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回 卸下千鈞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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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刻躺下休息,其餘的日後再說!”尤韶寒將越雲澤強行按倒,“你也真是的,一點不會照顧自己,我得叫六旬搬到歸心殿來,守著你才行。”

    “沒有這個必要。”

    尤韶寒麵有不悅:“有!我說有就有!虛成這個樣子,身前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你教旁人於心何忍?”

    “我不習慣別人伺候。”

    “別太逞強,你要學會適時地服軟,就算是我們修仙之人,也有需要幫助、需要被照顧的時候。我可不想看著你一個人淒淒慘慘,到時候難受的可是我們。”

    尤韶寒話說得硬,心中卻暗自擔憂——雲澤此番遭受了玄天的欺騙,以及許蒼鬱之死的雙重打擊,不知多久才能振作起來。

    同時,他還琢磨著,如何向五千弟子解釋雲仙重病一事的措辭,若是處理得不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過,他對越雲澤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不到一周的時間,九天雲仙就如同從前一樣,至少上表麵上一樣,又風姿綽約地出現在議會大殿之上,主持事務,周身一塵不染,衣發紋絲不亂,令尤韶寒深感欣慰。但他還是主動包攬著自己能勝任的事情,盡量減輕雲澤的負擔。

    越雲澤心知肚明,卻不言謝。

    對方的好,會記在心上,卻不用客套地表達。他們之間一直就是這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大家都以為從此風平浪靜的時候,越雲澤忽然召集眾仙議事。

    尤韶寒擔心,他又要將那讓位的舊事重提,想提前打聽一下議的什麽內容,被越雲澤拒絕,他心中暗暗著急。

    越雲澤的管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話少但是服眾。若是他堅持讓位,眼下還真沒有誰可以全麵勝任九天雲仙的位子。

    越雲澤對一天至九天眾仙,以及眾仙門下的的若幹首席弟子說:“這些日子以來,我花了很多工夫,觀察各仙門下眾弟子,發現八重天之下的首席弟子齊家,修為精湛,德才兼備。”

    有不明所以者附和道:“齊家的確是後生可畏,他的修為,已經遠遠超越了他的年齡。”

    齊家本人,則非常謙虛地垂首而立,不知雲仙為何提起自己。

    也有人不解——

    “雲仙為何要提到這個?”

    “雲仙打算將他如何?”

    付忘年心想:“不會是想把我的首徒要過去吧?”

    蒼鬱慘死紫雲殘劍一幕,付忘年看得清楚明白。他暗暗猜測,越雲澤已為那女子動情,同時,也為蒼鬱決意替越雲澤赴死的勇氣,感到驚訝和羨慕。心想,那靈妖在枕畔極盡溫柔,卻不知真要遇上事了,對我可有這般情深義重?

    越雲澤毫不避諱地向眾人講述了,自己長期被玄天所控製心智的原委之後,在眾人的注視下,默默地再次從腰間摘下了那枚白玉祥雲德佩,德佩離身,意味著仙界即將發生巨大的人事變動。

    “於情於理,我都不再勝任九天雲仙的位子。我想閉關清修一段日子,暫將祥雲德佩交予離仙代為保管。請離仙最出眾的首席弟子齊家,參與到九天議會中來,重新排列一至九重天的掌管者,直到九仙議會上再做定論,眾位可有異議?”

    話音剛落,眾人就開始議論紛紛。

    有的覺得雲仙此言不可思議,也有個別的心裏暗自高興,因為齊家的功力與眾仙長相比,想必是最遜的,要管也隻能管一重天。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平白無故漲了一等?

    尤韶寒在大家的議論紛紛中,猛地站起身:“我不讚同!經書有雲: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力,自勝者強。雲澤不惜耗費七成真氣,戰勝了自己心中的邪念,便戰勝了這世上最強勁有力的對手!從此,他定能更加暢恒無極。”

    轉而對雲仙說,“雲澤,九天不能沒有你,仙界不能沒有你!”

    有人附和表示讚同。

    越雲澤麵色凝重,眉頭深鎖,隻靜坐不語。

    這時,坐在一旁的八天兌仙付忘年決定說幾句,說不定自己這幾句,可以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幫助魔無上拔掉越雲澤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那麽無上一高興,會不會賞幾個比靈妖更美妙的女妖給自己呢?

