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誰在折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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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咳出一臉的淚,不知是因為那些煙霧,還是心中的悲嗆。

    顧傾硯用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去洗幹淨,我顧傾硯不要髒的女人。”他說。

    我轉過身,朝浴室走去。

    才走了兩步,他卻一坐而起,從後麵扯住我的頭發,惡狠狠的說:“霍縵殊,為了資鳳臨,你就連廉恥都不要了嗎?”

    “我還有廉恥嗎?”我冷冷的看著他。

    “哼,好。”他冷笑連連,“既然你想做聖母,我就成全你。你聽好了,從今天起,我們再開始一個交易,你做我的女人,隨叫隨到,我呢,則保證不動資鳳臨分毫。三個月後,我們各走各路。不,或許,還用不了三月。”

    “你說話算數?”

    “當然。”

    “成交!”

    顧傾硯揚起一串恣意張揚的笑聲,笑完之後,卻又古怪的看著我,良久,才說:“霍縵殊,你還可以再考慮一下。看在過去你跟了我那麽久的份上,我對你仁慈一回。”

    “我已經考慮好了。”我漠然的看著他,不敢讓自己情緒有一絲波動,我怕我會動搖。

    “不識好歹。”他恨聲道。

    我悲哀一笑,哪裏還有什麽好歹,顧傾硯,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有得選擇麽?失去了資鳳翔,失去了愛情,資鳳臨,已經成了我最後的支撐。我難道還能任由你把這支撐,也毀去麽?

    不就三個月嗎?三年我都熬下來了,還怕這三個月?

    何況,這一次,我不會再做待宰羔羊,任你予取予求,肆意淩辱。我會把我們之間的恩怨,從頭到尾清算一遍,到底是你欠我的,還是我欠你的,我都會給個了斷。

    不就是算計和謀略嗎?在這一場交易裏,我會用上我所有的智慧和手段,隻為從今往後,能夠給資鳳臨的未來一片安寧。

    顧傾硯,是人都會有盲點,你說我有,難道你,就沒有嗎?

    我再次向浴室走去。

    顧傾硯沒有攔我。

    洗漱幹淨,我打開衣櫥,本想隨便找件顧傾硯的衣服套上,卻發現我原來留在這裏的東西,居然紋絲未動。

    我亦挑了件白色的睡袍。

    就讓這場開幕,從一個溫柔的假象開始吧,至於結局會是怎樣的不堪,誰知道呢?

    我在梳妝台前吹頭發,一絲一縷,慢慢的理,像在理自己混亂而惴惴的心思。

    吹完發,我回到臥室,顧傾硯正半躺著,專心致誌的看一本什麽書。我走到他麵前,伸手拿下他的書,他眼皮一抬,飛快的瞟我一眼。

    “現在就要嗎?”我問。

    “不職業一點嗎?”他說。

    我露出一個風情的微笑,坐到床沿,撫上他的胸膛,說:“當然可以,你放心,你調教我多年,在某方麵,我不會讓你失望。”

    “如此甚好。”他寬大的手掌伸進我的睡袍,覆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摩挲。

    我閉上眼。

    這樣一出戲,我無法在睜著眼的情況下進行。曾經,我和他這樣做,我並不覺得有多麽不可忍受,因為那時的我,對他並無半點情誼,我的身體,不過是交易的本錢,他的所為,不過是交易的方式。可現在,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我雖然恨著他,憐著他,可他,於我卻再也不是一個陌生人。當我們再度以這種方式開始一場新的交易時,我隻覺心裏有無法承受的苦楚,帶著說不盡的屈辱。

    顧傾硯,我們為什麽會走到這種地步?

    我緊緊的閉上眼。

    忽然,我感覺身子一涼,睡袍已被扯落,緊接著,有溫潤的吻落在我的肩膀上。顧傾硯把我緊緊箍到懷裏,開始吻我的肩膀、脖子,耳垂……

    無聲的纏綿。

    我努力放空自己,配合著他。

    他說,不職業一點嗎?

    我怕,我一閃神,又惹怒了他。

    他本是喜怒無常、心狠手辣之人,萬一惹怒了他,會有什麽後果,幾乎是可以想象的。

    資鳳臨還下落不明。

    我原本在他胸膛流連的手,開始往下移,緩緩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或許是因為我這個動作,顧傾硯的身子,明顯一滯,在我的手快要移到他的小腹時,他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

    “霍縵殊。”我聽到他明顯變了調的聲音。

    “嗯。”我發出銷魂的一聲嚶嚀。

    “你可真賤。”他低低的像是在詛咒,無限的恨。

    我不說話,頭微微一偏,尋到他的唇,近乎挑逗的吸吮。

    我承認我賤,當然,更是無恥。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不想回頭。顧傾硯,你不該觸碰我最後的底線,此時此刻,我們那像煙花一樣一閃即逝的溫存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是對彼此的恨、折磨、算計、還有,你曾經教給我的報複!

