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你憑什麽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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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靜靜看了會兒電視,蘇紹堂就不動聲色地將年潔喚走了。

    “跟我來趟書房——”

    年潔大約猜得出是什麽事,磨蹭了一會兒,喝光了杯中的花茶,才不情不願地起身跟過去。

    等他們出來,臉上的表情均緩和了一些,年潔甚至還朝著我笑了笑。

    隻是這抹笑特別怪異,使得我不禁背脊發寒。

    默了片刻,我去樓上自己的房間收拾了點衣服出來,我的房間依然是我走時的模樣,該是有人定期清掃,桌麵上幾乎是一層不染,等我收拾完,再折回客廳,他們還是剛才的姿勢。

    直到徐管家畢恭畢敬地對著蘇紹堂說了聲,“大老爺,可以用餐了。”

    這時所有人才緩緩地挪了位置,整整一個下午,蘇敘也沒再過來,等我進了餐廳,才發現他已經坐在餐桌前了,他的神色稍微有些凝重,但看我們進來,便又換上了一臉微笑,他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示意我坐過去。

    年潔也察覺到了蘇敘這些小舉動,但僅暗暗地橫了我一眼,也沒作聲。

    這頓飯吃的也算和諧,上桌前,蘇紹堂還發了紅包給我和蘇敘,包括蘇歡顏也有。我沒客氣,就笑著接下了。總之往年都有,蘇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沒有結婚,都會有紅包。

    我呢,現下離了婚,勉強也算是沒出嫁,但也不能稱之為姑娘咯。

    吃飯的時候,基本沒人出聲,整個餐廳都十分安靜,偶爾會有碗筷相撞的聲音,蘇敘不停地替我夾菜,我吃得慢,不過一時,我的碗裏已經高出了一大截。

    但蘇敘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偶爾會拿出看看,可也沒有人給他發簡訊或打電話。期間年潔也問了他幾句關於楊語的事兒,他都格外敷衍,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了。

    看著他的筷子依然向我這兒伸,我抬手攔了攔,很小聲地說。

    “哥,我可以自己盛,你也沒吃多少,自己先吃飽了,我也不是三兩歲的小孩子了。”

    由著周遭安靜,這些話全數被年潔聽進了耳中,摸約吃到一半,她便放下了筷子,陰陽怪氣地說。

    “小敘,這是在家裏,沒關係。你若在外麵,對一個女生這麽溫柔。楊語見了定然會吃醋的。”

    “這是妹妹,不是別人。”

    年潔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幾聲,說。

    “是妹妹還好,就怕是個養不親的。”

    原本氣氛還挺好的,她這話就跟潑了盆冷水似的,蘇紹堂的臉色也跟著冷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年潔,年潔癟了癟嘴,而後輕咳了一聲,喚徐管家開了瓶洋酒,沒讓兌,每個人身前都擺上了一個子彈杯。

    “雖然家裏的人不是那麽齊,但年終歸得好好過。南南,經曆了這些事,你也該學著收斂了一些了,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我想不用我教,你也能分得清。”

    蘇紹堂衝著我舉杯,也不等我應聲,便一飲而盡,他此舉分明是在為難我。且是他慣用的招數。

    我若不喝,便是不懂規矩,喝了,也就等同於默認了他的話。

    他語氣裏的敵意十分明顯,那感覺,就像我礙了他的路。

    酒發苦,酒精度應該也很高,我不確定我喝完會不會醉,可幾雙眼睛都盯著我,我如坐針氈,隻能把杯中酒喝了。

    但這酒也不能白喝,我舉著杯子,借花獻佛將桌上所有人都敬了一遍,也省得接下來再一一應對,“還是家裏好,一個人在外麵久了,也覺得挺孤單,想喝酒,也沒人陪。”

    我喝完後,年潔和蘇歡顏也將酒喝了,唯獨蘇敘沒有動。

    他看了我一眼,蹙了蹙眉,說,“女孩子少喝點酒。”

