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雲山脈霧氣彌漫，兩道身影在密林中急速穿行。
    蕭辰背著已經力竭的蘇沐清，每一步都在鬆軟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腳印。陰陽玉在胸前散發著微弱的熱度，指引著他避開玄天宗布置的警戒陣法。
    "放我下來..."蘇沐清虛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自己走..."
    "別逞強。"蕭辰沒有減速，"你為了破解寒冰洞封印，已經耗盡了靈力。"
    蘇沐清不再堅持，將頭靠在他肩上。她的陣法天賦驚人，但修為尚淺，強行破解玄天真人的封印對她負擔太大。
    "我們現在去哪？"她小聲問。
    "先離開玄天宗勢力範圍。"蕭辰看了眼天色，"白瑤最後說...要我們去找葉霓裳？"
    蘇沐清點點頭："師姐被關在玄天宗禁地"鎖靈淵"。那裏有專門克製冰係功法的"離火鏈"，她逃不出來。"
    蕭辰心頭一緊。葉霓裳是為了幫他們才暴露的，這份恩情不能不報。
    "有什麽辦法能救她？"
    "需要兩樣東西。"蘇沐清伸出兩根手指，"能切斷離火鏈的"玄陰寒鐵劍"，以及掩蓋氣息的"匿天符"。前者在鑄劍山莊有售，後者...隻有黑市能搞到。"
    蕭辰記下這兩個名字。鑄劍山莊他聽說過，是修真界有名的煉器門派。至於黑市...
    "最近的修真黑市在哪？"
    "三百裏外的"鬼哭林"。"蘇沐清皺眉，"但那裏魚龍混雜，我們兩個小修士..."
    蕭辰明白她的顧慮。沒有葉霓裳這個"聖女"坐鎮，他們倆一個凝氣期，一個靈力耗盡，確實寸步難行。
    "先找個地方休息，恢複體力再說。"
    又奔行了一個時辰，兩人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內部幹燥寬敞，還有一眼清泉。
    "就這裏吧。"蕭辰小心放下蘇沐清，取出陰陽玉放在洞口作為警戒。
    蘇沐清癱坐在地，從腰間錦囊中倒出幾顆丹藥服下，臉色才稍微好轉。
    "你早就準備好了逃亡的丹藥？"蕭辰有些驚訝。
    "當然~"蘇沐清得意地眨眨眼，"我計劃逃離玄天宗可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儲物錦囊裏還有換洗衣物、易容工具和一些靈石。"
    蕭辰不禁莞爾。這位陣法天才看似跳脫，實則心思縝密。
    趁著蘇沐清調息的功夫，蕭辰研究起陰陽玉來。自從那夜與葉霓裳雙修後，他感覺自己與玉佩的聯係更加緊密了。此刻凝神內視，竟能在識海中看到一篇全新的功法——《陰陽遁》。
    "這是...遁術？"蕭辰試著按照口訣運轉真氣，身體頓時變得輕如鴻毛，一步踏出竟能飄出三丈遠！
    "哇！"蘇沐清睜開眼，正好看到這一幕，"這是什麽身法？我從沒見過！"
    蕭辰收功落地："陰陽玉剛顯現的《陰陽遁》，似乎很適合長途奔襲。"
    "好東西！"蘇沐清雙眼放光，"能教我嗎？"
    蕭辰猶豫了一下："需要陰陽二氣為基礎，你修煉的是純靈氣的玄天宗功法..."
    "小氣！"蘇沐清撇嘴，隨即又笑起來，"不過沒關係，等我們雙修的時候自然就能...哎喲！"
    蕭辰紅著臉彈了下她的額頭："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誰開玩笑了？"蘇沐清揉著額頭，嘟囔道，"陰陽宗的《陰陽和合訣》本來就需要與不同體質的女修...唔！"
    蕭辰趕緊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說出什麽驚人之語。蘇沐清卻趁機在他掌心舔了一下，嚇得他連忙縮手。
    "哈哈哈！"蘇沐清笑得前仰後合，"蕭大俠這麽純情，以後怎麽跟師姐雙修啊？"
    蕭辰無奈搖頭。這丫頭明明剛從生死邊緣逃出來，卻還有心情開玩笑，真不知該說她樂觀還是沒心沒肺。
    "好了，說正事。"笑夠了，蘇沐清正色道，"我們需要易容改裝。玄天宗的通緝令估計已經發往各個城鎮了。"
    她從錦囊中取出兩套粗布衣裳和一些瓶瓶罐罐："這是我自製的易容藥水，能暫時改變發色和容貌。"
    半個時辰後，蕭辰變成了一個黃臉青年，蘇沐清則成了個滿臉雀斑的村姑。兩人換上粗布衣服，活脫脫一對鄉下兄妹。
    "還差最後一步。"蘇沐清取出一枚銀色符籙貼在蕭辰胸口，"這是"斂息符"，能掩蓋你身上陰陽玉的氣息。"
    蕭辰感受了下，確實感覺陰陽玉的波動變得微不可察。
    "走吧，先去最近的青岩鎮買些補給，然後前往鑄劍山莊。"
    青岩鎮是青雲山脈外圍最大的集鎮，平日就熱鬧非凡，今日更是人聲鼎沸。
    "聽說了嗎？玄天宗發出紅色通緝令，懸賞捉拿三個叛逆！"
    "據說其中一個還是聖女呢！"
    "噓...小聲點，玄天宗的執法弟子就在鎮上..."
