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過往叫做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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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十八號,唐宅飛機場,葉笙重新回歸a市,天氣溫暖,微風適宜,是今年a市入冬以來少有的好天氣。

    飛機停在唐家花園的時候,唐淮南已經為葉笙穿好了衣服,黑色的大衣,灰色的圍巾,襯著她愈加清冷的氣質,就像是一塊寒玉。

    走出飛機艙的時候,天氣很好,太陽掛著高空中,有幾朵白雲漂浮著,整個天空籠著一層薄雲,不像是離開水城那般的雪花狂舞,潮潤的氣息撲麵而來,是不同於水城冬季的寒冷,夾雜著屬於南方的潮氣,熟悉而又陌生,一點點滲入葉笙的肌膚。

    唐正和白言早就站在花園裏等著他們了,看見從飛機樓梯上下來的女子,白言開始流淚,葉笙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夫妻,眼睛潮潤,這是她七年來溫暖的所在,整整七年,她知道,這份溫暖已經刻入她的骨血,就像是血緣那般深厚不可分。

    與七年前的初次相見一樣,白言總是那個最先淚流不止的人,葉笙任由唐淮南牽著她走向兩人,白言被唐正擁在懷裏,入目的女子愈發的清瘦,一張臉蒼白到了極致,比起兩年前,好不到哪裏去。

    “父親,母親,你們看,笙笙回來了。”唐淮南明白此時父母的感受,笑著吻了吻白言的側臉,眼神中太多複雜的情緒。

    “笙笙,我的孩子。”白言抓著葉笙的手上下打量著葉笙,一張臉依舊與兩年前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麽蒼老的痕跡,白言是被唐正*愛了一生的女子,眉眼溫軟,她是一個被時光厚待的人。

    “媽,我回來了。”帶著笑抱了抱白言。

    白言身後的唐正愈加的沉穩內斂,溫潤的眸光緊鎖著眼前的兩個女子,一個是他今生最愛的妻,一個是他此生像女兒一樣疼*的孩子,是他溫暖的所在。

    “爸。”看著唐正和白言,葉笙想到了一句話,歲月靜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隨著年歲的增長,唐正早年的熱血淩厲漸漸褪去了棱角,在白言麵前愈加的溫和,氣質沉穩溫潤,像一杯年代久遠的醇香美酒,味道甘冽。

    唐淮南站在唐正的身旁,看著帶著淺笑的女子眸色溫柔,隻要她回來,隻要她在他的視線裏,那麽他會有很多時間為他們的未來做規劃。

    白言拉著葉笙走向主宅,唐淮南跟在身後,唐正看了一眼倦色很明顯的唐淮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間的交流隻有他們知道。白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葉笙身上,要不然看見唐淮南這樣的樣子,恐怕又要心疼的念叨了。

    “我看見報道了,這次蕭家的繼承者應該是利用了笙笙的身份,好在並沒有什麽過錯,都是年輕人,你們知道該怎麽辦。”唐正已經退隱商場很多年了,安心在家與白言享受生活,偶爾會帶著白言滿世界到處走走,可是骨子裏的商人本色卻沒有減少一分,甚至更加的圓潤。

    “爸,我知道怎麽辦,這次也多虧了蕭寒睿,不然找到笙笙,也不能這麽順利。”對於蕭寒睿,他沒有什麽惡意,都是迫不得已的人,況且葉笙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而且那個景浛,又是葉笙極為重要的人,對於蕭寒睿,唐淮南終究是存了幾分良善。

    唐家客廳一如離開時的那樣,沒有什麽變化,莊媽紅著眼眶站在客廳門口,看見葉笙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莊媽,我回來了。”抱著莊媽,葉笙的眼睛泛紅,莊媽是隨著她背井離鄉從s城來到a市,可是兩年前她卻沒有帶她離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對於葉笙,莊媽更多的是憐愛和心疼,她是看著葉笙長大的,見證了葉家巨變,也見證了唐家人對葉笙的好,同時也見證了兩年前對葉笙來說是致命打擊的變故,她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參與著葉笙二十多年來的悲歡喜樂。

    一眾傭人看著突然出現在唐家客廳的女子紛紛睜大了眼睛,新來的猜測她的身份,舊人則是眼神複雜,葉笙笑了笑,漫不經心。

    “我先去一下洗手間。”長途跋涉,葉笙覺得飛機艙內的空氣很渾濁,這一會就想洗把臉。

    “笙笙,上樓換身衣服,先休息一會,等會吃晚飯。”葉笙的狀態很不好,白言一眼就看出來了,雖說有很多話想要問,想要講,可是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