    我咧嘴笑了笑,沒接話。

    徐管家為蘇紹堂填滿後,很猶豫地向我走來,在他印象裏,我屬於那種滴酒不沾的人,整個餐廳,大約也隻有這位老管家會心疼我了,其餘人,均是一臉淡然,完全沒當回事兒。

    看他久久沒有動作,年潔卻起身了,她親自為我倒酒,順勢也坐到了我身邊。

    她就這麽用手掌覆住了我的手背,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吸了吸鼻子,聲音略帶梗咽地說。

    “南南,伯母都知道,你委屈了。”

    聽著聲音,我心底一陣冷笑。但抬起眼皮,對上年潔的雙眼後,我更是一驚。

    不得不說,年潔不論出於什麽,戲還是做得十分足,眼角還真就有那麽幾滴鱷魚的眼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多心疼我。蘇歡顏饒有興致地望著我們,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南南,其實伯母想了想,你一個人,確實很令人擔心,好歹你是溫室裏成長的花朵,嬌氣慣了,經不起太大的風浪。女人呢,就是再堅強,也得有個男人照應。周家做的那檔子事兒,也實在不給我們麵子,說出去,也不好聽。我們南南是個好姑娘,什麽樣的找不著?”

    我就任著她自顧自地說著,本想不著跡地抽回手。可年潔卻越握越緊,我甚至能看清她發白的指尖。

    我正琢磨著她此言究竟何意,她就極快速地不知從哪摸出了幾張相片,掃開了我的碗,推到了我的身前,“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剛好過年,把終身大事定下來了,我們也就不用再擔心你了。你放心,這些人都是伯母斟酌過後才給你瞧的。世家、長相,也算配得上你。”

    我莫名地就想笑,但我還是忍住了。

    這簡直就是挖個坑等我跳,這些照片我不信他們能在短時間內弄到,該是早有預謀。興許先前蘇紹堂不過是演了場戲,故作十分生氣的樣子,讓我覺得愧疚。實則他心底也明白,周奕琛不是那麽好坑的。拋棄我,和我離婚,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蘇紹堂就發話了,他邊喝著酒,背脊挺得很直,語氣也十分嚴肅,真還挺像個大家長的模樣。

    “南南,你伯母也不是一定要你這麽著急就選出一個,你可以與他們先見見麵,至於時間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替你安排好。”

    我幹幹地笑了一聲,也不能直接拂了蘇紹堂的麵子,隨意地翻了翻這些相片,裏麵竟還有個‘熟人’。我微微瞠目,劉然的相片就被夾在裏麵,我用兩根手指捏起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劉然雖然胖,但五官還算清秀,打扮一下,也有模有樣的,和我先前看到的他,簡直就不像一個人。大約是相片ps過的關係,劉然好似瘦了不少。

    年潔始終盯著我,我的一舉一動自然也落在了她的眼底,她收回了手,整個人都往我身上靠了靠,由著離得十分近,她吐出的氣息中,還夾雜著濃重的酒氣。

    “這個男孩子不錯,是劉市長的獨子,隻比你大五歲,年紀也合適。”

    市長?我一直都知道劉然的父親是高官,但也沒想過竟是市長。也難怪劉然平日囂張跋扈,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他也確實有這個底氣。可攤上這麽個兒子,也挺倒黴的。

    我忍不住就譏諷了一句。

    “是挺不錯——”

    年潔大概是誤會了我的意思,而後拚命地開始誇讚劉然怎麽怎麽好,總之能用上的詞都用上了,就差等我點頭了。

    我垂下了眸,把照片丟在了桌麵上,“那就他吧。”

    年潔喜滋滋地應下了,說會安排我們見麵的時間,蘇紹堂則是一臉讚許,大約這些人裏麵,劉然是他最滿意的。

    蘇紹堂心高,可惜能力就這麽點。我以為通過周奕琛的事兒,他會得到些教訓,可他仍是不死心地走歪門邪道。

    蘇歡顏暗自打量了我一眼,隨即用口型問我,是不是認真的。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她應該也明白蘇紹堂的性格,我若不選一個,這蘇宅,今晚我怕是走不出去了。