    你不該低估了我。

    我不是一味的退讓、妥協、回避、當我已經輸個徹底的時候,我還有我最後想要維護的東西。

    顧傾硯身不由己的和我激吻。

    我似乎聽到他身體發出的聲音,那是壓抑已久的蓬勃的欲望。他或許戒掉了他的癮,或許已經不再像個不諳情事的少年一樣言愛,可是,他到底是個男人,此時此刻,他想要我,無法自製。

    他把我推倒在床上,身子壓了上來。

    我依舊閉著眼睛。

    “霍縵殊,我真恨你。”他說。

    或許,他更恨的是他自己。

    明明知道此舉,是在踐踏彼此的尊嚴,是在消磨最後的情分,可還是無法抗拒。

    我無視他所說的恨,唇一路流連,從他的下巴,到他的喉結,又到他的耳垂,我在他耳垂上輕輕一咬,又緩緩吹了口氣。

    “傾硯。”我用氣流吐出兩個曖昧的音節。

    他用手去扯我最後的一層束縛。

    我更加纏綿的吻他。

    然而,他的動作卻忽然停住,不,不是停住,是和風細雨變成了疾風暴雨,他的手抖的一翻,掐住我的喉嚨。

    我本能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幾乎變形了的臉,他表麵的斯文蕩然無存,眼裏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燒,真真成了地獄裏的魔鬼。

    “霍縵殊,我真想殺了你啊。”他咬著牙,一字一句。

    “在你心裏,資家兄弟就那麽重要。資鳳翔如此傷你,你不肯傷他一毫;資鳳臨如此……”他猛然頓住,露出個詭異的表情,“是了,你還不知道。我說過,我要對你仁慈一回,可你不要這份仁慈,不僅如此,你還要用這樣一種方式,來羞辱我對你最後殘存的真心。”

    他發出一聲低低的,讓人不寒而栗的笑。

    “也罷,霍縵殊,既然你如此選擇,我就成全你!”

    我身子一顫,麵色卻如常,聲音溫軟:“傾硯,此時此刻,我們不說其他。”

    他又發出一聲笑。

    “你以為,我顧傾硯就如此饑渴?我告訴你,我不缺女人,軟玉溫香,隻要我想,我就能要。你不過他人棄履,我會稀罕?”顧傾硯不止是天才的謀略家,他也是天生的演員,不過倏忽,已經變了一張臉,憤怒不見,隻有一臉鄙夷。

    我心頭酸苦。

    不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言,他還是觸碰到了我的傷口。我一度以為,那個化膿流潰的傷口,因為心的死去,已經不會痛,但是,當他字字如針,我還是痛到了。

    真傻啊,還以為已經心如槁灰的自己,會是他的對手。

    我重又閉上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人,不敢正視自己的痛。

    顧傾硯從我身上翻了下去,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他在穿衣,然後,我又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竟是他走出了房間,最後,我聽到客廳裏傳來沉悶的關門聲,看來,是他出去了。

    在這樣一個夜裏。

    他出去了。

    他說,軟玉溫香,隻要他想,他就能要,而我,不過是他人棄履,他哪會稀罕。

    霍縵殊,你又把自己看高了。這個錯誤,你到底犯了多少回?

    像海潮一樣洶湧的絕望和悲傷。

    我的心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和他在一起時,還是會悲,會痛,會傷?

    我幾乎睜眼到天明。

    陪著我的,是床頭那盞壁燈,暈黃的光,是末日的最後一點亮。

    天大亮時,顧傾硯還沒回來,我一宿沒睡,頭痛,身子又沉,可還是勉強爬起來。先打資鳳臨,依舊關機——其實根本不用打,如果他回來,見我不在,肯定會第一時間聯係我。

    資鳳臨打不通,我又打顧傾硯,他倒是很快接起。

    “你在哪裏?”我問。 :(.*)☆\\/☆=

    “醫院。”他聲音冷漠。

    “吃早餐了麽?如果沒吃,我等下做了,給你送過來。”我無視他的冷漠,溫和的問,我和他的對決,唯一的勝算,便是我的柔情,他還在乎。

    “不用。”他拒絕。

    “今天我在家裏,你要是回來,給我打個電話,我好早點準備做飯。”誰不是戲子。

    “哦?”他這下倒不冷漠了,哪怕我看不到他的臉,也能想象他臉上嘲弄的表情,“我忘了告訴你,資鳳臨上午就會回來。你確定,即便他回來,你也不回去,仍舊留在家裏?”

    我心裏一突,資鳳臨上午就會回來嗎?一切,當真是他所為。他果然說話算話,我若陪他,他便放他。

    有一種說不上是喜悅還是悲涼的情緒,在胸間遊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