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意外相逢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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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節自有它一套繁文縟節,眾人都是做慣了的,倒並不抱怨,隻心裏期盼著繁文縟節過後的鬆快時光。
太後集聚都城九貴的老封君,皇後則召見都城九貴的嫡長夫人,蔣老夫人、蔣趙氏帶著蔣嘉梅赴宴。嘉竹則早迫不及待地要和舞陽郡主一較高下,待禮畢,早早地就拿著風箏,帶著秋渲等人興衝衝地往金烏柒亭去。她素來不讓人幫的,這回也不例外。
嘉蘭也不得閑,顧家不屬於都城九貴,但卻也是蔣府的姻親,嘉蘭得帶著自己指揮人做的花糕和菊花酒前去拜會。
望日山裏,仍舊是青蔥的葉。往來的高官貴胄們,卻沒什麽賞景的閑情逸致。他們舉杯對飲,高談闊論。女眷們也帶著帷帽或珠翳,嬌嬌柔柔地站在一塊兒閑話家常。讓人目不暇接的錦繡華服,直能叫人忘卻周遭景色。
嘉蘭帶著珠翳,不急不緩地走著青石板鋪就的山路。風不急不緩地拂過她發髻上的秋菊,金色的花瓣顫顫巍巍地搖曳著,嘉蘭伸手去扶,卻不小心打到了一旁垂下的枝葉。那枝葉跳躍幾次,勾起了她的珠翳。
她倒也不惱,微微一笑,重新放好了珠翳,竟悄悄地伸手去撥垂下的枝葉。手指悄然劃過葉麵,指尖有些微絨毛的觸感,癢癢的,卻又很妥帖。嘉蘭的笑容比以往更孩子氣些,不像嘉竹那樣直白明顯,反而像是藏著壞的狡黠。她悄悄地折了一片葉子,藏在了掌心。
待她視線重回大路,竟一眼瞧見鄭宣行。鄭宣行倒沒有盯著她,他的目光停駐在她的手心。
嘉蘭二話不說,就將手背在了身後。鄭宣行一愣,複爾看向她,唇邊含笑,目光裏似有流光溢彩。
“蔣二姑娘……”鄭宣行剛要和嘉蘭見禮,便被善禮朗聲打斷:“阿姐!你等我一起去!”嘉蘭便回頭去看,善禮正一臉興奮地蹦下石階,他身後跟著滿麵笑容的湖沼、一臉無奈的湖澤和不苟言笑的蕭肅政,再後是幾個親衛。善禮沒有發現鄭宣行——他本來也不認識此人,倒是蕭肅政,走下來時看了鄭宣行一眼。
“你不是跟著你三姐姐在玩兒麽?”嘉蘭笑著幫他拍了拍衣袖。善禮吐了吐舌頭:“他們換了個新玩法,說為了公平起見,分了兩隊。周國公世子、許三少爺和三姐姐一道呢。四叔看著,就讓我過來找你了。”
嘉蘭一聽到周泓澄和許晉文的名字,頓時頭大如鬥。隻是瞧著善禮這萬事不愁的模樣,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隻好扶額無奈道:“也罷也罷,四叔在就好。”善禮其實一點兒都不會玩鬥風箏,他要不是為了給嘉竹撐場子,早就跑出來自個兒玩了。
“放心吧放心吧,阿姐我們下去找馮六郎和陳七郎頑兒!”善禮早就迫不及待了,眼巴巴地等著嘉蘭。這馮六郎和陳七郎都是蔣氏舊部的孩子,平素也是常和善禮玩在一塊的。
“那顧九郎呢?你就不管了?”嘉蘭忍住了點善禮額頭的衝動。他既然想充個大人,她便也會隨了他的心願。
善禮吐了吐舌頭,眼睛滴溜一轉道:“顧家規矩大,且他又生的瓷娃娃一樣,是他不管我們玩!”顧九郎是顧蒲月的胞弟顧湍榕,總是一副小學究的模樣,哪是善禮這樣的皮猴耐得住的。
“規矩大也好管管你。”嘉蘭眉眼皆笑。善禮才不怕,一個勁兒地點頭:“管管管——阿姐,走唄?”他先行一步跳下了台階,爾後轉身抬首期盼地看著她。