    年潔的目的達到了,她也不再和我假惺惺的噓寒問暖了,坐回了蘇紹堂身邊,兩人還低頭耳語了幾句,蘇紹堂的心情顯然好了不少,拉著我們又開始喝酒。

    蘇敘仍坐著不動,誰讓他喝,他都推了。

    最後實在沒辦法,他直接把我搬出來當擋箭牌。

    “一會兒我還得送南南回公寓,酒駕不安全。”

    年潔心底不爽快,也麵上還是笑著。

    “你操什麽心,可以讓司機送南南。再不濟,今晚就留下來住。”

    蘇敘隻笑笑。

    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年夜飯也就這麽散了。蘇歡顏第一個離開,大約是陪笑陪夠了,不想再和我們虛情假意地說什麽了。

    離開餐桌前,蘇紹堂還捏了捏我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

    “南南,如果哪天想通了,就回蘇宅住。”

    這話蘇紹堂也不止說過一次,但多半都是客套,我真回來,大概他就會覺得膈應了。好歹我們前二十幾年也算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對我的那些關心,也不全是假的。

    記得小時候,父親因為忙,沒來開家長會,看著所有同學都牽著自己的父母,我還躲在角落難受了好一陣,那個時候的蘇紹堂,頂著大雨,大衣也濕了一大半。他牽著我的手,告訴我,以後他都會來給我開,不會讓我一個人。至今我都很難忘記他當時的表情,滿臉全是寵溺。現在他利用我,心底多多少少也會有些愧疚吧。

    我還沒來得及應聲,蘇敘就把我架了起來,說。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這回沒有馬上收回手,一直拉著我,另一隻手上拎著我為數不多的行禮,動作也挺親昵,年潔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蘇敘的手,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古怪。

    行至玄關,年潔就跟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條圍巾,給蘇敘係上了,順勢也橫開了我們。

    “這麽大的人了,你妹妹也成年了,有些舉動,還是收斂些,知道嗎?”

    年潔這話說得意味深長,蘇敘愣了至少三秒,目光極其不自然地瞥了我一眼,才笑著推開了她。

    “嗯。”

    年潔一直沒進去,目送我們的車走遠後,才折回宅中。

    蘇敘主動替我係上了安全帶,一路上我們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幾句。

    “南南,我爸給你介紹對象,你不生氣吧?”

    他語氣中滿是試探,我動了動唇,也在心裏問自己,生氣嗎?但更多的應該是?木吧,看著遠處的虛無,我的內心卻格外平靜。默了數秒,我淡淡地回。

    “沒什麽,我終是要嫁人的。哥,我跟你說實話,池上泉和周奕琛幾乎已經毀掉了我對男人的信任感,我想就算母豬真的在我麵前上了樹,我再也不會相信什麽情愛了。所以找誰,和誰結婚,都無所謂,隻要那個人對我好,哪怕有一點點真心,我也挺滿足了。”

    “家裏介紹的,總比外麵我胡亂找的放心一些,這樣我也不用擔心他們會不會同意了,不是嗎?”

    這會兒,換蘇敘沉默了,他眉頭蹙得很緊,車內視線並不是那麽好,所以我也不太看得清他眼底的那抹痛楚是來自哪裏。

    片刻,他吐了口濁氣,扯了扯嘴角,說。

    “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幫你介紹一個,那人我認識很久了,恰好現在也在h市,身份也不是很差。而且人也算清白,沒談過幾個對象,為人也正值,比那個劉然好很多。”

    也許蘇敘再年輕點時,也是那種混圈子的,所以h市的公子哥究竟是什麽德行,他比較了解。

    可蘇敘向來也不是個愛管事的,他突然說要介紹對象給我,有那麽一瞬間,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私以為他是關心我,怕我吃虧什麽的。

    我笑著問。

    “是誰?”

