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他憑什麽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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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致的思念,上演一場荒唐遊戲。

    可是,誰又肯被誰欺騙?

    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的眼淚泛濫成災的,它一直流一直流,不可遏止,完全不可遏止。

    陷入一種熾烈情欲裏的段煜成,終於察覺到了

    “縵殊,你哭了?”他的聲音裏有心疼,但更多的,卻是震驚。

    我依舊在流淚,幾乎不受控的。

    “為什麽?”他問。

    “我……對不起。”我低低的道歉。

    “為什麽?”

    “對不起。”我隻會重複,聲音愈發的低。

    “你告訴我為什麽?”他鬆開我,“縵殊,我們在一起這麽久,又分開這許多日,難道,你不應該高興嗎?難道,這不是彼此渴望的親熱嗎?為什麽你會流這麽多淚?為什麽你的身子會漸漸擺出一種拒絕的姿勢?縵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會傷我的心。我早告訴你,我認定了你,我們發展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你為什麽要如此排斥?”

    “我……我,”我臉撇到一邊,不敢看他,“煜成,我不想拒絕,我也想把我自己交給你,不管是我的身,還是我的心。我想舊夢重溫,我想找回那種熟悉的感覺,我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是老天爺可憐我,讓我的愛人又回到我的身邊。煜成,我甚至想讓時間停住,停在這一刻,讓虛幻的幸福,溫暖我冰冷的心。可是,可是,當我們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已經無法繼續,我無法騙你,也無法騙我自己。即便有張一模一樣的臉,你終究不是他!”

    “你說什麽?”段煜成音量陡然提高。

    “我給你看樣東西。”我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我既然答應過傅奕軒,若還和段煜成這樣糾纏下去,而且更進一步,隻怕不好收場。

    我下了床,走到櫃子旁,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相框,那是過去,我時時擺在床頭,每晚必要親吻的相框。顧傾硯曾經因它憤怒的提出分手,現在,段煜成也會吧,當然會,而且,隻怕更甚。難忘舊情已經是一種傷害,用舊情來誆騙新人,則不止是傷害,還是侮辱。

    誰受得了?

    我把相框遞給段煜成。

    他接過,久久凝望。

    我看到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臉色冷凝如冰。

    “他叫資鳳翔,我的初戀。”我說,一旦決定把什麽都說清楚,整個人反而平靜下來。

    “很像我。”

    “一模一樣,隻是氣質稍有不同,你沉著內斂,他自信飛揚。”

    “因為年輕。”

    “嗯。”

    “我過去,亦是這般模樣。”

    “哦。”

    “縵殊,這就是原因嗎?”

    “還不夠嗎?”我故作無謂的笑著,是啊,還不夠嗎?

    “夠了。”他把相框還給我,“縵殊,你知道嗎?我們每次親熱時,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你的人是我能切實擁到懷裏的,可你的靈魂,卻總遊離在我夠不著的地方,而且,用悲憫的目光,在看著充滿無力感的我。我一度以為,是那個顧傾硯,不知不覺偷走了你的心,而你卻不自知。可現在,我總算明白了,不是顧傾硯,是這個和我相像的男人。你說,我該為發現這一點而高興呢?還是更加難過?”

    我看著他,一時琢磨不清他這番話背後的感情。他應該是憤怒的吧,可是似乎卻又沒有,他的神情很平靜,甚至,有種事不關己的淡然。

    是真的淡然嗎?

    或許,他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麽愛我。

    我想起我們交往的這段時間,幾乎是沒有任何鋪墊的,直接就進入了實質性的親吻——我們第一次接吻,彼此甚至都還是陌生的。而且從那之後,每次在一起,都有肌膚之親,甚至,他從來沒掩飾對我身體的渴望。從來沒有。

    這應該是不正常的吧。

    想當初我和資鳳翔在一起時,我在心裏悄悄的喜歡他了多久?我猜他的心思猜了多久?哪怕他向我表白,我們成了男女朋友,我們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無一不是有個漫長的醞釀過程。等我們第一次真正融為一體,那已經是大學最後一個學期,是在畢業狂歡的前夕。

    那才是真正的戀愛過程吧。

    我和段煜成這樣,算嗎?

    大概不算。

    我們之間,或許是成熟男女之間的遊戲,他真正渴望的,是我的身體,而他所有的情話,不過是為達到這個目的。

    而我還真信了。

    我憑什麽相信?

    比起江藍,我未必優秀。她是千金大小姐,身世好,容貌好,他是她的初戀,她對他一往情深。而我呢,一個孤女,一顆殘心,更致命的是,我愛的不是他,而是透過他看到的影子。

    如此鮮明的對比,但凡正常的人,大概都會明白誰更值得愛吧。

    可他卻棄她而選我。

    他憑什麽這樣做?

