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給我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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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傾硯見無嗔如此,並不說話,隻無所謂的看著我,明明這是他一手導演的戲,此時,他倒像一個局外的觀眾。

    倒是趙銳,悠悠喝一口茶,慢條斯理的說:“無嗔,傾硯喜歡胡鬧,你就讓他胡鬧去,我們看著就好。”

    無嗔冷哼一聲,並不接話,而是右手一伸,微微傾身,向我做了個請的姿勢:“霍小姐,請。”

    我略一沉吟,說:“不用了,無嗔先生,我自己會回去。”

    又說:“顧先生,改日再會。”

    顧傾硯點點頭,這個喜歡剝人心的男人,他自然最懂人心,自是篤定我不會就此離去,放棄這個機會,哪怕他是胡鬧。不,他的所作所為,甚至比胡鬧更甚。

    走出淑媛,我沒有立刻打車,而是沿著由著幽深的人行道慢慢的走。我頭腦很亂,有一些東西,我需要慢慢去想,慢慢理清。

    我真要這樣陪著顧傾硯胡鬧嗎?

    如果那個高高在上的段公子,真和待我一往情深的資鳳翔有什麽關係,難道,我真要由另一個男人,來揭開這一切?

    若是那個變態男人,隻是單純的要折磨要摧毀那還好,可是,若他還抱有其他目的,萬一段煜成真是資鳳翔,那豈不從此被他掣肘?

    不,段煜成不會是資鳳翔。

    我搖搖頭,想要甩掉這個不知不覺,卻幾乎由否定變成肯定的想法。

    戲還沒開演,我卻已經在潛意識裏找到了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若是用數學裏的倒推法,以我對資鳳翔的了解,以資鳳翔對能找到一個大平台施展自己才華的迫切渴望,怕是會成立的啊。

    不,我不是要用倒推法,我是要用反證法,我要證明,段煜成就是段煜成,哪怕他曾經失蹤;我要證明,資鳳翔早已死了,他隻活在我的心裏,和我的愛情一起!

    對,我是要用反證法,所以,我才會陪著顧傾硯胡鬧。

    我如是說服自己。

    然而還是不能,我怕那個答案成真,若真是真,我不想和另一個男人一起剝掉這層偽裝,我要親口問他,我要他親自告訴我,我要給我,給他,給我們的愛情一次機會。不管什麽樣的欺騙,也不會比生離死別來得殘忍,隻要他肯告訴我實話,隻要他肯說出他的苦衷,隻要他依舊做回資鳳翔,我就原諒他,我就原諒他!

    我為什麽不原諒他?

    他是資鳳翔,是我深愛的男人,是住在我心裏夢裏的男人,我為什麽不原諒他?

    對,我要原諒他!

    我終於下定決心,像生怕自己又動搖似的飛快拿出,撥通段煜成的號碼。

    響了好久才接通。

    “我要見你!”甫一接通,我便說出這最迫切的想法。

    “縵殊?”他似乎很意外。我們自從那晚在江博宇處的那一麵後,已經有十多天沒有任何聯絡,一方麵固然是我新換了號碼,但另一方麵,大概也是他不想找我——若是存心要找,他應該比趙銳更容易找到我,因為我們的公司,依舊還和他新收購的那家工廠有業務來往。

    “我想見你!”我再說,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現在?”

    “是,現在?”

    “你不是去廣州了嗎?”他問。

    他也知道我去廣州了,看來,他對我的行蹤清楚得很,他隻是不聯係我,或許理由就是他忙,也或許,那一晚,讓他傷了心。我心裏覺得悲哀,他怎麽可能是我的資鳳翔,自從我們在一起,除了有一段短短的親密期,其他時候,他都是這樣,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才聯係我一下。

    這怎麽可能是曾和至愛的人生離死別好幾年的男人應有的表現?

    我原本篤定的答案,似乎又變得飄搖起來。

    “你回深圳了?”電話那頭的段煜成見我不說話,又問。

    “是,你有沒有時間和我見一麵?”我的聲音遲疑起來。

    “現在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換個時間?”他委婉拒絕。

    我抬腕看看表,八點十六分五十三秒,不早了嗎?

    “那你什麽時候方便?”我覺得自己的心在慢慢的往下沉,往下沉。

    “你在深圳呆幾天?”