    蘇敘沒有立馬回答我,他緩緩地將車子靠在路邊,等停穩了,才開口。

    “你也認識,前幾天還見過麵。就是周奕琛的律師,叫嚴煜。你應該有印象吧?”

    他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吃驚,下意識地就說。

    “我就看你們像是認識,可他是周奕琛身邊的人,剛替我們辦好婚後手續,你就把我介紹給他,他應該不會同意吧,男人不都很介意這點嗎。更何況我還是個離異的……”

    我不過是打趣地說,蘇敘卻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音,且很篤定地回道。

    “他會同意的!”

    他一吼,我和他均是一愣,下一秒,蘇敘尷尬地抿了抿唇,緊張兮兮地望了我一眼,緩和下了語氣。

    “你是我妹妹,他哪有嫌棄這一說。再者他是周奕琛的律師,也明白你們沒有什麽感情可言。”說著,蘇敘忽地拉住了我的手,指腹還在我手背上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他眼底的那抹痛楚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與之替代的是濃濃的關切,“南南,我隻有你一個妹妹,我希望你能過得好,明白嗎?”

    我心底雖有疑惑,但也點了點頭。

    見我應了,他像是如釋重負般地深吸了一口氣。

    蘇敘並沒有把我送到公寓樓下,開了一會兒,就又停到了市中心一個很好打車的位置。

    他略微有些抱歉地側過身,問我。

    “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可以自己回去嗎?”

    我擺了擺手,也沒多想,拎著行李乖乖地就下了車。

    他看著我上了車,才坐回車上,並神神秘秘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透過後視鏡,我見蘇敘的車上進了個男人,身材十分高大,可太遠了,我沒看清長相,隱隱隻覺得有些熟悉。

    我踏進公寓門的那一刻,窗外就開始放煙花了,這個公寓的位置很好,站在陽台,可以看見h市最繁華的商場。

    我在陽台上發了會兒呆,還是一聲突兀的鈴聲將我扯回了現實。

    是蘇敘發來的,他動作比蘇紹堂還要快些,約我明天下午兩點,去我公寓附近的咖啡廳。

    大約怕我拒絕,他又發了條。說會來接我。

    我正回複著蘇敘的簡訊,門外就傳來了悉悉索索撬門鎖的聲音,由著煙火聲音大,我聽得也不是很真切,走去玄關前,我還先從廚房拿了把刀出來。

    越走越近,我才確定這聲音是真的,神經不自覺地就緊繃了起來。

    我吞了吞口水,屏著息,耳朵還沒能貼上門,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了,我嚇得一驚,手上的刀也跟著揮了過去。

    一道黑影迅速地竄了進來,他反腳踢上了門,並在一瞬間,我的手腕就被攥住了。我喉嚨一緊,剛喊出了一個音節,嘴巴就緊緊地捂住了,“是我——”

    我進來時沒開燈,一閃而逝的煙花照亮了我眼前人的麵容,他笑著,眼底滿是戲弄。隨即我的鼻間充斥上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並夾雜著酒氣。

    “南南,我上次提醒過你吧,如果不確定對方的力氣是否比你大,手中別握那麽尖銳的東西。”

    我驚魂未定,梁毓言笑眯眯地就搶過了我手中的刀,隨手丟在了鞋櫃上,順帶也按開了燈。

    “你沒毛病吧?”

    我咒罵了一聲,梁毓言努了怒嘴,兀自脫掉了鞋,也沒穿拖鞋,白淨的襪子就踩在地板上,熟門熟路地繞開我,長腿一疊,坐進了沙發中。

    我瞪視了他一眼,站在他身前,問。

    “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南南,這些年你變了很多,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

    他的口氣頗為無奈,就像曾經多了解我一般。

    我眉心不禁一蹙。他這種話也說過很多次,可我總是沒來得急問,我們究竟什麽時候認識。

    “梁毓言,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很熟嗎?有多熟?”

