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回 念昔續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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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鬱要還原心中最英姿勃發的九天雲仙,與最柔情似水的丈夫!

    可是,沒想到以血代墨,剛在念昔圖上畫完身子,畫好的身子以上部位,竟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像是被紙吃掉了一樣!

    蒼鬱愣了一下,忙將念昔圖翻過來看看,匪夷所思地什麽痕跡也沒有。

    她抹了把汗水。

    沒事,大不了再畫!

    奮鬥了幾次,摸到了竅門兒,原來速度要非常快、圖案須連貫才行!

    兩個指尖的血不夠,就咬破十個手指,反正心痛早已大過手指的疼痛。

    心中所愛的那個人蒙受的冤屈、承載的傷害,又豈止這幾分!

    身後,有一隻深情注視她的墨瞳,望斷兩世癡纏。

    他多想叫她不要畫了,快點離開,可是幾乎渾身的骨骼都斷了,動一動就鑽心地痛,加上在烈火烘烤下已多時,又不能說話,因此已沒有阻止她的能力,隻好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終於,這一回,前麵畫的沒有消失,蒼鬱全神貫注一氣嗬成!

    出於職業習慣,畫完之後她捧起成品細細欣賞和檢查——是雲澤沒錯,但他那飄飄欲仙的傲骨和氣質,卻是渾然天成,無論如何也描畫不出的。

    心下正覺可惜,一雙臂膀從後麵環住了她的腰肢!

    接著,整個身子貼了上來!

    蒼鬱周身一震。

    這種感覺非常熟識,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她的雲澤回來了!

    她一低頭,瞥見了白色衣袖和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心中一暖,趕忙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生怕握不到了!

    可越雲澤用力攥著拳,說什麽也不將手掌展開,因為他不想讓她看到裏麵皮開肉綻的傷口。

    他將臉埋於她的發髻,擁著懷中的珍寶,嗅著那朝思暮想的氣息。

    她渾身每個毛孔,都能感知他溫柔的氣息。沉醉於他寬闊的胸膛,為了這個險些不能再有的擁抱,而激動得渾身顫栗!

    不言不語,彼此的愛戀在空氣中無聲地伸張。

    原來,從初見的那一刻起,我已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

    時間緊迫,不敢再貪戀蒼鬱的溫存,越雲澤說了句:“快走!”

    喉嚨受的傷修複得不是太好,嗓子非常沙啞,因此,萬語千言隻能化作這一句來當開場白。

    好在如那女子所說,骨骼、內髒和血脈都暫時恢複了。

    蒼鬱鼓足勇氣,終於在他懷中轉過身,看見恢複了人身的越雲澤,穿著她為他畫的素袍。身上有的傷口,本已結了黑色的疤,一動,又重新裂開來,血水從白衣下麵滲出來。嘴唇幹裂,麵頰消瘦,臉上也有數道傷痕,混合著汗水和泥水,顯是受了不少嚴酷的刑法!

    他如此憔悴,以至於她快認不出來了!

    蒼鬱看得觸目驚心,心疼得喘不過氣,趕忙掏出絹帕來替他擦拭。

    “別擦了,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越雲澤推開絹帕。

    雲澤的提醒,讓蒼鬱如夢初醒——兩人眼下還身在煉獄,哪是談情說愛互訴相思的時候?

    趕緊將那寶貝念昔圖收入虛元,千言萬語留待日後再敘,便挽住雲澤一起,順著來時路往外走。

    這一邁步才知道,雲澤有一條腿還瘸著,走不快,且體力差得驚人。

    想想也是,在這非人的地方被囚禁了那麽久,之前身上的骨骼幾乎都斷了......

    蒼鬱二話不說,在他的強烈抗拒下,還是輸了些內力給他。

    雲澤這才好一些,嗓子也能說些話了。

    “雲澤,付忘年也是魔無上的人!”

    蒼鬱邊走邊報告最重要的信息。

    “我已經了解了。”

    “哦?你是如何察覺的?”

    此刻不宜多言,越雲澤並不回答,隻牽住她的手,向之前銘記於心的來時路,同時也是那名女子離開的方向而去。

    蒼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在緊張之餘暗暗乞求上蒼,讓他們夫妻二人能逃過這一劫難,從此平平安安地終老餘生。

    她的願望能實現麽?

    ......

    “想走?哪有那麽容易!”

    不幸剛眨個眼的工夫,她的疑問就得到了否定回答!

    “唰”一道黑色閃電,魔無上迎風揮廣袖,氣勢洶洶從天而降,擋住他們逃生的路!

    蒼鬱心中暗暗叫苦。此刻雲澤渾身都是傷,走都走不快,自己還不清楚恢複了幾成功力,就算兩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難道我們夫妻真要葬身無上宮嗎!

