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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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飯飽之後,李光久幫著周香收拾家務,他笨手笨腳,拿著個盆子都要晃悠兩下,周香看不過去,要他自個兒先進屋去,不要管這些事。

    在李光久準備走的時候,她又突然把他叫住。

    她低聲道:“你明兒一早偷偷的跟在你爹後麵,看看他幹什麽去了,這幾天都早出晚歸,家裏的活也不幹,老是推給你二叔,我跟他提了幾句,他還支支吾吾的,也不知是搞什麽鬼……”

    她說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銳利。

    李光久眯起眼睛:“他老樹開花,看上哪家門前寡婦?我去拿刀把他那玩意兒給剁了。”

    周香氣得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一天天的,那幾天學白上了,再這樣說話,你給我罰抄一百個大字!”她頓了一下,不由嘟囔一句:“他那樣的,除了我有誰能看得上!”

    她沒繼續說下去,隻是道:“我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些什麽不好的人,他有時候啊……”她說著這話的時候,拿手指輕輕的指了指腦袋:“愛動歪腦筋。”

    李光久被周香的比喻逗得一樂:“有什麽歪腦筋可動的,明兒一早,我起個早,跟在他後頭瞧瞧,看看他能動什麽歪腦筋。”

    周香悄聲道:“你小心點兒,別跟你爹透露風聲。”

    李光久在自己嘴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放心,保證完成組織上的交代!”

    周香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你這孩子從哪裏學來的鬼話。”

    “娘。”李光久突然叫了一聲。

    “唉?”周香抬起頭。

    “如果……如果……”李光久站在原地扭捏了一下,忽然搖頭道:“沒什麽。”

    周香愣在原地,半晌搖頭失笑:“這孩子,神神叨叨的。”

    李光久跑得飛快,剛剛差點就想跟周香坦白自己那多出的三十年記憶。

    還不是時候,他在心裏道:總有一天,他會光明正大的對周香說出所有的一切,他穿過院子,就看到李全友蹲在門檻上,旁邊鋪著草席,拿著一把蒲扇緩緩的搖著,看了他一眼:“幹什麽,跑那麽急?”

    “娘嫌我做不好,把我趕出來了。”

    “你這小子像我,做這些就是做不慣。”李全友指了指草席:“過來躺著,我給你搖扇子。”

    李光久麻溜的滾到草席上麵,他抬起頭,瞪著兩眼睛瞅著李全友。

    “看我幹什麽?”蒲扇帶起來的微風輕柔得摸在臉上。

    “很少見你給我搖扇子。”李光久緩緩道:“以前都是娘哄我睡覺。”

    “你這臭小子,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你爹,還想我給你搖扇子,想得美。”李全友伸手猛地虛空撈了一把,攤開手看了看:“喲,這蚊子被我喂得夠肥啊。”

    微風輕柔的撫摸起李光久的全身,他不由得微微閉上雙眼,輕輕嘟囔:“爹,你可不能對不起我娘……”

    “說什麽呢?”李全友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終是放緩聲音:“睡吧……啊……別東想西想的……”

    明明剛剛還活蹦亂跳的李光久就在李全友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注視下迅速入睡,那微風拂過他的臉頰,把他帶入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他又回到了現代那個最絕望的時候,在樓上瘋狂大喊的李光久蹲在樓前痛哭出聲,卻沒有勇氣往前踏出一步,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周圍所有的一切也隨著他的步伐緩緩消逝,每走一步,身邊就每浮現起一個場景,先是周香的笑臉漸漸變得模糊,抱著手中的嬰兒露出茫然的模樣,接著浮現出李全友,他那雙銅鈴大的雙眼湧出淚水,張開嘴像在說些什麽,但是卻被人用槍杆子抵在腦門,全某某那副厚重的眼鏡被人用力的甩在地麵上變成粉碎,陳友之戴著鬥笠摔倒在農田裏再也沒有起來……

    接著他走到了一處黑暗的地方,那裏什麽都沒有,沒有聲音,沒有光,隻有無盡的黑暗,逐漸向他奔襲,直至把他也吞噬幹淨。

    “啊——”他大叫一聲翻身坐起。

    天空大亮,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李全友躺在他身邊,手中的扇子仍在微微晃蕩,他也不知嘟囔了什麽,左手抓了抓脖子,又抬起無力的右手搖了搖。

    李光久伸手把他手中的扇子拿了過來,轉過身替他扇了起來。

    李全友閉著眼咂摸了下嘴巴,右手虛空抓了抓,什麽都沒抓到,又猛地伸長手再虛空抓了一下,眉頭微皺,猛地睜開眼睛。

    他似乎還沒清醒的樣子,一雙眼睛半天才對上焦,看了半天的李光久,揉著眼睛翻身坐了起來:“……你怎麽醒了。”

