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醒來的時候，休息室裏隻有她一個人，燈光有些暗，隻有一盞落地燈亮著，慢慢適應了視線，葉笙這才下*，白色的棉質拖鞋頭朝外放在*邊，以便她下*的時候穿，葉笙習慣性的捏了捏眉骨，這兩年來，每次睡醒過來，總有一種疲憊感襲來，醫生說睡眠質量不好造成的。想到這，葉笙突然走向唐淮南進來的時候為她脫了衣服掛著的衣掛，在衣服裏裏外外的口袋裏翻了遍，終於在夾層裏找到了一個白色的瓶子，眼睛裏的無措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深的絕望。

    夢醒之前，她還是夏涼，夢醒之後，她就是葉笙了，兩年前從a市匆匆逃離的葉笙，她沒有退路了，前方即使是萬丈懸崖，她也隻能走下去，頭破血流在所不惜。

    唐淮南輕輕地擰開門把，心裏想著葉笙也許還在睡，輕輕地打開門，就看見女子垂著頭坐在*邊，一雙手絞在一起，茶色的短發漫過她的臉頰，他看不清此時她的表情。

    “起來了？要不要喝一杯水？或者先吃點東西？”淡雅的身影很突兀的出現在葉笙此時放空的思緒裏，她全身緊繃，頭很快的轉過來，一雙眼睛裏帶著驚嚇後的惶恐，動作很急，過耳的短發隨著動作的搖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因為動作的急切，短發打在蒼白的臉上，一如現在葉笙的心情一樣驚心動魄，看見來人是唐淮南之後便很快的消散。

    唐淮南的眼睛裏劃過暗芒，剛剛從驚嚇中緩過神的葉笙沒有發現。

    “喝口水吧。”將杯子遞給葉笙，葉笙的眸光閃了閃，接過唐淮南手中的水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唐淮南走到沙發的扶手上拿起一件毛毯披在葉笙的身上，她的身體畏寒，經受不起高空的這種冷意。

    “什麽時候到？”將水杯擱置在*頭櫃，葉笙攏了攏身上的毛毯，現在的她的身體，就是千瘡百孔，宛若遲暮老人。

    “大概半個小時就可以到了。要不你再睡會，我吩咐廚房先做點吃的。”這是自從兩人時隔兩年之後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唐淮南的心裏有一種名為欣喜地感覺在油走，因為時隔太久，他都有點不敢確信。

    “不用，睡不著。”葉笙難得語氣沒有那麽尖銳，看了一眼唐淮南，又轉回視線，仿佛眼睛裏略過的景物，都是無關緊要的。

    沉默又一次席卷休息室，兩人又一次陷入沉默，自從兩人相見以後，沉默的次數有太多次，相對無言，況且現在沒有相對，就已經是無邊無際的沉默。唐淮南心裏苦笑，這種局麵，還是他一手造成的，真是可笑。

    葉笙睡了還不到半個小時，唐淮南剛出去不久，葉笙就醒了，是被噩夢驚醒的，她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一雙眸子布滿驚慌失措，加之剛剛唐淮南進來的時候受到的驚嚇，葉笙此刻的臉色比唐淮南見到任何時候都要蒼白。

    “笙笙，不舒服嗎？”唐淮南看見葉笙微蹙的眉尖，心裏咯噔一下，此時的葉笙，就像是透明的瓷娃娃，全身上下有著一種飄忽不定的縹緲，唐淮南心裏突然不安起來。

    “唐淮南...”，葉笙的聲音很小，好像在壓抑著什麽，唐淮南大步走過去，隻見葉笙的額頭冒著細細麻麻的汗珠，一雙唇瓣緊抿著，手緊緊地攥著胸前的衣服。唐淮南立馬變了臉色，抱著葉笙的身體聲音顫抖，“笙笙，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笙笙”。

    葉笙隻覺得漫天的疼痛伴隨著黑暗再一次襲來，喊了一聲“唐淮南”，便不知所事。唐淮南一雙眼睛很快便染上血紅，眼睜睜的看著葉笙軟了的身子倒在他的懷裏，這是見麵之後的第二次，葉笙昏過去，唐淮南覺得他整個人都感覺混沌，打橫抱起葉笙的身體小心的放在*上。

    “來人，快叫醫生！”站在門口的飛機管家聽見休息室裏的唐淮南怒吼的聲音，立馬轉過身去找醫生，飛機上總是以防萬一帶著隨行醫生，雖然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但是跟隨唐淮南這麽多次的飛行經驗，那怒吼的聲音中帶的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醫生很快就來了，唐淮南握著葉笙的手，一雙眼睛隻注視著躺在*上的人，她的臉色很白，幾乎和白色的被子融入到一起了，額頭遍布密密麻麻的汗水，唐淮南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為她慢慢拭去汗水，葉笙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唐淮南的手，用力到唐淮南覺得有種血肉凝固的錯覺。

    帶著眼睛的醫生檢查了一遍，又看了一眼緊抿著唇瓣的女子，眉頭微鎖，這麽差的身體，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她的身體掏空殆盡？

