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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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啊,你現在不叫李秋,新名字是薛琪琪。”

    李秋還在發懵,掙紮著翻開被子,抬頭打量環境。

    空氣陰冷,床挨著發黃的牆壁,這個房間最多十個平方,破舊不堪,還有冷風順著窗戶吹進來。

    她將目光移向自己的懷裏,那兒堆疊著紅色的護照和一張印著F-1標題的白色A4紙,一疊兩指寬的綠色鈔票被橡皮筋捆著,放在機票的上麵。

    她不傻,在翻閱了這些東西後,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這裏是美國,我英文名是Richael......瑞秋?”

    “長話短說,原來的你已經死了,能來這裏,多虧你的兄長相助。”女獄警邊說,邊把捧著的咖啡遞給李秋。

    “哥哥...”李秋忽地閉眼,想起了某些片段。

    大約半分鍾過去,她重新睜眼,隱約可見的淚水浮現,隨著深深的一次呼吸,李秋握了握拳頭,看向女獄警,或者女上司更確切。

    “How is you name?”李秋斟酌著言辭,一字一頓道,“What are you?”

    上司露出失望的表情,用中文說道:“王瑞,以後叫我王姐。”

    “哦...”李秋小心回應,臉紅了一片,“所以我現在是一名學生,在語言學校上ESL。”

    此時,一陣大風刮過窗戶的白色卷簾,窗外的景象一晃而過,湛藍的天空上響起了飛機降落的呼嘯,幾隻肥碩的灰麻雀立在電線杆上,嘰嘰喳喳的叫著。

    王姐大概有急事,交待幾句後,便出了門,說是午餐之前回來。

    李秋這時收起了滿臉迷糊的表情,從床上落地,明黃的木地板上擺著一雙拖鞋,床頭櫃除了一杯咖啡,還有洗過的衣服堆疊擺放,看樣子王姐為她靜心準備了不少,起碼胸罩的大小剛好合適。

    不過,令李秋害臊的是,自己的身上已經非常幹淨,囚服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的鬆垮睡衣,緊身毛褲也是紅色的,裏麵卻是空的,毛糙的質感刮得她皮癢癢。

    頭發被剪短了一截,洗發水的香氣彌漫開來,李秋甩了甩,決定去廁所找找鏡子。

    這裏是地下室,空間很小,李秋出了房門,一眼看到了對麵的浴室。

    她把頭發束起,從洗手盆上的鏡子瞧見了自己如今的樣子:好看的柳葉眉變得亂糟糟,黑眼圈出現了,瓜子臉兩邊的毛孔有點粗糙,當然,是以她的觀點來看,容貌不複以往,需要精心的嗬護以及打扮,以此去除半年內蹲牢帶來的頹廢不堪的印記。

    所幸王姐也是女人,洗手台旁林立的十幾支護膚產品似乎都是新的,李秋不難猜出這些是為她準備的,二話不說便一一用了起來,拚命往臉上招呼。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李秋從不否認自己的美貌,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是上天賜予她的優點。

    雖然信息不夠明朗,她還是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在異國他鄉,尤其是一個潛逃在外的殺人犯,些許的不謹慎就能帶來滅頂之災。

    在一陣搗鼓後,李秋的樣子精致了不少,她一直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漸漸紅了眼眸。

    我還能看到爸爸媽媽嗎?

    哥哥,你在哪?

    強撐著呼之欲出的情緒,她跑進房間,拿起枕頭蓋上臉頰,並愈發用力,雙手的青筋裸露,嚐試止住些什麽。

    斷斷續續的啜泣從枕頭上冒出來,李秋也搞不清,自己現在究竟在哭還是在笑。

    “薛琪琪,瑞秋,薛琪琪,瑞秋...”

    “哈哈。”

    濕了小片的枕頭被輕輕放在床邊,她迅速起身,來到窗戶邊的空地,撥動卷簾,定定凝視遠方的天際。

    王瑞透露,現在是一月十五號禮拜一,美國的冬令時,比國內慢了十二個小時。沒記錯的話,今天是馬丁路德金紀念日,全美的法定節假日。

    她對美國了解不多,隻知道這個國家不太平,時不時的校園槍擊案和種族歧視等等,構成了對這個國家很難改觀的糟糕印象。曾經就讀高中的時候,身為博士的爸爸問過自己有無出國留學的打算,她幾乎沒有考慮,選擇在國內完成學業。

    即使如今成了喪家之犬,她也沒有對國家心生憎恨。

    王瑞沒有說能不能出門,李秋也不打算出門,免得多生事端。她起先有些擔憂槍擊案會不會在她周圍發生,但很快又意識到過於杞人憂天了,畢竟那也隻是小概率事件,沒理由會讓她一個弱女子碰巧遇到。

    王瑞給的資料上顯示這裏是法拉盛(紐約皇後區)的一片普通住宅區,街道上的住戶幾乎沒有白人,大多是菲律賓裔、越南裔以及華裔等貧困亞裔的居住地,其中有不少非法移民的黑戶。

    她不知道哥哥是通過何種手段把她弄到這的,可事實就擺在眼前——自己不僅是一名持有F-1非移民簽證的留學生,身份也煥然一新。

    地下室不大,客廳倒是幹淨整潔,李秋無事可做,於是來到客廳的小片空地,做起了體能訓練,想要找些往昔練拳的感覺。

    早在一年前就過了極真空手道黑帶二段的考核,李秋不僅有豐富的大賽經驗,在同齡人中更是沒有敵手,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跡,她會被島國總部賞識,收編為榮譽成員。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喜愛島國文化,可以說練拳的所有動機,都來自於那一段不堪的回憶......

    十一歲的時候,如果不是哥哥及時趕到,恐怕那時的自己便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這是一段回憶的裂痕,至今仍是她心中永遠不會訴諸他人的秘密。

    由後屈站立到紮馬步,李秋嬌喝連連,做起了正反擊、貫手和橫推等一係列動作,逐漸火熱起來。

    “想動手嗎尼哥?見鬼去吧!(這段是英文,以後所有英文用中文翻譯代替。)”

    冷不丁的一聲怒吼從樓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踩在天花板,讓李秋心頭一跳。

    “老實說,你老婆被我幹爽了,瞧啊,這床上的尿液,足夠喝你一壺了。”

    “啊!我要殺了你!”

    嘭!

    巨大的槍聲撕裂了空氣,整棟公寓在隱隱搖晃,而隨之而來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女人的尖叫,鄰居的破口大罵,其中還夾雜著小孩的哭泣。

    李秋迅速跑到房間,關門鎖死,卷縮在角落,慢慢屏住呼吸,同時捂住了小嘴。

    恐懼在腦海蔓延,她的心跳正急速加劇,牢牢盯著窗外,生怕那兒會冒出人頭,發現了她。

    罪孽感一直埋藏心中,她差點以為是人民警察,不遠萬裏過來,欲要將她繩之以法。那聲槍響實在是太熟悉了,沒有任何防備的擊穿自己,令自己惡心作嘔的卑微姿態整個暴露出來!

    呼吸急促,李秋寄希望於王姐,恨不得撲在她的身上,好好的大哭一頓。

    似乎運氣已經在刑場用盡,砰的一聲,公寓的大門被破開,三名警察正端著格洛克手槍,不要命的大吼。

    “NYPD!”(紐約市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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