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要臉!隻要你人! 【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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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如此不要臉了?”
“要了這臉麵,我還如何要你人?”瑞親王看她置氣的小樣子,眼神閃著笑意。
莫梓鳶睨了他一眼,這男人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無恥,想從他懷裏脫離,可身子剛剛一動,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他毫無間隙的抱到了胸前。
即使隔著衣物,仍能清楚的感覺到他那精瘦結實的肌理,生生咽下一口唾沫,臉上一陣發燙。
“放開我!想發情去找你的董靜萱去!”
瑞親王飽覽她微嗔的嬌媚秀色,驀地裏讓他心生出無限情思,對了她的嬌唇,輕輕印上他的一吻。
“你已經偷了我全部整個的心,如何還能忍心把我推開!”
莫梓鳶打了個冷顫,嗤笑道:“呦,我還偷了你的心?你那顆花兒心,我偷來作甚!”說罷用力推開他,隻可惜,她用盡全力,這男人紋絲不動。
“不要再把我推開了,鳶兒!”
“好威風的王爺,命令我?可惜這兒不是你的大夏!我也不是的小兵!”
“鳶兒,我不會用王爺之尊來命令你,我隻是一個糊塗的丈夫,來求我迷途的妻子回家。”
他總算是想通了,這女人當初為了他什麽都可以舍棄,可她有她的原則,也有自己的底線,她愛他可以愛的忘忽自我,拋棄生死,可是她並未失去自我,她依然有她自己的堅持。
從前是他想錯了,他以為隻要她愛他,無論他怎樣她都會原諒,既然自己愛上了她,他首先要放下王爺的姿態,做到她常說的‘男女平等’,那早就習慣了的自稱也得改,還需死皮賴臉的粘著她。
“放開我!”
她越是掙紮,那抱著她的手卻愈發的緊。
“不放!”
看他一副耍無賴的模樣,莫梓鳶是又氣又恨。
“到底怎麽樣才能放開?能不能好好聊天?非要動手動腳?”
瑞親王慵懶地勾唇,“你親我一下,我便放開。”
“你,無賴!”這樣的瑞親王,她是第一次見,沒了一貫的清貴陰冷,倒讓她一時間有些舉足無措,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鳶兒,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好?”
“機會?瑞親王,你來這滄浪國,真的是為了我?”莫梓鳶想著今日的刺殺,他能大搖大擺在此處現身,必定與他脫不了幹係,“方才的刺殺,難道不是你精心策劃的一局好棋嗎?我這個萬年不變的棋子,這次在你的局裏,扮演的又是一個怎麽樣的角色?讓我猜猜,或許是牽製拓跋逸的?還是有其他我沒想到的?”
“我……”瑞親王吸了一口氣。
剛才的刺殺,確實是他所安排,但他隻是要拓跋逸的命而已。
如今說了,恐怕她也不會相信。
“鳶兒,以前讓你傷心,是我的不是,但是我發誓今後再也不會傷害你了,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發誓的話,莫梓鳶一向不信,特別在這個被陰謀與算計所包圍的時代,更遑這虛妄的誓言,她經曆過一次心如死灰的欺騙,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繩井了,她已是驚弓之鳥,心千瘡百孔,再也不想聽他口蜜腹劍的甜言蜜語了,誰知道蜜糖裏有沒有躺著一條毒蛇。
莫梓鳶抿了抿僵硬的嘴唇,情緒有些波動,看著那張如斧削過的臉頰,絕美的臉上笑得淨是淒厲。
“傷口即使不痛了,還是會留下疤痕,這個疤痕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我真的不想跟你再糾纏不清,我沒有那麽多精力去臆測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世上最常變,也最難測的是人心。”
“我不聰明,我希望我全心全意,別人也能一心一意,沒有欺騙,沒有算計,很單純,很純潔,沒有其他雜質,不用去猜測的感情。”
“可是!哦……沒有可是!”
“因為我們結束了!”
“你帶來的隻有欺騙利用,並非因為我是這當局者我才說,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我都想說,玩弄一個一心隻想對你好,什麽都不知道的女子的感情你很得意是不是?”
“利用她欺騙她,看她像個傻瓜一樣被你的魅力傾倒圍著你團團轉,半夜夢醒嘲笑著這種女人真笨啊!是不是覺的很好笑?”
“這種女人夠傻夠天真,自己都沒有提出來,她就巴巴的送上門來,要了聖旨賜婚,你什麽都不用做,勾勾小指頭,她就像哈巴狗一樣跑上來,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
“是不是覺的很好笑?我也覺得很可笑!現在過來是看看能不能廢物利用再回收一下,壓榨完最後一點價值?”
莫梓鳶一口氣說完,又擺擺手,無力道:“我真的好累……”
“你真的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一次不忠,終生不用!”
“鳶兒,就算你嫁給拓跋逸,他也不可能為了你舍棄那些能助益於他權勢的女子。”
“我知道!”
“那你還執意嫁給他?”
“對,即使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但是至少,在這事上,他不騙我,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你嗎?你給了我希望又將我打入了無間地獄,我以為你給我的感情純潔無瑕,到頭來卻滿是汙垢,這次我會牢牢的看住自己,守護好自己的心,管好自己不會來騷擾你,勾引你,如果知道有些東西終將不是你得,我寧願從來不曾擁有!”
莫梓鳶似是用盡了力氣,不想多說,“你走吧!說清楚,如此結束,也好!散了吧!沒有誰離不開誰!”
瑞親王聽完,心痛的無以加複,麵色慘白,她到底被自己傷的多深?
隻怕能說出來的痛並不是真的痛,那她沒說的到底應該有多痛呢?想起她最怕的就是痛了,如今說出口的話,不僅傷害他,隻怕她自己亦是痛徹心扉。
要有多痛才能口不擇言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來趕他走?
要有多痛才能將這些刻骨傷痛雲淡風輕說出?
要有多痛才能無知無覺拋卻生死不顧的感情?
喉頭湧上來的腥甜之感被他強製壓下,凝望著那呆呆望著遠方眼神空洞,思緒飄飛的女子,悲痛得如同一隻利爪將他的心緊緊攥住,鮮血淋漓。
最終隻有淡淡的一句話,飄散在風中。
“對不起!”
“他還在昏迷,我要回去守著他,請放開,如果,你還想安全離開這!”
“不要嫁給他,鳶兒!”
“這樣情深意重的男人,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你說我能去哪裏找?他不嫌棄我是雙破鞋,也不介意我以後無法生育,除了他,你說還有誰更適合?”
“這些我也可以……”
莫梓鳶給他一個冷冽的白眼,這瑞親王不要臉起來簡直無敵。
“不要臉也要有個尺度吧?我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跟你說的很透徹,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不會回頭吃你這顆爛草,你到底聽沒聽懂人話?”
“我不會放棄你。”瑞親王見她又是要發怒,隻得又采取‘懷柔’政策,將兩人原本沒有縫隙的身子又緊致了一些,用他那淡淡淺淺,卻又蠱惑力十足的低沉嗓音道:“我隻是想你,我什麽都不會做,隻想親你。”
說罷,便是喉嚨滑動了一下,在她的別扭裏,唇貼了上去,兩片炙熱的唇就堵上了她的嘴。
什麽都不做?還親!這麽明顯有語病的句子。
但那樣熾烈的吻,讓她的心髒不可遏製的狂跳著,呼吸間全是男子的氣息縈繞,思緒混沌不已,她無法思考,甚至沒有再掙紮了,或許是因為,這男人那般的力氣,她也是掙紮不掉,所幸閉著眼。
她的低吟嗚咽之聲,全被他碎在了持續的熱吻中。
回到帳子,拓跋逸仍是昏迷,不知道他最後是如何放了她,她隻知道,她的兩片唇畔早被吻的失去了知覺。
莫梓鳶,每次被那混蛋吻上一次,你的原本堅定的心就會動搖一次,那樣的親吻,太過讓人沉溺,那個懷抱太過舒適了。
不行,一定要堅定初心,就算嫁給拓跋逸,也不能回到他身邊,之前他問她,為何能接受拓跋逸有其他的女人,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愛拓跋逸。
隻有在愛的人麵前,才希望自己是那個唯一。
唯一可以對他撒嬌,唯一可以對他使壞,唯一可以與他共歡,唯一可以為他生兒育女之人。
隻是當這個唯一不再是唯一的時候,愛情就變質了。
**
在狩獵當日,大皇子拓跋逸遭刺客襲擊,生命垂危,致使嘉興帝怒極攻心,當場吐血,於是狩獵不得不終止。
回到宮中,莫梓鳶一直在嘉興帝寢榻前侍疾,嘉興帝自那日吐血開始,短短幾日,之前看似身體硬朗的皇帝,頃刻間便像老了十歲,眼窩深陷,麵色蒼白。
莫梓鳶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細問太醫皇帝的病情,太醫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每每嘉興帝都會淡淡的微笑,告訴她:他很好!