    “先生，這位小姐身體很差，剛剛暈倒是因為受了刺激...”，醫生頓了頓，看了一眼沒有看他的唐淮南，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座安靜的城，心境如鏡，滿心滿眼隻有那個*上的女子，麵對這樣的唐淮南，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還有什麽，說。”明明一身儒雅溫淡，可是字裏行間的強勢卻是很多人都聞之望怯的，這就是身在商場上位者的霸氣和氣場。

    “先生，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位小姐之所以受到刺激，是因為她有心理陰影。”斟酌著自己說話的語氣，醫生緩緩地開口，隻是希望自己的話能不掀起那麽大的波瀾。

    唐淮南的目光瞬間陰暗下去，眉頭皺的更深了，握著葉笙的手慢慢的在她的手背上摩挲著。心理陰影，刺激，這些話語，一個個敲打在他的心上，讓他迷茫，絕望。

    飛機管家和醫生相互看了一眼，坐在*前的男子身形倨傲，周身彌漫著太過濃重的無力和絕望，他就像是一座結了結界的城，一片死寂，散發著太濃重的陰森，讓人的心底無端的不安起來。他們都知道，唐淮南在整個a市代表的是什麽，甚至在整個f國代表的是什麽，這個男子，總是令人捉摸不透，他具有獨到的市場眼光，過硬的專業素養，他總是身穿昂貴的定製西服，行走在世界高端的交流會，他自信，眼神莫測，看著商場的爾虞我詐毫不在意，他經常帶著笑與人交談，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那笑透著詭異，卻令他們有著無所遁行的逃竄，一雙眼睛太過鋒銳，讓人惴惴不安。可是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迷途者，更深的絕望和無力彌漫在他的周身，讓看者也陷入濃重的無邊無際的沉悶之中。

    方銘從唐淮南出聲喊醫生的那一刻就衝進了休息室，入目的是唐淮南一雙失去往日冷靜和自持的眸子，睜大的眼睛裏泄露了多的惶惶不安和不知所措，方銘的心裏一跳，果然，女子蒼白著臉，眼睛緊閉躺在*上，果然，隻有那個人才能逼出唐淮南心裏最深處的惶恐不安。

    “都出去吧。”唐淮南壓抑著胸膛裏煩悶的情緒，聲音黯啞。三人很快就退出了休息室，唐淮南看著*上的葉笙唇瓣緊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的身體這樣差，這兩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更大的無力和絕望籠罩著唐淮南，曾經麵對葉笙疏離的態度，最多也就是深深的挫敗感，如今，兩年就像是一個分割了他和葉笙所有聯係的分水嶺，葉笙用著兩年的事情將她禁錮在一個天地裏，不允許別人進入，起碼對自己是萬分排斥，兩年的空白，讓他心裏的不安愈加的空洞，閉上眼睛，就仿佛能感受到風從胸膛處吹過，空蕩蕩的涼薄。

    葉笙很快就醒了過來，這次昏迷不過十幾分鍾，掙開眼睛，入目便是白色的房頂，一格一格的割裂著整個白色的麵積。睫毛微顫，因為她覺得房間裏還有人，不是她熟悉的氣息。轉過臉，就看見唐淮南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身旁站在一個男子，兩人低低的說著什麽葉笙聽不見，可是疼痛昏迷過後的身體，一如既往地綿軟無力，連指尖都帶著顫意才能勉強的握在一起，修剪整齊的指甲陷入掌心內的軟肉，瞬間便有痛意順著掌心一點點蔓延開來。

    葉笙動了一下，一直注意著*上動靜的唐淮南便發現葉笙已經醒來了，站起來走向她，麵容在昏暗的休息室裏晦暗不明，明明滅滅之間，葉笙隻覺得當初唐家客廳踩著一地細碎陽光的少年已經變了容貌，變了氣質。

    坐在*邊，為葉笙的身後墊了一個軟墊，讓葉笙靠著更舒服一點。“感覺怎麽樣了？”聲音很平靜，沒有想象中的質問，葉笙微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了。”葉笙比了比眼睛，將心裏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沉澱下來。

    “再過一會我們就到了。”說著，將葉笙剛剛睡起來稍顯淩亂的短發用手指理了理，嘴角的笑容明媚燦然，好像之前的所有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想喝口水。”葉笙的聲音很輕，眸光輕輕地落在站在沙發旁的男子，唐淮南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眉頭微皺，轉過頭看向男子。

    兩年來養成的習慣，每次暈倒醒來之後，隻覺得口幹舌燥，慢慢的，每次清醒過來，喝一杯水都成了她的習慣，不管是生理上的需求，還是心理上的慰藉，她都需要一杯水，。

    “你先出去吧，讓傭人端一杯溫水進來。”聲音淡漠冷然，全然沒有對待葉笙時的溫柔耐心。

    “是，先生。”男子彎腰低頭，退出了房間，帶著眼鏡的眸子看向葉笙時多了一層意味不明。

    “父親母親知道你要回來，這一會恐怕已經在機場等了。”看見葉笙這一刻淡漠到有種縹緲的臉色，唐淮南輕輕的開口，他知道她的軟肋和死穴，一如知道水城的景浛一般，果然...

