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聰慧的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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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方來的隻是一個管家,但是代表的卻是麒王府。

    侯爺並不在府裏,老夫人與青婠自當親自接待,我也無需避嫌。當下不敢怠慢,趕緊一起步下台階,出門笑臉相迎。

    那管家見了老夫人,就要恭敬地下跪行禮請安,老夫人慌忙讓身邊侍衛攔住,連聲道“客氣”。

    管家隻得躬身給老夫人唱個喏,然後自懷中掏出一方信箋,卻是恭敬地徑直遞到我的麵前:“我家主子有請十一小姐三日後過府赴宴。”

    我狐疑地接過信箋:“鬥膽請問,管家大人如何識得青嫿?”

    管家不好意思地展顏一笑,滿是和藹:“小姐莫怪老奴胡言,我家主子說,哪位姑娘不施粉黛,如薄荷草一般醒目清涼,而且帶著一股藥香,哪位就必是青嫿小姐無疑。”

    此話令我不由心裏一震,想起涼辭曾經與我玩笑的話“提神醒腦”,與此口氣格外相似。

    涼辭,會是你嗎?

    我激動地手心裏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濕,隔著衣袖摩挲著他送我的那塊麒玉,心裏如驚濤駭浪一般澎湃洶湧。

    早就該想到,他那般出類拔萃的人物,來頭必然不小。是我太愚笨,哪怕他毫不避諱地拿著麒麟令,我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劍尊修羅竟然會是大名鼎鼎的麒王!

    太多不可能!

    早就聽聞麒王爺是位冷麵閻羅,麵若寒霜,拒人三尺,最是不解風情。

    皇帝曾經感念他護國有功,欽賜美女數十人,都被他毫不留情麵地趕出府外,並且直言不諱地拒絕了皇上的賜婚。

    世人中有嚼舌之人,背地裏說他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雖然無據可查,純屬戲言,但是由此可知,這位麒王爺究竟是何等人物,我又怎能將他與那一臉嬉笑不羈的涼辭相提並論?

    如今,可調動朝廷大軍的玄鐵麒麟令,令地方官員見之色變的麒玉,林大哥的欲言又止,管家相同口吻的話,都在向我說明了一件事。

    涼辭,真的是你嗎?

    老夫人與青婠也皆是有些訝異,不懂得堂堂麒王爺又怎會識得我,竟然還會親下請柬邀請我過府赴宴。

    青婠當先開口問道:“隻是不知麒王爺設宴款待的都是哪方權貴,我們也好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失了體統。”

    管家笑著道:“啟稟侯爺夫人,我家主子暫時隻邀請了青嫿小姐一人。至於以後還會邀請誰,奴才們就不敢擅自揣測了。”

    跟前諸人皆麵麵相覷,毫不掩飾驚愕之色。

    老夫人當先反應過來,側身相請道:“隻顧寒暄,竟然忘記請管家大人入內吃茶,多有怠慢。”

    管家連連擺手道:“不敢叨饒老夫人,請柬帶到,我便不方便久留,就此返回。車內有千年老參一株,雪山極地雪蓮兩隻,南海金絲血燕十盞,是我家主子送給青嫿小姐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說完招手,就有護衛捧著幾個禮盒,送至跟前。

    老夫人慌忙命令下人接過來。

    我聽說此種情況,都是需要給跑腿的來人封銀打賞的。隻是對方是麒王府,來人又貴為總管,我著實掂量不出究竟應該打賞多少才是合適。

    那位陌生的婦人已經先我一步,招手喚過一旁的小廝,低聲交代了幾句話,小廝飛奔而去,料想應該也是為打賞一事。

    小廝還未回來,管家已經謝過老夫人挽留,當先拱手告辭,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老夫人擺手道:“罷了,等青嫿赴宴之時,再備一份厚禮謝過人家就是。”

    婦人極為恭順地應了,怪責自己慢了手腳,有失禮數。

    “人家堂堂麒王府管家,會稀罕這點賞銀?還不如不賞!”青婠不屑地嘀咕道:“不過這是吹的哪陣風來著,怎地麒王爺竟然親自下了請柬?委實稀罕。”

    老夫人狀似不滿地剜了她一眼,她就悻悻地閉了嘴,不再言語。

    老夫人滿臉堆笑,如菊花綻開,親昵地拉過我的手說:“剛才我在午休,幾個大膽的奴才竟然自作主張,瞞了我,我都不知道你進府。聽說路上有了變故,身子可要緊?”

