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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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條鐵繩都是朝謝蘅的方向蕩過來!
此千鈞一發之際,謝蘅起身護住回青後退。退至邊沿,通往觀台後方正有一道台階,她推著回青喝道:“快走!”
回青教她推到台階口,想也沒想就跳下去。
謝蘅一咬牙,腰間空空如也,銜陽刀已教下人先送去了訴訟司。她環顧四周,見一側武家的護衛配有彎刀,不由分說就奪出來,踏上椅子,將鐵繩狠狠斬斷。
一連九根,盡數落在觀台前的小空地處,這才堪堪保住觀台上的看客。
鞭炮落地,燒得是白煙大濃,此突變之下,人群一片混亂。
教鞭炮波及的是少數,卻還有大多數人在慌亂間不慎跌倒,難能爬起來。
謝蘅聽到慘叫聲、痛嚎聲,甚至有孩子的哭叫聲,一時難忍,當即扔了刀衝往人群!
“謝司長!謝司長!”武老爺大喚,也不見她回頭。
武老爺恨歎一聲,喝道:“去!一個個愣著做甚麽!還不快去救人!”
謝蘅大喊著別動,可誰都沒有聽,鞭炮聲未息,慌亂還在持續。
謝蘅吃力地撥著人群,循哭聲過去,遠遠瞧見那本被擠在人群中的小孩兒不知何時去到了高台子底下,正蹲那兒在哭。
沒甚性命之憂。
謝蘅放下了心,剛鬆開一口氣,人流猛然湧來。她教人狠推了一把,腳下不穩,踉蹌著往地上跌去。
驀然間,一隻手扶住了她,用了極大的力氣將她扣在懷中。
“跟我來。”
是個年輕的男人,很高,謝蘅堪堪到他下巴。擁擠間,她很難抬頭去看這人的相貌,隻好先隨著他走。
一路東衝西撞,這男子好似銅牆鐵壁,將擠過來的人盡數撥開。
兩人費盡功夫,好不容易才走出最密集的人流中。謝蘅轉眼見一隊一隊的官兵從身邊跑過去,應當是趕往會場維持秩序。
男子不再攬著謝蘅,而是攥住她的手腕,牽著她一路向前。
“你是誰?”謝蘅一問這話,對方手勁兒更大,她教他攥疼了,惱道,“你是甚麽人!”
對方聞言回頭,謝蘅抬眼一瞧,卻見他眼睛上蒙著一條輕紗細帶,可他方才健步如飛,分明不像個瞎子。她似想到甚麽,心口驀地一撞,啞巴了,任由他牽著穿出人群,拐進最近的一條小巷子裏。
巷子是死巷子,沒有人;巷口也已經因官兵的到來而漸趨疏散,偶爾能看到跑過去的一兩個百姓。比之方才的喧鬧,這一下的沉靜反倒讓謝蘅明顯感覺到心髒在撲通亂跳。
對方鬆開手。
謝蘅喘了一口氣,一手扶牆,一手捂住心口。實際上是被嚇的。
高大修長的身影漸漸往謝蘅攏過去。
謝蘅往後退了兩步,背靠著青石牆,身體已經完全呈防衛狀態。
她看向他細紗後的那一雙眼睛,莫名生出幾分熟悉感,問道:“我們可認識?”這一句問出口,這等熟悉感就愈來愈濃,追問了一句:“之前在哪裏見過?”
雙方僵持了半晌,終是他先將眼上的紗帶摘下來,露出一雙桃花潭似的眼睛,瞳色深邃如墨,可眼尾狹長,且略微上挑,加之膚色冷白,頗生幾分美氣;好在臉廓線條剛硬了些,如此一中和,就不能稱之為美人兒,有的是獨屬於男人的俊朗。
謝蘅一窒。
“不認識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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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沉,有水一樣的溫和,卻也有冰一樣的清冷。
謝蘅何等人物?那是在公堂之上雄辯滔滔的人。可麵對這一聲質問,她甚至都忘記了回答。
“當真忘了……?”他低下頭,一張出塵的俊容逼得愈來愈近。
謝蘅頭皮發麻,側著頭大喝道:“沒忘沒忘!劉景行——!”
手已經抵住他的肩膀,她敢保證他再靠近一點兒,就能把他的胳膊卸下來。
對方不似她預料中的再靠近,左手撐在謝蘅頭頂上方,額頭靠在左臂上,閉著眼緩緩喘氣。
謝蘅悄悄睜開一條眼縫看他,卻見他整張臉愈發蒼白,額角有汗水流下。她小心問道:“你還好麽?”
“我頭暈。”
謝蘅心髒撲通亂跳,這會兒可不再是因為害怕了。
她千想萬想,都沒能想到在這裏會遇見劉景行。
兩人幾乎是形影相貼,她有些不太適應與之如此親密,動了動腳試圖逃開,可劉景行的另外一隻手還握著她的左肩。
“別動……”他似乎在命令,也似乎是在請求,“讓我靠一會兒。”
謝蘅果真沒有再動。
停了半晌,待劉景行有所緩解,這才低眸看向謝蘅,輕笑道:“方才偏著頭躲甚?以為我會做甚麽?恩?”