    葉笙笑了笑,眸光溫暖,“爸媽,莊媽,我先上去了。”說著轉身就要上樓。

    “淮南,送笙笙上去。”唐正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明明是帶著笑,卻有點意味不明。

    葉笙的腳步頓了頓,眼睛閉了閉,轉過身淡然淺笑,“謝謝爸。”

    “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唐正對於葉笙是*溺無邊,不在白言之下。溫潤的眸子笑意慈善柔和。

    “走吧。”說著,唐淮南已經牽著葉笙的向著二樓的方向走去,葉笙沒有掙紮,隻是低頭皺眉看著唐淮南握著的她的手。

    唐家的主宅很大,長廊深幽曲折,主宅裏常年保持著常溫,即使是冬天都感覺不到寒冷,腳下是柔軟的地毯,走廊的燈光昏暗,看不清腳下地毯的花紋,燈光打在走廊的木質倚欄上,折射出冷淡的光芒,在唐家的曲折長廊裏更顯悠遠。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物件,熟悉的氣息,一切熟悉的東西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迎麵撲向葉笙,葉笙恍若夢中,兩年前離開的時候,從未打算再回來,如今,隻是兩年的時間,她又重新行走在唐家長廊之上,手被唐淮南握著,他溫熱的溫度一點點通過指尖傳給她。

    “你的臥室沒有變,是最裏麵的那個,母親每天都會派人打掃,被褥都是新的,消過毒了,之前也拿到太陽底下曝曬過了,你不用擔心。”她那一點點的小潔癖,母親很清楚,他也很清楚。

    “恩。”或許是因為來到了唐宅,或許是長時間的坐飛機,葉笙難得的柔順。

    停在雕花木門麵前,葉笙隻覺得木門之後,就會是她的另一個生活,不是五年前在唐宅的生活,也不是在水城平靜無波的生活,而是另一種重新來過的生活,心裏是什麽樣的滋味,葉笙也不清楚。

    鬆開葉笙的手,指尖還眷戀著她的柔軟,伸出手搭在銀白色的門把上,哢噠一聲,門鎖解鎖,隨著唐淮南的動作,室內的所有物件都慢慢呈現在葉笙的視線裏。

    窗戶沒有完全關嚴實,有風從縫隙裏吹進來,白色的窗幔輕輕地晃動著,尾部劃過木質的地板,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窗幔,有一種飄搖的空靈,素色花紋的*單和被子,是他離開之前的樣式,*頭櫃上的熏燈依舊是原來的位置,落地燈擺在書櫃的側麵,書櫃上的書依舊擺放的整整齊齊,就連她心血來潮的的時候從花市上淘來的一盆仙人掌,現在也長大了不少,顏色翠綠,看來經常有人照顧。

    一切都與兩年沒什麽變化,變得隻是她的心境罷了,變的隻是她與唐淮南之間罷了。

    “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休息一下,母親做了你愛吃的中國菜。”唐淮南走過去將落地窗拉緊,打開排氣扇,又找到遙控器,將溫度調高了幾度,感覺是適合葉笙身體的溫度,這才滿意的放下遙控器。

    葉笙站在書櫃前慢慢的打量著,她的書櫃裏有很多書籍,哲學,金融,管理,包囊的範圍很廣,許是受了葉然影響的緣故,葉笙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看書,來到唐家之後,唐正專門為她空出一間房間當做書房,裏麵是各類的書籍,有些書在國內買不到,他就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唐正在這件事情上,對葉笙是絕對的“縱容”。她房間的這個書櫃,隻是擺放著為數不多的幾本她平日裏最愛看的幾本,比起書房裏的,是滄海一粟。

    “你離開之後,每次父親聽到有什麽好書,都會買回來一本放在書房裏。”看到葉笙站在書櫃麵前站了好久,唐淮南這才輕輕地出聲,唐正對於葉笙看書的這件事情上,是絕對的支持她,從來不幹涉她讀書的範圍。

    “去洗澡吧。”說著,將葉笙拉到浴室門前,看著葉笙眸光柔和,“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在我視線範圍之內了。

    唐淮南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就離開了葉笙的房間,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檢查門窗是否關好,溫度是否合宜,葉笙的身子,對溫度差異特別敏感,況且她現在的身體......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了。