這日夜間。
殿外有傳令太監稟告道:“啟稟皇上,明月宮的綺麗姑娘求見大皇子妃!”
嘉興帝朝一旁正在伺候膳食的莫梓鳶笑道:“梓鳶丫頭,你便去看看逸兒吧!”
“大叔……我……”莫梓鳶遲疑了下,淡淡道:“我能不去嗎?”
“哈哈……咳咳……”嘉興帝咳嗽了兩聲,繼而笑道:“逸兒舍命救了你,所以你的心紊亂了?”
莫梓鳶微微一愣,心裏亂作一鍋粥,大叔說中了她的痛點,本來可以明目張膽的留在他身邊恨他,報複他,讓他身敗名裂。
其實在之前,他除了讓皇帝小心拓跋逸,她並未實質性的作出任何的傷害他的事,不得不承認她的骨子裏是不想他出事的,她隻是一個膽小鬼,一個沒有去處的可憐蟲,頂著這樣一個複仇的理由,尋找一處安身立命之地,去忘記心底的那個人。
嘉興帝歎了口氣,緩緩道:“你要是不去,他估計得把明月宮掀掉!”
莫梓鳶低頭想了片刻,才道:“我去看看吧,不然綺麗估計要被我連累!”
嘉興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目送莫梓鳶走出宮殿。
宮殿外,綺麗一襲新裁的淡綠色宮裝,皮膚雪白,一張臉蛋清秀可愛,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莫梓鳶眼前一亮,想不到小丫頭打扮一番也是絕美的。
“咦,綺麗,你今日真美!”
“謝皇子妃誇讚!”綺麗臉上一紅,小心地向她稟告道:“皇子妃!大殿下醒來未見到您,大發雷霆,不肯喝藥,將宮內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了!”
“幼稚!”一個大男人,生氣居然摔東西。
“另外,若青從獄中逃了。”綺麗又補充了一句。
“哦,既然逃了,就算了吧。”
莫梓鳶剛跨進明月宮,宮殿內滿地的瓷器碎片讓她驚得目瞪口呆,在她愣怔之際,腰間一緊,已被聞聲而來的拓跋逸攬入懷中。
“你把宮內的瓷器通通砸了?”莫梓鳶掙脫他的禁錮。
拓跋逸勾起嘴角,笑道:“本殿下有的是銀子!”
見拓跋逸隻穿了一件寢衣,不禁皺眉道:“有錢就能任性嗎?都傷成這樣脾氣還那麽大,小心傷口又裂開!”
“有你關心,這些小傷根本不算什麽!”
小傷?差點就掛掉了,好嗎?
莫梓鳶轉眸向一旁的綺麗說道:“綺麗,把藥端來!”
“是……”綺麗微微抬眸望了一眼兩人,眼神有些複雜。
“先躺下!”莫梓鳶將拓跋逸帶到床榻前,正要給他蓋被,拓跋逸卻一把將她拉到身邊,讓她低靠在他胸前。
莫梓鳶驚呼一聲,不由道:“你……做什麽?”
拓跋逸沒好氣的歎了一口氣,“本殿下這樣,也做不了什麽想做的事!”
莫梓鳶臉色微變道:“你若這樣說話,我即刻便走!”
“鳶!如此這樣,你便離我的心髒更近,它無時無刻不在說,我愛你!”拓跋逸將莫梓鳶的頭壓在胸口,悠悠地說著情話。
莫梓鳶有些尷尬的脫離他的懷抱,直起身子,不敢與那灼人的目光相視。
拓跋逸笑著望她,“鳶,我有了你,對其他女人都再無興趣了,怎麽辦,你要對我負責!”
莫梓鳶嘴角一彎,低問道:“蘇妃呢?”
“她,我會同她說清楚。”拓拔逸沒有底氣的說了句。
“哦,那不怕她反咬你一口?將你們聯手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都抖出來嗎?”
“她不敢!”
“是嗎?她不是很愛你嗎?沒聽過愛極生恨嗎?”
“鳶,即使以後有再多的女人,本殿下對她們僅是利用而已,我心裏隻有你。”
利用,又是利用。
聽到這個詞她就忍不住爆粗口,“扯蛋,女人在你們眼裏到底是什麽?”
拓拔逸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有絲心慌爬過心間,立馬柔聲道:“鳶,我以後不再勉強你,我會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天。”
“恐怕,會讓大皇子失望!”莫梓鳶譏笑一聲。
“我會用行動證明!”拓跋逸目光堅定,淡淡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目光中含著令人著迷的亮光。
“姑娘……藥來了!”綺麗推開門,應聲而入。
莫梓鳶接過綺麗手中的藥碗,在嘴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緩緩送入拓跋逸嘴邊。
拓跋逸笑意甚濃,仿佛那根本不是苦口的藥,而是美味的佳肴,忽然腦中閃出一個畫麵,便說道:“上次你伺候瑞親王喝藥,當時我在門外就在想,如果躺在裏麵的是我,該多好,想不到,今日終於美夢成真!”
聽到瑞親王的消息,想著那日那個纏綿悱惻的吻,莫梓鳶手中的藥碗晃了晃,心中微微一曬。
拓跋逸見莫梓鳶臉色微變,沒底氣的岔開了話題道:“當我睜開眼沒有看到你,我還以為你離開了,我從未那麽害怕過!”
莫梓鳶卻不接他的話,憂慮地歎氣道:“皇上的身體每況日下,你這個做兒子的也要多關心關心!”
“哦?”拓跋逸的語調陰陽怪氣的。
莫梓鳶白了他一眼,道:“哦什麽哦,你有那麽好的父皇,卻不知滿足!”
拓跋逸瞄著她,不以為意道:“馬上也是你父皇了,我們成親的日子就要到了!”
莫梓鳶才反應過來,真是身在宮中不知時日,原來,離開大夏這麽久了。
拓跋逸一轉眸,笑眯眯地一指一旁的‘綠綺’道:“鳶,許久未聽你彈琴了!”
看在他為自己擋了一箭的份上,隻要他不動手動腳,彈琴而已,還是可以稍微滿足下他的。
輕撫摸著琴身,走至一旁坐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玉指開始在古琴上撥動,十分流暢。
伴隨著古琴,婉轉又有些哀愁的歌聲緩緩流出。
好嗎?
一句話就哽住了喉,城市當背景的海市蜃樓,我們像分隔成一整個宇宙,再見都化作烏有。
我們說好決不放開相互牽的手,可現實說過有愛還不夠,走到分岔的路口,你向左我向右,我們都倔強地不曾回頭。
我們說好就算分開一樣做朋友,時間說我們從此不可能再問候,人群中再次邂逅,你變得那麽瘦,我還是淪陷在你的眼眸……
“看來……你還並未忘記他!”