    沉默了許久，葉笙這才開口問道，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敏感的唐淮南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他們...還好嗎？”葉笙猶豫著開口，兩年前離開a市，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唐正和白言，隻是當時的她傷痛太過深沉，一心想著離開，一心想著斷絕與這裏的一切聯係，所以帶著滿身傷痛，一身風霜，匆匆逃往水城。

    葉笙低著頭看向自己的掌心，手中的紋路繁複複雜，纏纏繞繞像是衍生出的她的命運，錯綜複雜，縱橫交錯，無頭無緒。

    “他們很想你。”輕輕地一句話，差點讓葉笙的眼淚奪眶而出，閉了閉眼睛，將那些傾灑而出的情緒悉數收回，她又是那個清冷淡漠的葉笙。

    休息門敲響，清脆的聲音傳進來，“先生，溫水好了。”葉笙這才發現，從醒來到現在，出去剛開始覺得口中有著異常之外，她竟然與唐淮南浪費了幾分鍾時間，而且整個過程中竟然忘記了自己口中的異常！

    唐淮南聞言走向門口，打開門從傭人的手中將水杯接了過來，又將休息門合上，阻斷了女傭的視線。

    “先喝點，溫度剛好。”坐在*邊將杯子遞給葉笙，唐淮南依舊是溫潤的麵龐，看向葉笙的眼光始終溫和深情，好像所有的美景抵不上一個她。

    口裏的異味因為重新記得，所以愈發顯得濃重，葉笙沒有拒絕，端過杯子喝了一半，這才擱在*頭櫃上，口中的異常也慢慢的消散，沒有之前那麽明顯濃重了。

    “唐淮南，你不必對我這麽好，我的心已經病了，再也好不了了，我們就這樣吧。”看著唐淮南眼中的情深似海，葉笙輕輕的開口，眉眼間的淡然冷漠刺得唐淮南的心頭酸澀。

    隻是唐淮南的麵色依舊保持如常，溫潤的眉眼，就連笑容都是溫和的，他本就是清豔絕倫之人，白言曾經是首都的第一美人，她與唐正的孩子，自是相貌無可挑剔的完美，良好的家教，環境的熏陶，他的眉眼總是帶著矜貴，宛如古代溫潤公子一般翩翩謙遜，很多女子都在見到他時驚為天人，有時候，男子的相貌也可以惑人，唐淮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隻是淡淡的笑著，看向葉笙的目光一片柔和，伸出手將葉笙臉頰旁的發絲整理好，動作優雅迷人，“笙笙，你的心病了，我的心也病了，就這樣，我們兩個都病的人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吧。”

    “可是兩年前的事情從你要堅持帶我回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再打算放下，有些事情，我必須要一個結果。”不然，這麽多日日夜夜的罪孽掙紮，豈不是讓她變成了一個笑話嗎？

    “笙笙，我說了，對於兩年的事情，你想幹什麽都行，我都支持你。”唐淮南一直帶著笑，看向葉笙眸光溫暖。

    “包括你嗎？”聲音緊繃，壓抑著很多肅殺和冷意。

    “恩，包括我。”這本就是我的過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隻是當時他推脫的一個契機而已，一切的根源，不應該是我嗎？

    “嗬嗬，唐淮南，一句包括我，我就好過嗎？你的一句風輕雲淡就輕輕地帶過，可是你知道在我的心裏是什麽嗎？是血海深仇！”日日夜夜，每當她看見純真的笑臉的時候，她都會笑著笑著就開始流眼淚，視線模糊中，總是一片血色的迷霧籠罩在她的眼前，像是生命的預警，尖銳詭異，刺激著她的神經。

    葉笙以為她會咆哮，她會憤怒，可是沒有，當“血海深仇”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才驚覺，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是沒有情感波動的冰涼之人了，沒有了眼淚，沒有了痛苦，沒有了憤怒，就像是完美的機器人，隻是遵從腦海裏發出的指令，按部就班。

    唐淮南笑了，唇角的弧度慢慢的擴大，隻是那笑容竟然苦澀居多，“笙笙，你隻要想著是誰將你逼入這個局麵，是我，隻要你記得是我就好了，一切你都可以肆意妄為，沒有什麽可以阻攔。”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愛情，傷害過你的人，他們都應該得到報應。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唐淮南絲毫不忌諱她複仇的事情，甚至將一切的罪孽之源推向他，是真正的救贖也罷，是心疼那個人也罷，葉笙都無所謂了，隻是在她的心裏，有一個念頭愈發的清晰，清晰到讓她即使自己挫骨揚灰也在所不惜的想要去做。

    題外話:

    我從來不會起章節名稱，總覺得概括不了“精髓”，今天先嚐試一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