    浴室裏的沐浴露是她慣用的牌子,洗漱台上,擺放的是她最常用的牌子的化妝水,就連那個檀木梳子,也安靜的躺在上麵,葉笙隻覺得頭開始疼了。

    站在花灑下,水流溫暖,驅走了冬日的寒意,她的身體畏寒,一到冬季,從外麵進來,很長時間身上的寒氣都很難消散,有段時間,她都不怎麽出門。

    洗過澡,頭發吹了半幹,回到*上打算補一覺,這幾天實在是沒有休息好,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布局,葉笙想,頭一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唐淮南走進臥室,心裏的情緒太過複雜,拉開推拉門,站在陽台上,任憑冬日的涼風吹在臉上身上,混亂的思緒這才稍稍清醒。

    她回來了,就在一牆之隔的臥室裏,消失兩年,她終於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邊。唐淮南的眸子裏,黝黑深沉,摸出身上的煙,打開打火機,閃閃滅滅幾次,終於點燃了白色的煙頭,青色的煙霧很快被薄薄的涼風吹散。

    直到現在,空虛了兩年的心髒終於被填滿了一些,從她離開之後派人出去找尋,剛開始的希望到後麵的失望,一直到最後的絕望,他的心髒愈發的空蕩的厲害,那個名為葉笙的女子始終是他心裏最重要的存在,是他最溫軟的存在,沒有她的生活,他就像是一個按部就班的塵世之人,每天重複著商場上的算計,陰謀,絞盡腦汁的看著商敵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心裏卻沒有一絲的欣喜,他忘記了微笑,他忘記了疼痛,他的所有感受,都隨著葉笙的離開而消失。

    如今,他與她的距離隻有一堵厚厚的牆,空氣裏,似乎還能聽見她淺淺的呼吸聲,他們隔得那麽近,又是那麽遠。唐淮南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她在他的身邊,至少空氣裏,有她的氣息,至少,隻要她願意,他就能觸摸到她,真實的感覺。

    最近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葉笙沒有怎麽好好休息,原本想著會很快入睡,可是躺在*上之後才發現翻來覆去自己就是睡不著,索性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最近發生了太多時間,她都沒有時間好好去整理自己的心情和情緒。

    在水城看見唐淮南,她心裏除了震驚之外,還有幾分意料之中,依著唐正和白言的為人,不找到她是不會罷休的,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短短的兩年的時間,他就找到了自己。看著宴會上一身黑衣,氣質冷冽沉靜的唐淮南,她覺得心驚,兩年前自己離開的時候,唐淮南雖說在商場上已經是舉足輕重的人,手段強硬她也略有所聞,隻是在她麵前的唐淮南,一如既往地溫潤,就連兩人關係如履薄冰的時候,他待她,依舊是五年來的耐心和溫和,宴會上初見,唐淮南褪去了兩年前的溫和,氣質愈發的清冷淡漠,像是一塊寒玉,讓人望之生寒,一個簡單的眼神,就讓人無端的感受到冷意,心中戰栗,與兩年前的唐淮南差別太大,身上太過明顯的冷寂落寞,讓他無端衍生出一股肅殺的窒息感。

    兩年後,她在水城淡然安穩,看破了太多的紅塵涼薄,每一次微笑,都氤氳著太多的縹緲和漫不經心,她沒想過兩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隻是相見的時間,地點,讓她突然生出一股迷茫的絕望,那股絕望,一如兩年前的自己,一度迷失在自己的情緒裏惡性循環著,她就像是一頭困獸,被獵人困在陷阱裏,逃離不了一個名為唐淮南的牢籠,她兀自撞得頭破血流,卻依舊看不到希望,隻有無邊無際的絕望籠罩著自己。

    她想起最初來到水城的自己,看著一城的燈火迷離,隻覺得自己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浮葉,無根無依,孤獨飄零。那時候的她,曾經站在水城的香江橋上,想著唐淮南,隻覺得周身寒冷,那種一個人在冰冷的罪孽深淵裏掙紮的感覺曾經一度讓她看向這個塵世有了倦意。

    想到這裏,葉笙突然覺得有股窒息一般的疼痛感襲上自己的心髒,她從*上坐起來,大口的喘著氣,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心頭突然湧上一股煩悶和無措,她不知道最近的自己怎麽了,很容易就有著情緒的波動,連自己都後知後覺的現在才發現。

    赤腳走進盥洗室,一遍一遍的用涼水洗臉,她看著鏡子裏蒼白的女子微笑,笑容詭異蒼白,憑空多了幾分淒豔和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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