莫梓鳶臉上浮出笑意,否決道:“隻是一首曲子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以前就覺得這首歌好聽,如今親自彈奏起來,竟然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難怪拓跋逸會以為自己忘不了瑞親王。
殿外不遠處,一身黑衣的瑞親王靜靜負手而立,迄然不動的樣子竟像是已然凝固了一般。
耳入曲調,他未曾聽過。
“王爺。”綺麗的聲音將獨自沉醉的男子喚醒。
瑞親王正了正色,問了句,“她呢?”
“王妃在伺候大皇子喝藥。”綺麗恭敬的回答,不經意抬頭卻見麵前的男人臉色鐵青。
“暗衛都安置好了嗎?”
“嗯,有太子的安排,已經安置妥當,請王爺放心。”
“好!飛鴿傳書給蕭慕,讓他親率一萬親兵前來。”
“是,王爺!”
“這幾日,務必寸步不離,好好護衛王妃。”
“奴婢,遵命。”
“等會,給本王送些酒來。”
見那高冷峻拔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綺麗怔怔一笑。
今日特意找了一個平素伺候大皇子妃的宮女為她裝扮的,她想著,或許他是喜歡這般裝扮的吧。
可是,自始至終,他卻未抬頭看她一眼。
等她提了酒菜入了東宮偏殿的房內,見他在窗前負手而立,頎長的身姿在月下更顯得雍容。
綺麗有些控製不住的心跳加速,差點連手中的酒壺都要握不住。
“來了!”
淡淡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
卻讓一旁的綺麗更加緊張,聲音亦有些顫抖,“王爺,您要的酒來了。”
“恩,出去吧!”
瑞親王輕語了一聲,擺擺手,綺麗將門輕輕掩上。
但是她並未離開,隻是站在門外,望著那花窗上的剪影。
伸手臨摹那輪廓分明的側顏,他似乎離自己近在咫尺。
思緒回到幾年前,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如今這般滔天的權勢,第一次見他,她正在被仇家追殺,他如天神降臨一般出現,救她一命,除了他那漠然的眼神,以及沒有絲毫表情的清俊的臉孔,她還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悲戚,那孤冷的氣質完全不似一個正常人。
自此一麵,她便著了魔一般。
他在布局之時,她主動請纓,來這滄浪國為他打探,遠離家國,受盡欺辱,她卻從未後悔。
如今還能偶爾見他一麵,雖然,他還是那般讓人無法仰視,但卻是她此生最歡喜的時光。
如此想了大半晌,夜已深沉,那燈下的男子似是微醺。
“鳶兒……”
“鳶兒……”
屋內傳來男子夢囈般反複的低喃,聲音纏綿悱惻,帶著極度的思念與愛意。
她眼裏神祇一般的尊貴的男子,向來疏離與冷漠,那一份肅殺早就深入骨髓,從來都不允許哪個女子靠近他半分。
可如今,他卻為了那個即將要嫁作他婦的女子爛醉如泥。
她心裏好生羨慕,卻是連跨入門檻的勇氣也沒有。
**
大夏,玉麟宮內。
十二皇子正在畫案前作畫,淑落雙手托著一個紅漆托盤推門而入。
“殿下,您都在書房一個上午了,妾身做了一碗燕窩粥,您先休息一下!”淑落將托盤放下,端起一碗冒著熱氣的燕窩粥遞到十二皇子麵前。
“辛苦你了!”十二皇子放下畫筆,端起蓮花碗,淺嚐了一口。
“殿下客氣了,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淑落恭謹的站在一旁,思量了一番,小心謹慎地問道:“梓鳶妹妹,可有消息?”
十二皇子手中的蓮花碗不由抖了下,皺眉道:“她馬上要與拓跋逸成親了!”
“她要與陸風成親?”當十二皇子告訴她,由於莫梓鳶知道瑞親王與董相國的千金的事後,毅然選擇與陸風離開了夏國,而更令她驚訝的是陸風居然是滄浪國的大皇子。
“恩,本殿下出府一趟,晚膳不必等我!”十二皇子說完,放下蓮花碗,正欲起身。
淑落撫著小腹猶豫了下,才道:“殿下,路上小心!”
“恩!”十二皇子點點頭,大步離開了書房。
淑落自門口收回視線,突然瞥到畫案上那張畫,定睛一看,是一位絕美的女子,那女子梳著一個飛仙髻,出塵飄逸,纖雅動人,她俏皮地站立在屋頂上,身邊是一條五顏六色絢麗的彩虹。
那音容相貌不正是梓鳶妹妹嗎?
淑落心跳猛然加速,一隻手扶住桌沿,幾乎不能站立。
原來,殿下心中的女子竟然是梓鳶。
難怪,殿下會娶我。
滄浪國。
這幾日,莫梓鳶奔波於明月宮與嘉興帝寢宮之間,拓跋逸身強體壯又有武功加持,恢複神速,而嘉興帝卻是江河日下。
莫梓鳶每日都用心伺候纏綿於病榻的嘉興帝,看著他病情反複,心裏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生怕他會撒手人寰。
“鳶,你隨我來!”
剛回到明月宮,拓跋逸便興衝衝地將她拉著便往外跑。
莫梓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幹嘛?拓跋逸!”這老爹都病入膏肓了,這個做兒子的不僅不著急,連去請安伺候都沒有。
“隨本殿下來就知道了!”拓跋逸重複了一遍,語速極慢,臉上的光芒乍現,唇角閃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莫梓鳶不睬他,怒道:“到底要去哪裏?”
拓跋逸回首凝望那個正怒目而視的女子,那張臉蛋也是極美,令人心弦顫動,在陽光之下似是一簇跳躍著的小小的火苗,眸底熾熱了幾分,“馬上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莫梓鳶剛說完,感覺身子一輕,拓跋逸竟然當眾將她抱了起來。
“你動作太慢,還是本殿下帶你!”拓跋逸嘴角一揚,莫梓鳶掙紮道:“我自己好手好腳的,放我下來!”
拓跋逸足尖一點,施展輕功一躍而起,莫梓鳶感覺坐雲霄飛車一樣,心髒倏地一跳,心裏懼意擴散,趕忙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驚叫聲不斷。
待她感覺天地萬物恢複正常,才將緊閉的雙眸睜開,眼前的一切讓她不禁一頓,嘴張的如同一朵綻放的荷花,久久的合不攏。
眼前,入目的是一大片的紫鳶花海,那一朵朵藍紫色的花,猶如一隻隻藍色蝴蝶飛舞於綠葉之間,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盛開的紫鳶花。
爸爸曾經說她出生的時候紫鳶花開的特別燦爛,故取名為紫鳶,而紫鳶花亦是浪漫國都法國的國花,更添她的神秘色彩,所以,她從小便對紫鳶花有種特殊的情懷。
但是她從未有看到這麽美麗的一幕。
“喜歡嗎?鳶!”拓跋逸看著她唇邊嫣然的笑意,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莫梓鳶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望著這一片花海,心中一片純淨,紫鳶花的花語除了光明和希望,還有……想念你!
以前給她種了滿園紫鳶花的人已經遺落在天涯,說著陪她一起看花開的人早已麵目全非,可歎,物是人非事事休。
金魚,我多麽希望這一切皆是一場夢,醒來後,你仍然溫柔地對我說:紫鳶花已經開了,本王便帶你一起去看。
那該是多麽幸福啊!
拓跋逸靠近他,眼中盡是繾綣之意,“鳶,這是我花了一番心血培植的,我隻是想告訴你,那日,我對你的承諾,是真心實意!”
“嗬嗬,我已無法分辨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莫梓鳶淡淡的語氣,卻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看透世事之氣。
拓跋逸凝視她好一會兒,才用著堅定的語調說道:“鳶,你要相信我!”
“狡詐多變的大殿下,憑什麽讓我相信你?如果我讓你放棄皇位之爭呢?”莫梓鳶斂去心下的悲懷,宛然一笑。
拓拔逸身形一頓,沉默片刻才緩緩道:“皇位與你,並不衝突!”
莫梓鳶嗤鼻一笑,道:“大殿下曾說過,魚和熊掌往往不可兼得!”
