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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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媛將茶遞給她,然後坐下來,逕自端著自己那茶,說:“名珩雖然是長子,可是他極少回來。你若是覺得與宋小姐說不上話,也不必太煩惱。”

    李瑩笑笑。

    她何止是看宋凝久礙眼,看她的兒子靳名璞更不順眼。可是爸爸說是沒有辦法的選擇,她也隻有忍耐,便繼續裝乖巧地坐在那裏。

    三個男人在書房裏不知在說什麽,宋凝久也上了樓,客廳裏就剩這兩個女人。唐媛現在看李瑩的眼神就像在看搖錢樹,又像看以後的衣食父母一般,反正就是衝著她背後帶來的利益。

    因為目的明確,自然是耐心十足,竟挑著她感興趣的聊。

    其實她耐著性子,李瑩又何嚐不是?

    唐媛雖然表麵熱情,可是功利心太強。李瑩雖然城府不如她,她那些明示暗示自然也聽得懂,因為聽得懂,心裏才厭煩,又不能太明顯的表現。

    彼時,靳遠的書房,他坐在辦公桌後,靳名珩進屋後就自動自發地坐到沙發邊,腳搭在茶幾上,最舒服、放鬆的姿態。靳名璞則恭敬地站在桌前,直到靳遠點頭示意他坐,他才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

    靳遠主要是提點靳名璞與李家的那個項目,兩家合作的項目太大,牽扯得多了,也就單單是合同不能保證的,聯姻也是必然。其實唐媛這麽積極促成靳名璞與李瑩,他也不是太抵觸。

    怎麽說呢?靳遠原本也沒覺得單憑一個李家就能拴住他的大兒子,隻是他從沒有想過,靳名珩會娶宋凝久那樣的女孩。罷了,他們如今看起來也不是那麽和諧,不過是因為有個孩子,他這次也就當靳名珩再胡鬧一次。

    談話告以段落,靳遠靳遠看看坐在對麵正襟危坐的小兒子,又看看沙發上無聊地玩著打火機,自進門起就沒開過口的大兒子。

    不由感歎:“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你們都要成家立業了,不服老都不行。”

    名璞不讚成地喊了一聲。

    那樣的口吻,不讚成中不自覺間帶出來的是父子間的親昵,靳名珩唇角掀了下,嘴裏倒是一聲輕嗤。

    那種鄙夷在這樣的環境中如今明顯、刺耳,不由令靳遠臉色變得難看,就連靳名璞都感覺到尷尬。可是盡管靳遠臉色不好,想到他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他小時候自己給的關愛太少,便還是將火氣壓了下去。

    “名珩,你的傷沒事吧?”靳遠問。

    前幾天醫院的事雖然蠻得緊,可是該知情的人都能知情,他也不想裝糊塗。

    “能吃能喝能睡的,你看我像有事的嗎?”靳名珩唇角勾起,反問。

    得,一句話又給他嗑了。

    “哥,爸隻是關心你。”連靳名璞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口。

    他對靳遠的態度一向惡劣,真是半點麵子都不給。他越是惡劣,愈顯得靳名璞懂事,平時別說忤逆靳遠,就是在家裏大聲說話都不會。

    “關心我?本少小的時候沒關心,現在才來關心會不會嫌得太晚?”靳名珩看著靳名璞問。

    明明這話是對靳遠說的,靳名璞卻在他那充滿嘲諷的目光下感覺心虛似的,不敢直視。也對,靳名珩幾歲時陪著得了精神病的母親住在一個鄉下古鎮裏。而那時的靳遠與唐媛在一起,靳名璞幾乎可以靳遠。

    那時的他就被唐媛教得很早熟,功課什麽的樣樣都好,靳遠十分喜歡自己。

    也不是說現在的靳遠不喜歡他,可是自從靳名珩被接回來後,他就感覺父親的目光好像更多的被哥哥吸引。

    因為從他母親出車禍後歸家,靳名珩總是有辦法把父親氣得臉紅脖子粗,然後瀟灑、肆意地離去。每當那時他見父親總是用一種難言的神情望著他的背影時,他心裏便湧起一股特別的感覺。