    付忘年站起身來咳嗽了兩聲:“那個,我簡單說兩句啊。各位仙友,眾所周知,在守護‘天下之心’一役中,雲澤勞苦功高,傾盡了自己所有的真氣,差點就搭上了性命。”

    下麵一片嘩然,那些原本不知情的,都深感震撼。

    越雲澤看了他一眼,責怪他沒有必要提起此事。

    付忘年繼續說:“而且這麽些年來,雲澤確實太過操勞,加之銷毀逆天行一事,受玄天蒙蔽,傷及無辜,再加上與玄天的抗衡,使得他心力交瘁,體力大為受損。如此一來,讓他還怎麽參加九仙議會?要是硬撐著參加了,豈不是讓我仙界自行折損一名大將?除非,除非將九仙議會推遲舉行。”

    “這不妥吧?雲澤的身子也不知何時才能恢複,這一拖,要拖到何時呀?”

    眾仙為了這場比試,早已摩拳擦掌準備了很久,聽說要推遲,不免表示出遺憾。而且這一次推了,那下一次呢?原本每百年在同一日舉行,豈可壞了千萬年來的規矩?

    尤韶寒繼續勸說眾人:“隻要諸位認可雲澤,規矩可以改。”

    付忘年拿眼一掃眾人:“我看,諸位也就不必強求他了,讓雲澤閉關修養一段時間也好,待他身子複原,下一屆九仙議會上,再仙複原職也未嚐不可呀,不就是區區一百年麽?身子重要啊。”

    此話一出,眾仙也都不繼續堅持了,也覺得這法子無傷大雅。

    越雲澤暗暗鬆了一口氣。

    仙界格局進行了重大調整。越雲澤了了一樁心事,開始閉關,誰也不見。

    六旬一次次流連在歸心殿清心室門外,擔心地望著已緊閉多日的兩扇青石大門,一邊告誡自己,不可以進去打擾師父,萬一師父練功受到幹擾,走火入魔,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一邊又暗暗祈禱,師父能早日安然推門出來,這樣自己才能夠放心。

    與魔無上冷戰的屠天,在銷毀逆天行那日,聽到了巨大的動靜。他知聞蒼鬱慘死,狠狠閉了一下眼睛,然後一言不發,一頭紮進東海裏去。

    此番並未掀巨浪、淹村莊,隻是靜靜地讓冰冷的海水打濕自己,收起所有的法術,讓自己像根虛無的海草一樣,隨浪沉浮。

    跟著水波晃來晃去的時候,眼前浮現出丫頭的萬般美好——

    單純又有點小心眼兒,勇敢又有點膽小,時而溫柔時而霸道......

    如果跟了自己,一定當她是手心裏的寶,好好寵著愛護著,可誰讓她不知好歹地選了越雲澤那個負心漢,最終沒能逃脫為他葬送性命的命運!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算是搶也把她搶到手!

    然而他的心並沒有就此沉靜下來。

    從冰冷的水裏出來,他依然無法抑製自己的震怒,對越雲澤的恨,依然想燃燒將爆的火山,於是由著性子獨自衝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的結界雖然難破,但人在憤怒到極點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力量往往是驚人的,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估量!

    屠天暗念咒語,鴻蒙劍以螺旋狀衝上了半空,忽然停滯片刻,似在迅速積蓄能量,充滿後而,光一般朝著歸心殿的方向狠狠紮了下去!

    與此同時,屠天也將全身所有的力量注入掌中,排山倒海推了過去!

    一鼓作氣將重重結界打破個缺口,提劍氣勢洶洶直逼歸心殿!

    原本,九重天的結界是相當牢固的,且隨時有專人檢查和加固,但最近越雲澤功力受損,因此讓結界有了大麵積的漏洞。

    “站住!”

    越雲澤的幾個弟子發現了他,直追到歸心殿練功室大門外,雙方打了幾個回合,不過屠天並無心戀戰,隻是草草招架。

    不多時,尤韶寒和付忘年也趕了來。

    屠天一掌將攔他的弟子震出數丈之外,極力壓住他那快要控製不住的火氣說:“離仙,兌仙,我屠天今日前來,並無意傷害他人,隻想找越雲澤一人計較,還請各位回避,以免傷及無辜!”

    屠天乃魔無上之子,而魔無上與付忘年之間,現在借著靈妖有了那樣一層關係,付忘年有意要放屠天走,他命仙界弟子住手,問屠天說:“你是如何進來的?”

    屠天並不知曉父王與付忘年之間的勾當,擲地有聲答道:“一個人在憤怒的時候,他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付忘年平靜地說:“不,一個人力量的展現,不是看他憤怒的時候,爆發出來的能量有多大,而是在受到打擊挑釁時,是否能保持冷靜和清醒。”

    這番話在尤韶寒聽來很是精彩。

    屠天卻不領情:“不見到越雲澤,恕我無法冷靜下來!”

    付忘年不知道屠天與蒼鬱的兩世淵源,但屠天與越雲澤之間因為彼岸產生的分歧,他是很清楚的:“見到他,你恐怕更加無法冷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