    我想,除開那些我遺失的記憶,我再也想不到自己的生活中何時出現過這麽一個人。

    梁毓言輕挑眉梢,霍然揚起手臂,拉了我一把,我毫無征兆地被他這麽一帶,幾乎是摔進沙發裏的。看著我略微狼狽的模樣,他還哼哼地笑了一聲。

    片刻,他稍稍俯身,強製性地往我手心塞了一個觸感冰涼的東西。

    “我讓你把它收好,你當時也答應了。你和大哥離婚了,是不是也忘記回來拿了?還是你原本就不想要。”

    他此時聲音有些發沉,連眸光都冷了幾分。

    我攤開手心,看見了先前他給我的那塊玉墜。

    “這是一對的吧,還有一塊呢,在你那裏?”

    “不在。”

    梁毓言很直白地否認了,但他卻說。

    “這是屬於你的,至於另一塊,你沒必要知道在哪。你剛才不是問我,我們從前是不是認識嗎,當然認識了,你那時候可是哭著鬧著說,長大要嫁給我,做我的新娘,你忘了?”

    他捏著我的下巴,逼迫我與他對視,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可他說得極其認真,目光熾熾地看著我。

    我腦袋隱隱一疼,瞬時間一個畫麵就從我腦海中閃過,我好像還真說過這麽一句話,但對象是誰,我死都記不起來了。

    半響,我掃開了梁毓言的手,並往一旁挪了挪,“反正我忘記了,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話落,我的又震動了一下,我這時才想起來。我忘記回蘇敘簡訊了。

    蘇敘似乎真的很上心,他連發了好幾條同樣的內容給我,問我願不願意去見。他都揚言要來公寓接我了,我就是拒絕,以他的性子,第二天還是會出現在我公寓門口。

    我很認真地回複了蘇敘的簡訊,等我準備收起,抬頭時,險些撞到了梁毓言的額頭,他也不知什麽時候湊到了我身邊,擰著眉,盯著的屏幕,“你哥要把嚴煜介紹給你?”

    “你也認識他?”

    梁毓言沒說話,整張臉都有些發黑,隻是瞪著我,我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就想起身。

    他抬手就摁住了我的肩頭,不讓我走,“蘇南,你能不能別這麽容易相信一個人。你了解嚴煜嗎?你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答應了。沒有大哥,你就這麽缺男人,你要真這麽寂寞,不如跟著我。”

    他突然就直呼我的全名,我身子一滯,微微愣住了。

    而後,他還真就俯下了身,一副要立馬把我辦了的樣子,我用手掌別開了他的臉,順勢還推了他一把,一蹦三步遠。

    “他怎麽了?他不是挺好?聽你的口氣,嚴煜就不是個好人嘍,他能有多壞?比你和周奕琛還壞嗎?如果沒有,你就不用說了。我想你們兩兄弟大約是一副德行,一言不合就衝進別人的家,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還挺氣的,並且也不想就這麽被欺負了。

    梁毓言並沒有再撲向我,他坐在沙發中,隻是對比之前,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些。

    短暫的沉默後,我吐了口濁氣,盡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說。

    “梁毓言,我也是個人,我也會累。就當是你好心吧,別再來戲弄我了,有話你就直說,沒必要一直跟我玩深沉,繞圈子。我猜不出來,也不想猜。還有你說我們從前認識的事兒,我確確實實沒有一丁點印象了。我能忘,大抵也是不想再回憶起來了,放過我,行不行?”