    因為那時候的父親眼裏沒有自己,隻有靳名珩。那種感覺就像靳名珠看著靳名珩是一樣的,眼裏容不下任何人。

    可是母親告訴他,他要做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一定要聽父親的話,這樣才能博得父親的喜歡。而靳名珩表現的愈糟,才更能體會他的好。

    是啊,他也這麽想,之所以聽話另一方麵也是不忍心讓母親失望而已。至於父愛,靳名珩也是父親的兒子,他雖然失落,但是也理解。

    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這段時間大家沒見,靳名珩也不是時時沒事挑釁,所以他這時的行為其實很令靳名璞詫異,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適應。

    “你還是在怪我。”今天的靳遠也有些反常,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暴跳如雷,這感歎裏反而夾雜了些許愧疚。

    靳名珩卻心裏帶起一絲煩燥,他說:“你到底有什麽事?沒事我們要回去了,夏初那麽小還自己在家呢,我們不放心。”

    他並沒有打算隱瞞夏初的存在,他相信憑父親的能力,也早就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不知為何,最近發生了那麽多事,讓他麵對靳遠更有些越來越按捺不住的煩燥。

    尤其是他露出那種貌似關心自己的樣子時,這種煩燥感便越強。

    靳遠點頭,說:“也好,你受了傷,是該好好休息。

    ”這態度,一點兒也不像往日對他暴跳如雷的模樣。

    很反常!

    這時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唐媛推門進來,說:“阿遠,他們難得放鬆,你就別總拉著他們說公事了。時間也不早了,讓名璞送瑩兒回去吧,讓名璞送瑩兒回去吧。”意思是李瑩回去的太晚,到時擾了人家休息,反而顯得不好。

    靳遠頷首,表示同意。

    靳名璞見狀便站起來,說:“爸爸,那我先去了。”

    靳遠點頭,他才往外走,一板一眼,當真是麵麵俱到。

    他從唐媛身邊掠過,站在門口的唐媛則看了一眼靳名珩,仿佛不放心父子兩人單獨在一起,怕他們說什麽私房話。但不放心李瑩那邊,才跟了出去。

    “名璞,他們在裏麵聊什麽?”快步跟上兒子,她拉住靳名璞,低聲問。

    名璞不讚成地看著她,又不忍說太重的話,隻歎了口氣,說:“沒說什麽。”便走向客廳。

    他理解母親的心情,雖然入住靳家十幾年,可是這麽多年來總是沒有安全感,才會處處攏絡。母親這個樣子,父親也不是沒有責任。尤其想到上次聽父親說出,他的一切都是靳名珩的話,不由歎了口氣。

    可母親始終沒明白,人家是父子,又豈是她想防就能防住的?

    “李瑩,我送你回去。”心裏諸多翻湧,麵上卻不露聲色,已經走到李瑩麵前,仍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李瑩站起,兩人也沒有像一般情侶那樣牽手,而是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唐媛跟出來,喊於媽拎了些自己事前精心準備的禮物,擱進靳名璞的後備箱,讓他帶回去。直到目送載著兩人的車子消失,這才回到客廳。

    車子的音頻設備裏開著悠揚的鋼琴曲,好似彰顯主人的品位般。隻不過聽得李瑩昏昏欲睡,又加上靳名璞是個悶葫蘆,根本就不怎麽說話,真是無趣極了。

    靳名璞將車子開到李家宅外時,偏頭,就看李瑩頭貼在車窗,睡得已經十分香甜。熄火,臉陷在陰暗的空間裏,為自己點了支煙。

    李瑩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最終還是被煙味嗆醒的。捂著唇咳嗽了聲,偏頭便看到車廂內的一點紅星,而昏暗的車廂中,他那模糊的輪廓似在出神。

    靳名璞也是在聽到她的咳嗽聲才醒過神,馬上掐滅了煙頭,然後開窗換氣,問:“醒了?”

