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孩子,過往成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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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錦榮帶著葉笙出去的時間不長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提了一些蛋糕讓白言和溫袖品嚐,唐淮南一直在沙發上,看著一份報紙,聽白言和溫袖聊天,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在家裏,唐淮南永遠是溫潤儒雅的,像一塊溫潤的暖玉,謙謙和煦。

    看著唐錦榮手裏提的包裝袋,唐淮南眉尖微挑,原來去吃蛋糕了,隻是這混小子什麽時候竟然知道這種小女生喜愛的地方。

    吃晚飯的時候,唐錦榮說今天下午嵐葭的事情,眾人聽了之後紛紛失笑,嵐葭年齡小,又乖巧嘴甜,很多人都喜歡,關於嵐葭十八歲要嫁給唐錦榮的豪言壯誌,唐家的人都知道,唐錦榮覺得要不是他們兩年齡相差太大,嵐葭說不定就真的嫁給他了,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又無奈。

    晚上的時候,全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唐老爺子提議喝點酒,葉笙便去酒窖取酒,去酒窖要走一段露天的路程,葉笙出來忘了披一件外衣,縮了縮肩膀向酒窖走去。

    酒窖的溫度對於葉笙而言有些過低,光線有些昏暗,葉笙的眼睛好一會才適應過來,腳下的樓梯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一首古老悠遠的歌曲。

    唐家的酒窖很大,裏麵有各種名貴的紅酒,很多都甚至有著收藏價值,酒架整齊的排列在酒窖,深色的酒瓶在燈光下泛著瑩瑩的冷光,寒冽涼靜。

    葉笙站在一排酒架麵前,仔細的看著酒瓶上的名字,找尋著唐老爺子喜愛的紅酒。直到身邊有別人的氣息,葉笙這才反應過來,唐淮南竟然尾隨她一路。

    有衣服的重量落在肩頭,葉笙側目,就看見唐淮南站在他的身邊,長身玉立,溫潤淡雅。

    “酒窖寒氣重,披件衣服。”話語不多,卻簡潔明要。

    “謝謝。”葉笙的教養是很好的。

    “爺爺喜歡的酒在那邊,過去吧。”這一次,唐淮南並沒有牽葉笙的手,而是率先邁開腳步走向另一個酒架。

    葉笙站在原地抿唇,並沒有跟上去,唐淮南從酒架上取下一瓶酒之後抬頭,就看見葉笙站在原地,一雙眸子荒蕪的涼靜,就那樣安靜的看著他。

    “走吧。”唐淮南沒有深想葉笙的眼神,從兩人相遇以來,葉笙總是給他一種客氣過頭的疏離,他感覺不到她的恨意,也感覺不到她的想法,她就像是千年寒潭下的冷玉,光芒姣暇,卻有一股莫名的冷意盤旋,讓人無端涼了心。

    站在葉笙的麵前,唐淮南在等她轉身離開,可是葉笙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想法,就那樣看著唐淮南,有一種涼靜到死寂在她的眼中流淌。

    “唐淮南。”她叫他。

    “恩。”依舊是溫淡的嗓音,依舊是微笑的眉眼,此時的唐淮南低頭看向葉笙的樣子,充滿了*溺和溫情。

    “我們離婚吧。”

    一句話,終於將唐淮南所維持的麵具砸開了一條裂縫,俊美的臉龐瞬間布滿了陰鬱。

    “不可能!”唐淮南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陰沉和狠戾,手中的酒瓶被握的很緊,指節青白之色襯得暗色的酒瓶顯得格外的顯眼。

    葉笙看著眼前極力隱忍著怒氣的男子,臉色平靜,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即將來臨的暴風雨與她毫無相關一樣。

    “唐淮南,我們走到這個地步,離婚是最好的。”葉笙的眼睛看著唐淮南,心中有一股肆意流竄的感覺慢慢遍布全身,敏感到她的每個精神末梢。

    她握緊手掌,告訴自己,這一次,她別無退路。

    “笙笙,我說了,我不會離婚的。”這輩子,我都不會和你離婚。

    “唐淮南,兩年前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不可能挽回什麽。現在,你人生正好,為何一定要與我糾纏不清呢?”葉笙站在那裏,神情凜然,看在唐淮南的眼裏,就像是不可侵犯的天際神祗。

    “不管說什麽,我都不會與你離婚。”唐淮南除了說不會離婚就沒有說什麽別的話,他的一手還握著酒瓶,掌心的寒意刺骨寒涼,一點點侵蝕著他的所有感官與思維。看著葉笙的一雙眼睛裏有驚濤駭浪的雲在湧動著。

    此刻的他有一種慌亂開始從心髒的最深處蔓延開來,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腦海,攪得他全身緊繃,氣質冷凝。

    葉笙看著眼前的男子說不出話,她忘了,站在她麵前的人是唐氏的主位者,他是商業傳奇,建造了唐氏的商業帝國,他有著所有商人的狠戾無情與強勢,在他麵前,她什麽都沒有。

    酒窖很安靜,有一股太過死寂的安靜在兩人之間開始蔓延,壓抑的令人心生煩躁。

    “笙笙,我知道你難過,你傷心,可是你不能就這麽放棄我。我沒想過要傷害你,所有的真相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笙笙,你要相信我。”唐淮南的聲音黯啞低沉,有一種刻骨的落寞隨著他的聲音飄散在偌大的酒窖,滑進那一瓶瓶安靜沉寂的酒瓶。

