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奈何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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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鳴戰場,剛結束了一天的戰事,無論是攻方還是守方,都是身心俱疲,隻想倒地就睡,一連睡個三天三夜。但這也隻能是想想,戰場上,哪有什麽機會談累,談得多了,結局隻有一個死,除非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沒人會想以死作為解脫。活下來一切才有希望,輕言生死的人,不是實力強大,說著玩的,就是生性怯懦,當不起大任。小兵們還在適應,老兵們卻早已看透,不過如此。

    “將軍,請用膳。”帳篷內,敢勒正在沙盤上算計著什麽,忽然聽得一聲熟悉的輕喚,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一看,果然是他的表妹雲襲。相比敢勒的震驚憤怒,雲襲卻是神色淡淡,將食盒放在矮桌上,半跪在地,擺起了碗筷。

    “雲襲,你來這裏做什麽?”敢勒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雲襲的手腕,強忍著怒氣,壓低聲音說道。雲襲吃痛,卻是咬著牙沒讓自己叫出來,側頭對上敢勒憤怒的眼神,道:“能做什麽?不過是來照顧表哥的罷了,免得底下人伺候不細致。”

    敢勒胸口一堵,還想說什麽,就在看到雲襲強忍痛苦的表情時恢複了幾分冷靜,意識到自己弄疼了她,便及時鬆開了手。在雲襲想起身的時候,敢勒卻捧起了她的手,揉著被他抓出來的紅痕,道:“疼不疼,你就不會打我兩下,提醒我?”

    雲襲看著敢勒的動作,聽得他話語中的關心,眼睛微紅,似有動容,卻在下一刻僵硬的把頭一扭,道:“提醒你做什麽?反正你也是不在乎我的,明知道我的處境是如何的艱難,卻始終都不肯娶我,由著我被那些人笑,由著我被人踐踏。”

    聞言,敢勒的身子僵了一下,再看雲襲的時候,眼神是複雜的,而雲襲最恨的就是他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用力地抽回手,雲襲忍著淚,道:“表哥,有時候我真的想問一問你,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這一次,我女扮男裝的跟來,就是要弄個明白,戰場多變,刀劍無眼,若有個萬一,至少我能死在你的懷裏。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已抱著必死的心,所以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回去!”

    “不要胡鬧,軍營重地,怎允許你亂來?若被人查出你是女扮男裝混進來的,便是我也保不住你!”敢勒抓住了雲襲的肩膀,雖是怒火衝天,聲音卻放得輕輕的,更多的是無奈,“雲襲,你非要用你的死來威脅我嗎,你非要讓我如此為難?”

    “我又怎麽舍得為難你?但我能如何,你告訴我,我又能如何,不明不白的住在你府裏,你不娶,卻又對我關懷備至,你心中有我,卻始終不肯給我承諾,你說,我還有什麽辦法?”雲襲終於哭了出來,恨恨的看著敢勒,她好恨他啊。

    敢勒一陣無力,鬆開了雲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娶,如何能娶,他終究不是她愛的那個敢勒。雲襲看著敢勒的臉,心中更是難受了幾分,明明有情,卻為何不肯給她妻子的名分?若怕拖累她,又為什麽沒有狠心的斷絕關係,搞得如今進退兩難。她也想放下,可如何能放下,她這一輩子就困在了這個人的手中。

    “表哥,雲襲不會走的,你若不想我死,就好好安排我,在你眼皮底下,我想以假亂真,又有何難?”雲襲靠在敢勒懷裏,抬起頭,笑得很是燦爛的說道。

    看得出雲襲眼裏的絕望,敢勒最後也隻能點頭應了,不留下她又能怎樣?如今戰事膠著,派人送走她,誰知道路上會出什麽事,還不如放在他的帳篷裏,安全起碼能有保障。得敢勒允諾的雲襲擦了擦眼淚,伺候他用完了膳,就退出去了。

    晚上,雲襲睡在床上,敢勒睡在躺椅上,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卻逃不開愛海的糾纏。看著雲襲的睡顏,敢勒深深地歎了口氣,若這次能活著回去,就告訴她全部的真相吧,無論她恨他還是怨他,他都不在乎了,總好過這樣一拖再拖。

    起身,敢勒走到床邊,小心翼翼的在雲襲的頭上印下一吻,道:“小傻瓜!”