    “我做了個噩夢。”李光久道。

    “什麽夢——”李全友捂著嘴巴打了個嗬欠。

    “我夢見……我媽把我生下來沒多久我就夭折了,而你也再沒有回來……”

    “呸呸呸!童言無忌!”李全友從草席上站起來:“大早上的別說晦氣話。”他伸了懶腰,朝朝陽邁出一步,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景象卻讓李光久覺得幸福至極。

    他也跟著爬起來,父子兩個蹲在院子角落洗漱。

    周香放完雞回來,看了他們一眼:“今兒怎麽起這麽早?還準備去叫你們呢。”

    “娘,早。”李光久和周香對了個眼神,心照不宣的又收了回去。

    李光久慢騰騰的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他轉過頭跟李全友說道:“爹,我回屋裏做作業去了。”

    “去吧。”李全友把袖子挽起來,跟周香打聲招呼:“我今天中午在外麵吃,不回來了,不用弄我的。”

    “又出去啊?”周香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進堂屋。

    李光久扒在門邊,就聽到李全友回道:“嗯……有點事,下午回來。”

    “你這一天天的……”周香似乎嘟囔了幾句,但聲音變小,聽不清楚。

    過了會兒沒聽到外頭動靜,李光久悄摸摸的走了出來,周香朝他遞了個顏色,拿手指了指外邊。

    李光久點了點頭,摸著柵欄邊,踮著腳尖溜了出去。

    轉過幾顆大樹,李光久在泥巴濘裏看到李全友正背著手穿過農田往外走著,他忙不迭的躲在樹後,透著枝丫往外瞅,看準了方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在一個騎著牛的放牛娃後麵。

    走到路中央,李全友轉了方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放牛娃大概看李光久跟了一段路了,就問他:“你今兒不讀書了?”

    “你知道我?”李光久眼睛不錯的盯著李全友的背影。

    “全友叔的獨生子誰不曉得,你還去我們家把我哥給揍了一頓呢,就因為我哥說了一句你是你娘不知道哪裏抱來的野種……”

    “你再說下去,我連你也揍。”李光久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放牛娃一下子消了音,直到李光久跟在李全友背後離開,他才低聲嘟囔一句:“就這瘦瘦弱弱的個子,我為什麽要怕他啊?”

    他搖了搖頭,啐了一口:“德性!”

    李全友漸漸走到大路上,旁邊坦坦蕩蕩,連個遮風的樹都沒有,李光久隻能埋著頭離著老遠跟在後麵。

    這一會兒已經走了有段路了,漸漸離開熟悉的李家村,走向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對,不是全然陌生,李光久從自己有限的記憶裏搜刮出來這條路,以前周香帶他來過——這是去往玉縣的路。

    李全友去玉縣幹什麽?李光久腦海裏麵不由浮現出這樣的一個疑問。

    玉縣可跟石家鎮不一樣,那裏有這附近最大的集市,每天進出很多市井小販,聽說國家還要在玉縣建一棟百貨,目前正在確定位置,這兩年搞經濟複蘇,擺脫舊/社會的封建行徑,很多人日子都過得很有盼頭。

    再往前走一段路,路上的人變得開始多了起來,有人趕著那種驢車,車上麵放著那種新鮮的蔬菜,應該是推去集市上賣,李光久就躲在那驢車後麵,跟在李全友的後麵混入了人群。

    他最近一次隨周香來玉縣還是一年前,還是李全友提議,那陣子玉縣把原來的戲園子改成了電影院,放得是一段開國大典的大閱兵,整部電影時長都不到二十分鍾,卻看得人直掉眼淚。

    那時候,他還沒有恢複記憶,整個人懵懵懂懂的,隻是看著李全友那雙銅鈴大的眼睛一個勁的往外湧出淚水,覺得這個爹竟還像個孩子似的動不動就掉淚。

    回憶戛然而止,李全友立在一棟掛著玉縣飯店名頭的樓前,停了下來,抬頭看著樓前那招牌,接著又左右望了望,像是再找什麽。

    李光久個子不高,被驢車擋住,那賣菜的是個大叔,看這小子跟了自己一路了,就問了一句:“你想買菜?沒錢?”

    李光久有點懵。

    大叔挑了一小捆遞到李光久的手上:“今年收成不錯,就當我送你了,你這個頭多吃點,大家都是從苦日子過過來的人……”

    大叔叨叨聲音吵得李光久耳朵疼。

    他連忙擺手:“不,我不是……”

    大叔硬是把那捆菜硬塞到李光久的手中:“讓你拿就拿著!”

    李光久茫然的拿著手中的菜,再抬頭,剛站在飯店門前的李全友已經失去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叔【腦洞】:這孩子肯定是沒爹又沒娘,在路邊乞討,瘦瘦弱弱的,可憐見的,跟了一路了話也不說,不吵也不鬧,是個好孩子,不應該餓肚子,給他點菜……別再跟著我了。

    李光久: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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