    蕭辰和蘇沐清低著頭，在人群中穿行。街角貼著三張通緝令，分別畫著葉霓裳、白瑤和他們倆的畫像。懸賞金額高得嚇人，足夠普通修士修煉十年所需。
    "看來我們很值錢嘛。"蘇沐清小聲調侃，但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蕭辰知道她在擔心葉霓裳。通緝令上寫著"叛逆聖女已被擒獲，擇日公審"，這意味著他們還有時間營救。
    兩人分頭行動，蕭辰去買幹糧和地圖，蘇沐清則去采購一些布陣材料。約定半個時辰後在鎮外的老槐樹下會合。
    正當蕭辰在糧鋪前排隊時，一陣騷動從鎮口傳來。
    "讓開！玄天宗執法堂辦事！"
    五名身穿玄天宗服飾的弟子大步走來，為首的正是那日在寒冰洞見過的周長老親信——趙無極。此人真元境初期修為，在執法堂擔任小隊長一職。
    蕭辰連忙低頭，暗中運轉《陰陽遁》準備隨時逃跑。好在趙無極的注意力被另一個身影吸引——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正在街邊擺攤賣藥。
    "老東西！誰允許你在玄天宗地盤賣藥的？"趙無極一腳踢翻藥攤。
    老者連忙跪地求饒："大人明鑒，小老兒隻是賣些山野草藥，絕無冒犯之意..."
    "閉嘴！"趙無極抬手就是一掌，老者頓時口吐鮮血，倒飛出去，正好撞在蕭辰身上。
    蕭辰下意識扶住老者，一股腥甜氣息撲麵而來——老者吐出的血中竟帶著一絲黑氣！
    "血煞門的毒？"蕭辰心頭一震。這老者中的毒，和那日葉霓裳中的噬魂釘如出一轍。
    "看什麽看？"趙無極瞪向蕭辰，"想多管閑事？"
    蕭辰強壓怒火，低頭道："不敢，小人這就走..."
    "站住！"趙無極突然厲喝，"你身上有古怪！"
    蕭辰渾身一僵。難道被發現了？
    就在他準備拚死一搏時，老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小子，若想救那狐妖和聖女，今夜子時來鎮西破廟。"
    說完，老者猛地推開蕭辰，撲向趙無極："玄天宗的狗賊！老夫跟你拚了！"
    他袖中飛出一道黑光，直取趙無極咽喉！趙無極倉皇閃避，仍被劃破臉頰，頓時血流如注。
    "找死！"趙無極暴怒，一劍刺穿老者胸膛。
    老者倒地前，衝蕭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嘴唇蠕動似乎在說"記住，子時"。
    蕭辰趁亂溜出人群，心中驚疑不定。那老者是誰？為何知道他們要救葉霓裳和白瑤？更重要的是...他為何會中血煞門的毒？
    帶著滿腹疑問，蕭辰與蘇沐清在鎮外匯合，將所見所聞告訴了她。
    "血煞門的人？"蘇沐清皺眉，"不對啊，如果是血煞門的，為何會被玄天宗追殺？兩派不是暗中勾結嗎？"
    "除非..."蕭辰想到一個可能，"血煞門內部也有分歧？"
    蘇沐清眼睛一亮："有道理！那老者可能是反對與玄天宗合作的一派。"
    "要去赴約嗎？"蕭辰有些猶豫，"萬一是陷阱..."
    "危險肯定有，但機會更大。"蘇沐清分析道，"我們現在勢單力薄，需要盟友。而且..."她狡黠一笑，"我已經在那幾個執法弟子身上下了追蹤符，隨時掌握他們的動向。"
    蕭辰不禁感歎這丫頭的機靈。難怪葉霓裳常說，蘇沐清雖然修為不高，但論機變百出，整個玄天宗無人能及。
    "那好，我們今晚去會會這位"神秘老者"。"
    子時將至，蕭辰和蘇沐清潛伏在鎮西破廟外的樹叢中。
    這座廟宇早已荒廢多年，殘垣斷壁間雜草叢生。月光下，破碎的神像顯得格外猙獰。
    "有人來了。"蘇沐清突然低聲道。
    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拐杖，緩步走入廟中。從輪廓看，正是白天那個"死去"的老者！
    "他沒死？"蕭辰驚訝道，"我親眼看見趙無極刺穿了他的心髒..."