    她下意識地一手挽緊了雲澤,另一手牢牢握住別離劍。

    不管怎麽說,一場硬仗是少不了的。

    看到蒼鬱神智如此清醒,以及逃脫牢獄之災的越雲澤,已完全恢複了人形,隻剩下些傷口而已,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緣由的魔無上,直震怒到發狂!

    離人毒,那是他兩百年的心血啊!也是他引以為傲的、自認為世間絕無解藥的奇毒劇毒!

    他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了,自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好你個越雲澤,好你個許蒼鬱,我真是低估你們了!一個,到了那步田地還能起死回生;另一個,裝聾作啞忍辱負重扮演凡人,一演就是二十多年!小小年紀,城府深得驚人啊!越雲澤,你可要小心了,若哪一日她背叛了你,你的下場說不定比今日還慘,哈哈哈哈——”

    越雲澤的表情雲淡風輕,他的邦定源自於對妻子和對自己眼光的信任。

    蒼鬱卻心中慌亂,惦記著將念昔圖贈給自己的女子,生怕魔無上想到念昔圖而牽連了她,忙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幸,幸好我帶著解毒的萬能丹......”

    “萬能丹?”魔無上冷笑一聲,“哼,世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丹藥,能解我這‘離人毒’!對了,你倒是提醒我了,要不是你那親愛的夫君親手毀了機緣訣,天下的寶貝,本來都可以歸我一人所有,我本來可以過得更逍遙的!”

    蒼鬱既要保護雲澤,更要保護對他們有救命之恩的那名贈圖女子,趕忙轉移話題說:“魔無上,仙魔二界自古不相兩立,正邪之間是永恒的矛盾,你為何要針對雲澤一人,而且如此殘忍?更何況,他已讓出九天雲仙的位子,甘願做一屆凡人,還值得你對他下此毒手麽?”

    “你這個丫頭片子才活了幾歲,世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想當年我與你夫君分道揚鑣的時候,你連個芽兒還沒發呢!是不是,雲澤兄?”

    “分道揚鑣?”蒼鬱疑惑地看了看麵色邦定的雲澤,又轉回來質問魔無上,“怎麽可能?我夫君與你根本道不同,不為謀,何來分道揚......”

    越雲澤將她拽到身後,對魔無上:“有什麽你衝我來,先放她走!”

    魔無上冷笑:“衝你來,就你現在這身子骨,招架得了麽?”

    蒼鬱猛地轉向越雲澤:“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越雲澤焦急地望住她的眼睛,低聲說:“通知仙界!我擋住他!”

    蒼鬱堅定地搖頭:“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雖然應該識大體、顧大局,但是要她拋下雲澤去報信,這事兒恕她萬萬做不到。等報信回來,說不定都見不到他了,她還沒有高尚忘我到那種地步。

    “呦,這麽恩愛,還真是令人羨慕啊!”魔無上所謂的羨慕,就是嫉妒到要死,“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能恩愛到幾時!”

    魔無上雙目已赤,連法術都不想用,直接抽出寶劍。

    說是寶劍,卻隻見劍柄,不見劍身。

    魔無上的“承影”,是一把製作極其精良的曆史名劍,它無形於白晝與暗夜,唯獨隻能在天將亮與天將黑這兩個時刻,麵向北方觀察它,才能似有似無地感覺到它的存在。

    此劍在遠古戰役中失傳,曾有凡人在廢墟中撿到,以為不過是把隻有柄而斷掉了劍身的無用之物,便又當作垃圾扔掉了。

    就這樣幾經輾轉,被魔界所收,而魔界最好的東西,往往最後又都或進貢或被掠奪到了魔無上手裏。

    此刻正值下午,因此隻能通過劍柄的方向、以及魔無上的力道大小,來判斷劍身位於何處。

    越雲澤早已預料到,不可能這麽輕易就離開無上宮,他已做好準備一搏。

    上一世,蒼鬱用她的死,換了自己的活,這一次,他要力圖用自己這條殘命,去換蒼鬱如花的青春!

    嚐試運氣丹田,卻感到丹田陣陣劇痛。

    原來,自己隻是暫時恢複了人形肉身,本來隻剩下一半的真氣卻並沒有恢複,如今,已可以說成了一介凡人。

    大敵當前,他想從虛元中召喚自己的別離劍,卻是不能,甚至無法感知,劍還在不在自己的虛元之內。

    沒想到,別離劍反倒被蒼鬱的相依劍召了出來,兩人一起抵擋魔無上的承影劍!

    早在越雲澤還是九天雲仙之時,就給自己的虛元加上了一層特殊的密咒,它如同一個密碼鎖,即便自己受製於人,甚至失去意識的時候,都無人可以破解進入他的虛元取物。

    他也將此法授予了蒼鬱和其他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