    李瑩皺眉,看了眼窗外才發現已經到了家門口。問:“到家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也是剛到。”靳名璞不鹹不淡地回答。

    李瑩看著他,怎麽看怎麽不滿意,笨嘴拙舌,沒有靳名珩的容貌、氣度吧,連好聽的話也不會說。不高興地厥著唇,說:“既然我到了,你就先回去吧。”

    這話裏已經明顯有了生氣的成分,推門下車,逕自往門口走去。見他沒有討好的追下來,更是心裏憋了一肚子火,用力按著門鈴。

    李家那邊很快有人跑出來,見她站在門外,喊了聲小姐,然後動作利索地幫她開門。

    直到李瑩抬步進去,靳名璞才踩有條不紊的腳步走過來,將唐媛準備的禮物交給她家保姆。然後對李瑩說:“時間不早了,我想李叔叔和李阿姨應該早就休息了,我就不進去打擾了。”

    “隨便你。”李瑩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逕自回了家。

    李家父母這時聽到動靜出來,迎麵隻看到表情極不悅的女兒,大門外靳名璞的車子已經發動,揚長而去。

    “爸瑩喊,臉色還沒有緩過來,也不想在自己父母前掩飾。

    李家父母見女兒臉色不好,正想問什麽,後麵跟著的保姆也走過來,喊:“先生,太太。”手裏還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盒。

    “名璞帶來的?”李母問。

    院子的照明燈下,那些盒子都看得清楚,女人一般都這個上心。

    “是啊,名璞少爺帶過來的。”見李瑩不說話,保姆隻好代她回答。

    “那怎麽不請他進來呢?”李母問,顯然是被這些東西收買了。

    “你想請人家進來,人家還未必想進來呢。”李瑩見不得母親這個樣子,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便越過父母逕自回了客廳。

    李氏父母對望一眼,這才跟進去。

    李瑩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了,身子栽在沙發墊子上,看著電視,臉色仍然十分難看。

    李母與李父再次交換了個眼神,李母走過來坐到女兒身邊,問:“小瑩啊,怎麽啦?”

    李瑩看了眼母親,又看了眼父親,最後有些委屈,又有些鬱悶地問:“爸,我能不能不要跟那個靳名璞訂婚?”就這麽個呆板的木頭,可想而知以後自己的生活有多慘淡。

    “為什麽?他雖然不是嫡子,可是人謙和有禮,挺好的啊。”李母問。

    李瑩聽了母親的話氣得真跺腳,喊:“呆頭呆腦,一點甜言蜜語都不會說,有什麽好?”

    想想他那個窩囊的樣子就憋氣,還有他那個滿心算計的媽,她憑什麽要嫁給這樣的人?

    李父走過來,手搭在女兒肩上,安撫地說:“瑩兒啊,我知道要你跟他訂婚是委屈你了。可是咱們這個項目必須要有紐帶才能讓對方放心,靳名璞再不濟,他也是靳家的人,這昕豐市不是每個人想攀就能攀上的。”

    如果可以選,他也想選靳名珩啊,可是靳名珩那樣的人也有不好的地方,他自己父親都掌控不了,更何況他們這些外人。

    李瑩還是厥著嘴,不願意。

    “瑩兒啊,隻是訂婚而已,以後結不結婚還不一定呢。說到底,你是我們最疼的女兒,這的女兒,這種時候還是要以大局為重。”李父語重心長地說。

    李瑩聽到不一定結婚,心裏終於稍稍舒服了一些。頭枕在爸爸的肩頭,說:“好吧。”聲音還是委委屈屈。

    ——分隔線——

    彼時,再說靳名璞那邊。開車離開李家後,並沒有直接回靳宅,而是開進了市區的某個社區內。將車子停在某橦公寓大樓樓下,他拎了鑰匙乘電梯上樓。

    一梯一戶的設計,保密性極好,環境十分清靜。可是當鑰匙插進鑰匙孔內,拉開門板,裏麵勁爆的音樂迎麵撲來,那聲音幾乎要掀了屋頂,可見這裏的隔音設備良好。

    他進門,關了門板,站在沙發上瘋狂擺動肢體的靳名珠也都沒有發覺。她上身穿著細肩小吊帶,下身是極短的熱褲,頭發本來就短,所以露出細長的頸子。

    吊帶與熱褲間一截雪白、纖細的腰肢扭動,兩條修長的大腿在眼前晃著。靳名璞他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弧度,逕自朝她走過去,然後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拽下來,不由分說便壓在身下。