“你瞧他——”嘉蘭忍不住笑著扭頭,想同身邊的使女玩笑幾句,卻冷不丁地看到蕭肅政同自己站在同一級台階上。因為善禮方才先跳下了台階,蕭肅政便也下意識地跟著走了幾步。他原本站在嘉蘭身後,這一走,便和她並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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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蘭笑說時,他剛也隨著她說話而看來,是極為認真的模樣。忽地四目相對,讓蕭肅政一時有些怔愣。嘉蘭也有一瞬的怔忡,不過夏時極快地笑著打破了這微妙的局麵。她自然地笑著走到了嘉蘭和蕭肅政中間,虛扶了嘉蘭的手道:“婢子瞧三少爺已是火燒眉毛了,您呀,且隨了他心意吧。”
善禮全然沒有意識到那一瞬的微妙,他聽到夏時的話,眸子一亮,不住地點頭。
“隨你罷。”嘉蘭扶了夏時的手,朝她微微頷首。嘉蘭知道夏時的細心聰敏,夏時也不再說話,隻微微低首,伴她緩步而行。
鄭宣行手上撥弄著垂下的枝葉,神色複雜地看著嘉蘭一行人笑意妍妍地漸行漸遠。秋日的風,還是一樣的不急不緩,帶著些微的涼意。這條蜿蜒的山路上,唯他穿著最尋常的青衫,瞧上去還不如善禮身邊的湖沼。任這些來往的高門貴族,都不過覺得他是個長得好些的小廝罷了,誰也沒有對他多加留意。
就好像嘉蘭一般,也輕而易舉地將他略過。
他想到此,手指微微用力。隻聽啪的一聲,他將一小節樹枝都折斷在了手心。
他唇角勾了個自嘲的笑容,剛要把這一節樹枝拋向遠處,卻忽地聽人喚道:“鄭公子!”
鄭宣行一愣,下意識地翻轉袍袖,將折斷的樹枝藏在了寬袖裏。爾後,他笑容溫和地看向來人。
他記得這個人,這是方才那“三少爺”身邊的小廝。
“鄭公子,方才我家少爺走得急,沒能跟您見禮,還望您見諒。”湖沼十分慶幸這鄭宣行還沒挪地兒,一會兒他還來得及趕緊跑回去伺候著。他一邊恭敬地向鄭宣行行禮,一邊雙手遞上了一個小巧精致的食盒。
“這是……?”鄭宣行些微有些意外。他自然是記得的,這食盒原是在嘉蘭使女手上提著的,且是個大食盒。倒不曾想,原來這大食盒裏還有如此乾坤。
其實這是嘉蘭專門準備的,預防路上碰到身份沒有那麽尊貴,但蔣家稍稍熟識且又需要招呼的人。這食盒小巧精致,卻也是尋常富貴人家都用的,並沒有什麽蔣府別樣的標誌。
“祝您萬事俱高!”湖沼笑眯眯地說著賀詞,他並不會說破這其實是嘉蘭吩咐的。嘉蘭既吩咐他而非夏時她們來送禮,便就存了刻意避嫌的心思。
鄭宣行循禮接過了食盒,一笑又一歎道:“鄭某一時無禮可奉,不如煩請你轉告你家少爺,鄭某就畫這重九登高,來日親送貴府。”
湖沼心裏一哂,錢大家的畫他就不說了,單論年齡相仿的人,他可不覺得還有人的畫能比得上他家二姑娘那般出神入化了。不過,這好歹是個禮數,湖沼當下就應了,告辭後就匆匆去追嘉蘭等人去了。
鄭宣行看出了他的不在意,卻並不惱。嘉蘭的畫他早見過了,的確極為靈動。她畫的是一個女孩逗貓的圖。貓兒追著線球在跑,那個女孩梳著雙丫髻,穿著紅肚兜,光著腳丫子就去追貓兒。一不留神踩到了貓的尾巴,貓兒的尾巴高高豎起,毛發炸立,女孩兒也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撲在貓身上。
鄭宣行不消多想,便能自然地浮現出這一幅夏日裏活潑靈越的景象來。
他回想著那幅畫,低頭看手上提著的小巧的食盒。一聲輕不可聞的慨歎,隨著那不疾不徐的風,輕忽便散在了耳畔。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和明天都有事兒,所以這是存稿箱出沒!
而且玄學蹭不上_(:3」∠)_緩緩再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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