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攛掇

字數:5207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妃常錦繡 !

    徐夫人複又長歎一口氣,氣惱道:

    “得了傷寒是不假,但是侯爺府又不缺醫少藥,伺候得也周到,何至於會搭上一條性命?

    姨娘一直照拂娘家兄弟,生了病大多是從嚴三家藥鋪抓藥。可恨嚴三那殺千刀的,竟然坑起自家親人,以為不過是普通傷寒,不以為意,給抓的都是些假藥或是黴壞的藥材!

    姨娘不覺,病情愈來愈嚴重,最後竟然臥榻不起。

    侯爺從府外請了大夫看診,人家說是傷寒治療不得法,如今已經傷及肺部,病入膏肓。

    侯爺也不疑有他,隻當是府裏大夫誤診,拖延了病情,氣怒之下,將人家打出府去。

    那大夫平白背了罵名,百思不得其解,偷偷買通了府裏相熟的下人,得了一包藥渣,才發現裏麵的藥材多半都是假的,非但不醫病,效果還適得其反。

    那大夫一口氣咽不下,找上門來,將一包藥渣盡數丟到侯爺腳下。

    侯爺聞言最初自然難以置信,將姨娘以前未服用的兩包藥拿去給其他幾位大夫看過,才知道那嚴三竟然做下這等喪盡天良的黑心事。

    他氣怒之下,提著寶劍殺進嚴家,嚴三聞風從後門逃了出去,在外麵廝混了一個多月,待姨娘喪事辦完才回家。

    這期間,嚴家人不顧姨娘病體,經常到姨娘跟前苦苦哀求,饒過自家兒子一條性命。姨娘終究還是心軟,臨終之時交代侯爺不再為難自家侄子。侯爺為了讓老人家走得安心,也隻能違心應了下來。

    嚴三回府以後,娘舅為了給侯爺府一個交代,幾乎打斷了嚴三一條腿,侯爺也隻能作罷,從此斷了往來。

    誰想到自去年年底,你青婠姐懷孕以後,竟然又同他走動起來,而且更加密切。

    她信不過府裏大夫,安胎保胎的事情都交給嚴三,所以他才隔三差五經常到侯爺府裏走動。”

    簡直就是敗類,畜生不如!我生平就最不恥這些視人命為草芥,造假售假,害人性命的醫者。更何況還是謀害自家至親?這嚴三果真就是喪心病狂!

    “既然姐姐都知道他是怎樣人品,怎麽還敢放心將胎兒與自己的性命交托到這樣一個畜生手裏?胎兒可經不得絲毫差池。”我憤憤地道。

    “可不就是!”徐夫人亦是義憤填膺:“侯爺一直未有子嗣,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婆婆更是激動地四處拜佛燒香,我們都是格外珍重的。

    但是你姐卻是鐵了心思。非說什麽浪子回頭金不換,嚴三已經改邪歸正。而且還相信嚴三的狡辯,說是當初開給姨娘的藥都是夥計所為,自己並不知情,受了冤枉。”

    “那也不能由著我姐的性子胡來呀,侯爺就不勸勸她嗎?”我問道。

    徐夫人臉上就有些尷尬,紅著臉訕訕道:“別提了,都怪我多事,聽別人說城西有個婦科聖手,醫術高超,就擅自做主,將人家請了過來。想給你姐請請脈。

    誰料想卻被你姐誤會,說是我見她懷孕,眼裏有氣,專門尋了外人來合謀害她。

    我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百般解釋,她卻愈說愈氣,隻嚷著肚子痛,怕是動了胎氣。

    大夫就在跟前,趕緊上前請脈,還未近身,青婠夫人就破口大罵,說是人家大夫趁機占她便宜,又哭又鬧,生生把人家大夫羞走了。

    我一時驚慌,不知該如何是好。幸好那日嚴三過來府裏,一粒保胎藥給她吃下去,她才逐漸緩和過來。

    侯爺回來後聽說此事,將我一頓叱罵,讓我以後順著她的心意,莫要招惹她生氣。

    你說,我還怎敢再多言一句?”

    晚宴時倒是果真聽嚴春華這樣說起過,原來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內情。怪不得當時老夫人立即就不再那樣強硬,徐夫人也略有尷尬,原來是覺得自己有點理虧了。

    沒想到侯爺府女眷也不多,竟然也這樣熱鬧,明爭暗鬥,不亦樂乎。

    “既然青嫿妹妹懂得醫術,那我也就放下心來了。你與你姐親厚,哪日有機會幫她看看,她信不過我們,總該信得過自家姐妹,可莫要拿自家骨肉賭氣。“徐夫人苦口婆心道。

    我心裏苦笑一聲,她哪裏看到我與青綰親厚了?但是又說不得,隻能應承道:“這個是自然,多謝徐姐姐提醒。”