拓拔逸誓言般的承諾道:“本殿下,魚和熊掌都要得到!”
一眨眼,已是與拓跋逸成親的日子。
東方泛白,莫梓鳶早早起身,一個嬤嬤拿著象牙梳子為她細細的打理頭發,一邊梳著,嘴裏還一邊念叨著: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發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
莫梓鳶坐在銅鏡前,一身寢衣白如雪,墨色的黑發如瀑布般散在背後,精致絕美的五官宛若墮落凡間的天使。
聽著十全嬤嬤的話,心裏茫然一片,白發齊眉?要和自己愛的人才算白首到老,舉案齊眉,兒孫滿地?失去生育的哪裏來的兒孫?
心裏冷笑了幾聲,那一身白如雪的衣也鍍上了一層冷霜。
這是莫梓鳶第二次穿著鳳冠霞帔,第二次乘坐喜轎。
“砰!”
禮炮響起,鍾鼓齊鳴。
卯時許,吉時一到。
她被喜娘扶著,腳步深深,一個紅綢子遞給她,便看見一雙金線繡著祥雲的皁靴出現在視線內,被一股力量牽引,朝著喜堂而去。
禮樂奏響,一片喜氣洋洋,唱禮官高聲唱:
“一拜天地!”
“二拜君王!”
“夫妻……”
“我反對!”
唱禮官的‘夫妻’二字才落下,便見偌大的大殿內倏地站出來一個男子,身形高頎挺拔,著一襲玄黑色軟緞大氅,那人麵色臉色冷沉沉的極是可怕,眸如鷹隼,渾身上下一副高冷清貴的姿態。
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幾乎是落針可聞。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莫梓鳶的心髒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來了。
因為那出聲的並不是別人,就是瑞親王。
“瑞親王千裏迢迢光臨敝國參與本殿下的婚禮,真是榮幸至極。”拓跋逸一身大紅的新郎官的禮服,傲氣淩人,俊逸脫塵,臉上始終保持著溫潤和煦的笑容,迎上那道如冰雪般深邃的眸子。
“大皇子真愛說笑,本王此番前來,是帶回屬於本王的女人!”瑞親王拂了一下衣袍,一指正殿上喜帕挑開了一角的女子。
兩人的對話剛落,登時四周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這大皇子新娶的大皇子妃竟然是大夏瑞親王的女人?
“大哥,你怎能搶瑞親王的女人!”一旁的拓跋乾挑釁地微眯著眼,輕鬆的抱著雙臂,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莫梓鳶終於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想不到他會來搶親。
這事,她真從未想過,他能幹的出來。
堂堂王爺,竟然來他國搶新娘。
如是想著,拓跋逸將她勾入懷中,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她是本殿下的女人,瑞親王想女人都想到滄浪國來了?難道你們大夏連個女人都沒有了嗎?”
“陛下!”
正當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瑞親王的身上之時,卻突然聽到殿內太監尖細驚恐的嗓音。
當眾人移目望去之後,龍座上的嘉興帝口吐白沫,雙眼發直,全身不住的顫抖。
“快,送父皇進內殿!”拓跋乾率先反應過來,以太子之尊下令道。
頓時,喜堂亂作一團,婚禮因為嘉興帝的昏迷而被迫暫停。
拓跋逸與瑞親王仍在對持,兩人皆不動聲色,隻是相互對望。
半晌之後,嘉興帝身邊的太監出來傳令:“皇上宣大皇子妃覲見。”
莫梓鳶微微一窒,隨即跟了太監進了內殿而去。
龍榻上,嘉興帝微微睜眼,眼神迷離渙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由嘴角溢出。
莫梓鳶眼圈微微一紅,楚楚道:“大叔……”
嘉興帝若無其事輕揚嘴角,眼中流露出的憂傷一閃而過,不易捉摸,“梓鳶丫頭……你來了……真是對不起了,大叔在這個時候……”
莫梓鳶搖搖頭,奔至榻前,聲音有些哽咽道:“大叔,你覺得怎麽樣?”
嘉興帝隻是搖頭輕笑。
本欲喚太醫前來,嘉興帝卻阻止她道:“別!梓鳶丫頭,上次大叔給你講的故事,其實還未講完!”
緊緊斂起眉頭,莫梓鳶急道:“大叔,你現在這樣,應該要太醫再來診治,等您病好了,再給我講故事,可好?”
“梓鳶丫頭,你過來。”嘉興帝朝他招手。
莫梓鳶靠近了一些,明眸微動,朱唇輕啟,“大叔…… ”
指了指右手邊,嘉興帝喘息艱難,緩緩道:“將那邊那個檀木盒子拿來,打開。”
莫梓鳶狐疑的輕輕打開那個盒子,有顆黑色的藥丸靜靜地躺著。
“那是你的解藥!”
莫梓鳶不疑有他,將藥丸服下。
嘉興帝見她眼底的信任,老臉上便歡娛了幾分,原本慘白的麵色有了一絲血色,“梓鳶丫頭,謝謝你的信任,很難得。”
“大叔,你是好人,是我該感謝你才對!”
嘉興帝嗬嗬一笑,“好人?丫頭,你是不知道,朕這手上染過的鮮血,多的常年會夢到有冤魂來索命,朕怕,死後下了地獄,便……”
“皇上大叔,你會長命百歲的!”莫梓鳶打斷他未說出的話。
“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其實那個故事,我隻想說與你聽,看到你,我就感覺看到大叔的女兒一樣。”
嘉興帝目光幽暗深遠,望了望窗外的蒼穹。
上次說的皇子的故事,大叔隻說了上半部分,那是因為我想讓他停留在那最美好的時光。
可惜,世間往往皆不能如人所願。
“咳咳咳…。”
急速的咳喘響起,嘉興帝極力平複後,繼續說著。
皇子與那妻子生活了美好的六年。
在第七年,皇子的母親回來了,她請求皇子回去爭奪天下,皇子婉言拒絕。
有一日,待他回到府中,他深愛的妻子,還有年僅三歲的的女兒倒在了血泊中,母親告訴他,因為皇城中的皇帝忌憚他回來奪取天下,本欲將其一家斬殺,幸得皇子與他的兒子躲過一劫。
皇子當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丟棄了手中的毛筆,握起了兵刃,用了短短幾年的時光,不僅手刃仇人,還將那龍椅也搶到了手。
可是他絲毫沒有報仇雪恨的快感,心中更加的空虛。
在他母後去世的那日,他方知,當年,母親假借他的名義意將皇子的妻兒送離,可皇子的妻子對皇子情深意重,她至死都不願離去,結果才被無情殺害。
他得知這一消息,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一邊是他摯愛的妻子,他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他本想以死陪伴妻子女兒,可是,還想到,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兒子。
於是,他苟延殘喘了下來,為了不讓兒子在宮中受到迫害,他從未在人前對他笑過一分,卻對其他的孩兒更加寵愛。
皇子的兒子十分優秀,他比自己更適合做一個帝王,於是皇子默默暗中為他培植勢力,為他掃清障礙,以助他登頂時接手的是一片錦繡山河。
可是他卻忽略了兒子的感受,兒子對他恨意日益劇增,已經深到他此生都無法化解的地步。
嘉興帝說完,嘴角一直在微微抽動,那是一種痛楚到了極致後的無意識抽搐。
四周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猛地一口黑血吐出,嘉興帝急促的呼吸起來。
莫梓鳶驚慌失措地一個箭步向前喚道:“大叔……大叔……”
看到那一團黑色的血液,莫梓鳶驚疑的問道:“大叔,你這是中毒了?”
嘉興帝熟練的將嘴角的血漬擦去,無奈苦笑道:“梓鳶丫頭還是這麽多問題!”
聽嘉興帝的口氣,他似乎是知道自己中了毒,但是他為何要隱瞞?
忽的想起方才他的故事。
收斂心神,她小心謹慎地問道:“大叔,你這個故事的皇子就是您?”