    靳名珠本來跳得起勁,冷不丁被人拽下來,沉重的身子壓著她,定眼一看,靳名璞的五官便映入眼眸內。當即,厭惡地皺起眉。

    “你怎麽來了?”她問。

    “想你了。”靳名璞回答,唇已經落下來。

    靳名珠偏頭躲過,他也不介意,吮了吮她的耳垂,然後沿著細長的脖頸往下。察覺到他的意圖,靳名珠壓住他在自己胸前作亂的手,企圖從他身下挪出來。

    靳名璞好不容易來一次,哪能放過她?另一隻手已經由衣擺滑入她的後背,在滑膩的肌膚上揉捏著,呼吸已經漸漸變得有些急促。

    “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嗎?難道她不能滿足你?”明明已經情動,她喘息著問。

    靳名璞吻了吻她的唇,問:“你吃醋了?”

    靳名珠聞言,別頭,輕嗤一聲。

    靳名璞看到她不屑的表情,心裏還是介意。

    靳名珩在得到那她手裏的芯片,然後以為宋凝久墮胎後,一氣之下就讓慕少雋將她丟在z城,讓她自生自滅了。若不是她怕自己還會被追殺,根本就不會依靠自己。

    “名珠,你喜歡他,可知他從來都沒有把你放在心裏。”他壓著她,每當這時就恨得不行,不明白靳名珩已經對她那樣無情了,她為什麽就眼裏、心裏還全是靳名珩?

    “我心裏也沒你,你不是還是對我糾纏不清?”她滿目諷刺地回視著他。

    或許,人就是這樣,身體裏都有那樣的賤性存在,所以才會這般扭曲。他聞言氣血上湧,因為心有不甘,所以全部化作力氣使勁在她身上折騰,想將胸口的鬱卒都發泄出來,而最終的結果除了最初得到的快感,剩下的卻隻有被更深的空虛包裹。

    “你愛他,卻不知他已和別的女人結了婚,有了孩子。”最後,他朝她低吼。

    靳名珠聞言身體抽搐了一下,抬眼不敢置信地望著身上的靳名璞……

    ——分隔線——

    彼時,靳宅

    唐媛關上門後,偌大的書房便隻剩下不對盤的兩父子,靳名珩本來就沒意思多待,已經起身,卻被靳遠叫住。

    “你安心管公司的事,如果對現在的職位不滿意,我可以把我的位子現在就讓給你,不要再跟那些混黑道的人來往了。”靳名璞不在,他幹脆挑明了說。

    “爸,你可知若不是你口中的黑道人,我的老婆、孩子,包括我可能前幾天就都死在醫院的地下室了?”他轉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反問。

    靳遠聞言,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說:“珩兒,我是為你好。”

    靳名珩看著他,笑了,仿佛並不以為意。

    “聽話,隻管公司的事好不好?”靳遠問,看著他的目光沉沉,仿佛是個保證般。

    靳名珩沒有回答,他淬笑的眸子回視著父親,問:“爸,聽說你年輕的時候很了不起。當年靳家的公司搖搖欲墜,是你力挽狂瀾挽回了公司,樂視環球才能有今日的輝煌。”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靳遠麵對兒子的稱讚,並沒有感到絲亳自豪。反而回視著自己兒子那含笑的眸子時,覺得那裏麵的光格外犀利。麵上卻裝若無其事地笑著,說:“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靳名珩的目光仍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仿佛要將他臉上的每一分變化都看得分明般,又問:“隻是不知道當年那些資金是從哪裏來的?當年又有沒有與黑道中的人來往?”

    靳遠回視著兒子的目光,已經完全笑不出來,冷著聲問:“你聽誰說的?”何止是冷,而且有些嚴厲。

    靳名珩卻仿佛沒看到父親鐵青的臉色,接著說:“讓我猜猜。如果當年跟爸爸合作過,這人至今應該還在吧?當年能讓你看上眼的勢利不多,卓越的父親被人殺了,現在剩下的、難道是……”他故意頓了頓,目光重新與靳遠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唇角輕啟,問:“青爺?”