    正欲離開,雲襲忽然睜開了眼睛,沒等敢勒反應過來,就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敢勒正要掙紮,卻被唇上的溫熱弄得僵住了身體,一時間忘了該作何反應。雲襲不管不顧的吻著敢勒,說她不要臉也好,說她放蕩也罷,她就是要成為他的人,她不想抱著遺憾死去,更不想在可以這麽做的時候因為遲疑而錯過機會。

    敢勒忽的翻身,將雲襲壓在身下,激烈而纏綿的吻著她,卻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四處點火。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停了下來,雲襲已經被敢勒點了睡穴,做著甜甜的夢睡了過去。敢勒鬆開雲襲,出去跑了幾圈,吹了一會風,方才冷靜下來。回到帳篷,敢勒沒有睡在躺椅上,而是陪在了雲襲身邊,抱著她。

    第二天,雲襲小聲的哼著歌去領早膳,眾人以為她這是為能到敢將軍身邊伺候而高興,不禁覺得她小人得誌。但沒人敢找她不痛快,敢將軍的手段沒人想嚐試一下,前幾天被剝皮鞭屍的士兵的下場還曆曆在目,誰還敢去挑釁敢將軍呢?

    敢勒帶兵出發前,雲襲趁人不備咬了他一口,告訴他,她會等他回來,等不到就殉情。敢勒沒說什麽,隻是在戰場廝殺的時候更勇猛了幾分,他要活著回去。

    雲襲入了軍營,才知戰事是多麽的可怕,以前隻是聽說過,但無論聽來的內容多可怕,都不及親眼所見來得慘烈。也是因為了解了戰爭的殘酷,才懂得了敢勒的煎熬,她記得敢勒小時候的願望就是平淡一生,和敢梨願以女兒身報效母國的雄心壯誌不同。但生在將門世家,又如何能平淡一生?敢梨死了後,敢勒就變了,從了軍殺了敵後,就更是變得麵目全非,連從小照顧他的奶嬤都不認識他了。

    但不管怎麽變,他都是她愛的人,而他不知,她愛他卻是他那一次殺敵回來的時候。她和他是青梅竹馬,但也許就是太過親近了,她對他總是少了一點感覺,想嫁他也不過是遵從兩家的期望,順從兒時的心願罷了。但那次沙場曆練回來的他,卻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她覺得那才是她最愛的樣子,而慶幸的是帶給她這般感覺的人是他。隻是,他的心變得飄忽不定了,她抓不住,辨不明,進退兩難。

    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卻告訴了她,他是愛她的,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麽好顧慮的?這次若能僥幸回去,定要成為他的妻子,無論要她使出什麽手段都行。

    雲襲這一等就等了三天,但她終究是等回了敢勒,他沒死,隻是受傷了。

    敢勒受了點輕傷,並不影響他聽從大元帥的安排再上戰場,但大元帥卻沒有立刻安排他帶兵,而是選了另一個人完成下麵的計劃。有人說這是大元帥要提拔自己人,也有人說大元帥是心疼敢勒,不想讓敢勒再去送死。但無論旁人怎麽說,敢勒都沒有受半點影響,大元帥讓他養傷,他就養傷,沒有急著去爭取什麽。

    “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先到外麵等一下。”敢勒握住了雲襲的手,不想讓她幫他洗澡,雲襲卻是輕笑一聲,用另一隻手摸敢勒的臉,戲謔道:“你還害羞了,小時候我和阿梨都偷看過你洗澡了,你身上有什麽我都一清二楚,還怕我看啊?”

    “雲襲!”敢勒惱羞成怒了,在即將發火前,被雲襲一帕子扔到臉上,摘掉帕子的時候,雲襲已經沒了蹤影。敢勒確認雲襲已經出去後,小心翼翼的解掉衣裳,泡進了木桶裏,受傷的胳膊搭在桶邊,避免被水弄濕了。想起雲襲說的事,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微笑,卻又很快黯淡下來,“就是因為你一清二楚,我才不敢讓你看,若你知道在你麵前的是阿梨,不是阿勒,你怕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敢勒小心翼翼的隱瞞自己身份的時候,熙鳴兩國的戰爭也越來越激烈,兩國都打出了火氣,鳳國自顧不暇,也有坐山觀虎鬥的意思,便沒有插手。青國更是安分守己,沒有多一句話,因為青國清楚,一旦他們動了,鳳國就有了開戰的理由。現在隻是熙鳴兩國的戰爭,再鬧一鬧的話,怕是要四國混戰,天下大亂了。

    胳膊上的傷好了後,敢勒也接到了大元帥新的指示,卻是要他帶領一路奇兵夜襲鳴國糧草庫。這次任務是九死一生,敢勒不能告訴雲襲,隻說自己要再上前線,讓她等他回來。但敢勒顯然小看了雲襲,在他領著兵出發的時候,隊伍後方綴了一個人。士兵們以為這是敢勒默許的,因為雲襲成為他的近身親衛後,就一直很得寵,能參與到任務中來,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就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等到敢勒發現雲襲幹的好事後,已經來不及了,隻得吩咐她緊跟著他,不可亂跑。雲襲自是點頭應允,她來,就是為了和他同生共死,自然不會亂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