    我是真的很累,差不多的話,我不僅要對周奕琛說,甚至還要複述一遍給梁毓言聽。

    梁毓言就這麽定定地望著我,眼底的情緒千變萬化,夾雜著一絲極不明顯的痛楚,數秒後,他苦澀地笑了笑,再次揚起腦袋,卻又換回了往日的輕浮。

    他緩緩起身。站在我身前,極其自然地將我額前的碎發繞至耳後,隨即很克製地收了回去。

    “也不是那麽壞,隻是嚴煜和普通男人不一樣。南南,你要真鐵了心答應你哥,你之後也會很為難的。當然了,路都是自己選的,你現在告訴我,不論以後發生什麽,你都不會後悔嗎?如果是,我也不會為難你。那些記憶,你大約覺得不重要,可對我而言,卻十分珍貴,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說完,梁毓言就離開了公寓,留下我一個人一頭霧水地傻站著。

    大概他們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吧。

    次日,我睡到自然醒,一夜幾乎沒有做夢。還沒到約定的時間,蘇敘就敲開了我公寓的門。我剛洗完臉,正準備化個妝,蘇敘也沒催促我,站在我旁邊,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著我,等我對上他的視線,他又是輕輕一笑。

    他掃了一眼梳妝台,從上麵拿起一支口紅,說。

    “這個顏色比較適合你。”

    等我收拾完畢,與蘇敘一同去咖啡廳時,嚴煜已經到了,且到了挺久,桌前的煙灰缸內,還躺著好幾根煙蒂。

    有這麽一瞬間,我有點想打退堂鼓,心裏老覺得怪怪的,但也說不上哪裏怪。

    我在蘇敘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坐在了嚴煜對麵,剛脫掉外套。蘇敘就先開口了,“你臉怎麽了?”他口氣有些嚴肅,我‘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嚴煜。

    嚴煜嘴角青了一大塊,像是被人揍過,雖然他麵上沒有一絲異樣,但領口的位置也有些皺巴巴的。

    嚴煜抿唇輕笑,“不小心碰到了車門。”

    顯然,這理由我都無法相信,更何況是蘇敘,蘇敘有些緊張地看了嚴煜很久,嚴煜表情始終很淡然,他瞥向了我,並把菜單推到了我身前。

    “想喝什麽?我聽蘇敘說你才起來沒多久,餓了吧。”

    聽到嚴煜的話,蘇敘才回過神,他收回了視線,衝我笑了笑。

    “不用客氣,以後你們私下可以多出來吃幾次飯,熟悉了,就好了。你們的性格在某一方麵也挺像,應該很容易相處。”

    大抵是我最近太敏感。蘇敘這口氣,頗有一種‘我把嚴煜交給你了,你好好對他。’的即視感。

    可我再看向蘇敘,他臉色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我蹙了蹙眉,可能真是我的錯覺吧。

    服務員剛把飯菜端上來沒多久,門口就黑壓壓地進來了一群人,打頭的,竟是周奕琛。進包廂恰好要經過我們的卡位,他直直地從我身邊走過去,目光僅停頓在我身上一秒,就收了回去。

    嚴煜起身,還與周奕琛打了聲招呼,周奕琛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還沒解決?”

    聽聽他這口氣,好似我是一個巨大巨沉的包袱,想快一些甩開一般。

    “不是,是我約蘇小姐的,一些私事。”

    嚴煜毫無隱瞞,嘴角掛著極為公式化的笑容。周奕琛靜默了片刻,側目橫了我一眼,就揚長而去了。

    可能是因為周奕琛來了吧,這頓飯吃的十分不對味,隱約間,我竟有種被捉奸的感覺,可細想下來,我和周奕琛也沒關係了,我就是和他律師好上了,也不關他的事。

    聽著蘇敘和嚴煜聊天,他們的話頭基本都在我身上,我偶爾也會應幾聲,但大多數都是敷衍。

    吃到一半,嚴煜很忽然地,就說了一句。

    “如你所說,你的妹妹確實很優秀。如果她願意,不知能否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

    我一愣,嘴角隱隱一抽,我沒想過嚴煜會這麽直白,再者我們統共隻見過兩次麵,說的話也不多,他哪隻眼睛就看出我優秀了?

