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玉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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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伯,紅棗脖子上的傷有無大礙?”傅遙問。

    “雖然流了點兒血,索性紮的不深,將養兩日就能好。”老楊答。

    “那就有勞楊伯費心了。”

    “姑娘不必客氣,這都是小的分內之事。”

    傅遙點頭,又輕輕的摸了紅棗幾下,便轉身預備回去。

    打量著傅遙的神情不大對勁兒,盡管心中有些遲疑,但老楊還是將人給叫住了。

    “姑娘,小的鬥膽,想勸姑娘一句。”

    “楊伯說。”

    “小的勸姑娘,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傅遙不解,“險些要鬧出人命的事,我怎能不理。”

    “姑娘,抓賊拿贓,若非當場逮個現行,光憑紅棗脖子上的一個小小傷痕,那人未必肯認。再有,楚姑娘似乎已經看破了那人的伎量,卻沒有當麵向姑娘揭發出來,大約是有所顧忌。姑娘就當體恤楚姑娘一片苦心,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傅遙知道老楊是好心勸她,但她正是因為珍惜楚莘的一片苦心,所以才不能姑息了謀人。

    “楊伯的好意我明白了,今日之事,不必告知我兄長。”

    老楊聞言,衝傅遙一禮,“姑娘放心,小的必定不會多嘴。”

    ……

    往回走的路上,傅遙的心就像是一團緊緊糾纏在一起的繩結。

    纏的死死的,壓根就沒法解開。

    倘若硬要解開,就隻能用剪子鉸碎。

    對於蘇芩今日所作出的荒唐狠毒之舉,傅遙痛心萬分。

    她想了一百個為蘇芩辯白的借口。

    卻有一千一萬個理由,將這些借口全部推翻。

    傅遙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當麵找蘇芩對峙。

    但就如老楊所言,她並未抓蘇芩一個現形。

    可就算真的叫她當場抓住,證明蘇芩是有意要害楚莘,那又如何?

    在劈頭蓋臉的質問蘇芩一通之後,這事又該如何收場?

    是命人責打蘇芩給楚莘出氣,還是下令將蘇芩攆出國公府去?

    蘇芩啊蘇芩,怎麽就能狠心做出這種事來?

    傅遙簡直是痛心疾首。

    不禁要問,從前那個善良柔順的芩兒究竟去哪兒了?

    傅遙越想心裏就越是難安。

    無論如何,她必須去找蘇芩,把心中的疑惑都問問清楚。

    這廂,傅遙剛下了遊廊,就望見許婆婆正往這邊來。

    一見著傅遙,許婆婆趕忙迎上前,“姑娘可叫婆婆好找。”

    “婆婆急著找我有什麽事?”

    “不是婆婆有急事,是婆婆見姑娘為楚莘的事著急,所以便去泡了一壺羅漢果五花茶來,想叫姑娘喝了以後,能消消火氣。”許婆婆說。

    “婆婆有心了。”傅遙說,神情奄奄的。

    許婆婆見傅遙的臉色這樣難看,忍不住要問:“姑娘這是打哪兒回來,怎麽瞧著失魂落魄的。”

    “才去馬舍看了紅棗。”傅遙如實相告。

    一聽這話,許婆婆立刻就惱了,“紅棗?便是那發狂傷人的畜生?姑娘巴巴的去看那孽畜做什麽,依婆婆看,那樣的畜生可不能再騎了,等回頭報了公子,送去田莊上服苦役就是了。”

    “婆婆,今日之事到賴不著紅棗。牲畜犯性是嚇人,但人心要是黑起來,更可怕。”

    許婆婆是個明白人,盡管傅遙沒明說,但她卻從傅遙的話中,隱約聽出些端倪。

    於是也沒多嘴再問,便叫傅遙回屋說話。

    傅遙才進裏屋坐下,許婆婆就將她剛泡好的羅漢果五花茶奉到了傅遙手邊。

    “姑娘快喝點兒,這茶最是潤肺去燥。”

    傅遙不忍辜負許婆婆一番好意,便捧起茶碗嚐了一口茶。

    因為茶中放了五種花,所以茶水的香氣,比一般的茶都要濃鬱,且氣味清甜。

    但就是如此甘甜味美的茶,落到傅遙口中,卻也是苦的。

    傅遙緩緩的將茶碗放回了桌上,望著許婆婆,原本想說點兒什麽,卻不知有些話該如何開口。

    即便勉強開了口,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許婆婆見傅遙幾次欲言又止,便忍不住問她,“姑娘可是有話與婆婆講?”

    傅遙點頭,又斟酌了片刻才說:“婆婆認為,芩兒為人如何?”

    許婆婆聞言,毫不遲疑,立刻回答:“玉一樣的人,晶瑩無瑕。可越是走到近處看,卻又覺得越看不透她。”

    不愧是許婆婆,說話就是這般一針見血。

    在傅遙看來,蘇芩一直都是個心思單純,毫無城府之人。

    但她卻從未看到過蘇芩的心。

    那個丫頭,總是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心藏起來,就如她平日裏待人接物一般,謹慎而周到。

    這樣的蘇芩,曾叫傅遙無比心疼。

    但是,曾經她有多疼惜蘇芩,眼下她就有多痛恨這個人。

    無比的痛恨。

    見傅遙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許婆婆豈能不擔心,不禁問:“姑娘為何會突然問婆婆蘇姑娘的事?”

    盡管不願欺瞞許婆婆,但事情尚無定論,未免節外生枝,她還是不好立刻將蘇芩所為告知許婆婆。

    再有,許婆婆處事向來果斷,且嫉惡如仇。

    倘若叫許婆婆知道,蘇芩竟然會做出那種害人的事來,必定容不下蘇芩。

    大約會立即告知遠哥,將人攆走。

    眼下,蘇芩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離開國公府以後,能去哪裏?

    結果隻有死路一條。

    在傅遙看來,蘇芩並非是個無可救藥的惡毒之人。

    她還可以被教化,能改過……

    但壞事做多了,是會上癮的。

    此刻,傅遙也是左右為難。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再害了楚莘和她身邊的任何人。

    更不能因為一時衝動,斷了蘇芩的生路。

    畢竟,她與蘇芩在永安坊朝夕相處了五年,是患難之交。

    但有些事,卻由不得她遲疑。

    她必須立刻去見蘇芩,將這一切的一切徹底弄弄清楚。

    “婆婆,這羅漢果五花茶還有嗎?”傅遙問。

    許婆婆答:“還有好多。”

    “那勞煩婆婆再盛一碗來,我想給芩兒送去。”

    許婆婆聞言,趕忙說:“何必姑娘去跑一趟,婆婆命紫珠給蘇姑娘送去就是。”

    “不,我必須親自去。”傅遙說,口氣堅定。

    ……

    還沒走到蘇芩的房門口,就聽屋內傳來一陣淩亂的琴聲。

    傅遙並不太懂琴,但也能從琴音中聽出,撫琴之人心中焦慮,甚至有幾分狂躁。

    傅遙便禮貌性的叩了叩門,卻聽房內傳來一聲不耐的回應,“滾,別打擾本姑娘。”

    傅遙聞言,未見絲毫遲疑,就直接推門進了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