    他聲音極輕地吐出這兩個字,可是在這樣的空間裏也分外清晰。他絕口不提資金的事,這話聽來,反而更像是父親當年那些來力不明的資金,通過黑道來的。

    隻不過靳遠卻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仍目光沉沉地回視著他,然後歎了口氣。用一個父親的口吻那樣勸:“名珩,咱們是做生意的。爸當年也是沒有辦法,如今你沒有如今你沒有必要跟那些混黑道的人走那麽近,沒有好處。”

    “我知道。”靳名珩仍是那樣滿不在乎地樣子。

    “既然知道,就專心處理公司的事,公司以後都是你的,為什麽非要往混水裏淌?”他已經不止一次強調過了,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的,他還有什麽不滿意。

    “可是爸,我對公司並不是很感興趣。怎麽辦?”靳名珩回答。然後不待父親失望地質問自己對什麽感興趣,又補了一句:“我隻想知道我媽到底是怎麽死的?”

    靳遠聞言,臉色微變。唇仿佛是抖了抖,說:“你媽是出車禍死的,那是意外。事情已經那麽久了,你為什麽還放不下?”

    “是啊,我本來也以為是意外。可是最近發生了那麽多事,我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賠上了,總要給自己和凝久一個交待。”靳名珩說。

    靳遠聞言,臉色已經有些兜不住,問:“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親長孫女,死在陽信了。”靳名珩看著父親,眼眸淬笑,可是笑背後藏著的不止是刀,或者更多的是痛與試探。那種痛,怕是一眼都能讓人看得清。

    有些事他沒有把握,可是他有時也痛得難受,憋得難受,總要找人共同承受這些。隻是他在自己父親眼裏都未必得到重視,自己的女兒他又會不會在乎?

    靳遠仿佛對這個消息很意外,表情驚懼,一隻手不自覺地捂住胸口。

    靳名珩看到他那閑,突然就別開眼,轉身離開,因為突然不忍去看。看得越多,仿佛當時在產室看到那個失去呼吸的孩子的畫麵就越清晰。

    胸口又被那種痛意填滿,可是痛過之後,那種感覺又讓他恨不得毀滅這個世界。他該慶幸,慶幸自己現在尚且還沒有證據,不然他會恨不得殺了那個人,真的會親自動手。

    關閉的書房內,靳遠一手撐在桌麵,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胸口,急劇地咳嗽,仿佛要將肺咳出來一般。整個身子佝下去,老態俱顯……

    靳名珩從書房裏出來時,唐媛還坐在客廳,掀唇本欲喊他,但見他出來時臉色並不好,並沒有理她,逕自上了樓。唐媛看著半閉的書房門板,皺眉沉思。

    靳名珩則上了樓,食指放入指紋機內,門哢地一聲開啟。

    那時宋凝久正坐在床上無聊地看著電視,見他回來,馬上站起來,問:“可以回去了嗎?”

    靳名珩看著她,她清流的眼眸望著自己,又想到自己剛剛與靳遠說的話。這些話他可以當武器去刺傷自己的父親,卻始終對她無法說出一句話,甚至怕她知道。

    哪怕是一個字。

    因為怕她知道了女兒的死會恨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離自己遠去。伸手,慢慢捧住她的臉,指尖剛觸上,又怕自己的情緒泄露被發現,隻得轉而將她抱緊。

    心是痛的,真的很痛,每一次想到那個孩子都痛得無法呼吸。他壓抑了良久,才說:“爸留我們在這裏住一晚。”明明嗓子幹澀,說出的話卻那樣平靜。

    宋凝久對於這樣的親昵還是有些不適應,但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所以並沒有躲開。任他抱著,隻是遲疑地問:“可是夏初怎麽辦?”並不是找借口,宋凝久是真的擔心。

    “不是有王媽在麽?一個晚上而已,我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他安撫,摟著她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再收緊,恨不能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去。

    “靳名珩……”她被勒得很痛,忍不住喊。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或者剛剛靳遠對他說了什麽,居然讓他這麽難過?知道他並不是個輕易會表露情緒的人,所以她知道他一定很痛。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抬起,想要回抱住他,給他安慰,卻停了一秒又垂下來。