    一見鍾情嗎?

    這個世上,所有的一見鍾情,不過是一種荷爾蒙的衝動。而這衝動的背後,便是男人原始的欲望。段煜成已經用行動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隻是我還沒有看清,或者說是不肯看清。我固執的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是因為他的那些話,讓我似曾相識,讓我陷入一種海市蜃樓般的幻境裏不可自拔。

    很傻。

    我記得有一次,我大概是溫情的日子過久了,便想攪點是非出來。我像那些問“我和你媽掉進河裏,你先救誰”的傻女人一樣,開始問蠢問題。

    “鳳翔,你是不是真的隻愛過我一個人?”他其時正埋頭用電腦查個什麽資料,已經專注了兩三個小時,完全沒心思管搭理我這隻想得到關注和愛撫的小狗在他身邊蹭來蹭去的可憐樣。

    “嗯。”他頭也不抬。

    “隻和我一個人牽過手?”

    “嗯。”

    “隻和我一個人接過吻?”

    “嗯。”

    “隻和我一個人上過床?”

    “嗯。”

    他一邊漫不經心的嗯著,一邊繼續瀏覽著網頁,查找自己想要的東西,全然沒注意到我的小宇宙已經開始爆發了。

    “你撒謊。”我隻覺得無限委屈,小狗求關注和愛撫失敗了,當然委屈。

    “我怎麽撒謊了?”他終於感覺到我的異樣,目光從電腦上移開,移到我的臉上。

    “哼,那一回喝畢業酒,你就和你們班上的女生接吻了。”我開始翻舊賬,這簡直是我心裏的一個梗,我不安生的時候就會翻出來。

    “我那是被強吻的,好不好。”他故作委屈的說。

    “鬼知道呢?你不定心裏怎麽美呢?”

    “喂,縵殊,不帶這樣亂安罪名的。”

    “我怎麽亂安罪名了?我說的是事實。而且,哼,資鳳翔同學,你既然能歪曲一個事實,就能歪曲兩個三個無數個事實。依我看,你弄不好不僅和別人接過吻,還和別人牽過手,或者,或者……”我說著說著倒把自己說得信以為真了,眼圈一紅,竟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和別的女人上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你的。”

    “縵殊,無理取鬧了啊。我們從小到大在一起,我哪有機會去做你說的那些。”

    “你的意思是,你隻是沒機會,有機會的話,早就這樣做了。既然如此,好,我不礙著你,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做,哪怕和別的女人上……”

    我的話沒有再說下去,資鳳翔用嘴堵住了我的胡言亂語。

    這是他的殺手鐧。

    我對這個沒免疫力。本來,我的初衷,不過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當然,能得到更多更好。

    待我終於在他的熱吻下軟了下來,他象征性的敲一下我的頭,苦笑著說:“縵殊,看來是我脾氣太好了,太縱容你了,你現在啊,越來越無法無天,口不擇言了。”

    “我哪有?”我心虛的否認。

    “還不承認?”

    “我才不要承認。”小狗雖然得到了關注,心裏已美得冒泡泡,可是卻依舊要把別扭勁發揮到底,“你說,你要是沒和別的女人有過什麽,你那一籮筐一籮筐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是從哪裏學來的?每次你哄我的時候,都不見你重樣的。”

    “那要學啊?那是無師自通的。傻縵殊,男人會說情話,就好像男人會……”他色色的一笑,省略了兩個少兒不宜的字眼,“這些啊,無需演練,無師自通。通俗一點的,像什麽我隻愛你一個,我認定了你,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無論如何不會和你分開;高雅一點的,像什麽山無棱天地絕,曾經滄海難為水,為伊消得人憔悴……類似這樣的情話,在你聽來是不重樣的,可是,但凡情商高一點的男人,都會說。那用來哄女人上手,簡直是利器。”

    “我就是被你這樣哄上手的……”我撅起嘴,似真似假擂了他一下。

    “這你卻冤枉我了。”他抓了我的手,放到心髒的位置,“你好好感受一下,這可是一顆真心?縵殊,我對你說過的那些情話,每一個字都是真心。不過啊,你要記住,隻有我對你說的是真心,別人嘛,若是說這樣的話,是分分鍾對你存了不良想法,你可不要上當。”

    ……

    未卜先知的資鳳翔,聰明絕頂的資鳳翔,他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未來的某一天,我會被這些相似的情話,哄得失去基本的辨識能力,所以事先給我這樣的警告。

    這個段煜成,他未必多愛我,可是,他卻是切切實實渴望著我的身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