    我身邊的蘇敘同樣愣住了,他低笑了一聲,就抓起了杯子,喝了幾咖啡,放下的時候,沒端穩,咖啡直直地就潑在了我的裙子上。

    “燙著沒?”

    蘇敘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抽了幾張紙,就想替我擦拭。

    我看著他,開口拒絕。

    “沒事兒,我去洗手間一趟。”

    我起身的時候,餘光不小心瞥到了嚴煜,嚴煜雙手交疊,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敘。那眼神,竟帶著一絲寵溺?大概是寵溺吧。

    去洗手間的路上,我心底不禁就泛起了一陣疑惑,蘇敘和嚴煜,好像並非普通的朋友,比起朋友,關係也許還會更近一些。

    把裙子上的咖啡漬擦去了一些後,我就準備出去,可轉身,就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裏,我還沒來得及抬頭,整個人都被壓在了洗手台上。我驚呼了一聲,剛穩住身子,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男聲。

    “蘇南,饑不擇食了?”

    周奕琛半眯著眸,冷睨著我。

    “這裏是女廁所!”

    “是不是饑不擇食?”

    他的聲音低沉了不止一個度,那語氣,就像我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兒一樣。

    我嚐試著推了推他,他紋絲不動,就壓著我。

    我心底一陣冷笑,揚起了下巴,譏諷一笑。

    “誒,你說對了,就是的。那和周先生又有什麽關係?”

    我推不動他,但氣勢上不能輸了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態,眉梢一挑,就嬉皮笑臉地對他說。

    “你別以為我是離異,就找不著對象了。我的人生還那麽長,總得談場像樣的戀愛吧。你的律師就很合適,人也很紳士,符合我一切擇偶標準,他要願意,我們下一個月就能能去扯證。你管我?你憑什麽管我?”

    聞言,周奕琛如同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冷嗬了一聲,隨即像報複般狠掐了一把我的腰。

    他這下可算是下足了力道,我眼眶一酸,特麽的疼得差點就咬到自己的舌尖。

    “蘇南,沒人想管你,隻是這個人不行。”

    “你可以選其他的男人,再不濟,我可以看在你曾經不哭不鬧的份上,給你介紹一個。”

    他就這麽鬆下了語氣,聲音亦是柔和了好幾個度,完全不像是在命令我,反倒像是在哄我。

    他哄我,他為什麽要哄我?

    我暗自揉了揉腰,忽是想到了什麽,就往他臉頰前湊了湊。

    “為什麽不行?昨晚梁毓言來我的公寓的時候,也說了這麽一句話,但我總得知道原因吧——”

    話音落下,周奕琛眼底閃過了一絲陰冷,眉宇間也沾染上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但至少我肯定,他不爽了,可看到他不爽,我心底卻莫名地有些開心,而且特別想笑。

    “梁毓言去了你公寓?”

    “是呀,他陪我過年,不行?”

    我伸著脖子,目不斜視地看著周奕琛,想仔仔細細地看清他每一個表情,可他眸子這樣深,深到我覺得這輩子都無法捉摸透徹。

    良久,周奕琛卻是勾唇一笑,他鬆開了我,並往後退了好幾步。

    “蘇南,你故意的吧?專挑我身邊的人,怎麽?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是不是以為我們還有可能?我不會在意,你也別自討沒趣。這種別人一眼能看穿的手段,別去做,沒用。”

    聽到他的話,我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還是那種放聲大笑,笑著笑著,雙眼前便布上了一層氤氳。周奕琛究竟有多自戀,說出這種話,是想笑死誰?

    “哈,我看周先生是想太多了吧,請問您算哪根蔥,需要我蘇南費盡手段去接近,說難聽點,我巴不得離你越遠越好,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長得比別人能稍微好一點,是個女人都得對你把持不住?”

    “你不用跟我說那麽無情的話,我也不在意!一點兒也不在意!你特麽算什麽?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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