    唐淮南伸手擁著葉笙,屬於葉笙的熟悉的味道在他的懷裏一點點彌漫散開,唐淮南緊繃的那根弦也稍稍緩和。

    葉笙沒有掙紮,因為她知道,相對於力量而言,她不可能自討苦吃,隻能任由唐淮南擁著她。

    葉笙聽著唐淮南說話,不知哪句話觸動了葉笙的神經,她的眼中迸發出冷冽的寒光和殺意,嘴角的笑容像是午夜詭異妖嬈盛開的黑色花朵。

    她伸出手抓住唐淮南的襯衫衣襟,仰起頭,眼睛裏帶著刻意的媚笑,像一隻魅惑眾生的妖精看向唐淮南,淡色的唇瓣輕輕地張開。

    唐淮南握著葉笙腰肢的手更加用力,眼眸中的深色愈加的深厚,潑墨一樣的濃重渲染開來,翻湧不息。

    “唐淮南,不離婚可以。”葉笙的話沒有說完,就明顯感覺到擁著她的身體微微一僵,葉笙的笑容愈加的妖嬈嫵媚,看著唐淮南眼中劃過的狂喜心中自嘲。

    “除非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說完,葉笙用勁的推了一把唐淮南退出他的懷抱,臉上的笑容也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冷冽的神情重新回到臉上,像一塊寒玉。

    唐淮南的身體僵在那裏像是一座雕塑,那雙墨色的瞳孔裏有著深海一般的傷痛深深進駐,他看著從他懷裏逃走的女子,心髒處一股綿延卻深刻的的疼開始蔓延全身,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覺。

    除非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一句話,瞬間像是寒冷冬夜的溫度,滴水成冰,春風頑固,都消融不了。

    葉笙看著唐淮南,眼光如劍如刀,鋒利尖銳,一點點的剝離著唐淮南維係理智的那一根弦。唐淮南隻覺得腦海中有一聲清脆的金帛斷裂之聲猛然響起,然後,那些深藏在他內心最深處,內心最陰暗地方的恨意,懺悔,還有憐惜,就像是潮水一般洶湧而出,任其肆意拍打著他身軀的每一個細胞神經,哀痛蔓延。

    “兩年前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可是離婚,死都不可能!”

    唐淮南沒有看葉笙,轉身離開之前站在葉笙的身側,目光看向前方幽暗深遠的酒窖,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陰鬱和沉戾,其中還帶著微不可聞的呼吸起伏不穩。

    葉笙沒有回頭,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心中那些沉睡埋藏的過往開始慢慢複蘇,一點點的呈現在她的腦海裏,逐漸清晰明朗。

    她的孩子。

    一想到這個詞語,葉笙隻覺得心髒有一雙未知的手緊緊攥著,一點點的拉扯著,疼痛開始蔓延,她詭異的感覺到疼痛所帶給她的莫名的塊感,她像是一位精神病患者,癲瘋一般的享受著磨人的痛苦,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證明自己還不是行屍走肉的活著,她才能提醒自己,過往的一切傷害,到底有多痛,才能將她變成如今這樣的麵目全非。

    溫斯頓.丘吉爾曾經說過一句話:“回首愈深遠,前瞻愈廣闊。”

    都說在人生的路上,我們不能一味昂首闊步,不曾回頭的向前前進,有時候,我們需要回首過往,從過往的那些悲歡喜樂中尋找更加正確的人生之路。

    然而對於葉笙來說,每一次的回望過去,她心中的那些欲孽掙紮便會更加的瘋狂,宛如失去理智的困獸,隻是拚命掙紮著要逃脫那個牢籠。

    麵對唐淮南,她從開始的暗戀到後來的深愛,愛他就像是她葉笙與生俱來的本能,刻骨心骨,深入靈魂,她從未想過,她會愛一個人這麽沒有上限,隻要在他的身邊,空氣中兩人的呼吸輕輕教纏,她都會覺得滿心歡喜。一直到兩年前,一夕巨變,她才知道,原來有時候的深愛到不愛,並非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消磨過往的一切回憶,以至到後來連回憶都變得麵目全非。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它能治愈世間那些晦澀傷痛的疤痕。但同時時間也是世間最涼薄的東西,都說時間可以淡忘一切,塵世凡人,油走俗社,經曆著悲歡離合,曾經以為的刻骨銘心,隨著時間的輾轉流逝,終有一天回想起來,麵目全非,風淡雲輕。那一刻,內心突然荒蕪涼靜,宛若枯水死寂無波,曾今念念不忘的過往,曾經賴以生存的執念,曾經為了某個人瘋狂偏執的決絕,如今卻消散不見。

    都說時間會讓我們成長,在經曆了無數的悲怨歡喜之後,我們才發現時間是時間最好的良藥,不管是銘記,還是遺忘。就像林清玄筆下的那隻蝴蝶,直到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我會來到你的麵前告訴你,那些我曾經受到的傷害,已經在時光婆娑中彌合,形成一道疤,雖說隱隱作痛,卻也好過刻骨銘心。

    兩年前,她的子宮千瘡百孔,鮮血模糊,冷風呼嘯而過的時候,她就知道,有時候,不愛一個人,隻需要給她最致命的打擊,不需要做別的,那時候的絕望和心灰意冷會一點點的吞噬著所有的溫情蜜語,一直到後來,一個鮮活跳動的心開始慢慢沉寂,然後在漫天的絕望和不可救贖中開始*地獄,心甘情願的*,沒有情緒,沒有反抗,沒有掙紮,生死悲歡,麻木不仁。

    她不知道,去過地獄的人,還是否有幸福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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