嘉興帝倏地抬眸,眼神複雜難測。
“那個兒子,便是拓跋逸?”莫梓鳶捂著腦袋,心疼的不知如何啟口,平複了下心情,慢慢地擦掉眼角的淚痕,又道:“你宮殿內層那兩個牌位,正是拓跋逸的生母和親生妹妹對吧!你之所以不說你中毒,是因為……下毒之人便是……拓跋逸!”
莫梓鳶說完便潸然淚下,頓感肝腸寸斷。
“恩!”嘉興帝微微頷首,淺笑道:“梓鳶丫頭,果然很聰明!大叔告訴你這個故事,其實隻想讓你不要恨逸兒,他一直活的小心謹慎,不敢行差踏錯一步!他亦是個可憐的孩子!”
“大叔……”莫梓鳶緊抿著紅唇,呆呆地望著容色慘白的嘉興帝,無法抑製內心的悲泣,眼淚簌簌而下,大叔真的好可憐!他一生僅存的希望便是殷殷期盼的兒子,可是最後還不得不飲下這個兒子親自送上的毒藥,那把龍椅果然就是一個禍害,造成了他悲痛的一生。
“嗬嗬,梓鳶丫頭,大叔有幾個願望,希望你幫大叔實現!”嘉興帝滿臉堆砌的都是笑意。
莫梓鳶頭搖得象撥浪鼓,心痛的無以複加,她不要聽這些遺言,“不,大叔,我去找太醫來,你會沒事的。”
嘉興帝故作不悅,神情中痛苦顯現,“梓鳶丫頭……你必須答應我,否則大叔……死不瞑目!”
莫梓鳶吸了口氣,苦笑道:“大叔盡管吩咐!我定幫你完成心願!”
嘉興帝釋然的笑道:“謝謝你,梓鳶丫頭,大叔求你能原諒逸兒,別恨他,好嗎?”
莫梓鳶又是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點頭。
“永遠不要告訴逸兒真相!”嘉興帝言畢,再次艱難的喘息起來。
“大叔,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告訴他真相,你別死!”莫梓鳶眼中的淚不斷的滾落,沾濕了衣襟。
“傻丫頭,人都有一死,我終於可以見到她了,隻是我現在已經這麽蒼老了,不知道,她還認得我嗎?”嘉興帝說著撫上了那蒼白略帶皺紋的臉。
莫梓鳶哭的梨花帶雨,見嘉興帝一臉頹然,連忙出聲安慰道:“大叔,你一點都不老,很有男人味!”
“是嗎?你沒有騙我吧!”嘉興帝一聽,心情大悅,隻是片刻笑容一斂,正色道:“梓鳶丫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幫我照顧他,他其實什麽都沒有了!”
“我……大叔……”莫梓鳶實在不忍心拒絕一個將死之人,而且大叔著實可憐,但是讓她接受拓拔逸,她真的做不到。
“嗬嗬,是大叔強人所難了,也罷,你能原諒他,不再恨他,大叔便瞑目了!”嘉興帝說罷,嘴角銜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彌留之際,莫梓鳶聽到嘉興帝滿帶感激的話語傳入耳際:“謝謝你,梓鳶丫頭!”
“大叔大叔……”莫梓鳶驚呼,伸出右手,探上他的鼻端,大叔已毫無氣息。
莫梓鳶拚命地按壓他的心髒處,給他做心髒複蘇,可是完全沒有起色,無力地癱倒在龍榻前,低聲啜泣起來。
偌大的寢殿隻餘留莫梓鳶在床榻邊傷心的哭泣聲,時間一點點飛逝,殿外等待的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而蘇妃一直仰仗皇帝的疼愛,一直橫行無忌,於是不顧阻攔,衝進了寢殿。
“皇上,皇上怎麽樣了?”蘇妃奔至嘉興帝麵前,搖晃了幾下,見他紋絲不動,伸手探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罌粟綻放:“終於死了!”
“皇上駕崩——”太監老淚縱橫站在殿外哀聲通傳。
大殿的門一扇一扇的被陸續的打開,殿外翹首等待的眾人黑壓壓的全部擠了進來,太子與大皇子以及妃嬪全部進入內室。
殿內嗚嗚咽咽哭做一團,不時有妃子哭暈過去。
莫梓鳶冷冷地看著下麵的一幕,這裏麵有多少人是真正為這一代帝王的離開而真正哭泣的呢。
“跟我走!”
瑞親王隨著眾人進殿,便見到一臉悲戚的女子,一個箭步上前,勒緊了她的腰,見她掙紮,索性把她攔腰抱起。
莫梓鳶低斥了一聲,“不跟!”
“放開她!”拓跋逸一字一頓開口,赤紅著一雙眼,提著劍立在兩人麵前。
瑞親王單手將女人抱在懷裏,緊扣在胸前,揚起長劍。
一時間,戰火一觸即發,瑞親王布置的暗衛與拓跋逸的侍衛戰作一團。
雙方都是高手,不得不說,瑞親王的風姿還是那樣好看,殺人出劍,姿態姿態凜冽,氣場極為強大,即使在刀光劍影中,加上懷中還帶了一個人,仿若一尊無人能撼動的戰神。
“王爺,你帶王妃先走!”
綺麗手中一柄青鋒劍寒光直閃,格擋住拓拔逸淩厲的攻勢。
原來,綺麗是瑞親王的人,難怪那日在屋頂,她沒有問她為何會獨自在那。
瑞親王並沒有遲疑,打橫抱起莫梓鳶便衝出了殿外。
耳際全是刀劍相接的聲音,分不清敵我,雖然這是滄浪國的主戰場,但是雙方竟然勢均力敵。
恐怕,瑞親王早已謀劃已久。
一手抱緊她,一手揮舞著長劍,帶著她離開了硝煙滿布的戰場。
拓拔逸見勢,不願與綺麗戀戰,周身殺氣暴漲,刀削般的俊容威嚴肅殺,眸光如漆黑的夜空深邃鬱,渾身散發著擋我者死的氣勢,招式老辣敏捷,招招致命。
綺麗雖然身手敏捷,交戰下來,卻力漸不敵,一道血光乍起,右手被劍貫穿,拓拔逸趁勢一腳將她掀翻,隨即大喝一聲,“給本殿下追!”
拓拔逸一聲令下,領著手下的人風馳電擊一般追了上去。
懷裏的女子掙紮不休,瑞親王幹脆將她穴道一點,徑自抱著她在宮內穿梭,顯然他對地形極為熟悉,而且片刻之後,他竟然找了一道隱秘的地方而入。
他竟然知道滄浪國的密道。
莫梓鳶氣急,“死金魚,你給我解開穴道!”
身體雖然不能動,但是至少能出聲,一路上罵罵咧咧。
“看我嫁了比你優秀的男人,你不平衡了是吧?”
“王八蛋,你混蛋,給老娘解開穴道!”
瑞親王低頭凝睇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可惜某小女子垂眸想著新的罵人不帶髒字的台詞,沒看見他眼中的溫柔,深情,慶幸,以及濃濃的後悔與心痛。
不管她恨他也好,打他罵他也好,至少她還在,還在他懷裏,這樣便夠了。
不過即使莫梓鳶看見也以為他在做戲。
“放開我!”
“我不想走!”
“我要成親!”
無論莫梓鳶說什麽,瑞親王就是不搭理她,在狹長的甬道內,雖然隻有微弱的光線,他腳步如飛,即使懷裏抱了一個成年女子也未有絲毫的氣喘。
待見到日光,瑞親王又‘籲’了一聲,便有一匹雪白驄疾馳而來。
是他的坐騎。
“坐穩!”
說罷他伸出手臂,習慣性把她的腰身往臂彎一摟,托起她來便放在馬背,隨即自己也翻身坐在她身後,拉了韁繩,雙腿夾一下馬肚子策馬而去。
“你到底要幹……”
話沒有說完,突然觸手的濕熱,唬了她一跳。
“你……”
他竟然受傷了?
“別擔心,你爺沒事!”