    “不知道,我想見你,所以,我會呆到你方便為止。”

    “縵殊……”

    “我在。”

    “發生了什麽事?”段煜成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像耐心哄著一個鬧脾氣的娃娃。

    “沒什麽事,我隻是想見你。”

    “這樣,那好,你先回廣州,我這幾天有點忙,等我忙完了,我過來找你。”

    “不用,我就在深圳等你。”心還在往下沉,像掉到一個無底深淵。

    “縵殊,別鬧。”段煜成微微不悅,“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段時間我分身乏術,你就安靜一點,先回廣州。等我忙完了,我就來找你。我們是要好好聊聊,像類似上一次你和江博宇之間發生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

    我深深吸一口氣,想把到眼眶的淚憋回去。

    真是沒出息啊。

    “你真沒時間見我?”

    “難道我還能哄你?”

    “那你有時間聽我問你兩個問題嗎?”淚被我生生的憋了回去。

    “好,你問。”段煜成溫醇的聲音裏充滿疑惑,他可能也預感到我要問的問題不同尋常。

    “你是資鳳翔嗎?”我的心沒有再往下沉,它浮在那裏,甚至忘了跳動。

    四周靜到極致,車子飛馳而過的聲音,行人說話的聲音,還有離得不遠的淑媛裏若有若無的絲竹之聲,似乎一下子就消逝了,我的耳裏,隻聽到電波傳過來的段煜成的呼吸聲,微微有點沉。

    一直是這樣。

    “不好回答,是嗎?那我換一種方式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等累了,終於出聲,“你一直都是段煜成嗎?”

    還是除了呼吸聲,什麽都沒有。

    許久,段煜成依舊溫醇的聲音響起:“縵殊,你今晚到底怎麽了?”

    “你想知道?”我嘴角不由帶了一絲譏諷的笑,那是顧傾硯慣有的樣子,似笑非笑的神氣。原來,當我們覺得周邊的一切,像個可悲的笑話時,是會這樣笑的。

    “你告訴我。”愈發溫醇。

    “你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縵殊……”

    “不想見我,也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何必問我到底怎麽了?”我的心沒有沉了,原來不是無底深淵。我開始變得從容,不,是恢複了從前心如止水的狀態,真是傻啊,都在癡心妄想些什麽?就算他是資鳳翔,他也不是從前的資鳳翔。就好像一個人整容一樣,無論如何,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

    “你在哪裏?”或許是我的聲音太過平靜,讓段煜成心生不安,他似乎改變了主意。

    “淑媛。”

    “你怎麽又去那?去見江博宇?”

    “你以為是便是。”

    “縵殊,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段煜成溫醇的聲音變得沉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種低低的氣壓。

    “我的等待,也是有限度的。”我涼涼笑著,“段公子,如果今天,你不告訴我答案,我便自己去找。”

    “縵殊,胡鬧要適可而止。”段煜成警告。

    “我胡不胡鬧,你心裏有數。”我笑得更加涼。

    段煜成重重歎一口氣,說:“縵殊,我不知道你今晚究竟怎麽了,這樣胡言亂語。不過,我不和你計較就是。你先告訴我你住哪裏,等晚一點,我過來找你。我們之間,可能存在一些隔閡和誤會,需要坦誠布公的好好談談。”

    “好。”我把酒店名稱告訴他,又問,“你什麽時候過來?”

    “我現在的確走不開,我正在和客戶談一筆重要的業務。在這時候接你這個電話,已是……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今晚無論如何過來找你就是。你但凡想問的,我但凡能答的,我通通都告訴你。這段時間……”他停了停,長長的籲一口氣,“縵殊,這段時間,我被你弄得心神不定,都沒法專注工作,我的心沒你想得那麽大,顧傾硯也好,江博宇也好,我都是在意的。縵殊,我多麽希望,我們心中,隻有彼此,不管何時何地,對彼此的愛,都能堅定不移!”

    “段公子,我的心,也沒你想得那麽大。不管段煜成也好,顧傾硯也好,江博宇也好,終歸隻是我生命裏的過客,我堅定不移愛著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資鳳翔!”我聲音不高,但卻有足夠的分量!

    話說到這個份上,段煜成不是傻子,自是能明白這話背後那層含義,要想得到什麽,必先舍棄什麽。

    那個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其實現在想來,過去的我,大概是對資鳳翔太有信心,對我們的愛情太有信心,所以,才會被一個如此簡單的偽裝,蒙蔽了這麽久。

    世界上哪會有一模一樣的人,不管長相、身高、聲音、說話的神氣、綿綿的情話,都是如此相似,可我卻還相信他不是資鳳翔。  [ban^fusheng]. 首發

    如此之傻!

    段煜成失蹤!

    狸貓換太子!

    果然,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隻是,這一次,我的這出戲,是曲折的喜劇,還是荒唐的悲劇,則要看戲的主角,在今晚,能給我個什麽樣的理由!

    是的,給我個理由。

    隻要我能接受,我就原諒!

    隻要原諒,我們,在經過漫長的悲傷的思念後,就還是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