    第二日早起用過早餐,帶了姨娘給老夫人,青綰,侯爺,徐夫人備下的禮品,逐個院子走動一圈兒,堆著笑臉,臉都僵硬了。

    昨日裏晚宴時,我打問清楚,青青的見麵禮早已經給各個院子裏分發下去了。惠兒幾人當時是帶著禮品同我一起去的待客廳,後來見宴席之上有生人在,就識相地在門口折返了,以免尷尬。

    老夫人和徐夫人對於姨娘給挑選的兩樣禮物均愛不釋手,連道“有心”。拉著我的手一頓誇讚,家長裏短地寒暄幾句,我就起身告辭了。

    青綰的院子好找,裏麵布置竟然同青茵的錦繡苑大同小異,一片姹紫嫣紅。

    在院子口,蘭兒吞吞吐吐地問我:”小姐,你真的打算聽徐夫人的話,主動請求給青綰夫人看診嗎?”

    我奇怪地望著她:“怎麽了?”

    蘭兒悄聲道:“我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徐夫人口口聲聲是為了府裏子嗣著想,為了青綰夫人好,話說得比蜜甜。

    我卻覺得她像是在故意攛掇您。您想,這天底下哪裏有這樣賢惠大度的女人?否則也就不至於跟青綰夫人勢同水火了。”

    我看著蘭兒笑道:“沒想到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蘭兒從揚州城來到京城,竟然長了心眼,學會用懷疑的眼光看待問題了。那你給我分析分析,徐夫人為何要讓我給青綰看診。”

    蘭兒得了我的鼓勵,琢磨片刻道:“自從您回府,得了忠勇侯府和麒王府高看,這徐夫人就格外殷勤。

    她應該是聽到青綰夫人跟您一見麵就百般為難您,覺得可以和您站到同一戰線上,同仇敵愾,並且借助您的勢頭。

    所以就挑撥您做青綰夫人最反感的事情,離間你們的關係。”

    “果真越來越聰明了,”我對蘭兒誠心誇獎道:“這徐夫人的確聰明,青綰也並不傻。她知道老夫人有讓徐夫人取而代之的意思,她腹中的胎兒無疑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唯獨信任一個嚴春華,這樣別人若是想加害自己也就無處插針了。她不信任別人無可厚非。”

    更何況,徐夫人說得天花亂墜,這樣攛掇我,怕是其中別有心思,我暗自揣摹道。

    蘭兒點點頭問:“那小姐究竟是診還是不診呢?”

    我望著青綰的院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情況再說吧,畢竟青綰與蘇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那嚴三方子不得當,我自然是要管的。”

    正說話間,院子裏就有小丫頭出來探頭,見了我們,飛跑回去稟報。

    青綰依舊是拿了架子,故技重施,半晌方才讓下人出來通傳。

    不過這次倒並不難為於我,未等我行禮,就讓下人將我攙扶起來,賜了座,問詢我夜裏休息得可好,可有什麽不習慣之處,同昨日初見時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道,青綰應該是剛剛服用過藥,我留心提鼻嗅了嗅,是普通的保胎藥的苦澀味,隻是不知道混合了什麽東西,感覺味道怪怪的。

    我將給侯爺的禮品一起奉上,遞給青婠跟前的丫頭:“來的時候不知道青綰姐竟然懷了身孕 ,沒有給小世子備下禮品,隻能等滿月酒的時候一並補上了。”

    青綰看起來心情不錯,撫摸著渾圓的腹部,一臉的驕傲:“我這頭胎最初不穩,都沒敢同父親報喜,擔心讓他老人家空歡喜一場。

    每日裏小心翼翼,灌下這許多苦湯藥,辛苦熬到這個月份,才穩當了。

    前些時日,已經差遣下人帶了書信,算算路程,這回信應該也就在這幾日了。”

    我看看她的腰,已經極是明顯:“看樣子已經有四五個月了吧?”

    “不止,已經六個多月了,隻是前期吐得厲害,吃不下東西,所以一直不顯懷。昨個夜裏,侯爺在跟前,他竟然有了反應了,踢了我一腳。”青綰得意地說:“侯爺多年以來一直沒有子嗣,最是寶貝。”

    “是呀,這小世子可是侯府的希望,姐姐可要多食些營養的東西,好好補補。

    不過,是藥三分毒,如果已經過了六個月,胎位正,而又穩的話,就盡量不要再吃些亂七八糟的補藥。”我好心建議道。

    誰料青綰竟然麵色大變,厲聲啐道:“一個還沒有出閣的姑娘家,張口閉口就是胎位胎位的,也不害臊,好像你多懂似的。”

    說得我一噎,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反應,心裏有些懊惱,當下出言反駁道:“我隻是盡一個大夫的本分,給姐姐一些好心的建議罷了。”

    青綰大概是覺得自己反應過於激烈,說話太尖銳,語氣和緩許多:“你以為我喜歡喝這些苦湯藥嗎,還不是被老夫人聯合著徐二夫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