“誰擔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你之於我就是陌生人。”
“嗬……”瑞親王卻不多說,隻是徑自輕笑了一聲。
他算是明白一點,對付這個女人,完全不能按常理來,使盡手段,還不如直接就將她擄走,再慢慢調教,可如何調教又成了問題。
以前自己就不曾對她動手,現在更不要說!打,打不得,罵?自己又舍不得罵!隻能帶回去關起門,綁在床上用夫妻的方式好好教!不能打不能罵,就用嘴來對付她,吻到她沒力氣,夫妻間這樣他也不必傷腦筋。
隻是到底是誰調教誰,還真說不準!至少莫梓鳶把某王爺逼到滄浪來了,大鬧了皇宮,破壞了婚禮,劫了新娘,他變得都不像以前的他了!
或許從遇上他那一刻,他就已經改變了!
直到馬蹄聲聲傳來,莫梓鳶還沒想到麵對他的‘嗬’她要如何刺他。
轉過眸子,見幾匹飛奔而來的馬,馬上的男人寒光閃閃,似要將她掏心挖肺。
攬著她的手臂一個用力,兩身軀之間再無空隙,附在她的耳邊,霸氣宣言道:“你是爺的。”
想到他與別的女子也是這般,這句話語就如一隻隻蜇人的蟲子一樣,鑽入她的心窩子裏,不住的啃咬,讓她疼入骨髓。
“我是你的?哈!瑞親王,我說你有點臉行嗎?我和你沒關係了,你還要我強調多少遍你才懂?是不是我說的語言問題,你聽不懂還是什麽?我現在不屬於任何人,以前我屬於我自己,現在還是!將來更是!”
“那我屬於你好了!”
“我說你能別這樣厚顏無恥行不?好歹也是個王爺,能不能有點臉?別在我的視線裏晃悠,免得我都不想睜開眼睛,以至於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是你的北極星,今後定不會讓你迷路。”
真是一些日子不見,這男人臉皮厚的功夫有增無減,跟個牛皮糖一樣粘著她,怎麽趕都趕不走。
莫梓鳶暗啐了一口,又是翻了個白眼。
眼見拓拔逸等人越來越近,莫梓鳶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
“你不是要嫁給他嗎?怎麽,還擔心我被他殺了?”
莫梓鳶心裏一虛,說話便有些犯結巴,“我……我才不。”
瑞親王哈哈一笑,俯首在她臉上飛快的啄了一下,“乖。”
“乖你妹!”莫梓鳶氣極,不知道何時她的穴道就解了,狠狠的用右手肘往他身上一頂。
“嘶!”瑞親王一聲低喃。
“你……”方才確實用了不小的力氣,難道撞他傷口了?
“擔心我?”瑞親王嘴角一勾,彎成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混蛋!”他又在騙她!
“瑞親王,放下她!”拓拔逸的聲音渾厚毅然,“你跑不了的!”
“你放下我,趕緊跑吧,這裏不是大夏,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難道想死嗎?”
瑞親王一聽,麵上露出微笑,似乎等的就她這句出自真心的關懷。
“我自然是不想死,不過,別擔心,拓跋逸追不上我們!”
見他如此肯定,莫梓鳶心裏卻是打鼓,以拓跋逸那陰沉不定的性格,若是追上了,不知預備要如何將他大卸八塊。
眼見目標越來越近,拓跋逸嘴角一勾,後頭卻有騎了良駒而來的士兵稟告。
“大殿下,太子帶兵包圍了皇宮!”
“什麽?該死!”
拓跋逸冷斥,臉色已黑如焦炭,望著眼前飛揚的塵土,終是歎息了一聲,手心微微一緊,猛的一拉韁繩,下令道:“回宮。”
天空卻忽的下起了細雨,雨打在兩人的身上,失去了後頭的聲響,想著方才他的篤定,莫梓鳶想問卻終是沒有問出來,按理說,拓跋逸應當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
能扼製他的步伐,無非是那龍位之爭,如今大叔已去,留下那大好山河,他與太子兩虎相爭,分庭抗禮,誰勝誰敗猶未可知,一場血雨腥風即將拉開。
拓跋逸,希望你不負大叔的拳拳之愛,為滄浪國開創一個盛世江山。
“沒有想問的?”瑞親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問你便會告訴我?”
“會。”
想不到他說的如此肯定,讓莫梓鳶本欲開口的話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無事!”
“蕭將軍也來了,你也不想見他一麵嗎?”
她的疏離讓他心裏說不出來的堵,歎息一聲,緊緊摟了摟她。
“哥哥,他,他來了!”激動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一直慘白漠然的臉上初次綻放了一抹真心的笑意。
“有那麽歡喜嗎?怎麽見的我就像見了仇人一般!”瑞親王眉心一蹙,雖打翻了醋壇子,但是見她的笑容,心情卻大好。
隻要看到她笑,心便是滿足。
“你跟我哥能一樣嗎?他愛我疼我稀罕我,你欺我誆我侮辱我!”雖然字裏行間還是在刺他,但明顯能感覺的到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原來,我如此混蛋。”一抹受傷一閃即逝,瑞親王湊過薄唇,擦過她敏感的耳垂,“那麽再混蛋一點如何?”
“無可救藥!”
莫梓鳶唇角掛著一抹涼比夜風的冷意,她氣不打一處來,可手腳動彈不得,被他禁錮在懷裏,兩人以極度曖昧的姿勢前行,耳邊除了徐徐而過的風聲,還有他突突直跳的心跳聲。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雨漸漸變大,可是馬兒卻慢了下來,越來越慢。
最後,竟然停了下來,而身後的那個靠在她身上的人卻感覺越來越沉,莫梓鳶一偏首便見到瑞親王一臉煞白,“你怎麽了?”
他卻沒有給她任何響應。
心中猛地一緊。
“金魚!”
當他從馬上摔下去陷入昏迷之時,她毫無意識的喊出了這個她已經封存在心底深處的名。
她坐在前麵,看不見他背上,那是一條長長的劍傷,傷口不短,看上去有十幾厘米,被雨水衝刷之後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
這一路而來,他卻一聲不吭。
環視了四周,見不遠處有座破廟森然而立,也顧不了那麽多,拖著陷入昏迷的瑞親王艱難的往破廟移動。
在廟內的一處稻草垛上,將昏迷的他放下,趕著又生了個火,兩人全身被雨水澆濕,不知道是廟內的陰冷還是淋了雨的關係,絲絲冷意從脊椎骨串流而上。
伸手入環,本想掏些傷藥,卻緩緩摸出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是他送給她的紫鳶花手鏈。
他居然貼身帶著,鬼使神差的,她將它收進了自己懷裏,然後掏出幾個瓶子,聞了一下,應該是些金瘡藥,為他小心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又將他的衣衫烤幹。
忙完一切,她有些虛脫,坐在火堆前直直喘氣。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還能這樣,仿佛回到了當初,兩人一同落入懸崖之下,在山洞之內的情景,對他的心動,便是從那刻開始吧。
你說你這人,到底有什麽魅力,讓我這般的忘不了你?
靜靜的看著他有些蒼白的俊臉,心微微有些紊亂。
“鳶兒。”一聲夢囈將兀自看的出神的莫梓鳶驚醒。
“冷……”
輕撫上額頭,果然發燒了。
一咬牙,還是湊近了他,將他抱在懷裏,心裏卻不住的告誡自己,今個換了是誰,她都不會不管不顧的,不是她對他餘情未了,而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四周安靜的針落可聞,本來昨夜幾乎是一夜未眠,打了幾個哈欠,終是抵不住瞌睡蟲的侵襲,沉沉的睡了去。
**
滄浪國皇宮的龍榻前。
拓跋乾靜坐在已經閉眼的天子身側,一向溫潤的眸子,攜了絲狠戾與落寞,“為什麽,為什麽就這樣死了,死前都不願我見你最後一麵,父皇,其實,兒臣一直都知道,您打小都不喜兒臣,明裏對我儼然一副慈父的麵孔,但這也僅在大哥麵前,可是背了他,你從未給過兒臣一絲溫暖,你封我為太子,其實隻是為了護衛你最愛的兒子,是也不是?”