    "可能是替身術。"蘇沐清摸出一麵銅鏡，"我用"照影鏡"看看他的真麵目。"
    鏡中顯現的竟是一個中年男子的形象——劍眉星目，麵容剛毅，哪還有半分老態？
    "血煞門左護法，厲無血！"蘇沐清倒吸一口涼氣，"他可是真元境巔峰的高手！"
    蕭辰心頭一緊。這等人物為何要找他們？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廟中的"老者"突然開口，聲音洪亮有力，與白天的嘶啞截然不同。
    知道行蹤已露，兩人隻好現身。蕭辰暗中運轉陰陽玉，隨時準備戰鬥或逃跑。
    "厲前輩。"蕭辰抱拳行禮，"不知找我們有何貴幹？"
    "老者"哈哈一笑，伸手在臉上一抹，露出本來麵目："爽快！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跟你們合作，對付玄天宗和血煞門主！"
    蕭辰和蘇沐清麵麵相覷。血煞門護法要對付自家門主？
    "我知道你們有疑惑。"厲無血一屁股坐在供桌上，"長話短說，血煞門主為了突破境界，暗中與玄天宗主達成交易——用陰陽玉換取進入"血魔池"的機會。"
    "血魔池？"
    "血煞門禁地，浸泡其中可修成"血魔真身"。"厲無血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需要獻祭九百九十九個童男童女！"
    蘇沐清驚呼出聲："這太殘忍了！"
    "所以我和一批兄弟反對。"厲無血沉聲道，"結果遭到清洗，隻能四處躲藏。"他看向蕭辰，"你身懷陰陽玉，又和玄天宗結下死仇，是我們天然的盟友。"
    蕭辰沒有立即答應："前輩想要我們做什麽？"
    "聯手救出葉霓裳和白瑤。"厲無血直言不諱，"葉霓裳知道玄天宗與血煞門勾結的證據，白瑤則掌握著進入陰陽宗秘境的鑰匙。"
    蕭辰心頭一震。陰陽宗秘境？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
    "什麽鑰匙？"蘇沐清好奇地問。
    "月影狐族的至寶——月華鏡。"厲無血解釋道，"據說隻有月華鏡才能開啟陰陽宗總壇的封印。"
    蕭辰想起白瑤曾提到過"月華"二字，看來厲無血所言非虛。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蕭辰謹慎地問。
    厲無血也不廢話，直接扯開衣襟，露出胸口一個猙獰的傷口："這是血煞門主的"噬心掌"留下的。我若說謊，天誅地滅！"
    傷口處黑氣繚繞，確實與葉霓裳當日所中之毒同源。
    "好，我們暫且合作。"蕭辰終於點頭，"前輩有什麽計劃？"
    厲無血露出笑容："首先，我們需要兵分兩路。我去聯絡舊部，準備劫法場救葉霓裳；你們則前往鑄劍山莊，取得能斬斷離火鏈的"玄陰寒鐵劍"。"
    "法場？"蕭辰臉色大變，"玄天宗要公開處決葉霓裳？"
    "三日後，玄天宗會以"勾結妖族、背叛宗門"的罪名，在淩霄台當眾廢她修為。"厲無血沉聲道，"我們必須在那之前行動。"
    蘇沐清急得直跺腳："三天太緊了！鑄劍山莊距離此地至少兩日路程，就算日夜兼程..."
    "我有辦法。"厲無血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籙，"這是"千裏神行符"，可縮地成寸，一日即達。不過..."他看向蕭辰，"需要以陰陽二氣催動。"
    蕭辰接過符籙，感應了下其中紋路，點頭道："我能辦到。"
    "那就這麽定了。"厲無血跳下供桌，"記住，無論能否取得寒鐵劍，兩日後午時在玄天宗山腳下的"醉仙樓"會合。"
    他剛要離開，又轉身補充道："對了，鑄劍山莊莊主脾氣古怪，最討厭玄天宗的人。蘇姑娘最好別暴露身份。"
    說完，厲無血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夜色中。
    "你覺得可信嗎？"蕭辰低聲問蘇沐清。
    蘇沐清沉思片刻："七分真三分假。他確實與血煞門主有仇，但關於月華鏡的部分...我懷疑他另有目的。"
    蕭辰也有同感。不過眼下救葉霓裳要緊，其他的可以慢慢查證。
    "走吧，趁天沒亮，我們趕緊出發。"
    兩人找了個隱蔽處，蕭辰按照厲無血教的方法，將陰陽二氣注入"千裏神行符"。符籙頓時化作一團青光籠罩二人，周圍的景物開始飛速後退！
    "抓緊我！"蕭辰拉住蘇沐清的手，隻覺得身體變得輕如鴻毛，一步踏出竟有百丈之遙。
    按照這個速度，明日黃昏前就能抵達鑄劍山莊。
    夜風呼嘯，蘇沐清突然問道："蕭辰，如果...我是說如果，救出師姐後，她不願意跟我們同行怎麽辦？"
    蕭辰一愣。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是玄天宗養大的，雖然現在...但真要她徹底背叛宗門..."蘇沐清的聲音有些低落。
    蕭辰握緊她的手："那就尊重她的選擇。不過我相信，以葉霓裳的性子，既然決定幫我們，就不會半途而廢。"
    蘇沐清輕輕"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肩上。兩人在神行符的加持下，如兩道流星劃過夜空，向著鑄劍山莊疾馳而去。
    命運的齒輪，正悄然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