，他轉身離開。

    很快，何念瑤的精神鑒定就出來了，人也幾乎沒費什麽周折的從拘留所轉移到精神病醫院，過去的那天，天空灰茫茫的。

    可她卻是幸喜，以為是謝致遠在幫她，以為精神病醫院隻是一個轉折，頂多一兩天就會被帶出去，可是她錯了，大錯而錯。

    一天，兩天，整整三天，她等了三天，他沒來。

    謝致遠沒來，而她卻蜷縮著躲在角落裏，一分一秒都不敢睡，隻因為同關的另名病人，她是個變態！

    “啊！別過來，你別來！”一如三天以來，她各種求饒，把全身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都交給她，隻希望她不要折磨自己。

    誰知道拿著男性器具的患者，失了耐性，用一張詭異且猙獰的臉，笑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替被關進來的嗎？因為它！”說著，她又晃了晃手裏的巨大，“用它搞死了兩人！”歪頭想了想，“明明我是讓他們快樂的，怎麽就死了呢？”

    “瘋子，神經病，別過來！”

    “我不會害你，隻好讓你快樂，真的，很舒服的！”患者好蠻力，體格差不多能抵上男人，何念瑤哪裏是她的對手，沒兩下就被逼到角落。

    “錢錢，你不是要錢嗎？”何念瑤語無倫次的喊，希望有人能過來。

    隻是神經病醫院，有哪個病人不發瘋的，又有哪個病人不亂喊亂叫的，要是誰喊一聲叫一聲，工作人員就會過來的話，會累死！

    所以，盡管何念瑤喊的很大聲，又哽咽，又淒慘的，不但沒喊來人，到是把患者叫興奮了，那手裏的器物，好像不甘寂寞似的就往她身上鑽

    越叫，患者越興奮，自然折騰的越狠。

    何念瑤雙手抓著鐵欄，絕望雙崩潰的叫著謝致遠的名字，兩腿被患者拉著，差不多快走完七十二式了，忽然腿間一陣溫熱……

    “血！”患者兩眼放了光，像看到了什麽寶物。

    “…孩子。”何念瑤張了張嘴，麵如死灰，望著房間唯一的一扇窗，那渙散的視線裏，有顧亦朗對她的寵愛，又有謝致遠的情話和娶她的種種誓言。

    現在，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替罪羊！

    為什麽，在經曆了那麽多之後，她隻想找個人嫁了，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何念瑤咬牙，仰頭看著窗，“謝致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與其說恨他，倒不是如說更恨的是自己！那天顧亦朗出獄的時候，明明已經被利用，為什麽還要再去相信他？難道就因為那一張張的銀行卡嗎？

    一陣劇疼襲來，人徹底的暈過去……

    外頭，海城的天徹底變了，首先是原本發布顧子墨的社交軟件以及論壇，全部不約而同的刪除並改發謝氏曆年以來偷稅漏稅、要挾逼死邵院長、非法打壓其他品牌、送禮走後門，以及幾年前許娟和喬帥的那些屁事，再加上當時的自殺根本是替人頂罪等等的。

    洋洋灑灑的幾大版麵全部占滿了頭版頭條。

    這讓原本已經瀕臨破產的謝氏，更是雪上加霜，不止如此，但凡和謝氏走近的親戚和商家，全然跟著涉及，這中間自然少不了白父。

    曾經以白沁和謝致遠的婚姻，多少為謝氏開辟了綠燈，這下部長的官職，一下子因為受賄，藏汙納垢，把玩幼-女徹底的亂了。

    那個時候，謝南天剛好帶了最後一點積蓄，希望通過白父，能在銀行方麵緩和緩和，好讓他東山再起，卻不知呼啦的一片大肆的報道後，舉報人出來了！

    明知道這事與顧子墨脫不了幹係，可舉報人正是謝致遠！

    一下子，白父別說幫了，殺人的心都有，女兒現在被毀成那樣，還有臉還求他？一個字，“滾！”

    而和謝氏關聯的親朋好友們，更是看到了舉報人，紛紛圍攻，各處的鬧……

    直到，人仰馬翻的混亂，被報道，謝致遠看著電視裏父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無門時，很是憤怒，盡管他對這一切的誣陷很委屈，想出麵澄清。

    但目前全城全國都在通緝他，出現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所以，正當謝致遠躲在首都，那位何姓中年女子的家裏，正想法潛逃時，外麵的世界又掀起一波強震，什麽‘殺人魔謝致遠就在身邊，舉報重賞！’

    再有‘畜生謝致遠，長幼通吃，殘害妙齡女子！’後麵跟著鄭雲、杜婉以及何念瑤，照片通過各大媒體和報紙，全麵發行！

    “什麽？！”何姓女人，一下子就怒了。

    spa也不做了，當即開車，回去質問，幾天前謝致遠找到她，當時他是怎麽說？

    他說：小姨好，我是何念瑤的未婚夫，杜婉她……，她死在顧家，白白被顧子墨糟-蹋了！

    一開始，她還不信，直到隨後的幾個小時裏，她當真接受警局，說是女兒杜婉自焚的事，這些年因為她另嫁，身份特殊，不能和女兒相認。

    隻是沒想到，相認沒等來，卻會發生這種事！

    所以，當時她就讓謝致遠住下，並誓言絕對不會讓顧家好過，可是現在呢？

    報紙和各大媒體是可以毫無根據的隨意報告，但警局方麵呢？得到的真相竟然和謝致遠所說的完全兩碼事！

    到達別墅樓下，她看著報紙上的內容，越想越憤怒，也就在這個時候，謝致遠竟然不怕死的給她電話，接通的瞬間，就聽：“小姨，我剛得到消息，顧氏十分鍾後有批貨，從碼頭運走，您看有什麽方法，讓我上貨輪嗎？我要毀了他的貨！”

    “告訴我，你這樣做的原因？！”

    “當然是替杜婉報仇！現在念瑤還在拘留所呢，我……”土坑斤劃。

    “好，你下樓！”掛了電話，她想了很多，想她好不容易通過各種關係，才找到當年失散的女兒，想著女兒這些年吃的苦，本以為老頭子一死，靠著巨筆遺產她和女兒可以苦盡甘來，卻是……，看著閃進逼架勢的謝致遠，她笑了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