    我搖搖頭,低眉斂目道:“不過是幾個攔路搶劫的賊寇而已,有家裏護衛舍命相救,安然無恙。不過是他受了重傷,委實不方便趕路,所以耽擱了一些時日。”

    “喔。無恙就好,這護衛也確實忠勇可嘉,理當重賞,他如今可在府裏?”老夫人和顏悅色道。

    我偷偷看了一眼青婠,裝作委屈:“勞您費心,那護衛已經安頓在下人房裏。”

    “下人房?”老夫人誇張地歎道:“那裏條件艱苦,如何好好養傷?徐徐,你一會兒讓管家給安排一間敞亮向陽的客房,著人好好伺候,不能怠慢了。”

    適才那位婦人頷首道:“是,婆婆,兒媳謹記。”

    我便立刻明白了這位婦人的身份,原來她就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在侯爺承襲爵位後,嫁進府裏的二夫人,姓徐,人稱“徐夫人”。

    青婠麵色就有些不太好看,看來這婆媳之爭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當初侯爺府派遣了齊嬤嬤到江南一事,我就隱約嗅出不一樣的味道,感覺侯爺府老夫人對於自己的兒媳青婠並不是太滿意,而青婠好像也是在有意忤逆自家婆婆。尤其是適才老夫人對著青婠那一瞥,可見兩人也是貌合心不合。

    徐夫人笑道:“婆婆,大姐她可能礙於青嫿,青青小姐是自己家人,所以不好意思過分厚待,才有什麽委屈兩位小姐之處。

    這個還是怪我考慮不周,應該我向您主動提出來才是。大姐又懷著身子,容易勞累,要不,我幫大姐分擔一些,招待青嫿小姐的差事就交給我來做,我向您老擔保,衣食住行規製絕對在我之上。”

    好個聰慧伶俐的主!我不禁感歎道,一番話滴水不漏,既顧全了青婠的臉麵,又向我解釋了並非侯爺府有意苛待於我,還將討好的差事攬進了自己懷裏,絕對一石三鳥!

    怪不得老夫人會唯獨挑選了這位其貌不揚的侄女嫁進侯爺府,幫自己與青婠抗衡。

    老夫人果然笑逐顏開,假意嗔怪青婠道:“你這孩子,就算是娘家人又如何,那也是我侯府的貴客,你怎麽還不好意思開口?如若不是青嫿實誠,可能在心裏還會怪罪我侯爺府招待不周呢。”

    青婠強壓怒氣,順杆解釋道:“我想著左右也不是外人,不需要如何客氣,否則顯得我蘇家女兒有多嬌氣。可能真是有什麽慢待的地方。”

    老夫人則裝模作樣地一番嗔怪,一唱一和,命令徐夫人趕緊隨我回院子裏看看,需要如何添置。

    得了老夫人指示,徐夫人看來又是慣會逢迎之人,誇張地一番褒貶之後,差遣府裏下人,將油漆斑駁的家具換掉,點綴古玩珍寶,又將細致之處的帳幔桌布等全都按照時下最為流行的款式與色澤布置。院子裏搭了花架,各種時令的花草開得妖嬈繁茂,一時之間,風吹簾動,暗香浮盈,整個院落煥然一新。

    我的鼻子對花粉略有些敏感,一直以來不是太熱衷於這些香氣馥鬱的花花草草。最可心之處,是我的屋子裏加了幾個果盤和點心碟子,其中有一碟瑪瑙似的醉棗,酒香撲鼻,散發著絲絲甜味,勾引得我肚子裏的饞蟲一直蠢蠢欲動。

    徐夫人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將碟子遞到我的近前:“你先嚐嚐這酒棗,雖然廉價的東西,但是是我們北方的特產,給你嚐個新鮮。”

    眉開眼笑,令人頓生好感。

    我不好意思地捏起兩粒,塞進嘴裏,脫口道:“好像是高度的高粱酒醃製,聞著香,但是入口綿柔,並無什麽酒氣。”

    徐夫人掩唇笑道:“沒想到妹妹竟然還懂得品酒呢,這酒雖烈,但是被紅棗裏的糖分吸收了,並無酒勁。”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呀,你看我這記性,妹妹是中午到的府裏,應該還未吃飯吧,這空著肚子吃這個傷胃,還又頂不得饑。”

    我慌忙謙讓,她卻不依,低聲對我道:“晚間侯爺回來,必定是要設宴給你接風的,席間人多,隻顧寒暄,肯定吃不飽肚子,這個我有經驗,你聽我的就是,好歹吃些墊墊肚子。”

    真沒有想到,這位徐夫人不僅善於察言觀色,聰慧機敏,還這般善解人意。縱然她隻是一番客套,也比我那嫡親的姐姐青婠,讓人舒服多了。

    我摸摸自己反複抗議的肚皮,麵上一紅,就不再客氣:“這時候廚房裏想必都封了火,就不必折騰人了,好歹煮一碗陽春麵,熱熱乎乎的,還又解饑渴。”

    “妹妹果真體恤下人,沒有一點驕蠻之氣。”

    徐夫人笑道,也不再同我繼續客氣,轉身吩咐下人備飯,提水,更換被褥,有條不紊。

    府裏下人也都對她服服帖帖,絲毫沒有一點看待側室的不敬,看來徐氏在府內亦是左右逢源。

    聽說老夫人娘家也是頭臉權貴人物,真不知道,青婠若是在別人麵前也同對我一樣直白傲慢,她是如何保住自己這個侯爺夫人的位子的?

    陽春麵不過盞茶時間就送到了院子裏,碧綠的小春蔥,撲鼻的香油味道,另外還配了三碟精致的爽口小菜,顯而易見也是花了心思。

    軟衾香枕,安神檀香,桂花浴湯。自然更不消多言。

    我心知肚明,這一切全都歸功於忠勇侯府和麒王府麵子,躺在紅木雕花大床上,我手裏摩挲著涼辭留給我的玉佩,心潮起伏,帶著重重的疑慮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