拓跋乾自顧自的喃喃開口,“我會告訴你,我比大哥更適合坐上那個位置。”
等拓跋逸回到宮中,到處已掛滿了白色的布幔,人人麵露痛楚。
嘉興帝,權掌滄浪數十年,一代梟雄就此殞命,舉朝皆哀。
說不清楚什麽情緒,最想他死的人,如今卻沒有那一絲複仇後的快感,快步入了內殿。
“皇上殯天,本宮悲痛欲絕,但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望眾位扶太子登基,以正根基!”
說話聲音極具威嚴,那女子一身淡黃色雲煙衫逶迤拖地白色宮緞素雪絹雲形千水裙,頭發梳涵煙芙蓉髻,淡掃蛾眉薄粉敷麵,明豔不可方物。
正是太子的生母,吳貴妃。
“所謂,名不正言不順!皇上的傳位昭書在本宮手中!這皇位是要傳給大皇子拓跋逸的!”蘇妃從衣袖中亮出明黃色的聖旨。
吳貴妃冷嗬一聲,麵上不悲不慟,“笑話!太子未曾被廢,並且一向得到皇上的喜愛,皇位當然傳給太子,怎可傳給皇上不喜愛的大皇子?”
她的話字字珠璣,也是伶牙俐齒之輩,一直默不作聲的太子,滿是疲憊,擺了擺手無奈道:“大皇子,假傳聖旨,將他與其黨羽拿下!”
太子一聲令下,便有侍衛衝進來,毫不遲疑的將拓跋逸給拿下。
太子見拓跋逸束手就擒,唇角抿出冷硬的線條,“大哥,你以為你去夏國打探情報的時間,本太子就真的每日閑賦在家嗎?”
拓跋逸眼裏閃過一絲玩味,不由細細的打量他,輕微的冷哼一聲,道:“自然不會!”
“哈哈……這宮內的禁軍基本已被本太子調換!”太子見勝券在握,笑得更加得意。
“誰勝誰敗,尤未可知,太子是不是高興的太早?”拓跋逸嘴角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倔強地昂著頭,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
太子伸手抬起眼前之人的頭,看清眼裏的倔強,不由心生厭惡,目光微動,唇邊浮起了一絲冷笑道:“你以為你的那一萬親兵能助你打開皇城?”
“本殿下的人,絕對能以一敵百!”拓跋逸雙眸微抬,挑釁地看著他。
“可惜了……眼下你這一萬親兵,早就被夏國的軍隊攔在了城外!哈哈哈……”太子笑聲越來越尖銳。
“你竟然跟夏國勾結!”拓跋逸眉間被一抹憤慨充斥。
“哈哈……那又如何,能對付你,本太子願意與虎謀皮!”太子笑得全身發抖,緊緊握住他雙臂,簡直是在咆哮。
拓跋逸麵容冷淡,嘴角露出一絲不屑,道:“太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輸在哪裏?”
太子臉上一抽,揚眉道:“輸的是你!你是本太子的手下敗……”敗字還未說完,隻感覺頸上一涼,一柄利劍就親熱地吻上了他的脖子。
太子驚訝地望著那把劍的主人,滿眼寫著‘不可置信。’
“鄭彥星……你竟敢背叛我!”他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呐喊道。
鄭彥星冷笑一聲:“末將隻忠於皇上!”
拓跋逸掙開脅迫,冷眸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眼前之人,又笑眯眯的重複了一句,“本殿下說過,誰勝誰敗,尤未可知!”
輕笑了一聲,那聲音猶如鬼魅般,道:“本殿下那一萬人隻是拋出去迷惑你的誘餌而已,真正的王牌是鄭彥星將軍。早在將軍那次奉旨接本殿下回宮之時,本殿下已經與將軍達成協議!”
“鄭彥星,你要什麽,本太子給你雙倍,你幫我殺了拓跋逸!”太子氣的渾身發抖,希望能孤注一擲。
拓跋逸搖搖頭道:“太子,你可知,鄭彥星將軍想要的是什麽嗎?你以為是高官厚祿?還是金銀財寶?”
太子怒叱道:“你到底許了他什麽?”
鄭彥星臉上紅雲乍現,低聲道:“事成之後,殿下會將……蘇妃娘娘,送與末將……”
太子仰天大笑起來,雙目赤紅,喃喃道:“哈哈哈……拓跋逸,你厲害!”
蘇妃奔到拓跋逸麵前,一臉無法置信道:“逸,你……你要將我給鄭彥星……我不要,我愛的是你!”
拓跋逸嫌惡地將她推開,淡淡道:“不想殉葬,就乖乖聽話!”話音落便吩咐屬下將她帶走。
至此,一場奪嫡的戲碼落下帷幕。
最終拓跋逸獲得了勝利。
“拓跋逸,你名不正言不順,始終是亂成賊子!”吳貴妃即使已經被禁錮,卻是腦袋清明。
“誰說的?”正在此時,穿著盔甲的身影從殿外徐徐而入。
是崔溪。
他雙手執了一道明晃晃的聖旨,解開聖旨上的封緘,展開抖了抖,聲音洪亮道。
“大殿下拓跋逸接旨——”
兵戎相見的兩撥人馬,麵麵相覷,終是高呼著‘萬歲’,一齊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登基二十年有餘,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涼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將至,遂傳位於大皇子拓跋逸。大皇子仁孝,善輔導之,謹記公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體群臣,子庶民,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寬嚴相濟,經權互用,以圖國家久遠之計而已。保邦衛國,朕餘願已。欽此!
拓跋逸將那道沉甸甸的聖旨接過,心裏五味陳雜。
吳貴妃驀地衝過去,大嚷著:“皇上根本沒有傳位於你,拓跋逸,即使你贏了乾兒,也是遺臭萬年!你就是亂臣賊子!”
一把將聖旨奪過,可是看到裏麵的內容讓她麵色大變,眼淚滾滾而落,嘴裏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皇上,為什麽,為什麽——”
“將拓拔乾與吳貴妃等人壓入天牢!聽候發落!”拓跋逸冷俊臉上依舊麵無表情,隻有緊繃的下顎透露出他的憤怒,他已經算計好一切,假的聖旨,他從未想過,他居然會將皇位傳給了他!
為什麽!明明從小,他都對自己不屑一顧,見麵猶如仇人一般,他不喜歡這種不在他掌控之內的事情發生。
雖然這並不是什麽壞事!
拓拔乾已然失去了掙紮的力氣,喃喃道:“兒臣不甘心!兒臣不甘心,父皇!為什麽?為什麽你給了兒臣太子之位,卻不給兒臣那把龍椅!一直以來兒臣都是為拓跋逸作嫁衣,哈哈哈……”
吳貴妃見兒子神經失常,嚎啕大喊道:“拓跋逸……我咒你不得好死!”
拓跋逸齒嗤之以鼻的怒道:“還不將這兩個瘋子帶下去!”
侍衛們反應過來,將已然失去心智的拓拔乾與吳貴妃連拖帶拽的押了下去。
眾人呆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對著那位新主,紛紛俯首跪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拓拔逸不屑地望了眼龍榻上已經氣絕的嘉興帝,昂首望著眼天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朗聲道:“平身!”
**
破廟裏,夜色,濃鬱如墨。
一片寂靜,除了馬蹄聲,再無其他。
莫梓鳶驀地被驚醒,反射性的將懷裏的男子抱緊。
“未來的大皇子妃!您這千金之體,怎麽會在這兒呢?”靜謐的四周突然響起了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那聲音,異常熟悉。
莫梓鳶心裏暗罵,臉上卻不動聲色,朝她眨巴眨巴眼睛:“若青……好久不見。”
若青笑聲雙靨,溫然道:“沒想到會見到我吧?”