    靳名珩感覺到了,心裏更加如刀割一般,壓下眼底的潮意,放開她,快速轉身走向書架邊,說:“洗洗早點睡吧,明天早點回去。”

    宋凝久看著他的背影,裏麵透著濃重的難過和孤寂,那樣的背影很想讓人不顧一切的去抱住。可是……或許她還不夠愛吧,她不知何時起早就已經失去那樣的勇氣。

    隻能鴕鳥似的想,或許,他的脆弱並不想與人分享。遲疑,再遲疑,認命找衣服,洗漱,然後上床。她再出來時,靳名珩的情緒已經收住。

    時間尚早,又沒有別的事可做,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她的心緒紛亂,隻好拿出手機給王媽打電話,又叮囑了一大堆關於夏初的事,才戀戀不舍地掛了。

    靳名珩沐浴過後回來,看到她那樣模樣真是無奈。他掀被上床,兩個曾經十分親密的人,這會兒已經領了證,按理說該明正言順,這會兒卻別別扭扭起來。

    他看著她,說:“睡吧。”

    宋凝久點頭。

    靳名珩關了燈,然後兩人在這張兩米多寬的大床上,各占一角,像被人點了穴似的。

    半晌,靳名珩翻了個身,宋凝久心緊了緊。他慢慢朝她靠過來,宋凝久也不知自己是要躲開還是不躲開。可是他隻是抱著她,並沒有別的動作,她也就僵著沒有動。

    他自然感覺到她的緊繃,安撫地撫著她的背,無聲。

    靜謐的空間,漸漸隻有兩人的呼吸聲。但是並不是沉睡的聲音,靳名珩感覺她的手指仿佛在動,便忍不住,問:“幹嘛呢?”

    “數羊。”她老實地回答。

    他原本他原本以為她不會回答,突然聽到她突然出這兩個字,不由怔了怔。然後她感覺到頭頂傳來他壓抑的輕笑,意識到他在笑話自己的幼稚,臉上不由一曬。

    宋凝久有些惱怒地從他懷裏掙出來,轉身推著靠近的他,卻被他捉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她感覺到他熱熱的唇落在自己掌心,那溫度仿佛由掌心直直傳到心髒裏,讓她心慌地想要收回。

    可是他不準,他壓著她的手身子覆過來。唇被他攫住,然後他嘴裏的味道迎入她的口腔。他的吻依舊霸道而纏綿,像是粘上便分不開似的,由裏到外,唇形到舌根都糾纏了個遍,頭便也開始變得暈暈。

    可是當他的掌心從衣服下擺伸進去,摩擦,她突然渾身變得僵直。不需要過多的語言,靳名珩便知道她仍然不能接受自己,想到那個失去的孩子,他的滿身愧疚讓他對她強硬不起來。

    他沒有再進一步,隻是抱住她。靜謐的空間裏兩人急促的喘息,漸漸平緩,甚至幾不可聞。他沒有放開他,隻是那樣抱住她。仿佛隻有抱著,才能讓他安心,半晌,才說:“睡吧。”

    宋凝久聽到他這樣說,便知道他不會再有所行動。可是不知為何,心裏不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心裏沉甸甸的。尤其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好像與他剛剛進房時很相似,讓人覺得莫名壓抑。

    她伸手慢慢舉起,然後落在他的背上,身子偎過去時,明顯感到他的身子一僵。然而這時,空間裏突然傳來一陣手機的鈴聲。

    她的視線由他的肩頭巡過去,床頭的手機震動著,在昏暗的光線裏折射出幽藍的光。她推他,說:“接吧。”

    靳名珩卻不動,隻是抱著她,珍惜她難得的主動。然而鈴聲一直在繼續,而且這麽晚了,顯然是急事。

    靳名珩不得不放開宋凝久,看了眼來電顯,皺眉,劃開接聽鍵,舉至耳畔:“什麽事?”

    “靳少你好,我們是昕豐警局的。我們在華庭山那邊發現一具屍體,想請你過來辨認一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