“我勸你不要多想!”謝蘅惱羞成怒,抬腳狠踩到他的靴子上。
劉景行吃痛,長眉緊擰,忙退開好幾步,背撞到小巷的另一麵牆上。他方才還跑岔了氣,這會兒疼起來,一手掐著肋部,臉色愈發蒼白。
謝蘅看他一臉苦痛,到底歉疚,放緩了口吻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他又是要喘又是要笑,道:“好問題。我身為姚寧縣縣令,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
謝蘅一時瞪大了眼,“你?你就是……”
“我不成麽?”劉景行抬眸,漆黑明亮,完全籠住了謝蘅。
謝蘅失笑,與劉景行在姚寧見著跟做夢似的,處處充斥著滑稽和荒誕。她略彎了彎腰,笑道:“誰能想到堂堂潁川靖王的大世子,人稱‘小王爺’的劉景行會來當個小小縣令?”
劉景行說:“我就能想到,當今皇上的外甥女也會來到姚寧擔任訴訟司司長。”
“…………”
好在銜陽刀不在身側,否則她真想一刀劈了這人。
劉景行認真地看著謝蘅的雙眼,“承纓,你把我忘了麽?”
“小王爺豈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被遺忘的人?”
她早就見識過的,獨領天下風騷者,劉景行是也。
“你是誰?你是甚麽人?我們可認識?之前在哪裏見過?……這是你見到我之後,起首說得四句話。”
謝蘅甚是尷尬,背上都發起了汗,磕磕巴巴道:“……你眼睛上蒙著紗。”
“蒙著紗,我也一眼看到了你。”他逼近了一步。
謝蘅道:“……你樣子變了,以前可黑。”
他再往前行了一步,聲音款款,“你沒變,還是和當年的小姑娘一樣漂亮。”
謝蘅最受不了他陰陽怪氣的,啪地雙手合十,服輸道:“哥哥,算我有錯。沒認出來,是我對你不起!”
“承認了是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劉景行走到她的麵前,黑潭一樣的眸子勾得人心笙搖蕩,“這五年來,你當真從來都沒有想過我。”
他似悲切地嗚咽一聲,弓下腰,將臉埋到謝蘅的肩窩上。
謝蘅沒有推開他,對待劉景行,她似乎格外寬容。她聽見劉景行還在細細喘個不停,當真是難受極了才會如此,於是摸了摸劉景行額頭,問道:“你是不是還頭暈?”
他輕啟聲,卻答非所問:“承纓,我很想你。”
手下一片滑膩,全是冷汗。謝蘅急了,“那我先謝謝你惦記。你他娘的頭還暈不暈!回答!”
半晌,劉景行貼近她的耳側,手往謝蘅胸前探去。謝蘅臉大黑,一下狠攥住他的手腕,喝道:“做甚麽?”
看不見他的臉,可能聽見沉沉的喘息聲,似咬牙切齒,“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心的?不然一個人怎能像你這般無情?”
謝蘅還不知他是甚麽德性,冷笑一聲道:“想占便宜就直說。”
劉景行倚在她身上的力道又沉了些許,片刻,才聽他灰心喪氣歎了聲,“呀,被你發現了。”
謝蘅:“…………”
這他娘的真是冤孽啊!
……
謝蘅與劉景行是舊識,卻不僅僅限於“舊識”。
潁川在很久之前是個小國,國君姓劉。自大一統後,劉氏子孫在此繁衍生息,綿延後代,劉氏逐漸成為潁川的大姓。
劉景行的父親是潁川靖王,年輕時效忠先帝,屢立戰績不說,更在治理潁川水害上立過奇功,救下過數以萬計的黎民百姓。大燕甚至有百姓私造聖人廟,要子孫後代都供奉靖王的石像。
念其滔天功德,先帝親封他為異姓王,賜號為靖,劃潁川為封地,且子孫後代都可承襲王位。
靖王出身白衣,本家不姓劉,後被封為潁川,才依著先帝的意思改姓為劉,成為潁川劉氏一族中最大的宗主。
因潁川屬南地,離京師千裏迢迢,對於這潁川劉氏,謝蘅本不大熟識,而之所以能了解得這麽清楚……
皆因在張雪硯之前,她還訂過一樁親。
親是娃娃親,指腹為婚的對象正是劉景行。這乃是她娘親做主,與靖王爺一同訂下的親約。跟與張雪硯的親事不同,靖王爺是正兒八經拜過祠堂後,同謝家下過聘書的。
當年謝蘅剛滿十五歲,行過及笄之禮,正到了要出閣的年紀。靖王就帶上劉景行入京,口頭上說是麵聖,實則是想讓劉景行見見謝蘅這位素未謀麵的小妻子,再同親家談妥吉日,好早日迎謝蘅到王府中去。
因著這個緣故,即便謝蘅和劉景行兩人認識得時間不長,卻有過不淺的交集。
至於不淺到甚麽地步……
這個,這個還真不好說。
反正,算上張雪硯,謝蘅一共退過兩門親。
第一門就是與劉景行的親事。
作者有話要說: 劉景行: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定親都不成。
張雪硯:第二句同樣送還給你。
劉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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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本周已經多更了兩萬字,所以明天不更啦,後天(星期四)11點半再約!
謝謝南南的雷!
慶祝騷包男主正式登場,本章發紅包!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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