莫梓鳶聞此言,眉間春水不在,微蹩柳眉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若青麵帶笑容,心中卻恨的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逃走了便是不敢回來?其實,我一直隱在暗處,就等著收拾你!”
“我會離開滄浪國,不會與你爭你的拓拔逸!”
若青鄙了一眼,笑道:“較之從前,我更恨蘇妃,因為她不知廉恥,都已經是皇上的妃子,還要勾引大殿下!”清冽的聲調,仿佛珠玉落地,不帶任何感情,接著道:“不過,現在我倒是同情她!”
“開門見山吧,若青!”莫梓鳶無畏地直視她的目光,冷靜的表情散發出一種自信的光采,那份不可逾越的無形傲氣,竟有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氣勢。
若青勾了勾唇角,輕啟薄唇道:“現在我恨的人隻有拓拔逸!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
莫梓鳶嘴角微翹,“那你去找拓拔逸去!攔住我幹嘛!”
“你說……如果,我把拓拔逸最愛的女人殺了,你說他會有什麽反應?”若青的眼神瞬間殺氣乍現,緩緩道:“我倒是很期待他的表情!”
莫梓鳶壓抑住心裏的懼意,麵上卻是雲淡風輕,“若青,你還真會給我扣帽子,他那種人最愛的便是他自己!”
“別害怕!我們主仆一場,我不會讓你太痛苦!”若青臉上揚眉冷笑,徐徐道:“隻會讓你死的很難看!如果拓拔逸看到他深愛的女人死的時候麵目猙獰,會不會還那麽愛你?”
忽地,隻是徐徐靠近的若青臉色瞬息而變,嘶聲大吼著,“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兩人相隔越來越近,一隻顫抖的手上,不知何時緊緊的攥著一把明晃的匕首,朝在地上的莫梓鳶刺了過來。
“拓跋逸,你來了!”莫梓鳶忽的大喝一聲。
若青被這一聲驚呼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轉過頭。
好機會!
莫梓鳶屏息靜氣,雙手握拳便朝她麵門揮去。
“啊!”若青吃痛一呼,那眼中的狠戾恨不得生生撕了她的肉,“你這個賤人!”
暴怒之後的若青戰鬥力攀升,與莫梓鳶扭打作一團。
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麵看似無害柔弱,想不到她的武功不弱,難怪當初拓跋逸混入大夏的時候,身邊就帶了她一個。
“去死,去死!”若青舞著匕首,一刀刀刺向她。
莫梓鳶拚命的閃躲,麵對瘋狗一樣的若青,漸漸有些失力。
腳步一個不穩,眼見那刀身就要刺入。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在若青的瘋狂的呐喊聲中,她手中的匕首深深的紮了過來。
她未及反應,隻聽旁邊一聲悶哼,待看清,原來方才危急關頭,蘇醒的瑞親王竟然將以血肉之軀,擋住了那刺向她的那一刀。
他的腹部中了一刀,汩汩冒著鮮血來。
莫梓鳶不可置信的望著他,眼裏泛起晶亮的光芒,呼吸一窒,如在驚濤駭浪中沉浮,“你……。沒事吧!”
春風細細,心思牽動,卷過一些輕塵往事,腦海裏紛紛揚揚閃過很多片段,原以為不去想念,就能淡化心上的疤痕,可是那個魂牽夢縈的過往,頃刻間便將她打回了原形。
曾經,她也毫不猶豫的為他擋過刀子,那是因為自己愛他,寧可自己被千刀萬剮,也不想損他分毫。
可是,你既然不愛我,為何要幫我擋那一刀?
“這是我欠你的!”
他薄唇微啟,臉色蒼白之極,鮮血染紅了他身上單薄的衣衫。
莫梓鳶閉上眼,以為她能忘記,但濕潤的眼角,卻沒有騙到自己,她還是在乎他。
若青見一向冷漠孤傲的瑞親王竟然願意為她赴死,心裏的怒意更甚,目光裏的冷意,比冰刀還要涼,還要尖銳,“莫梓鳶,你的魅力果真不小,連瑞親王都能為你舍命!”
“若青,放了她!”一聲溫潤如風的聲音傳來。
端眸望去,見拓拔逸翩翩如仙風姿,緩執羽扇,透骨香風暗暗飄至,劍眉星目,鬢若刀裁,明晰的眉眼猶如墨畫一般,俊美儒雅,令人一眼折服,莫梓鳶有片刻認為是陸風附體的錯覺。
“站住!”
若青一個箭步將莫梓鳶的穴道點住,隻感覺脖間一陣涼風掃過,驀地一把匕首橫在了眼前。
拓跋逸遙遙看見她眼中的淩厲之氣,不敢太過靠近,唯恐傷及刀下的女子,眼神卻銳利無比,盯著若青手中的匕首,“放了她,朕可以饒你一命!”
若青粉麵一冷,雙眸寒光迸射,哈哈大笑道:“命?我若青不稀罕!”
瑞親王麵上帶著一陣肅殺的涼意,指節一根一根攥得發白,“拓拔逸!本王的女人,本王來救!”
“瑞親王不是助我朝前太子而來嗎?”拓拔逸冷哼一聲,淩厲的目光盯著瑞親王道:“可惜,他已經是朕的階下之囚了!”
莫梓鳶心微微一抽,瑞親王來滄浪國果然並不是單純的來抓她,難怪他之前會斷定拓拔逸追不上他們,原來是有拓拔乾製衡。
瑞親王冷笑一聲,道:“嗬嗬,大皇子能與本朝的廢太子相互勾結,本王當然亦可利用拓拔乾!但是,本王並不覺得他能掀起任何波瀾來!”
兩人對持之時,破廟外一身戎裝甲胄的蕭慕跨門而入,在他身旁的除了熟悉的冷傲外,還有渾身浴血的綺麗也在其中。
“靈兒!”蕭慕驚喜的喚了一聲,卻見瑞親王一身血漬,隨即上前稟告,“回稟王爺,此廟宇已被末將包圍,一萬大軍已在附近安營紮寨,還請王爺下令。”
“恩。”瑞親王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但是卻沒有下一步的命令。
“王爺!”綺麗急匆匆上前,低喚了一聲,冷傲粗略的為他止了血包紮了一番。
“哥哥!”許久未見親人,莫梓鳶心頭一熱,喉間湧過火辣辣的苦澀。
“靈兒,你怎麽樣?”蕭慕見她瘦削的小臉兒上帶著放鬆的淺笑,心中一陣憐惜,“你放了我妹子,有什麽事衝我來!”
“莫梓鳶啊莫梓鳶,你到底有什麽好?這全天下的男人都為你癡狂!”若青挑了挑眉,冷冷道:“既然你們都那麽喜歡她,那麽,便看著她死吧!哈哈……”
若青笑罷,瞬間的功夫,莫梓鳶感覺手腕一痛,竟被若青割破了一道口子,而她迅速的將一個通體白色的蟲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在那個傷口上,然後徑自仰天大笑起來:“你們誰也別想得到這個女人!”
莫梓鳶心下一涼,知道不妙。
眼見掌風沉沉,出手迅捷,拓跋逸與受傷的瑞親王同時向發狂的女子奔去,一左一右的掌力全部落在了若青身上,若青猛地倒退幾步,口吐鮮血道:“有莫梓鳶陪我一起死,黃泉不寂寞!哈哈……”
拓拔逸查探一下,他一字一頓,眼神寫滿憤怒道:“若……青……”
若青一雙美目望著他,大笑道:“拓拔逸,嗜血蠱!用在你心愛的女人身上,你可會喜歡?”
莫梓鳶呼吸一凜道:“嗜血蠱?聽著名字就不是好東西。”
若青不忘補充,“這種蠱蟲很嗜血,會慢慢地將你全身的血液全部吸光!感覺如何?”
莫梓鳶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暗自咒罵,穿越過來的結果就是被放成一具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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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訂閱的寶寶們,寫文雖然很累,但是卻很快樂,有讀者追文,就是我碼下去的動力!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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